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艾聽到自己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未…”潘艾朝幽默望了一眼,然後又驚疑不定地看向面無表情的始宓,“未婚…夫…未婚、夫?”潘艾被結巴鬼上了身,磕磕碰碰,硬是說不完整未婚夫三個字。
潘艾那一臉見鬼表情,很是令始宓愉悅。
“開個玩笑。”始宓淡淡地說,他跟着看向同樣一臉懵逼的幽默,眉梢微一挑,宛如狐狸上身,“我們感情這麽深,經常這麽開玩笑,對吧,默默?”始宓皮笑肉不笑,還特意将‘深’字咬得特别重。
幽默張張嘴,這問題好生強大,她招架不住。
“呵!”潘艾暗地裏長籲一口氣,“原來是開玩笑。”他尴尬地笑,雖然這個玩笑并不好笑。
始宓拿餘光瞥了眼潘艾,眼神帶點兒輕蔑。
他走進幽家,熟門熟路的樣子,顯然他跟幽默真的很熟。潘艾盯着男人挺俊高大的背影看了幾眼,這才朝幽默虛弱地笑了笑,說:“你表哥挺幽默。”
幽默沒接話,那剛走開一兩步的始宓突然停下腳步,他挑起的眉梢還沒有舒展開來。始宓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幽默,然後才對潘艾笑了笑,“你說得對,我的确挺‘幽默’。”自見面以來,這是始宓第一次對潘艾露出笑容來。
潘艾有些受寵若驚。
而一直沒有做聲的幽默聽到始宓這話,總覺得有些意味深長。
她覺得那話有歧義,但一時半會兒想不透到底哪裏有問題。始不渝穿着一身黑色機車皮衣,靠着幽家客廳的沙發背上,他聽到始宓方才那話,突然笑了笑,笑得還挺猥瑣。
幽默無意間看到始不渝朝自己投來的玩味笑意,頓時領悟到始宓方才重述那話的用意。
挺幽默…
幽默…
此幽默非幽默的幽默,而是她。
想明白這三個字的深意後,幽默蓦地臉紅如烙鐵,直看得始不渝啧啧稱奇。始宓往幽家的沙發上一座,坐姿很端正,但眉目卻十分妖異,他隔着空氣觀看幽默的反應,那一直安靜放在長腿上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點起來。
“過去坐吧。”幽默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潘艾的肩膀,還朝他努了努嘴。
潘艾點點頭,拉着幽默走向始宓對面的沙發。
被拉住手,幽默愣了會兒,她下意識朝始宓望過去,目光中竟然夾帶着心虛。
始宓盯着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看了看,那一直在敲點的手指,陡然間恢複了甯靜。就連那對薄利的唇,也再度抿成一條線。始不渝一邊玩手機,一邊觀察者三人的反應,心想,今天這一趟跑得真是值了!
。
四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潘艾想着自己是導演,始宓這些年在時尚界越走越遠,廣告代言接過無數,兩人之間理應有聊天話題才對。他想着自己怎麽也是國内發展勢頭最猛的新銳導演,捧紅了許多藝人,就算始宓是個國際超模,也應該會賣他面子,跟他談幾句才是。可當他主動開口與始宓搭話的時候,始宓永遠都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隻偶爾不清不楚的嗯嗯啊啊幾聲。
他二人交談的時候,幽默便一直玩手機,一點也沒有帶男朋友見家長的緊張,亦或是期待。始宓偶爾朝幽默那裏看一眼,眼裏則會露出沉思來。
兩人沒交談幾句,始宓便低頭刷手機去了。潘艾将始宓的反應看在眼裏,心裏生出幾縷不開心來。
這個人好生狂妄!
打心底裏,潘艾頓時對這個比自己小六七的青年好感幻滅。
“要吃飯了!”
程清璇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
一聽到這話,本來在後院聊天的妖舒和施唯一他們立馬走進屋,作勢要去廚房幫忙端菜。幽默快一步走過去,站在了施唯一的面前,說:“唯一阿姨,妖舒阿姨,你們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們做這些事。還是我來吧!”幽默說完,一頭鑽進了廚房。
施唯一搖頭笑笑,沖身旁的妖舒說:“這丫頭越來越懂事了。”從小被幽居寵着長大,比起其他女孩子來說,幽默要更任性,如今見她終于懂事了些,施唯一也覺得開心。
妖舒靠在施唯一肩膀上,笑得一臉嬌媚,“那你快些将她讨去你家給小蜜兒做兒媳婦。”
“我倒是想。”施唯一說罷看向始宓,暗想,這是個不争氣的。
幽默端着菜盤子去餐廳,始宓便盯着她看,目也不轉,正看得起勁,卻聽見某導演說:“你們管默默的父母叫舅舅舅媽,怎麽默默卻管你們的媽媽叫阿姨?”潘艾剛才聽到幽默對施唯一的稱呼,便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以爲始宓還會跟之前一樣不搭理他,哪知道始宓竟然大方地看了他一眼,還開了金口:“因爲我跟默默并不是表兄妹,默默的父母跟我的父母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我管默默的父母叫舅舅舅媽,是因爲這樣顯得親熱。”
潘艾張張嘴,不知爲何,他腦子裏閃過始宓進門時,看幽默的眼神。同爲男人,他無比清楚那是什麽眼神,那根本就不是看一個表妹,亦或是朋友該有的眼神。那種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潘艾目光複雜看着始宓,心裏萦繞着一股怪異之感。
幽念跟幽默兄妹倆将菜端上了桌,大家便一起去餐廳落座。
始宓覺得熱,便将外套脫了下來,隻穿着米色西裝,去了餐廳。
安排座位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始宓竟然跟潘艾分到了一起。幽默在兩人的對面,靠着幽念,幽念的另一側是舒平安。程清璇跟幽居坐在主位,另一端則是始宇夫婦,始不渝則則坐在幽默的另一側。妖舒跟舒化,一個坐在始宇身旁,一個坐在施唯一身旁。
幽傲尚還小,這會兒已經在嬰兒床裏睡着了。
幽家跟始家還有舒家感情一直很好,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潘艾聽着三家人聊天,完全沒有他的插話機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潘艾總覺得今天的幽默有些心不在焉,比如此刻,幽默雖然是在吃飯,眼神卻有些呆滞,好像是在發呆。
“忘了問,小潘是做什麽職業的?”施唯一大概是第一個注意到潘艾的尴尬處境的。
潘艾心裏松了口氣,提到自己的職業,潘艾神色間便飛揚了起來。“我是導演。”潘艾接口道。
“喲,文藝工作者啊!”始宇一開口,言語間那股掩飾不住的痞氣,便散發了出來。
潘艾不知道始宇的性格本就如此,卻以爲他是在諷刺自己的職業。但凡說起導演,人們便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比如包養女藝人…潘艾本想說兩句爲自己申辯,卻聽見幽居問始宇:“聽說你下個月就要正式升爲少将了?”
已經五十歲的始宇聽到這話,眉目頓時飛揚起來,“可不,老子在上校這個位置上呆了七八年,總算是可以往上爬一步了,話說,你打算給我什麽賀禮?”
一聽到少将兩個字,潘艾心裏頓時被潑了一盆涼水,剛才那點兒小沖動,也結了冰兒。
對方竟然是準少将,他一個做導演的,似乎沒有資格在他面前蹦跶。
幽居聽了始宇這話隻是一笑,他也不小氣,隻問:“你想要什麽,隻要你想,隻要我有,都給。”
始宇嘿嘿一笑,他放下筷子,目光飄到了幽默的面前。幽默低頭出神着,沒有發覺。
其他人都察覺到了始宇的動作,包括潘艾。
“别的我也不求,隻是我這小兒子長得委實漂亮了些,你說找個男人搞基吧,他又沒那個興趣。你說找個女人結婚吧,一般女人他又看不上。”一旁,始宓聽了這話,一張臉有些扭曲。
這是什麽話?
到底是在誇獎他,還是在貶他。
“可愁死我了,我就擔心我兒子會打一輩子光棍。”始宇故意擰起眉心,又說:“我不求别的,隻求一個兒媳婦。”
一桌子人聽到這話,反應都各有不同。就連一直出神的幽默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幽默聽到這話,不知是該笑,還是該裝出一副繼續神遊的樣子。
幽居跟程清璇都下意識看向潘艾,那潘艾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始宇口中的兒媳婦是誰。始宓低着頭,好似自己不存在,但心底裏,卻第一次覺得父親很給力。幽念跟舒平安也聽出來始宇這話中的深意,小夫妻對視一眼,心裏都很同情那個叫潘艾的小子。
施唯一的腳,在餐桌下踢了踢始宇。
始宇不解地看向施唯一,就見施唯一一直在給他遞眼神,那眼神偶爾瞟向潘艾,始宇跟着望過去,這才裝出一副悔恨的樣子,“始叔當兵多年,是個粗人,說話不經大腦,小潘你别介意。”始宇這話又粗俗又霸道,哪有點道歉的樣子。
潘艾臉色有些挂不住。
他勉強笑着,搖搖頭,說:“始叔多慮了,默默是個好女孩,想讨她做兒媳婦的多了去了,我媽媽就挺想的。我自然不會介意。”
始宇點點頭,桌面上的氣氛,這才緩和了些。
“鍋裏還有一道湯,你們先吃着,我去盛。”程清璇擱下筷子去了餐廳,半分鍾後,捧着一個湯盆出來。桌子上擺滿了菜,隻始宓面前還有一個空位。程清璇走到始宓跟潘艾中間,“小心點兒,湯熱。”
潘艾不知在想什麽,沒有聽見,程清璇将湯盆放下去的時候,潘艾突然動了一下。潘艾的手臂碰到程清璇,程清璇手中一個不穩,剛起鍋的熱湯滾了出來。
“啊!”
“啊!”
潘艾跟始宓同時叫了一聲。
潘艾的左手手臂全部被熱湯淋濕,好在衣服厚,沒有燙傷。始宓就比較倒黴了,他的西裝并不厚實,熱湯沿着他的右臂一直滾落到他的手背,連同右大腿上都是。
這聲驚呼,驚醒了所有人。
程清璇趕緊放下湯,詢問:“你們沒事吧?”她素來激靈,就算是這個時候,關心的也是始宓跟潘艾兩個人。
潘艾搖搖頭,他穿着羽絨服,加之湯大部分都灑向了始宓,他并沒有受傷,但左手的手背上也落了一些熱湯。始宓還沒說什麽,面前忽然蓋上一層陰影,來不及細看,那影子已經從幽居身後繞過,來到了始宓的身旁。
“脫下衣服!”焦急的聲音,出自幽默之口。
始宓怔然擡頭,看着滿臉關心急切的幽默。他眼神閃了閃,心裏延伸出一股喜意。見始宓半天沒反應,幽默直接動手解開了始宓身前西裝的那粒紫色水晶扣子。
一把将始宓身上的西裝拽下,幽默又一把拉住始宓的手,急切地說:“快用冷水沖沖!”她便說,便拉着始宓往廚房走去。
始宓慢半拍起身,跟在幽默身後。
她走在前面,步伐很急切。
始宓個子很高,隻安靜地跟在身後,腳步緩慢,這樣剛好能将幽默關心自己的神色與樣子看在眼底。看着她,始宓一點也不覺得皮膚灼痛。
走進廚房,幽默突然停下腳步。
始宓沒注意,因身高太高,他的胸口撞在幽默的後腦勺。
幽默揉了揉後腦勺,這才轉過身,對始宓吩咐道:“脫掉襯衫,快用冷水沖沖。”
始宓沒有動作,這一刻幽默的關懷,顯得彌足珍貴,始宓想好好記在心裏。
見他像傻了一樣看着自己,幽默急了,便踮起腳尖,解開了始宓身上的襯衫。餐廳裏,潘艾看着這一幕,心裏一陣難受,像是堵了一塊石頭。她不是很抗拒跟男性接觸麽?可就在剛才這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她先是剝了那個始宓身上的西裝,又牽他的手,現在又脫了他的襯衫。
她到底是真的抗拒跟男性接觸,還是隻是抗拒與自己發生接觸?
“啧啧…”妖舒也看到了廚房裏的那一幕,她朝潘艾瞟了一眼,才發現潘艾正低頭在吹自己的左手。潘艾的左手也紅了一片,看來也被燙傷了。“小潘,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給你拿塊冰來?”妖舒問。
潘艾搖搖頭,“不必了,不礙事。”對于這個曾經的超模大姐,他是很尊重的。
在妖舒說話的時候,舒化已經起身去打開了冰箱。
“來,敷一敷。”舒化将冰塊扔給潘艾。
潘艾說了聲謝謝,接過冰塊。
那冰塊敷在手背,涼在心底。
始宓垂下眼睑,看着身前嬌小的幽默,呼吸有些急促。脫掉了始宓的襯衫,幽默又将始宓的整隻右臂從襯衫裏拿了出來。她将始宓的手放在水龍頭下,然後又将冷水開到最大。“我去給你買藥!”
冰涼刺骨的冷水從上淋下,打濕始宓灼熱的右臂。
見幽默就要走,始宓突然伸出左手,抓住幽默的手。
幽默回過身子,仰頭看着始宓,眼裏的焦急還沒有散開。
“你幹什麽去?”始宓問。
幽默氣急敗壞地跺跺腳,然後一把拿開始宓的手,丢下一句:“你是模特,身上不可留疤!”說完,幽默轉身便跑了出去。
路過餐廳,潘艾忽然站起身,拉住了幽默。“默默,你去做什麽?”潘艾的話沒說完,幽默便打掉了她的手。“他是模特,他身上不可以留疤的,我去給他買藥!”幽默沒有看清潘艾眼裏的失望,轉身就跑了出去。
始宓單手被冰水沖刷,兩隻眼睛卻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向外面的小道。那一抹白色的人影飛快掠過小道,奔跑出别墅。大概是太心急了,幽默都忘了開車。
始宓望着窗外,悄悄地握起了自己的左手。那碧綠的眼神裏,再次浮現出勢在必得的光芒來。
。
半個多鍾頭後,幽默才喘着粗氣回到家。
潘艾起身看着她,幽默卻好像沒看到潘艾似的,大踏步去了廚房。關掉水龍頭,幽默将自己買來的燙傷藥放在流理台上,她單手執起始宓的手,另一隻手拿着幹淨的毛巾擦幹始宓的皮膚。
始宓的皮膚已經紅了,被燙的不輕。
毛巾粗糙的表面滑過皮膚,有些疼,始宓皺起眉頭,沒有吱聲。
“這是林家中藥房祖傳的燙傷藥,比外面賣的燙傷藥要好,你放心,塗了這個,絕對不會留疤。”說着,幽默打開盒子,那盒子裏有一片羽毛,還有一小瓶黑乎乎的水。
幽默就着羽毛在黑瓶子裏沾了沾,然後将黑色的燙傷藥塗抹在始宓的手臂上。
燙傷藥接觸到皮膚,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然後才是冰涼的感覺。始宓看着幽默因爲跑得太急,而顯得潮紅的臉頰,忍不住問了句:“林家中藥房距離禦林苑有四公裏遠,你剛才是跑着去的?”
“…嗯。”幽默沒有擡頭,她喘着粗氣應了一句,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始宓嘴唇翕動了一會兒,那羽毛明明是在他的燙傷處滑動,他卻覺得心被撩撥了。
“這個藥白天每隔兩個小時就要敷一次,晚上睡覺前敷一次就行,大概五天後就能消失。”幽默将燙傷藥收進小盒子裏,這才得空擦了擦額頭的汗。
“好。”
幽默走出廚房,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潘艾,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爲,有些不适當。
“潘艾。”幽默喊了潘艾一聲。
潘艾左手動了動,眉頭跟着皺起。
幽默朝他的左手看去,看見他的左手上已經起了泡。“你被燙傷了?”
“沒事。”潘艾心裏很苦,剛才他跟始宓一起被燙,而她滿腦子看隻注意到了始宓,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這個正牌男友。
幽默覺得過意不去,今天是她主動帶潘艾回來的,結果卻讓潘艾難堪了。“你手上的傷得抹藥,我們去醫院。”幽默說着,走到牆角,拿起潘艾的車鑰匙。看着已經恢複冷靜的幽默,潘艾眼神閃了又閃。
。
去醫院後,醫生也隻給潘艾開了一盒燙傷藥。
幽默給潘艾沫上,潘艾看了一眼滿城霓虹,說:“今晚去我家,好嗎?”
幽默手一哆嗦。
她擡頭看向潘艾,男人眼裏有另一層深意。幽默看得懂,卻假裝作不明白,“不了,今天是平安夜,我要陪着家人”
潘艾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苦笑,“可我想陪你。”
幽默不做聲了。
“算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潘艾說着,将車鑰匙從幽默手裏拿了回來。
幽默松了口氣。
潘艾坐進車裏,車還沒開走,幽默便招了輛出租車回了家。潘艾看着那出租車的車屁股,無奈一笑,“他的手留不得疤,我的手就活該留疤嗎?”諷刺一笑,潘艾這才發動車子,朝家奔去。
幽默回到家,意外的看見了在門口等她的程清璇。程清璇踢着路燈下的石子,看來等了她很久。
“媽媽?”印象中,還是小時候,媽媽放心不下自己,才會在門口等着自己回家。
程清璇收回踢出去的腳,看了幽默一眼。“我在想,你今晚會不會回來。”
幽默一愣,“媽媽,我爲什麽不回來?”
程清璇神色複雜看着幽默。
她走到幽默身前,盯着幽默的眼神,程清璇毫不留情地說:“你這一年,一直在走彎路,一直過得很糊塗。我一直在等,等你清醒過來。我在想,倘若你今晚留宿潘艾家,那就是我程清璇教育女兒失敗。”
幽默起初沒聽懂程清璇這話的深意,可看着母親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幽默忽然感到無地自容。
“萬幸,你并沒有因爲一時糊塗就犯下大錯。”程清璇擡起手,像以往那般,落在幽默的頭頂,還給順了順毛。“我理解你知道小蜜兒欺騙你後的不原諒,但我不贊同你因爲跟他負氣所做的錯誤行爲。默默,我跟你爸爸都是吃過苦的人,所以對你格外疼愛。我今天看到你帶着潘艾進屋,就在反思,這些年,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我教會了你如何被愛,卻沒有教會你如何去愛。你總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卻沒有想過别人爲什麽待你那麽好。小蜜兒是啞啞的事,早在你們認識初期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吧,在你們認識的第一天,在你失眠睡不着啞啞給你打電話的那個晚上,我聽見了他在電話裏對你說的話。”
幽默猛然睜大眼睛,不知是驚訝于母親早已洞察一切,還是好奇始宓說的話是什麽。
程清璇收回手,意味深長的說:“‘睡吧,以後每個晚上,我都陪着你,不要怕。’這話,是小蜜兒在你睡着的時候悄悄說的。那個時候我想的是,能有一個這麽好的人陪着你長大,你以後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感恩。但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因此埋怨他。”說話間,程清璇雙眼裏已經湧滿了失望。
母親的話過分淩厲,一針見血。幽默眼裏多了少許愧疚跟羞恥。
“還有,前些日子你失魂落魄回到家的那個晚上,小蜜兒來過。你床頭的那個八音盒不是我們送給你的,是小蜜兒送的。”程清璇看了眼幽默,又說:“你不小了,你該學着去原諒,學着去看清自己的心。我相信今晚急着跑出屋去賣燙傷藥的那個女孩,才是我程清璇的女兒。而這一年渾渾噩噩度日,将别人的一顆真心當做狗肺的女孩,我感到很陌生。”
程清璇說完就回了家,留下幽默一個人站在那路燈下。
程清璇繞過别墅小道,低頭往前走。這條路她走過無數遍,閉着眼睛也不會出錯,她走到門邊,擡起頭,看到斜倚在大門柱子邊上的幽居。幽居隻穿了一件毛衣,手裏捧着一杯茶,他半張臉隐匿在麥芽茶色的燈光下,額前無一根發絲,精緻的五官徹底暴露在溫暖的燈光下。
“我以爲你會一直忍着,等她走錯路撞得頭破血流時,才會上去扶她一把。”幽居轉悠着手裏的瓷器杯子,臉頰噙笑,望着暮色裏他的愛人。
程清璇聳聳肩膀,“你舍得?”
幽居笑容一斂,“舍不得。”
程清璇看着幽居,幽居也看着她,這麽多年的夫妻,一眼就能看懂彼此眼裏的深意。幽居再次笑了,他右臂一伸,将那瓷器被子遞到程清璇面前,“我煮的龍井茶,要不要嘗嘗?”
------題外話------
幽居:我煮了龍井茶,諸位要不要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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