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睡了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
姜歆掙紮着爬起來,這才瞧見自己身上穿的是男士襯衫。她目光微變,又打量了眼這個陌生的房間,又看到了牆上那張巨星海報,上面的男人可不正是Ansel麽?
這是他的家?
自己身上的衣服,難道也是他給換的?
姜歆臉蛋忽然變得紅撲撲的。
她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發現自己一雙腿十分無力。她肚子也癟下去了,是真的餓了。姜歆軟綿綿地走到房門口,剛一打開門,就聽見一陣陣悠揚的鋼琴聲。
姜歆尋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這房間的隔壁就是鋼琴房,因爲屋子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剛在房間都沒聽見。姜歆沒去打擾Ansel,而是穿過客廳去了餐廳。
廚房裏,程素系着圍裙,正在做粉蒸排骨。她見姜歆醒了,臉上神情變成驚喜之色,“姜小姐,你醒了?”
姜歆盯着程素看了會兒,她對Ansel的父母親還有一些印象,知道那鼎鼎有名的穆蘭夫人才是Ansel的母親,那麽眼前這位嬸子應該隻是負責照顧Ansel的保姆才對。
姜歆點了點頭,“你好。”開口,姜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啞。
程素嘿嘿笑出聲,“姜小姐一定餓壞了吧,再等一會兒,我這還剩兩道菜就做好了。你先喝點湯,墊墊肚子。”程素盛了一碗烏雞湯端到姜歆面前,姜歆是餓壞了,都沒用勺子,端起來直接用嘴喝。
程素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又笑呵呵的回了廚房。
琴聲突然停止,姜歆聽見琴房門打開了,跟着傳來一陣輕穩有規律的腳步聲。姜歆一轉頭,一張臉蛋突然被一雙細長的大手捧住,Ansel蹲在她的身旁,認真打量着姜歆的臉頰。
看了約莫有十秒,直看得姜歆不好意思了,Ansel才道:“看你嘴唇都幹了,臉色也不好,待會兒多吃點。”又搓了把她的臉,Ansel這才松了手,然後起身走到姜歆對面坐下。
姜歆臉頰很熱。
她用手指轉着面前的碗,沉默了會兒,才說:“謝謝你。”
“謝我什麽?”Ansel明知故問。
姜歆一愣,才說:“謝謝你把我保釋出來,還有,所有的一切。”按理說,她捅了王攀,是要去坐牢的。她還能相安無事坐在這裏,全托對面這男人的福。
Ansel長臂伸過來,又捏了捏姜歆習慣性冷淡的臉蛋,笑眯眯地回了句:“我的未婚妻,可不能去坐牢。”
姜歆猛地擡頭,詫異看着Ansel,眼裏裝滿了疑問。“未婚妻?”
“嗯,我昨天就是這麽跟警察說的,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知道你是受害者,明白你傷人是正當防衛,他們才允許我保釋你。”Ansel見姜歆那臉上難得露出了慌亂神色,不由得在心裏悶笑。
“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做我女朋友?”
姜歆知道Ansel不是在開玩笑。這個男人對自己是認真的,之前姜歆拒絕他,是因爲孫巍。可現在呢?姜歆心思轉得飛快,對面Ansel也不出聲,就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皺眉苦索的樣子。
好一會兒後,姜歆搖了搖頭,“經曆了這麽多事,我暫時不想發展另一段感情。”孫巍幹的這事,的的确确傷了姜歆的心。她現在對感情更謹慎了,不會輕易答應Ansel。
Ansel笑了笑,表示理解,“給你一段時間整理心情,不過,你可以暫時不接受我,但你可不以因爲我喜歡你,就躲着我。”
姜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然不會。”她心裏這般感激他,哪裏會躲着他。
廚房裏飄出來一股香味,Ansel見姜歆鼻子一直在空氣中嗅,也不忍心,“阿姨,該開飯了。”
“诶,好勒!”
程素擦了擦手,捧着盤子從此廚房裏走出來。她做了很多菜,都是家常菜,看上去很有賣相。姜歆等程素也洗好手落了座,又聽見Ansel說:“開動吧。”這才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粉蒸排骨。
排骨蒸得很軟,一股肉香混合着米箱,入口滑膩,十分可口。
見姜歆喜歡吃排骨,Ansel也動手給她夾了幾筷子。
程素不動聲色地看着這一幕,心裏很詫異,Ansel這人潔癖甚重,照顧了他這麽多年,程素還從沒有見他給誰夾過菜。就是主家那位小妹妹,也從沒有受到過Ansel這般熱情的對待。
程素對此表示高興,看來Ansel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姜小姐,看樣子,過不了多久,這家裏就要有女主人了。
姜歆看着碗裏的菜,小聲的對Ansel說了聲謝謝。
“我們阿姨做飯手藝很好,我去過你們學校食堂,菜做的還不錯,到底沒有阿姨做的好吃。歆歆,你以後一定要常來才好。每次吃飯,阿姨總是抱怨,說兩個人的飯不好做,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沒胃口。你看,現在三個人,剛剛好。”
Ansel一邊說,還夾了塊魚在盤子裏。他細心地将刺挑去,然後才放到姜歆碗裏。
他喜歡姜歆,不加掩飾,不屑于掩飾。他就是要像空氣一樣,逐漸滲透進姜歆的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他得讓姜歆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的好跟寵愛。姜歆都不好意思擡頭了,隻顧着悶頭吃菜,那素來表情冷淡的臉頰上,不知不覺飄出兩團绯紅。
程素則保持着沉默,她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那些話。
Ansel吃飯素來隻吃到七八分飽,吃了小半碗飯便不再動筷。他也沒有放下筷子,隻是時不時的給姜歆添些菜,欣賞她低頭吃東西的可愛模樣。
“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陡然聽到Ansel這問題,姜歆倒是沉默了很久。
Ansel望着她,看見她眼中一晃而過的黯淡跟苦楚,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他很想将姜歆狠狠地抱在懷裏,恨不得将她揉進自己的骨子裏。她生來就是克他的。
若不是Ansel問起,姜歆都快忘記那一年的刻苦生活了。
那一年,她像是一隻老鼠四處碰壁,找不到工作,沒地方居住,身無分文。她餓極了,去翻過垃圾桶,還曾跟流浪漢搶過地盤,有一天晚上下雨,她睡在涵洞裏,地上積了水,她無法安睡。後半夜,涵洞裏來了兩個流浪漢,還差點冒犯了她,若不是她亮出刀子态度強悍地保衛清白,指不定她就失身與那個夜晚了。
後來,她被一個好心的陌生阿姨托關系送進一家廠子裏,幹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工資,好歹有了個住的地方,好歹有一口飯吃。
她以爲自己忘了那段刻苦的日子,但她忽略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一年是她這輩子最狼狽的歲月,豈能說忘就忘!
明明之前她還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出行是車,身旁跟着保镖,念最好的學校,穿最舒服的衣服。可一轉眼,父親被判槍決,母親跟随父親而去,她一夜之間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天差地别的生活砸在她頭頂,她也以爲自己會撐不下去,可她到底是活下來了,哪怕活得像是一條狗,也咬牙活下來了。
過了一年,關于姜歆的撫養判決書終于下來了,落到了小姨的頭上。小姨不得已,隻能找到工廠,将她接到自己家領養,供養她讀書直到十八歲。哪怕那一家人對自己并不算好,姜歆心裏也是感激她的。
姜歆眨了眨眼睛,擡起頭來,神色依舊是冷冰冰的,但眼睛裏卻裝滿了輕松之色。“挺好的。”那麽多的苦,那麽多的無數個夜裏的擔驚受怕,又豈是挺好的三個字就能概括的。
心口突然被無形的手撕開一個口子,流出一股股溫熱的血液。Ansel放下筷子,突然起身走到姜歆身旁,不顧這裏還有他人在,一把将姜歆摟在懷裏。
姜歆手裏還拿着筷子,她被Ansel的動作驚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
“以後我都陪着你,會一直陪着你。”Ansel的聲音很低沉,敲在姜歆心上,激起一陣漣漪。“你放心,我會對你很好,會比孫巍那畜生對你好百倍千倍。我會陪着你生活,你以後一定要常來我這裏,阿姨一直在的,餓了她會給你做飯,困了你可以睡我的床。”
聽到Ansel說的這些話,姜歆心裏很暖。
Ansel的下巴在姜歆腦袋上蹭了蹭,姜歆這才放下筷子,她垂着眼睑,心裏酸脹不已。又聽到Ansel用很愧疚的語氣說:“歆歆,對不起。”
姜歆猶豫了一下,才擡起手臂,放在Ansel的背上。“你爲什麽要說對不起?”姜歆察覺到Ansel将她抱的更緊了,她骨頭都疼了。
“我早該去找你的,我那時候隻顧着氣你不辭而别,卻沒想過去找你。我知道你父親出了事,我以爲你母親會照顧好你,我不知道你母親也…”若早知道,他早就找她去了。
姜歆拍了拍男人的背,臉色沒有那麽冷漠了。“不怪你,本就是我不辭而别,你生氣也是應該的。我母親她要走,是留不住的。你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錯。”
懷中的男人身體還緊繃着,姜歆甚至可以察覺到Ansel那跳動的有些不對勁的心跳。“别這樣,這是我自己的命,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不自在的。”姜歆歎了口氣,推開了Ansel。
被推開了,Ansel沒再說話了,他站起身,跟程素說:“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他快步走進琴房,卻沒有聽見琴聲響起。
姜歆勾着頭,扒着碗裏的飯,忽然有幾滴眼淚砸在白米上。
程素見姜歆落淚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姜歆這孩子過得這麽不容易,她也是當***,心裏更是喜愛這姑娘。“快别難過了,姜小姐,來嘗嘗這土豆餅,Ansel最喜歡吃這個了。”程素夾了塊餅放進姜歆碗裏,姜歆趕緊抹了抹眼淚,哽咽着說了聲謝謝。
…
吃完飯後,姜歆的精神恢複了不少。
她在浴缸裏泡了個澡,裹着浴巾出來,跑去陽台摸了摸她的裙子,發現已經幹了,這才換上自己的衣服。她敲響Ansel的房門,沒聽見Ansel應聲,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Ansel,我回學校去了,這兩天麻煩你了。”
屋内,坐在鋼琴旁,身子一動不動的Ansel聽到這話,忽然起身走到門邊。他打開門,見姜歆正轉身往大門口走,他趕緊追上去,一把牽起她的手。“天越來越熱,擠公車回去太累,我送你回去。”
姜歆看了眼兩人緊牽着的手,到底沒有甩開。
現在剛到六月,天氣已經開始燥熱起來,瀝青路上的空氣被太陽烤得扭曲。坐在車裏,即使開着空調,也覺得太陽刺眼。
“你明天才上課,今天不着急回去吧?”
姜歆問:“你有什麽事嗎?”
Ansel偏頭對她說:“我快有兩年時間沒有逛過超市了,你陪我去逛逛超市,可好?”
“好吧。”
市中心繁華地段不容易找到停車位,繞了幾個圈才找到一個位置。超市在三樓,兩個人從地下一樓乘電梯上了商場的三樓。Ansel推着車,走進超市後,卻沒有拿任何商品。
“你不買東西?”姜歆好奇地問。
Ansel随手指了指貨架,對她說:“有沒有你喜歡吃的,你自己挑。”
姜歆沒有動手拿零食,顯然是不想用他的錢買東西。
“歆歆,不要拒絕我。”Ansel聲音充滿陰郁。
姜歆無法拒絕他的好意,她随便選了些平日裏愛吃的零食,便催促Ansel出去。
Ansel看了看推車裏的零食,這車還沒裝滿,怎麽能出去?他啧了一聲,“瞧你選的,都是些沒營養的。”姜歆挑的都是些油炸便宜零食,Ansel看了眼周圍的女孩子,見她們拿什麽,他都要給姜歆選一份。到最後,推車都堆滿了,他還覺着意猶未盡。
忽然,腰上搭來一雙手,跟着,姜歆在身後推了他一把,“小祖宗,别選了,我們走吧,買多了都是浪費!”
Ansel回頭垂眸看着被姜歆抱住的腰身,眼裏笑意很深。他心情忽然明媚起來,付賬的時候嘴角都是上揚着的。
用三個超大号袋子,才能将所有零食裝下。姜歆看着手中的娃哈哈,一個頭兩個大。見Ansel很開心,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
…
送姜歆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四點了。
“車可以開進去嗎?”
“學校裏面不許開車。”
“那好吧。”
兩個人一起下車,姜歆打算一個人扛下所有零食,Ansel伸手從她手裏拿過兩個袋子。“走吧!”說完,他率先邁開大長腿走進了Z大。
姜歆無奈一笑,隻得小跑着跟上他的腳步。
這不是Ansel第一次來他們學校,他對她的宿舍路線也很熟悉,從校門口走到宿舍樓,竟然走了接近半個多分鍾。Ansel将零食放在他們宿舍樓下的長椅上,忍不住撩開T恤領口,大口呼氣。
“熱死了。”
姜歆也出了一身汗,她從零食袋子裏拿出一瓶娃哈哈,插好吸管,遞到Ansel嘴前。“喝吧。”
Ansel愣了愣,眼神有些古怪。
他從沒喝過這種玩意兒。
姜歆瞧見Ansel那複雜的表情,心裏覺得可樂。“這個挺好喝的,真的,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我想看你喝這個,喝吧。”
Ansel猶豫了約莫三秒鍾,伸手接過了娃哈哈,他以一臉赴死的表情嘗了一口,眼睛忽然瞪得很大。見到他的反應,姜歆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很好喝?”
Ansel沒說話,用行動告訴了姜歆他對娃哈哈的喜愛。隻聽見咕噜咕噜的一陣吞咽,一瓶娃哈哈見了底。Ansel舔了舔唇,似乎意猶未盡。
姜歆從袋子裏拿出來一袋娃哈哈,遞到他手上,“送給你,反正我也喝不完。”
Ansel别扭的捧住娃哈哈,覺得自己英俊神武的形象毀了。
“我先上樓去了,你也回去吧。”姜歆将他面前的袋子提了起來,轉身就要上樓。Ansel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脫口喊道:“現在該是吃晚飯的時間了,你将東西放宿舍了,然後換條裙子,下來陪我去吃飯吧!”她身上那裙子太暴露了,怎麽能穿出來給别人看。
姜歆回頭看他,她抿着唇,眨了眨眼睛,提醒Ansel:“現在才四點半。”這是該吃晚飯的時間麽?
Ansel裝傻充愣,厚顔無恥道:“我每天五點鍾吃晚飯。”
姜歆對他這話深感懷疑。
Ansel朝姜歆眨眼睛,那蔚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姜歆心一跳,糟糕,她覺得這小子好萌,怎麽辦?一對上男人那雙期待不舍的眼睛,姜歆就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了。
“等我十分鍾。”
“好。”Ansel滿意了。
…
姜歆換了一件藍色的長款連衣裙,她跑下樓的時候,發現Ansel被好幾個女生圍在中間,其中就有他們宿舍的韋芳。遠遠地,她隐約聽到那群花癡在說:
“Ansel,原來你喜歡喝娃哈哈啊!”
“Ansel,你以後會在Z市開演奏會嗎?”
“Ansel,你來我們學校,是來找朋友的嗎?”
…
看這樣子,她們是認出Ansel的身份了。
姜歆在思考,要不要悄悄地從他們身後溜過去,以免暴露了兩個人的關系。姜歆擡起手捂住臉,故作淡然的從韋芳身後走過去,忽然,被一群女生圍在中央的高個子男人大聲沖她打招呼:“歆歆,你來了!”
單手擋住臉的姜歆想去死。
韋芳目光順着男神的眼神望向自己身後,發現男神口中的歆歆正是他們宿舍的姜歆,頓時張大了嘴。
“抱歉,我約好了陪我女朋友去吃飯,有機會再聊。”Ansel像個年輕的紳士,從人群裏擠了出來。他一把抓起姜歆的手,牽着她就走。身後,姜歆那群校友都跟韋芳一樣張大嘴。
“姜歆不是孫巍的女朋友嗎?”
“姜歆什麽時候成了Ansel的女朋友?韋芳,你跟她一個宿舍,你知道嗎?”
韋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表情那叫一個古怪。“我也很想知道。”她本命男神的女朋友是她的舍友,這…韋芳捂住自己那一顆小心髒,等那丫頭回來,她必須去找她索要男神的簽名。
…
“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女朋友了?”
姜歆瞪着Ansel,這世上什麽東西的速度最快?不是風速不是光速,而是八卦傳播的速度。
她曉得,不消半個小時,指定整個Z大所有同學都知道她是青年天才鋼琴家Ansel的女朋友了。估計再過一個小時,就有人會翻出她跟孫巍的過往,然後,她就會成爲衆人口中腳踏兩隻船的賤貨。
Ansel自知理虧,他單手抱着娃哈哈,另一隻手不停地摸自己的鼻子,小聲嘀咕了一句:“早晚的事。”
“你說什麽?”姜歆耳朵動了動,隐約覺得某個人要造反了。
Ansel趕緊搖頭,改口道:“我說,有些餓了。”
姜歆又瞪了他一眼,這才帶他出校。大學城外到處都是飯館,可真正好吃的卻沒有幾家。知道Ansel這人挑嘴,還挑剔環境,姜歆直接帶他去了傳說中大學城最貴的那家飯店。
一樓中餐廳,二樓西餐廳,三樓是日式料理。
兩人其實都不餓,便上了二樓,一人點了一份牛排,又點了一份沙拉,跟兩份湯。
Ansel看着窗外的大學生,忽然說道:“我幽居哥哥就是從Z大畢業的,當年念的是建築系。”
“幽居?”姜歆眼睛一亮,頗有些激動地問道:“是大城草幽居?就是那個,很有名氣,長得很帥,被尊爲大學城城草的幽居?幽暗國際現任總裁?”說道幽居,姜歆一臉的崇拜。
Ansel心裏有些吃味,“你知道他?”
“誰不知道?他雖然畢業很多年了,可關于他的傳說可沒斷過。”
“你很喜歡他?”
“當然啦,有誰不喜歡他?他長得可帥了,我前不久還在畢業攝影展上看到過他的照片,他是真的很帥,一個班幾十個同學,一眼就能找到他。”姜歆很崇拜幽居,不僅是因爲他長得帥,他本身能力出衆也是讓姜歆崇拜的原因之一。
聽姜歆這般誇贊幽居,Ansel忍不住哼了哼,特不屑。
他見姜歆還在回味城草的風采,用别扭的口吻問她:“在你看來,我跟幽居哥哥,誰長得好看些?”
姜歆翻了個白眼,“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城草大人啊!”
Ansel一顆心被完虐成碎渣。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顔控。”Ansel心裏的醋壇子打碎了,可酸可酸了。
姜歆終于聽出了他話裏的酸味,終于恢複了那冰冷的模樣。那一頓飯,Ansel一直很安靜,害怕自己再說了什麽話會被虐得體無完膚。飯吃完了,他也沒有理由再呆在姜歆身邊了,他眼睜睜看着姜歆進了學校,這才帶着滿心不舍回家。
幾天後,醉令月小學畢業了,聽醉令月說暑假準備去學古琴,Ansel這才想起,姜歆也要放假了。
也不知道她暑假有什麽打算,她的小姨已經不管她了,她雖然有獎學金,但那完全不夠學費和生活費。想來,她應該會去打暑假工吧。可是,她暑假要住哪兒?
作爲一個合格的準男朋友,Ansel認爲自己有責任爲女朋友排憂解難。
Ansel敲好了時間,在姜歆最後一堂考試結束後,将她堵在了教學樓到宿舍樓中間的小道上。“歆歆,你暑假會留在Z市吧?”
姜歆點點頭,“怎麽了?”
“你是準備打暑假工嗎?”
“嗯。”
“打算做什麽工作?”
因爲Ansel這王八蛋每天晚上都去酒吧包場,姜歆看不慣他亂花錢,幹脆将酒吧那份工作給辭了,她得重新去找工作才行。
“還沒想好做什麽。”她讀的是曆史系,她其實挺想去電視劇劇組打零工積累經驗。她很喜歡寫故事,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做一個影視編導。
Ansel立馬獻殷情,“你之前不是說你想跟着劇組編導去學習麽?剛好,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最近投資了一部曆史正劇。編寫那部正劇的老師是有名的孫健老師,你若是不怕累,我可以讓你以助理人員的身份進劇組跟在他身邊學習。”
姜歆生了幾分興趣,追問道:“助理人員要做些什麽?”
“給孫老師端茶遞水買早餐,有時候劇組有需要,也要幫忙。總之,不是個輕松活。”沒有什麽工作室簡單的,别看Ansel現在風光,他也曾在鋼琴房揮灑了無數個日夜的汗水。
“我不怕苦,隻是,孫健老師真的願意帶我嗎?”
瞧見姜歆那欣喜的模樣,Ansel心髒噗噗地跳。“當、當然願意啦,你可是鋼琴小王子的女朋友。”
姜歆瞅了他一眼,這小子打蛇随棍上,當真是時時刻刻不忘占便宜。
Ansel無視了姜歆那涼飕飕的視線,又問:“你還沒有找着住的地方吧?”
“這個你别擔心,我可以跟同學合租。”
“别啊,你打暑假工多累了,别浪費那個錢了。”Ansel彎下腰,嘴湊到姜歆耳旁,低聲道:“歆歆,住我家吧。剛好我房間床夠大,睡你跟我也不擠。”
姜歆:“…”
她眸子霎時變得冰冷,她突然擡起腳,狠狠踩下。
Ansel腳趾一陣劇痛,眼角直抽。“你謀殺親夫!”
姜歆拿開腳,Ansel以爲自己逃過一劫,姜歆忽然又擡起右腿,一膝蓋頂在Ansel的小腹上。“你最近有些得寸進尺,不給你嘗嘗苦頭,都能上屋頂去揭瓦了。”姜歆放下腿,心情頗好的回了宿舍。
Ansel揉了揉自己可憐的小腹,倒吸了口涼氣。
“一點也不淑女!”他沖姜歆背影吐了吐舌頭,姜歆好像有感應似的猛地扭過頭來。Ansel沒來得及調整表情,做鬼臉被姜歆逮了個正着。姜歆嘴角一扯,她忽然舉起右手,朝Ansel比了個中指。
Ansel看着比中指的姜歆,心裏暖烘烘的。
他果真是個抖M體質。
…
姜歆果真順利進了劇組,成了孫健老師的小助理。
起初一段時間日子過得的确很慌亂,Ansel沒有騙她,她一開始的工作的确是負責端茶倒水。孫健老師很有名氣,他坐在太陽傘下翻看劇本的時候,姜歆也會湊過去看幾眼,每當這個時候,孫健老師都會耐心地指導她編寫劇本該注意的事項。
她隻能跟組兩個月,孫健也将她當做半個學生,把能教的都教給她,毫無保留。
日子久了,人人都知道姜歆是孫健老師新收的學生。
八月中旬某一天,劇組在郊區拍謀殺戲碼,連續花了三天時間才拍攝完工。收工的時候,已是夜晚八點多。劇組的車子将所有人拉進城,路上忽然下了滂沱大雨。
所有人都在市區的中央廣場下車,下車的時候已經十點過了,這個時候,廣場大廈已經大洋。一群人站在廣場大廈樓下,等着他們的家屬或朋友來接。雨很大,出租車甚少,公交車站台距離中央廣場也有一段距離,又或許是下雨的緣故,公交車似乎都要比往日少一些。
姜歆身旁的人越來越少,十點四十的時候,最後一個男生也等來了他的女朋友。
“姜歆,沒有人來接你嗎?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吧?”那男生的女朋友是開着車來的,因爲姜歆生得好看,那女生看姜歆的目光似乎充滿了敵意。
姜歆看出來了那女生眼裏的敵意,自然也識趣。“秦哥,你們先走,我朋友一會兒就來了。”
“那行,我們先走了。”
姜歆看着那車子從她面前開走,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她靠着大廈牆體而站,雨滴濺起,打濕她的牛仔褲跟帆布鞋。
她心裏很明白,沒有人回來接她的。
這次去郊區拍了三天的戲,她充電寶的電早已用完,合租的舍友跟她關系也就那樣,肯定不會出來找她的。
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Ansel。
下雨的夜裏,八月天也有些冷,姜歆雙臂上起了雞皮疙瘩,眼瞅着夜越來越深,雨越來越大,似乎沒有停止的征兆,姜歆認命了。廣場大廈的屋檐并不寬,隻能勉強遮住姜歆的身子。
她渾身都被雨水打濕了,雪紡上衣緊貼着嬌軀,露出内衣的形狀。
十二點的時候,中央廣場的時鍾敲響,在雨夜裏,顯得格外悶沉蒼古。姜歆打算就這樣站一個晚上,可她又不甘心。潛意識裏,她還是希望能有個人來接自己的。
而那個人的輪廓,一點點在她腦海裏成形,最後變成了Ansel的模樣。
最後一聲鍾聲停止,姜歆開口低聲數到:“一、二、三…”她準備數到五百,若是數完了也沒有人來,那她就死心。若是…若是那個人來了,那她就嫁他!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傾盆大雨還在下,她數數的聲音越來越小。
“兩百三十四、兩百三十五…。三百九十九、四百、四百零一…”
帆布鞋裏全都是水,姜歆腳趾頭在鞋内蜷縮起來,大概已經泡皺皮了,很難受。
“四百六十八、四百六十九…”越往後,姜歆數得越慢,就連聲音也低不可聞。到最後,她徹底失去了勇氣,隻能在心裏默數。
四百八十九、四百九十、四百九十一、四百九十二、四百九十三…
忽然,有兩束燈光打了過來。
姜歆眼睛眯成一條縫,看到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從廣場左側開了進來,地上積了很深的一層水,四個車輪劃破積水朝姜歆開了過來。那輛黑色的車子像是一頭豹子,在雨夜裏肆意暢行。
看清楚那車跟車裏的人後,姜歆那一瞬間忽然想哭。
鼻頭一酸,眼淚就那樣掉了下來。
她沒想過他會真的找到她。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會在深夜的大雨裏開着車滿世界找她,那一定是這個人。
車内亮着微黃的燈光,Ansel看見大廈屋檐下,那個身形瘦弱,渾身濕透了,孤孤單單的姜歆,心裏蔓延開許多酸澀。這傻子,就不知道給他打個電話?
若不是他打電話給她的舍友,知道她還沒回家,若不是他打電話給孫健老師,得知劇組全都在中央廣場下了車,她是不是就打算在這裏站一個晚上?Ansel将車停在大廈正門前,他打開門,撐開傘,走了出來。
他從大雨磅礴裏走來,身上還穿着今日接受采訪的那件翠綠色暗紋西裝,優雅得像個貴公子。Ansel一邊走近姜歆,一邊沖她罵道:“姜歆你是傻子嗎?不知道打個電話嗎?就算手機沒電,不知道借别人的手機給我打電話嗎?”
他的怒罵被雨聲蓋住,傳進姜歆耳朵裏,全成了關心與惱羞成怒。
姜歆忽然埋頭撞了過去,在Ansel詫異的目光注視下,一頭撲進他的懷裏。她跑得太快,入懷的時候,撞得Ansel接連後退了兩三步才穩住身子。
懷裏的人濕成了水人兒,她将他抱得很緊,緊到Ansel忘了呼吸。
Ansel呆了呆,這才擡起手抱住她的腰。“怎麽了?”難道是被她罵傻了?
姜歆在他懷裏搖了搖腦袋。
“好了好了,我不該罵你。但你今晚這事做的的确不對,我問你,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在這裏呆一個晚上?姜歆,你腦子是不是被屎糊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Ansel還振振有詞數落她。
姜歆忽然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她踮起腳,捧起Ansel的臉頰,用唇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Ansel單手舉着傘,另一隻手還扣着他的腰,眼睛倒是睜得很大。
姜歆的吻帶着濕意,她吻得很用力,差點要咬破了Ansel的唇。Ansel回過神來,立馬反客爲主,放在她腰上的手改爲拖住姜歆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兩人氣息不穩,這才戀戀不舍放開。
Ansel低頭看着懷中的姜歆,喉結骨上上下下反複地套動,啞聲問了句:“你、你這是做什麽?”
姜歆臉上濕濕的,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她胡亂地抹了把臉,仰頭問Ansel:“Ansel,若我要嫁給你,你敢娶嗎?”
Ansel心怦怦狂跳。
這是求婚?
突然而至的巨大幸福感包裹住Ansel,他一時難以消化。
姜歆等不及了,又問:“你敢嗎?”
“敢!”Ansel應的斬釘截鐵。
姜歆又抹了把臉蛋,抽了抽鼻子,“那畢業後,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求之不得。”
Ansel又低頭堵住姜歆的嘴,在雨夜裏,他倆吻得驚天動地。
…
回家的路上,姜歆忽然不好意思起來。
她偏頭望着窗戶,雨水抵在窗戶上,形成淅淅瀝瀝的水痕。
Ansel忽然伸過來一隻手,包裹住姜歆的手背。
姜歆愣了愣,有些難爲情地看過去,發現Ansel的眼神也飄忽不定。顯然,感到害羞的不止她一個。
路過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Ansel忽然停了車。
“你待在車裏,我去買藥。”
姜歆望着他下車,不一會兒,他又撐着傘走了回來。
“什麽藥?”姜歆打開袋子,将藥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有兩盒治感冒的,還有一盒…不可描述的東西。那盒子成了一塊火石,被姜歆丢進袋子裏。姜歆紅着臉扭過頭,另一邊,Ansel眼睛帶笑,唇角上揚,心情頗好。
本書由潇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