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寶獸?”
馮子康臉色微微一笑,這隻是普通的蠱獸,如何當得起一個“寶”字?他放眼望去,隻見一個異族女子手持梭镖,奇裝異服,瞪大了眼睛瞅着他,臉上怒火熊熊。
她帶着一個一個純銀頭飾,有流蘇挂下,襯得面容有幾分稚氣,身穿藍色夾襖裙,身上叮叮當當挂了不少配飾,尤其以胸口一塊碩大的護胸銀鏡最爲引人注目。
“喂!外鄉人,在跟你說話呢!”
她是聲音嬌脆甜嫩,還帶着點沙沙的嗲味,但是語氣卻是甚爲兇悍。
“哦?”馮子康笑了笑,他初到此處,自然沒有必要無謂樹敵,态度頗爲和藹,“原來這蠍子姑娘所培育,我以爲是野生妖獸,這才打殺,還望海涵。”
那蠍子長得醜怪可怖,正常人見了自然是動手打殺,馮子康這般解釋,也算是有道理。隻是那女子性子刁蠻,全然不肯吃虧,眼見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五毒蠍獸居然就這麽死了,心中憤怒,完全不肯聽他的解釋。
“哼!說得輕巧,你既殺了我的五毒寶獸,那就拿命來賠!”
她惡狠狠地将手一招,隻見她手指之間突然冒出一條土黃色的巨蛇虛像,照着馮子康的喉頭就咬了過來。
“哦?倒是有趣!”
馮子康早看出來對面此人的修爲,不過隻是引氣,而且渾身是毒,似乎并未得正式的修煉法決,也無望築基,但這一手攻擊的神通卻甚是厲害,一般就算是築基的修士,猝不及防之下,也難免中招。
不過馮子康此刻修爲高深,自然不放在眼裏,他一手摟着洛蓮心,一手輕輕一拂,就将那幻影巨蛇彈開。
那巨蛇吃痛,嗷嗷亂叫,雙目血紅,似是更爲憤怒,也不待那女子發令,又兇猛地朝他沖來!
“不自量力!”
馮子康面容一冷,食指輕彈,一道劍光飛出,竟将那幻影巨蛇的蛇頭打得粉碎!
那女子悶哼一聲,退了兩步,遭此挫折,更是惱火,雙手一合,渾身散發邪異的紫氣,似乎是要放什麽大招。
“花奴,住手!”
隻聽林中又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此人聲音雖然溫和,卻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威嚴,那被叫做花奴的女子渾身一哆嗦,登時收了那邪異紫氣,束手而立。
“恭迎聖女!”
她立刻換了一副臉色,馮子康微微一笑,轉頭望去,卻見一個中年女子,手持青蛇杖,身披藍色錦紋披風,頭戴花冠,緩緩地從林子裏面走了出來。
這女子約莫三十來歲年紀,卻是極爲美豔,然而眉目之中,又帶着慈和溫甯,望之讓人心折。
“這劇毒之地,怎麽生出如此一個女子?”
馮子康也暗暗心驚,卻見那女子走了過來,俯身行禮,“外鄉人,你實力之強,令我歎爲觀止,卻不知你是什麽人,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這人說話甚是生澀,不過也是客客氣氣詢問。
馮子康看她修爲,已是凝丹之期,也不敢怠慢,通了姓名,說了說自己的來曆,不過這玄界之說,太過匪夷所思,隻說自己與朋友四處遊曆,不料受了傷,誤入此處,傷了那五毒蠍獸,再次道歉。
“不妨,乍見這五毒蠍獸,有此反應也是正常,不過馮先生一劍就斬殺了這毒蠍,端的是了得……”
聖女其實也是暗自心驚,要知道五毒蠍獸雖然在她看來也算不得什麽,不過它們都是以煉蠱之法創制,這五毒蠍子的防禦最是驚人,就是自己,也很難在一招之下,破開它的硬殼,取了它的性命。
這陌生的外鄉人實力莫測,卻不知到底是敵是友。
“貴友受了傷?”
聖女的目光轉移到了洛蓮心的身上,旋即又是吃了一驚,飛奔過去,伸手就往洛蓮心的手腕上搭去。
馮子康感覺她沒有惡意,也就沒有阻攔,看她出手爲洛蓮心把脈,臉色變化萬端。
“奇哉!奇哉!”
聖女大呼奇怪,“天下竟然有這種毒,我浸淫百度半生,竟然是從未見過……”
馮子康知道洛蓮心乃是被孽龍血所傷,這聖女雖然懂得各種毒物,但龍孽已經絕種,或許就隻有那處玄界大蒼山頂,才留存了一頭,她自然是無從得知。
“聖女,那不知可有醫治之法?”
連什麽毒都沒有見過,大概也是不能治的了,馮子康也就是随口一問,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聖女神色古怪,先是搖頭,随後又沉吟不語,又點了點頭,但最後又開始搖頭不止。
“到底是行還是不行?”馮子康不解其意,開口追問。
聖女歎了口氣,“馮先生,若說能治,那是我說謊,不過也并非是不能治,不過不是靠我玉羅刹,而是靠我們苗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一件神物,麒麟脂!”
“哦?”
這東西馮子康從未聽說過,不過他既然進了這試煉塔中,也就知道這各處玄界各有巧妙不同,不知道的東西還多着,他也就耐心謙虛當小學生。
“卻不知這麒麟脂又是何物?”
“這麒麟脂,乃是開天辟地之後第一隻麒麟的血肉所化,傳說當日萬獸混戰,以麒麟爲皇者,天地大劫而死,隕落之時,留下一塊血肉,化爲玉脂,落在我們苗疆十萬大山之中,其後不知多少年,我苗疆有一英雄喚作蚩尤,機緣巧合得了這麒麟脂,發現起可解百毒,也可治任何傷勢,借此一物,稱霸中原,後來蚩尤老祖敗于中原人的黃帝之手,身死族滅,這麒麟脂卻在我苗疆流傳下來……”
蚩尤戰黃帝這一段故事,馮子康自然是知道的,卻不料這玄界之中的苗疆人,竟是蚩尤的後人。
“這麒麟脂既然能解百毒,還請聖女幫忙,給我這朋友治上一治!”
聖女的臉上露出尴尬之色,“若是平時,見此奇毒,就是馮先生你不說,我玉羅刹也必取麒麟脂來爲這位姑娘解毒——隻是現在……”
她面露苦笑,微微搖頭。
“現在又如何?”
馮子康心道這果然不是那麽容易,必然還有什麽枝節。
隻聽聖女歎了口氣,“馮先生遠道而來,我也沒什麽好隐瞞的,這實是我苗疆醜事,其實早在百年前,苗疆就分裂爲白苗和花苗兩隻,我們是屬于白苗一支,雖然得了煉蠱傳承,卻丢了麒麟脂……”
“你是說,麒麟脂在花苗的手上?”
馮子康皺了皺眉頭,看來隻好跑一趟了。
“正是,不過……”
這聖女講話轉折太多,不甚爽利,馮子康也隻好耐住性子,繼續追問。
“不過怎樣?”
“其實……”聖女又歎了口氣,“我苗疆分裂百年,人心思合,隻是花苗衆人強橫,不肯歸附,所以我們兩家,約定了三日之後決戰,敗者歸入勝者一方,而麒麟脂,正是此次決戰的彩頭……”
“決戰?”馮子康點了點頭,“所以你們才在此處加緊訓練五毒獸,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他心中盤算,若是此時前往花苗,隻怕也是還要再說上一陣,還要打完這一仗,才能得到麒麟脂給洛蓮心治傷,若是強奪,卻不知道此地的實力到底如何,未免有些魯莽。
他沉吟片刻,問道:“聖女,卻不知你們白苗的實力,與花苗相比,到底如何……”
聖女苦笑道:“我們白苗有五毒獸相助,整體實力自然是超過花苗許多,隻是那花苗之主雷金剛,得麒麟脂和蚩尤心法之助,修爲高深,我卻不是他的對手,三日後一戰,隻怕還是如此的局面……”
“他的修爲比你還高……”
馮子康倒不是擔心他們的凝丹修爲,隻是這些苗疆異人,都有些異術,以凝丹修爲施展開來,更是厲害,看來硬奪并非妙策——那麽自己出手幫這些白苗獲勝?
就算那花苗之主雷金剛如何厲害,自己和聖女一同出手,抵敵住此人,其餘白苗以五毒獸進擊,很快就能擊敗雷金剛,那自然也就可得麒麟脂救人。
或者是幫助花苗?以自己一人之力,屠殺白苗族人,待得雷金剛和聖女分了勝負,自然也能獲勝……不過,卻要看雷金剛此人好不好打交道了。
“要得這麒麟脂,倒也有不少手段,就看個人選擇了……”
馮子康淡淡一笑,此刻情況未明,倒是未必急着要做決定。他心中計較一番,擡手笑道:“既然如此,聖女,可否讓在下協助白苗,勝了花苗的話,借麒麟脂一用,爲我朋友治傷如何?”
聖女自是又驚又喜,“想不到馮先生願意慨然相助,那我們勝得花苗的機會就大增,獲勝之後,我自當将麒麟脂奉上,爲這位姑娘治療!”
馮子康點頭緻謝,那些白苗人識得他的厲害,也甚是歡喜,邀請他回到城中,舉辦酒宴招待。
馮子康喝得微醺,這才回房休息。
一關上房門,他臉上愉悅的神情就消失了,身子輕輕一晃,已是施展了無相天魔化身的神通。
酒宴散去,聖女召了花奴在房中問話。
馮子康的化身輕輕鑽入房内,細心聽兩人對答。
“聖女,你真的相信那人?”
花奴的語氣之中,似乎餘怒未消,這女子看來甚是小氣。
聖女搖了搖頭,“不相信又能如何,此人修爲之高,隻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看他輕描淡寫滅了五毒蠍獸,還有破去你那招‘大蛇雉’,隻怕真動起手來,我若是不用絕招還未必能讨得了好去——這種時候,哪有可能爲此人拼命?”
花奴神色泱泱,看上去就有些不服氣,“那這個人,會不會是花苗的奸細?”
聖女搖了搖頭,“這人若真是花苗一方,根本無須做什麽奸細,隻要正面相攻,我與雷金剛最多就勢均力敵,他從旁協助花苗人進攻,你們如何能抵擋得住?”
聖女站起身來,歎了口氣,“我聽說雷金剛最近苦修蚩尤魔神之術,隻怕到時候還有什麽枝節——也隻有指望這位外鄉人能幫我們一把,也許,他就是女娲娘娘派來幫我們的……”
花奴默然無語,臉色慘白,“若是雷金剛真的練成了蚩尤魔神之術……”
“那也不怕!”
聖女臉色堅毅,“若是真到了那時,我也隻有……”
她們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馮子康悄悄地退了出來,果然這白苗花苗二家,各自都有隐藏的手段,想要強奪,若是兩族同仇敵忾,倒是不好對付,如此看來,還是要幫一家對付另一家爲好。
他這麽想着,無相天魔化身飄飄蕩蕩,卻是往花苗的駐地而去。
這一處玄界比上一層的玄界要大了些,不過也是有限,花苗駐地距離白苗也不過就百餘裏路,馮子康無相天魔化身鑽入花苗駐地,無聲無息,自然是沒人發現。
此時距離決戰不過兩三日,花苗城中,也是一片緊張肅穆之色。
馮子康晃晃悠悠,找到了花苗之主雷金剛之宅,一頭就鑽了進去。
這家夥也是在與人對答,在他對面的是一個黑袍法師,滿面皺紋,神色甚是陰暗。
“白苗那邊,有什麽消息?”
“今日有消息傳來,說是有個外來的高手,加入了白苗,要協助他們對付我們花苗……”那黑袍法師說起此事,甚爲不屑,搖頭不止。
“高手,呵呵……”
雷金剛冷笑一聲,“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麽高手,修行之道,隻有蚩尤和女娲兩道正宗,我得一道,那賤婢得了一道,賤婢不死,又能有什麽高手出來……無非跳梁小醜而已……”
馮子康點了點頭,他也看出此處玄界奇妙,若是通常情況,自然隻有聖女和雷金剛二人,也就是白苗和花苗之主可得修行傳承,隻有這兩個高手存在。
不過自己從别的玄界而來,雷金剛見識不足,自然是不知道了。
“那賤婢如何?”
雷金剛笑了一陣,又開口追問。
那黑袍法師搖了搖頭,也有些疑惑,“說來也奇怪,那玉羅刹不再修煉,而是成日沉思,與大王抓緊修煉蚩尤魔神之術的模樣大不相同……卻不知道她有什麽陰謀……”
“哼!”
雷金剛冷哼一聲,“能有什麽陰謀,這賤婢定是見敵不過我,自暴自棄,準備放棄與我這一戰了……日後白苗花苗歸爲一統,都是我的屬下!”
“隻是她手下花奴等人,又在加緊煉制五毒獸,卻不知道……”
“哼!區區五毒獸又算得了什麽!”
雷金剛砰地拍了桌子,“若不是我蚩尤魔神之術最後一關死活也通不過,豈容那些小蟲子嚣張……”
他面容扭曲,甚是惱怒。
“大王息怒……”那黑袍法師伏在地上,戰戰兢兢,卻見雷金剛雙目之中迸出血色,伸手一抓,把那黑袍法師提了起來。
“廢物!我要養你作甚?”
他兩手一撕,竟是把那黑袍法師活生生地撕成了兩半,鮮血飛濺,他也不以爲意,隻是呵呵大笑,仿佛甚是快意。
“瘋子!”
馮子康迅速地做了評價,這黑袍法師好好的也沒惹他,隻是他自己想起修煉不遂心情不好,就将人撕成兩半,這人就算不瘋,也已經差之不遠。
如此看來,雖然雷金剛的修爲,确實比聖女要高出一籌,但馮子康實在不想跟一個瘋子打交道,他願不願意給麒麟脂還是兩說,就算答應給了,戰後也未必能兌現諾言,說不得還要打過,那就還不如直接強奪來得容易了。
“那沒辦法,隻好幫那個女人了……”
馮子康聳了聳肩膀,眼見此人所謂蚩尤魔神最後一重未曾通關,他更是心下大定,就等着三日之後,滅了花苗,奪了麒麟脂,了結此間之事。
他身子一晃,回返白苗城中。
“咳……”
才回房裏,就聽到洛蓮心止不住地咳嗽聲,馮子康上前查看,隻見洛蓮心雙目緊閉,嘴角宛有血痕,雖然還是昏迷不醒,卻同時也咳嗽不止。
這孽龍血之毒,至陰至寒,原本凝丹高人水火不侵,斷然不至于有這種情狀,但是洛蓮心如此表現,顯然是陰毒入肺,已傷内腑的表現。
馮子康暗暗心驚,洛蓮心修爲極高,尚且如此。這麽看來,就算是他自己,若是沾上了這孽龍血,隻怕也未必讨得了好處。
他皺了皺眉頭,又将幾丸丹藥将水化開,喂洛蓮心服下,隻是全無用處。
“馮先生,莫非是洛姑娘的傷勢有所反複?”
門外傳來聖女的詢問之聲,馮子康拉開房門,點了點頭,“聖女,确實如此,我這朋友所中之毒特異,我的丹藥全然無效,不知……”
聖女微微一笑,“我正是爲此而來!”
她手腕一翻,取出一個銅缽,袖子一抖,五樣細小東西落入缽中,馮子康眼尖看得分明,正是蛇、蜈蚣、蜘蛛、蟾蜍、蠍子五樣,俗稱五毒的東西。
隻是這五樣毒物顔色特異,顯然都不是凡品。
隻見聖女出手如電,将缽中五毒搗爛,以酒澆之,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味。
“我思索良久,以此五寶酒,或可暫時鎮住洛姑娘的傷勢……”
聖女把銅缽往前一送,塞到了馮子康的手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