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原路返回,高大的樹木生長茂密,顯得這片森林格外幽暗,陽光隻能射在樹頂上,少許調皮的陽光穿透樹葉縫隙,挂在夢玄機的身上。他走進幽暗密林深處,身上是斑駁的光點,明明是很潇灑不羁的背影,卻顯得萬般孤寂。
忽然,腳下踩住了一個什麽異物。
本來以爲那隻是一塊石頭或者是樹杈,夢玄機沒當回事,他踮起腳尖繼續走,這才覺得那觸感不對。夢玄機垂眸,看到自己腳尖下露出一角翡翠綠。夢玄機彎腰撿起那東西,放在斑駁光線下看了看,光線折射在翡翠镯子上,散發出獨特深邃的美。
夢玄機笑了笑,“倒是個别緻的東西。”
他将東西順手放進上衣兜裏,他又跳上一棵樹,假寐着,等着那小女孩的家人來找。大概是森林裏空氣實在是太清新,又或許是陽光落在臉上太舒服,本來隻想躺着休息會兒的夢玄機,竟然睡着了。
他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轉到了西邊。
夢玄機有些詫異,就這樣在一個極度陌生不安全的森林裏睡着,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他啧啧一聲,沒等來那孩子的家長,還是自己給送回去好了。
夢玄機沿着原路返回,看到本來很甯靜的雙排别墅門口架起了燒烤架,熱鬧非凡。那兩個小孩子坐在一旁,小臉愁着,顯然發現了翡翠镯子掉了。夢玄機并沒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腳踩在樹杈上發出嘎嘎的聲音,正在燒烤美食的那群人偏頭看過來。
見到夢玄機這身不符合現代審美跟主流時尚的裝扮,穆蘭夫人微微一愣。那個叫默默的孩子見到了夢玄機手裏的翡翠手镯,立馬驚喜地跑過來。“叔叔,你撿到了我的手镯?”
“嗯,還給你。”夢玄機将手镯遞給幽默。
幽默乖乖接過,趕緊戴上。這可是爸爸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可寶貝了。“謝謝叔叔。”
夢玄機淡淡搖頭。
他正準備走,這時,那個白衣小女孩忽然對身旁的穆蘭夫人說:“媽媽,之前就是這個美人叔叔送我跟默默回來的。”
穆蘭夫人放下手中的玉米,她朝夢玄機感激一笑,端莊臉頰上的笑意很真。“謝謝你啊先生,不知先生該怎麽稱呼?”
夢玄機隻是淡淡笑,罷罷手,“萍水相逢而已。”這些人,都隻是他漫長人生裏的過客,何須知道姓名。他真的轉身就走了,即将走遠的時候,卻聽見有個男人說了一聲:“令月,以後不許亂跑,今天這事太危險了,若不是遇到了好心人送你們回來,還不得急死我們?”這男人的聲音有些硬朗,也有幾分威嚴。
夢玄機的腳步,倏然間頓住。
像有千斤重的雙腿,再也邁不開了。
夢玄機那臉上淡淡的表情,也不知在何時變得震驚起來。
身後傳來那女孩乖乖的答話聲,還有其他人的讨論聲與笑聲。
他輕輕地吐了幾口氣,然後轉了個身,望向那個穿着白裙的女孩。她手裏捧着那個剛烤好的玉米,玉米有些燙,她咬了一口,就要用手在嘴巴邊上好一陣扇風。她垂着紫光潋滟的眸,那極舒服漂亮的眉宇卻彌漫着笑。
夢玄機隔空看着那個小女孩,呼吸有些沉。
“令、月…”記憶中的那個人,他早就記不清模樣了。他隻是還記得,破舊院子裏的那株櫻花樹每到三四月便開得盡态極妍,而她笑起來的樣子,比櫻花還要好看。
但他更不會忘記,她躺在桌上,屍骨腐敗慘死的樣子。
夢玄機嘴唇抖了抖,無數遙遠的畫面湧上心頭,他遠遠地看着那個叫令月的孩子,心裏酸澀得想要落淚。
。
夢玄機悄無聲息回到森林别墅,情緒有些激動,卻沒有表現出來。
他正準備上樓,主人家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了過來:“玄機,我們喝一杯吧?”稚嫩的少年聲音,帶着一股熟悉的感覺。
夢玄機微微一挑眉,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走出客廳,來到後院。
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在桌子旁邊,面前是上等釀造米酒。
制作精美的褐色瓷杯外,畫着翠綠色的竹葉。夢玄機看了眼那杯子,笑着端起酒杯,将裏面裝滿的米酒一飲而盡。“啧!”夢玄機咂咂嘴,露出享受的表情來。“好久沒這樣呆在一起喝過酒了。”
蔣落凡,不對,應該說是重塑靈魂後的程念幽。程念幽望着夜色燈光下的夢玄機,笑了笑,他舉起酒杯,滿滿的一杯,很是有分量。“玄機,我這條命,算是撿來的了。”程念幽眼眸微轉,裏面流露着感激。“玄機,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将我拉回來的,總之,謝謝了!”他碰了碰夢玄機手裏的杯子,一口幹。
夢玄機微微一笑,看着灑脫超俗。“别謝我,我已經拿過謝禮了。十萬,換你一條命。”
程念幽揚揚眉梢,略有不解,“什麽時候的事?”
夢玄機搖搖手指,“天機不可洩露。”
程念幽無奈一搖頭。
頂着一張十六七歲青澀的俊臉,擺出一副成熟的神色,總有些老氣橫秋的感覺。夢玄機覺得這挺好笑,便笑出聲來。程念幽喝酒的時候,随意的瞥了他一眼,他放下杯子,納悶地說:“我十四歲那年就認識你了,咱倆也算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信,可你到底活了很久,我實在是很好奇。”
夢玄機目光深深地看着程念幽身後的幽林,他的臉上,露出一種超越時間的不真實感。“我來到你們這個世界的時候,正是唐末。那個時候唐朝瀕臨分裂,可以說,我親眼見證了唐朝分裂,出現了五代十國的局面。”
程念幽差點沒捏穩酒杯。
雖然早就知道眼前這個朋友是個老怪物,卻沒想到,他已經存活了這麽久了。
他隐約知道夢玄機這些年一直在籌劃一些事,而且距離那件事的成功不遠了,并且還猜到,那些事或許跟一個女人有關。程念幽很想多八卦夢玄機的私生活幾句,卻又覺得不應該。他喝下一杯酒,突然說:“我想要回到他們身邊。”
夢玄機不覺得意外。“我很好奇,明明你的記憶已經被我抽走了,爲什麽你還會想起那部分本不該存在的記憶。”
程念幽也是疑惑搖頭,“我不知道。他…”他語氣一頓,再開口時,有些不自在,“爸爸他,我的記憶,好像是被我爸爸喚醒的。”
“那也不應該啊,你消失的那一刻開始,你存在的所有痕迹跟記憶,都從其他人腦海裏消失了,包括這王管家。”就更别說幽居了。夢玄機蹙起眉頭,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程念幽也說不出來是爲什麽。當他看到程清璇跟幽居同時轉過身望着他,當他看到父親滿含淚光的眼神的時候,許多畫面就那樣湧進了他的腦子裏來。
“情這個東西,還真是力量無窮。”夢玄機感歎了一句,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喝完那杯酒,站起身,說:“我先走了。”
程念幽擡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好走。”
“後會有期。”
程念幽看着夢玄機憑空消失,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喝完酒,倒在桌子上,隐約看見了身穿大紅色到福棉襖的幽居在廚房裏忙碌,還看到程清璇執筆畫畫的樣子。程念幽勾起嘴角,這個夢,很美好。夢醒後,依然美好。
。
别墅房間的燈光亮着,有人打牌的聲音從别墅大廳傳來。
一群孩子在二樓的屋子裏玩耍,有人打電子遊戲,有人玩趣味遊戲。醉令月跟幽默,還有舒平安三個人跪坐在地毯上,正在拼湊一個芭比娃娃。醉令月還穿着白日裏那條短裙,她大概太瘋了,頭發都跑亂了,亂糟糟地貼在臉上,合着汗珠。
夢玄機靠在大叔枝丫上,垂眸看着二樓屋子裏的醉令月,心裏急切地想要驗證一個可能性。
九點鍾的時候,打牌的那群人暫時消停了。大人們将各自的孩子抱回他們自己的房間,給他們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哄着他們睡着,這才下樓繼續通宵。
夜,很靜。
這樣的獵場,夜裏總有這很多野獸。
夢玄機聽到了許多野獸的叫聲,他望着三樓左側一間亮着燈的卧室,隐約可以看到有一個女孩的身影倒映在窗上。夢玄機靜靜地等,沒等到醉令月睡下,反倒等來了跟屁蟲雀吻。
雀吻落在夢玄機的大腿上,它一來,方圓幾裏的野獸全部隐退,連蟬聲都消止。
“雀吻,你嗅到了她的氣息沒?”夢玄機單手撫摸着雀吻光滑絢麗的毛發,呢喃着問。
雀吻依偎在夢玄機懷中,沒有叫喚。
别墅周圍的樹都被砍了,露出天空一隅。
無數星辰懸挂在星空,真像是打破了的碎鑽,懸挂在銀河中,璀璨、淩亂、迷人眼。
不知道等了多久,醉令月房間的燈光終于熄滅了。夢玄機看着那片歸于黑暗的房間,又等了一會兒,這才從樹上消失。小女孩的房間裏很幹淨,這裏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布置得并不算豪華。
醉令月躺在床上,手裏抱着一隻紅色猴子玩偶,清淺的呼吸很是均勻。她平躺着,小嘴微張,嘴角有晶瑩的口水。見到那女孩,站在夢玄機肩頭的雀吻突然間變得急躁起來。
夢玄機用手拍了拍雀吻的背,“我知道,你一定是聞到了她的氣息。”在他的安撫下,雀吻逐漸變得安靜下來,但那亮晶晶的眼睛,依舊盯着醉令月看。
夢玄機走到床邊的沙發上坐下,他一動不動,就看着床上的小女孩。
他在等,等她翻身。等待的時候,夢玄機順便仔細打量着這個小女孩的五官,她臉上每一處都生得很玲珑精緻,不難看出來,她長大後,必定是個美女。
約莫在黑夜裏等了兩個多鍾頭,一直保持着平躺睡姿的醉令月忽然翻了個身。她這一翻身,一雙腿兒直接從睡裙裏跑了出來,露出了白色的草莓小内内。
夢玄機趕緊将她的裙子給她扯下來,蓋住那可愛的一雙腿。
他手指伸向醉令月的脖子,動作很緩慢,呼吸無比沉重。
他很怕。
一怕,掀開她的頭發,後脖子那裏什麽都沒有。
二怕,驚擾到了這個小天使的好夢。
醉令月頭發剛及肩,夢玄機輕輕地撩起她的黑發。黑夜裏,夢玄機的一雙眼睛裏綻放出光澤來,他清晰地看見醉令月後脖頸底部,頸椎位置上,有一個紅色的櫻花紅色胎記。
那一晚,紅帳内躺着兩具年輕的身體。令月趴在他的胸口,有些好奇地問:“夫君,你說的可是當真?隻要我身上有你的氣息,天涯海角,你都能找到我?”
“嗯,隻要你身上有我的血印,我就能找到你。”他摟着令月,女孩初經人事,身子必定是不舒服的。
“那我要一個特别的印記。”
“都随你。”
這院子四周都是櫻花香氛,哪怕是婚房内,也彌漫着那股香味。“那我要櫻花。”
他許了她。
他用他的血,在她的頸椎骨上,畫了一朵櫻花。因爲他血液的特殊性,他的血,一旦在某人身上做了記号,那邊會跟着那個人生生世世。時隔千年,再次看到這個印記,夢玄機激動地手指有些顫抖。
等了千年,她的靈魂終于轉生了。
見到那櫻花印記,雀吻再度跳了起來,很激動的那種跳,若是可以說話,雀吻這會兒一定大叫起來了。
夢玄機盯着那櫻花看了許久許久。
直到醉令月再翻身,他這才不得已松開手,退出房間。
*
一年後。
醉令月已滿八歲,正讀三年級的她,在那個時尚造詣深厚的母親的影響下,她的衣着打扮已經初顯時尚品味。
她穿着白色藍底襯衫,配黑色牛仔長褲,腳底踩着一雙黑色平底皮單鞋,黑色雙肩包單背,站在校門口,十分的酷。天還未熱,尚有些涼,不少人都穿着外套。醉令月剛是跑着過來的,有些熱,便将皮機車外套挂在胳膊上。
今天是學校組織的春遊日,他們将要去野生動物園遊玩一整天。
“記住你們的身份,你們是學生,切不可以在動物園亂丢垃圾,大聲喧嘩。知道嗎?”二班的班主任站在車外,好一番囑咐。
“知道了!”一群小孩子答話答得整整齊齊。
“對了,不要到處亂跑,到了歡樂谷,要跟緊大部隊,記住了嗎?”
“記住了!”
“财産一定要保管好,别搞丢了!”
“好!”
…
婆婆媽媽說了許多,司機這才打開車門。
二班共有四十三人,加上老師和司機,剛好是四十五個人。學校距離動物園需要兩個多小時,一開始,小朋友們都很有興緻的在車裏唱歌。過了約莫三四十分鍾,小朋友們就累了。
車内開始安靜起來,偶爾有幾個同學聚在一起說話。
醉令月已經穿上了小外套,她頭上戴着頂黑色帽子,用雙手環胸的姿勢睡覺。車子一路安全抵達動物園,下了車後,老師領着他們走團購票,進了院後,老師便領着他們按照路線,一處處逛。
有專業的導遊在一旁介紹各種動物的名稱和習性。
醉令月安靜的聽着,偶爾看到感興趣的動物,也會拍一張照。
逛了一個多小時,醉令月心裏的好奇心便徹底消磨沒了。她拍了拍有些酸的腳,挨着椅子坐下。拿出包裏的相機,醉令月又拍了幾張遠處樹上的考拉,她舉着相機在樹上搜索,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萌态的考拉,結果,鏡頭卻掃到了一隻彩色的…鳥?
頭上長着獨角的鳥?
醉令月放下相機,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她再次舉起相機,對準那個方向,這會兒,她終于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那鳥立在一顆樹的樹枝後面,旁人不容易看出來,那鳥并不大,但通體彩色,紫色跟藍色居多。它就像是喜鵲,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它的頭頂上有一個灰白色的獨角。
“這是什麽東西?”
醉令月正覺得詫異,那鳥突然朝她咧咧嘴,像是在…打招呼?
醉令月正打算拍下它,這會兒,老師又招呼大家去下一個景點。醉令月跟着大部隊離開,還不忘回過頭看幾眼,那鳥兒還站在那裏,朝她搔首弄姿。真是一隻騷鳥!
“林導遊,那是什麽品種的鳥啊?”醉令月走到導遊身邊,好奇地問。
“哪兒?”導演關了手裏的擴音器,問道。
醉令月指了指之前鳥兒呆的地方。老師跟醉令月同時擡頭,哪兒還有鳥的影子?
導演有些納悶,“鳥兒長什麽樣?”
醉令月用手比了比,說:“差不多有你兩個拳頭大小,顔色很漂亮,有很多紫色跟藍色的毛。嗯,頭上還有一個灰白色的獨角。”
聽完醉令月的描述,導遊直接卡帶了。
“頭上有獨角?”
醉令月趕緊點頭。
導演詫異看了眼醉令月,眼珠子轉了轉,最後說了句:“同學,你看錯了吧。”
醉令月也懷疑自己看錯了,可她知道,她沒有看錯。
那鳥兒那麽騷,怎麽會看錯?
中午吃了飯,又逛了一個多鍾頭,這才遊玩整個野生動物園。很多同學都聚在一起讨論今天看到的景象,醉令月看着那些人激動讨論的樣子,并不參與,她其實還在想那鳥兒的事。
臨走之前,老師将所有同學召集在一起,說:“來,大家按照高矮順序站好,我們一起合個影!”
“好!”
醉令月發育的很不錯,站在倒數第二排。
她站在第二排中間偏左的位置,拍照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老師的指導下,喊了一聲茄子。
“好了!”老師一聲好,大家一窩蜂全散了。
老師想要看一下拍照的效果,她翻出照片,卻驚異的發現,一道道白色的光擋在照片上,根本看不清同學們的臉。“這是怎麽回事?”老師搖了搖相機,覺得奇怪。
導演湊過來看了一眼,說道:“大概是光線太亮了吧?”
見同學們都散了,老師本來想重新拍一張的,最後隻得作罷。
上車之前,老師又點了一遍名,确認沒有人走散,這才讓他們上車。玩了大半天了,回程的路上,大家早就沒了那股新鮮勁。車内很安靜,司機專心開車,老師低頭刷手機,學生們有的在玩從動物園買來的動物玩偶,有的在睡覺。
醉令月坐在最後排的位置,她翻看自己拍到的照片,将不滿意的删掉,将自己喜歡的留着。
删來删去,最後隻剩下十來張。
醉令月仔細觀賞最後那十張照片,卻發現,每一張照片的角落裏,都有那隻獨角的鳥兒。她覺得奇怪,這鳥兒怎麽像是陰魂不散啊?怎麽她在哪兒,鳥兒就在哪兒?
醉令月蹙起眉頭,到底隻是個八歲的孩子,沒憂慮多大一會兒,也覺得困了。
野生動物園在郊區的森林裏,回市區的路上,要開很長一段時間的山路。山路倒是寬敞,邊上都設置了欄杆,有些危險的地方,欄杆上還綁着充滿氣的輪胎,都是放撞擊作用的。
司機專心的開車,他目視前方,很是認真。
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車。
一個轉彎的地方,他正打算放慢速度,倏然,後面一輛載貨車失去控制,不長眼地往前沖。等司機意識到危險,并且高喊:“有危險!”的時候,車子已經被大貨車狠狠地撞上了。
“哇——”
一聲嬰兒般啼哭的叫聲驚響,驚動了正在替瓷盤描丹青的夢玄機。
夢玄機放下筆,一擡頭,看到一根紫色的羽毛在眼前燒成灰燼。他面色陡然劇變,雙手在空間用力一撕,那空間直接出了一道口子。鑽進裂痕裏,夢玄機順着灰燼的蹤迹追去。
客車迅速地朝懸崖外的欄杆撞去,第一下撞在了那防沖擊的車輪胎上。車子前輪胎險險的停在懸崖邊上,司機抹了把汗,車内的老師跟學生全都吓得驚叫連連。
車好不容易停下了,一群人都劫後餘生地猛喘氣。
醉令月坐在最後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形,但同樣吓白了一張臉。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在流血,大概是之前撞到的。
她忽然聽到什麽聲音,醉令月蹙眉扭頭,就看到那個原本已經減速下來的車子,又一次沖撞了過來。意識到會發生什麽,醉令月猛地瞪大一雙紫眸,一股劇烈的恐懼包裹着她,她的腦子冰涼冰涼的,忘記了思考,像是一盆冰水襲擊她的腦子,直接把她砸的忘了叫…
車尾被撞,好不容易停在懸崖邊的車子徹底失去了控制,向着懸崖邊墜落。
“啊!”
“啊!”
所有人,都嘶聲力竭的尖叫。
醉令月也不例外,她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失去了重力,車子前半部分在往懸崖墜落,後半部分便懸在空中。一些同學被甩出座位,身體砸在玻璃窗上,很是恐怖。伴随着尖叫聲,簡直是人間地獄。
這種情況下,安全帶的作用微乎其微。
醉令月瞳孔急速收縮,被吓得俏臉慘白。
忽然,身旁的空間發生了一陣扭曲,下一刻,醉令月的身體直接被吸進了那團裂痕裏。蔚藍色的星空下,有一頭飄逸的黑發拂過她的臉頰,她被一個人用力抱在懷裏。醉令月呆呆地擡眼,看見了蔚藍星空下,一張俊美無俦的臉。
那人的臉如玉般白皙,卻又神秘莫測。
她望着這個人,不說話。
她根本已經被吓得說不出話來。
男人也看着她,他擡起手,手掌拂過醉令月流血的額頭。
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灌入體内,醉令月下意識閉上眼睛,感受不到疼痛了。
等醉令月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正跌坐在懸崖邊上一顆小樹的樹根上,而那個人已經不見了。一切,就如同隻是一個夢。醉令月一擡頭,就眼睜睜看着先前載着她的那輛客車墜入懸崖,又看到那輛撞他們客車的貨車,也擦着她的右肩旁墜落下去。
砰——
這一聲硬物砸碎的聲音從懸崖底下傳來,跟着,又是一陣砰砰的墜落聲。
轟——
客車在眨眼間爆炸,火光一片。那貨車也無法避免,接連爆炸。
醉令月親眼見證了這屠殺一般的災難發生,整個人都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開始站在路邊上往下望,并且指指點點。隐約的,有人似乎大喊了一聲:“有個小孩子還活着!”
“天啊!真的還有個人活着!”
“快!快叫救護車!快報警,救孩子!”
那些聲音,大概是拉扯回了醉令月的神智。
醉令月眼珠子呆滞地轉了轉,等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後,醉令月忽然瘋了一樣,奔潰的抱住腦袋。
“啊!”
孩子忽然間狂叫,顯然吓壞了所有人。
…
醉令月眼珠子又呆呆地轉了轉。
她看見了雙眼通紅的媽咪,看到了一臉焦急的爹地,看到了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面前走動的哥哥Ansel。
醉令月有些回不過神。
她嘴皮子忽然抖了抖,跟着,兩輛車墜落爆炸,昔日同窗們臨死前尖叫的畫面在她的腦子裏炸開。醉令月再次抱住自己的腦袋,尖叫出聲:“不要!”她這一聲叫,吓壞了家人,惹來了醫生。
“令月!令月,你還好嗎?别吓媽媽!”往日裏有些冷淡的穆蘭夫人,終于不淡定了。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女兒,聲音都要哭了。
醉令月的叫聲維持了很久了,最後喉嚨都痛了,她才停下來。
這樣叫一下,那恐怖之感,才沒有那麽強烈。
醉穆蘭松開醉令月,她低頭一看,才發現女兒滿臉皆是淚痕。
“他們…”醉令月很緩慢地擡頭,露出淚花滿是的臉蛋。沒有焦距的眼神盯着某處看了很久,醉令月嘴才問:“都…死了嗎?”問完,醉令月背上開始爬上一陣冷。
醉穆蘭不說話,漢諾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醉令月真相。Ansel終于停止了走動,他來到醉令月身邊,蹲下身,抱着醉令月的胳膊,盡量用還算冷靜的聲音說:“一車44人,全部都…死了。”
除了她,全都死了。
醉令月猛地吸了口涼氣,竟然當場暈了過去。
“令月!”
三個人都驚到了。
醫生奪門而進,忙着檢查醉令月的身體。
醫院外,一隻長着獨角的鳥兒靜靜地看着醫生給醉令月做檢查。
…
醉令月再次醒來,是在第二天。
龍港私立學院小學三年二班,全部學生加上老師和司機,共計45人,出車禍死亡44人的消息,登上了當天、甚至本周所有除時尚報紙之外的報刊。電視台直播了懸崖之地的慘況,無數的家長去學校門口哭訴,要求學校賠他們孩子。
經過調查,撞客車的那輛貨車是因爲刹車突然失靈,才導緻了這場災難的發生。
而這場災難裏唯一的存活者醉令月,則成了所右人關注的重點。
爲什麽,在那樣電光石火的時候,獨獨醉令月會被甩出車子,且還完好無事?這不得不令人感到好奇。
------題外話------
雀吻是個小騷鳥。
有人喜歡小騷鳥麽?
是喜歡小騷鳥多一點,還是喜歡夢玄機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