馮子康也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這雷金剛的模樣，可是與當日他以無相天魔化身所見大不相同！
那日所見的雷金剛，雖然兇惡暴躁，但不管怎麽說，還是個人型。
而現在……
隻見雷金剛身高丈二，頭上長了兩隻彎彎曲曲的黑角，面目醜怪，雙眼血紅，上身赤裸，背後有恍若利劍的三根脊突伸出，閃爍着幽暗陰森的光芒。
“這……”
聖女的臉色大變，顯然不曾想到雷金剛竟然是這一副模樣。
“他……這是修煉蚩尤神魔之術走火入魔了麽？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顯然聖女也從未見過這醜怪的模樣，馮子康更是皺眉不止，“聖女，你确定他這不是蚩尤神魔之術進入最後一關的征兆？”
“啊？”
聖女捂住了嘴巴，雙目之中一瞬間流露出恐懼之色，但旋即又恢複了鎮定，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這蚩尤神魔之術的最後一關，即使在花苗族中，也從來隻是傳說而已，據我所知，千年以來，從未有人煉成過，所以也不知道最後一關是什麽模樣……”
雷霆雷金剛父子二人，已經是千年來驚才絕豔的天才，是修煉的巅峰。但他們同樣也未曾突破蚩尤神魔之術的最後一關，至少……在今日之前，并沒有……
馮子康的面色沉了下來，“若是他當真煉成了蚩尤神魔之術的最後一關，我們這邊還有多少勝算？”
聖女苦笑一聲，“若是他當真煉成了最後一關，那就随時可以召喚大魔神附體，實力與化蛇秘術相當，隻怕就算有馮先生幫忙，在這日蝕之下，我們也難逃敗亡的結局……”
馮子康的實力，聖女并不能完全把握，但他肯定尚未修到元嬰離體的仙人境界，若是如此，斷然無法抵抗最後一關的蚩尤魔神之術，想要抵抗，那就隻有……
聖女面色一凜，眼中浮現堅決之色。
“若是他當真……那我也隻有……”
她似乎是在喃喃自語，馮子康卻是聽得清楚。
很顯然，聖女必然也是掌握了化蛇之術，若是發動化蛇，應該可以與大魔神附體的雷金剛抗衡，自己襄助白苗衆人，即使是在日蝕的不利情境之下，應該還是能有一線勝機。
可惜發動化蛇之後，聖女必亡，是人都愛惜生命，哪能驟然下定決心？
看來這白苗花苗二族素來平衡，白苗有五毒獸魔，花苗有天象秘術和兇悍的戰法，白苗族長有化蛇秘術，容易達成，但每用一次就要丢掉性命，而花苗族有強悍的蚩尤神魔之術，所向披靡，卻不是輕易習得。
若是兩族合一，那實力還真非同小可，不過他們僻處在這小小玄界之中，隻有這方圓百裏之地，就算是兩族合一，也是無所事事，向外發展也不可能，那就隻有合久必分了。
馮子康搖了搖頭，就算此次白苗花苗合一，難免日後還是分裂的局面。
不過現在也不是考慮這個的問題，如果這雷金剛真的煉成了蚩尤神魔之術最後一關，配合這日蝕天象，隻怕現在白苗一族，确實是處于弱勢。
“他是否煉成了蚩尤神魔之術最後一關，試一試便知！”
馮子康冷哼一聲，微擡右手，隻見一道劍光飛起，直直斬向耀武揚威的雷金剛！
他的劍光迅捷，雷金剛與聖女打慣了交道，卻不料她身邊竟然出現了如此厲害的幫手，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劍光正正劈中，隻聽轟然一聲，宛若金屬撞擊，他身上火星直冒！
“銅皮鐵骨！”
聖女驚呼一聲，“果然是蚩尤的銅皮鐵骨，他當真是煉成了最後一關！”
傳說蚩尤本人，銅皮鐵骨，以沙石爲食物，猛惡無比，這雷金剛原本隻是人類之軀，在馮子康的劍光之下居然毫發無傷，這果然是最後一關的蚩尤神魔之術！
“哈哈哈哈哈！”
隻聽雷金剛放聲狂笑，“玉羅刹，你倒是找了一個好幫手，出乎我意料之外，不過我已經修煉蚩尤神魔之術已然成功，你還會是我的對手麽？”
猜想得到了證實，聖女渾身劇顫，臉上也失去了血色。
“哼，爾等白苗，殺我父王，此仇不共戴天，如今既然上天賜我秘術，我必将斬之，也不多與爾等廢話，看我大神魔附體之術！”
雷金剛大喝一聲，面目猙獰，雙手向天，隻見那原本就被黑暗侵蝕的太陽，更是好像失去了光芒一般，天色立刻就陰暗了下來。
“嚯！”
花苗衆人一起高呼，神色激動。
隻見雷金剛身後，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長角巨人的身影。
“蚩尤真身！”
聖女臉色一變，她的語氣變得短促而堅定，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事到如今，也隻有走那一步了，沒有什麽退步的餘地。
她慘然一笑，回頭對馮子康點頭道：“馮先生，雷金剛已經施展大神魔附體之術，我隻有以化蛇之術抵擋——如此看來，應該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底下族人戰事，我無法顧及，就隻有拜托你多照應了！”
她想了一想，又道：“麒麟脂之事，戰後自有花奴給你交代，我們白苗之人既然答應此事，絕不會反悔……若是我們敗了……”
聖女的聲音低了下來，顯然是不欲其他族人聽到如此喪氣的話。
“若是我們敗了……花苗中人，也不會剩下多少實力，以馮先生之能，自花苗之處取得麒麟脂也不是什麽難事……隻希望馮先生能略施援手，保住一些我們白苗族人的性命……”
雷金剛要殺盡白苗族人——若是說白苗族敗了，就是聖女在化蛇之後，仍然不是雷金剛的對手敗下陣來，那時候就隻有看馮子康的态度了，畢竟雷金剛也必然不會好過，重創之餘，隻要馮子康肯出手，那自然應該能保住白苗人的性命。
但聖女也知道與馮子康實在沒有什麽堅定的同盟，指望他看着麒麟脂的面子上，能夠出手救護。
馮子康點了點頭，“聖女放心，馮某自當盡力而爲。”
事到如今，他當然不會在倒戈相助花苗，雷金剛如今氣勢正盛，錦上添花也未必能得什麽好，而白苗族雖然落于下風，聖女使出化蛇秘術之後，再加上自己相助，堪堪也能扳成平手的局面。
若是勝了自不用說，就算是敗了，就像聖女剛才所說，雷金剛也不會全身而退，自己要強取麒麟脂，也不是什麽難事。
聖女欣慰地點了點頭，得了馮子康這句承諾，她心下大安，當下轉頭對着自己的子民，“白苗族人們！”
“在！”
一衆白苗呼喊聲中，聖女的氣勢也是在逐步上升。
“我們白苗花苗本是一家，但是花苗族長喪心病狂要屠害我們白苗子弟，今日我們定将誓死相抗！”
“他雖已練成蚩尤神魔之術，但我身爲白苗族長，爲了衛護族人，也有最後的手段！”
“族長！”花奴驚呼一聲，面色大變。
她身爲聖女親信，自然知道這化蛇秘術之事，如今聽聖女說得堅決，不由膽戰心驚。
聖女慈和地瞧了她一眼，把她喚了過來，将手上的玉镯遞了給他，“從今日開始，你就是白苗族下一任的族長，希望你能收斂脾氣，讓我白苗族人過上好日子……“
“族長……”花奴知道她要做些什麽，卻是無力阻止，隻是眼淚漣漣，不肯接過那個玉镯。
聖女面色一肅，挽起她的手，将玉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白苗族的婆娘，到這個時候還在婆婆媽媽，反正馬上就要死了，還有什麽好說！”
隻聽對面一陣怒吼，聖女回頭看時，雷金剛變身已畢，一片黑霧之中，隻見一個肌肉虬節，雙目放光的怪物高約十丈，威風凜凜。
“想不到在此處竟能看到蚩尤真身——倒也是增廣見聞了……”
馮子康雖然隐隐感覺到這蚩尤身上傳來的壓力，卻也是渾然不懼，倒是頗爲好奇地瞅着那威猛神魔，不由的與自己所掌握的四個神魔相比，到底強在何處。
随着馮子康自身實力的提神，他以心血祭煉的四象神魔陣法也是逐漸提升，可惜的是神魔之力始終無法像以前一樣領先于自己的實力，雖然在同級和對更弱的對手作戰之中有壓制的作用，但面臨更強的對手的時候，卻是近乎雞肋。
他看到這蚩尤魔神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
若是能得到這個實力差不多是元嬰期的魔神，四象神魔陣法變成五行，威力将會大增——不過他現在也不過就是想想，以如今馮子康的實力，對上這蚩尤魔神，雖然不懼，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想要戰而勝之，那就難上加難，何況是要将他收服，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隻聽聖女長笑一聲，“雷金剛，你以爲大神魔附體，就是天下無敵麽？看我女娲血裔的神通！”
她雙手一合，面目莊嚴，隻見九天之上霞光落下，照遍她全身，恍惚之中，隻見聖女身形扭動，身後緩緩長出一條蛇尾來！
“化蛇！”
白苗族人悚然動容，他們剛才還沒想到族長竟是要施展這玉石俱焚的神通，此刻一見此景象，如何還能不明白？
十多年前，正是老族長施展化蛇神通，救了全族上下，如今族長又使出這一招，怎不叫白苗諸人，心膽俱裂！
“殺了這些花苗狗子！”
隻聽花奴一聲大吼，在聖女化爲巨蛇，騰身而起與雷金剛所化的蚩尤神魔戰成一團的時候，衆多白苗人也驅動五毒獸，向着花苗戰士發動了突襲。
花苗戰士也不甘示弱，大吼之中，持刀挺矛，在日蝕的加持之下，勇敢地沖向了那些可怖的五毒獸！
馮子康搖頭歎息，也知道這白苗花苗二族的仇恨，根本不是那麽容易化解，雖說原本是一家，但是分隔百年，中間打生打死也死了不少人，說要無縫的合而爲一，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聖女想的未免也太過樂觀……
而且照這麽打下去，隻怕隻會是仇恨越來越深，日後會怎樣，更是無從知曉。
不過馮子康也犯不着爲這小小玄界操心，既然他也運轉了千年，自有其生存之道，眼看擁有五毒獸的白苗族尚且不能占據優勢，他冷笑一聲，劍光揮出，一片血光濺起，花苗族人死傷無數，紛紛走避！
“好狠的賊子！”
花苗族中幾個長老氣得渾身發抖，但也知道厲害，不敢怠慢，組成陣勢，借着日蝕之力，強提修爲，飛來攔截馮子康。
馮子康也犯不着出盡全力，他隻是随意揮灑劍光，将這些厲害的長老纏住，如此一來，場面上白苗族已經占了優勢。
而在天上，玉羅刹的化蛇與雷金剛的神魔化身鬥得正酣。
“賤婢，看刀！”
雷金剛雙手一合，隻見一道血色弧光從虛空中呈現，飒然帶風，看向巨蛇的頭顱，聖女知道厲害，瞪起兩隻如燈籠大小的巨眼，身子一扭，躲開了這奪命一刀。
隻聽轟然聲中，對面山崩地裂，這巨刀之威，乃至于斯！
“嘶！嘶！”
化蛇之後的聖女以不能言語，她将身子一扭，吐出猩紅的信子，就如紅纓長槍一般，分作三股，直取雷金剛的雙目、咽喉和下陰。
兩人鬥了十幾年，彼此知根知底，此時既然全都翻出了底牌，自然沒有留手的餘地，一出手都是狠辣無比的殺招。
雷金剛冷笑一聲，橫刀于身前，隔開這吐信攻殺，但那信子上所帶的沖擊之力，也讓他戰立不穩，飛身而退。
“白苗族的化蛇，果然有些門道，不枉我父王死在之下！”
雷金剛念及父親的慘死，雙目血紅，氣勢更是狂暴，“賤婢，替你父親受死吧！”
他也不念及正是自己的父親先行動手，才會引起白苗花苗兩族的大火并，白苗族長無奈之下，才會發動化蛇神通，等于是與一衆花苗精英同歸于盡。
此時聖女雖然口不能言，卻也嗤之以鼻，雙目之中，竟是嘲諷之意。
這讓雷金剛更是惱怒，揮動手中長刀，刀刀不停，要将這條巨蛇斬爲數段！
巨蛇身子巨大，雖然強大，但也難免不夠靈活，不小心間挨了幾刀，血光飛濺，發出凄厲大叫，地動山搖，石落如雨！
此時日蝕已經到了一半，半個太陽的光輝都被陰影所覆蓋，兩人在天上相對，更是遮雲蔽日，地面上已是一片黑暗。
白苗族的五毒獸兇悍，花苗族人但凡受傷，必然是面目青紫，口中荷荷而叫，倒地不起，而在日蝕提升之下，那花苗族人也是兇悍非常，大刀砍處，即使是巨型蠍子蜈蚣，也被斬爲兩段，綠血橫流，一片慘況。
戰場之中，唯一還算得上悠閑的就是馮子康，他在一衆花苗長老的圍攻之下，尚自留有餘地，他觀察戰場情形，也不由扼腕。
這苗人之間的悍鬥，比起軍陣戰場的聲勢人數，自然是小兒科，他久經戰陣，死些人也不放在心上，不過這些人都是勇悍爆裂，五毒獸更是兇毒無比，個個死戰不退，看今日情勢，要有一大半葬身于此。
所以盡管是數千人的争鬥，其慘烈的氣勢，卻是不低于數十萬軍兵的戰争。
不過他主要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天頂的巨蛇與神魔之戰。
這一戰真算得上是天崩地裂，實力相當，這也是馮子康第一次旁觀相當于元嬰高手的激戰，果然到了這個層次，戰法又有不同。
雖然這二人都是用了秘術，才達到此等境界，但是對戰之中的雛形，與凝丹期拼神通的手段又有些不同。
由于到了元嬰期，雙方的身體都變得極爲強悍，若沒有能夠一擊必勝的法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互相消耗，比拼的是耐力和承受力。
巨蛇與神魔之戰，雙方各出奇招，招招奪命，但是實際效果，卻是兩人都受了輕傷，并未緻命，到現在看來，還是勢均力敵的局面。
“照這麽看來，還要打上幾天幾夜啊……”
馮子康又掃了一眼底下的戰場，這裏倒是速戰速決，隻怕再不用過多久，戰場中就沒有幾個能站着的人了，留守在各自部落中的，應該都隻是些老弱病殘，看來這兩族元氣大傷，這是在所難免了。
絕對這場戰争勝負的，并不是底下的慘烈戰鬥，而是天上那一場激戰。
這就要看兩個因素了。
第一是化蛇的變身，到底能夠持續多久的問題，根據聖女所說，化蛇變身之後，精元耗盡，必死無疑，但是能夠持續多久，她卻沒有說過。
若是在勝負未分之前，化蛇變身就支撐不住，那自然就是白苗一族慘敗，除非自己真的出盡全力，單挑這蚩尤神魔，否則就隻能接受這個敗局。
第二則是日蝕的影響，如今在日蝕加持之下，雷金剛的神魔化身，也不過隻是跟化蛇打成平手，若是日蝕一過……雷金剛的神魔化身實力再有下降的話，那就是化蛇必勝的局面，這當然是馮子康所願意看到的，也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就能得到麒麟脂，解決這一位面的問題，救了洛蓮心，再往下一層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