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們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打進來,每一個電話都是相同的内容——沒找到幽夫人!
泰郁森按照幽居所說的,将幾個最有可能被被綁匪用刀的地點,全部搜查了一遍,卻還是沒有。“幽總,隻剩兩個小時零…”泰郁森看了眼手表,吐了口濁氣,緩緩而沉重地說:“五分鍾了!”
泰郁森的話,如同一把錘子,敲在幽居的心上。
砰!
男人的拳頭,砸在實木桌上。
整個辦公桌都跟着抖了起來,泰郁森眼皮子一跳,被吓得大氣不敢出。
幽居将手插進發絲間,用力捋了一把,這時,他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又是該死的提醒他倒計時隻剩兩個小時的短消息,跟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對方又換了一個号碼。
這樣的号碼,幽居每隔一小時便會收到一條。
對方在打持久心理戰,在一點點地擊潰他的城池。對方很成功,幽居差點就要抱走了。
叮咚!
程清璇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幽居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微博發給她的消息。他愣了會兒,本不想搭理,但,心尖突然一顫,幽居解開手機屏幕,點開程清璇的微博。
有人在微博回複她的消息,幽居往下一看,才發現程清璇竟然關注了他的新号,還在底下留了言。他眯眯眸子,想起了某些東西。“阿森,你說那個人,有沒有關注我的微博?”
泰郁森一愣,這個時候,幽總怎麽關注起自己的微博來了?
他問,泰郁森自然是認真思考起來,“你的微博很有人氣,之前微博高層還給你推廣了一周,如果對方真的那麽關注你,一定有關注你的微博。”
“呵…”幽居突然打開自己的微博頁面,他翻看自己有史以來發表的所有動态,試圖在裏面找出一些蛛絲馬迹。
微博多是寫秀恩愛的動态,隻有一條動态裏面,交代了一個地點。
那天,幽居第一次通過胎心儀,監聽到孩子的心跳。他有些開心,那會兒,他忽然想到許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跟程清璇求婚的場景,便在微博上,發表了一則動态。
——那一年,守靈山上,漫天飛雪。那一天,我舉起戒指,你說願意,陪我過每一個情人節。
幽居反複琢磨這條動态,他墨眸微眯,突然對泰郁森說:“阿森,西郊有一個山頭,叫守靈山。山下有一個村子,叫莫村,你打個電話給警局,我要莫村村主任的電話号碼。”
泰郁森點點頭,“我這就打。”他給警局打了個電話,順利的弄到了莫村村主任的電話号碼。
幽居親自打電話過去,接電話的是許多年前的那個老村主任,幽居聽得出來他的聲音。
“村主任你好,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幾年前,我曾跟我的女朋友去過你們村兩次。還去你家登過記。”聽到幽居的介紹,那頭老村主任仔細想了想,才隐約憶起許多年前的一幕幕。“是…是Z大的那兩個學生?”
“對,看來你還記得。”
“小夥長得帥,女朋友也很漂亮,我們村來過這麽多外人,就屬你們最好看!”所以說外貌這玩意兒啊,是真的很重要。
幽居微微一笑,直奔主題,“村主任,我想問問,這兩天,有沒有過陌生人來你們村?”
“我們村常有人來,最近倒是少了些,這兩天應該沒人來,因爲沒人來我這登記。”村主任話剛說完,旁邊又插進來一道中年婦人的聲音:“老莫,咋沒人來?昨兒我還看見有一輛小貨車駛進我們村,直接開去了上腳下。這會兒,那車還停在那兒沒有走呢!”
說話的,是村主任的老婆。
村主任驚疑一聲,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怎麽沒來我這登記?”
“誰知道!那些人鬼鬼祟祟的,還擡着一個大箱子上山,我懷疑是來偷獵的!”
“那可不行,現在山上野物本就不多,真被他們偷走了,那可就不好了!我去看看,要真是有人偷獵,就報警!”說着,村主任這才想起,自己這頭的電話還沒有挂。“那個幽先生,我這有點事,先不說了!”
說罷,村主任挂了電話,急匆匆跑去山上。
幽居放下電話,微微擰起眉心。
擡着箱子上山,小貨車,沒登記…
他忽然站起身,泰郁森見他起身,也跟着走過來。“幽總,可是有消息了?”
“叫警察去西郊莫村下守着,我現在先趕去莫村,你趕快召集弟兄們前去莫村。”幽居拿起車鑰匙,他頓了頓,又補了句:“之前不是弄來了幾支槍嗎?全帶上。”
泰郁森微微變了臉色,這話…
“明白。”
泰郁森走出去着急手下,幽居隻帶着兩個身手矯健的護衛,直奔去莫村。
。
“現在開始,你隻剩下半個小時的壽命了。”
面具男人蹲在懸崖邊上,他最後深深看了眼程清璇,才說:“我也要讓你,體會一下我姐姐、我父親曾經經曆過的恐懼!”說着,男人暗下一個小手柄的按鈕。
囚禁着程清璇籠子突然被打開。
籠子分成兩半,墜落到山下。
“啊!”
她整個人墜落下去,很快,又停止了下墜。
手腕間的繩子,連接着樹腕,成了她唯一的救贖。她整個人懸吊在懸崖邊上,像是一塊肉,等待被秃鷹叼走。程清璇忍不住低頭朝自己的腳下看去,隻看見,那木牢籠砸進深淵中,無聲無息。
隻有被驚動的鳥兒,吓得四處亂飛。
她後背一寒,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手腕被勒得生疼,程清璇白了一張俏臉,卻沒有掙紮亂動。
這個時候,越是折騰反抗,她就越遭罪。
“哈哈!”男人猖狂大笑,他最後看了眼時間,又說:“隻剩二十八分鍾了。”他該提前退場了。男人掏出腰間的匕首,一刀擱在連接着程清璇與樹腕間的繩子。
程清璇仰着頭往上看,她清晰看見那匕首割斷了粗繩子的一根細繩,他又用匕首,在第二根細繩上,割了一刀。
瞳孔一縮,程清璇更是不敢亂動。
“還剩一根半的細繩,足夠你撐住最後二十幾分鍾。程清璇小姐,期盼你的丈夫,能成功找到你吧!”說罷,男人起了身。他最後用憐憫的眼神看了眼程清璇,轉身就走。
男人摘下面具,露出好看的一張臉。
他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剛一接通,綠臨便說:“Camille,任務完成。”
那頭,女人妩媚的笑了笑。“KK,真是個乖孩子,回來吧,我在家裏等你。”
綠臨眸光柔成水,他打開安裝在樹上的攝像鏡頭,這才對那女人說:“洗幹淨,等我回來。”
“好。”
挂了電話,綠臨收拾好現場,沿着山路下山。
路上,他成功避開了老村主任,他的車子剛開走兩三分鍾,幽居的車便抵達了莫村。他擡眸掃了眼山峰,心跳的很快,他有預感,程清璇就在這山上。距離六點十分,隻剩下最後幾分鍾了。
幽居從車裏拿出防身的手槍,撒開腿往山上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世上,從不缺渣男,也不缺情癡。
老村主任一直爬到山頭,都沒有發現什麽人,他心裏還覺得古怪。他剛想說下山去吧,這時,忽然有一道女人聲音,從…山下傳來。“救命…”程清璇不敢大聲呼救,生怕自己動靜大了,會提前晃斷繩子。
村主任被吓得毛孔倒立。
媽的,莫不是有鬼?
“救命!”程清璇察覺到上面有人,稍微提高了聲音,又喊了一聲。
村主任哆嗦着走到懸崖邊上,兩三步的路程,他已經想好自己或許會看到一張女鬼臉,又或許會看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他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才大着膽子往外看。
當他看到懸崖邊上,被懸挂在懸崖虛空中的程清璇,眼睛猛地瞪大。
“天…”倒吸一口涼氣,村主任趕緊想要解救程清璇。
那樹木就生長在懸崖邊上,樹幹并不粗壯。村主任剛踩上去一隻腳,低下的程清璇身子突然往下一沉,而那繩子,也開始蕩漾起來。“别!”程清璇吓得臉色蠟白。
村主任趕緊收回自己的腳,動也不敢動一下。
程清璇盡量穩住自己搖晃的身子,才說:“村主任,麻煩你,盡快報警,然後…”程清璇吞了口唾沫,才說:“我的丈夫,是幽暗國際的幽總,如果…如果我沒能獲救,請您代替我去一趟市裏,找到他,告訴他。”
程清璇眼眶微紅,她咬着唇,吸了口氣,呼吸都帶着痛跟不舍得。“告訴他,我那麽喜歡他,他沒有資格傷心,沒有想不開,沒有資格死。”
村主任喘着粗氣,他點點頭,才說:“你可堅持住了,我這就打電話報警。還有,你丈夫給我打過電話,他應該就快趕到了!”
程清璇目光微亮。
幽寶…
村主任打電話報了警,他又望向懸崖外,跟程清璇說:“我去山下找村民,我們會想法子将你弄上來的!你忍着,别亂動,千萬撐住!”
村主任摸了把額頭的汗,他穿着運動鞋,瘋了一樣飛快往下跑。
程清璇仰頭看着上方,眼中帶着希冀。
她絕對不會亂動,她會撐住,會撐到幽居來救她。心裏雖這般想,但程清璇還是害怕的直冒汗,她忍不住又朝腳下的高空看,想到自己或許會從這裏摔下來,成爲這山下的一具死屍,她就覺得恐懼。
媽的,要死也不能被摔死。
那多難看。
。
村主任剛跑到守靈山的山腰上,就跟往山頂沖去的幽居碰了個正面。
兩人看了眼對方,都認出彼此來。
見到幽居,村主任情緒很激動,他激動地說:“你老婆!你老婆被人綁在懸崖邊上,就快撐不住了!哎啊!”村主任急的滿頭大汗,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我…我這就去找叫村民們來,你…你快上去,她怕是要撐不住了!”
村主任斷斷續續地講,話還沒說完,幽居已經跑的沒影了。
村主任扭頭看了眼上山的路,忍不住搖頭。
“多大仇多大恨,爲什麽要把人這麽往死裏整?”莫村的人,生性淳樸,鄰裏關系和睦,關系最惡劣的時候,最多也就鬥個嘴打個架。對村主任來說,莫村以外的人,實在是可怕。
。
身子忽然又往下沉了一點。
程清璇想到什麽,猛地擡頭。那繩子,隻剩下最後一根細的了。
她看着那唯一的細繩,吓得心驚肉跳。
一根細繩的支撐力,終究太弱。不到一分鍾,程清璇又看見,那細繩開始斷裂開。
一根、
兩根、
三根!
她腳底一涼,真的要玩完了…
這一刻,程清璇感受到了悲涼。
她不就愛了個人嗎?至于這樣嗎?有本事大家公平競争啊,暗地裏使陰暗手段,卑鄙!不是人!
噗的一聲,繩子徹底斷滅。
“啊!”
程清璇閉上眼睛,身子開始急速下墜。
“小羽!”
幽居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山崖邊上,看到的,就是繩子斷裂,程清璇墜崖的一幕。他腦門一涼,想也不想,也縱身跳了下去。手指靈敏地抓緊繩子,兩個人的重量加在一起,下墜速度更快。
聽到這聲驚恐的呼喚,程清璇幾乎是不敢相信的。
下墜隻是幾秒間的事,風從耳旁吹過,程清璇隻祈禱,别他媽死的太難看。她可不想警察來給她收屍的時候,模樣太凄慘,那會吓壞他們的。她好歹也是個小名人,死後若是上了報,報紙上隻有一灘模糊的打着馬賽克的血肉,那多不好。
那賤女人若是見到了她死的這麽慘,一定會笑瘋的…
有時候,程清璇這人有些奇葩。
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尖叫,或者是吓得發懵。可這會兒,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不要死的太難看。
突然,下墜的身子猛地止住!
程清璇以爲随之而來的感受是劇痛,但,她想象中的情形并沒有發生。
她睜開眼,看到的是幽居痛苦扭曲的臉。
他半個身子橫躺在樹上,左手抱着樹幹,另一隻手,拽着一條繩子。因爲拉扯的力道太大,幽居手臂都快被撕裂了。幽居倒吸了口涼氣,才沖程清璇勉強一笑,“别怕。”他說話都很費力,語氣卻帶着安慰。
程清璇可以從他的話語中,聽出痛苦的味道來。
幽居将樹幹抱得更緊,其實,身子猛地砸在樹幹上時,他體内五髒六腑都被砸得震動了一番。此刻,他胸口,渾身都很痛。當然,最痛的,卻是獨自承受住程清璇重量的右臂。
他的右手之前受過傷,力道本就不如左臂。
此刻,他隐隐感覺到,自己的右臂關節,怕是要折了。
右臂關節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肉體跟骨頭被拉裂開的聲音。那聲音不大,卻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跟着響起的,還有樹根從懸崖裏脫落的聲音。這棵樹并不大,比之前懸崖住程清璇的那棵樹,還要細一些。
突如其來的沖擊力,幾乎将這棵樹連根翻落。
程清璇仍呆呆的看着他,就在幾秒鍾之前,聽到幽居的呼喊,她還以爲那是夢。
她想,幽居不會傻到跟着她跳下來。
要知道,這可是千米高的懸崖!
從這裏掉下去,絕對會粉身碎骨。
可這個人,偏偏就傻兮兮的跟着跳了下來!
怪不得,總有人飛蛾撲火般的往幽居身上撲,他這麽好,有讓人飛蛾撲火的本事。
“疼嗎?”程清璇問。
幽居眉頭蹙得很深,他倒是不說假話。“痛。”
程清璇呼了口氣,才說:“我該減肥的。”
“這樣剛好,再瘦就不好看了,嘶…”肉下的骨頭一點點脫離他的肩膀,幽居痛的直冒冷汗。他死死捏住繩子的拳頭,也開始有了松動的迹象。幽居想收緊自己的拳頭,他試着動動手指,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沒有反應。
他的手臂,已經斷了。
他的拳頭,隻是憑着一股本能,還倔強的拉扯着繩子。
這時,泰郁森跟警方都趕到了。
衆人低頭往下看,隐約看到懸崖中央的大樹上,挂着一個人。而另一個女人,在懸落在樹下兩米遠的空中。
“幽總!夫人!撐住!”泰郁森沖下方喊。
聲音在懸崖中回響。
幽居心中一松,“我們會得救的。”
其實,他心裏也沒有底,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他,絕不會放棄。
程清璇沒說話。
警察在打電話請求直升機支援,随之趕來的村民們背着繩子上山。三四根繩子綁住一個框,一點點地朝山崖中部送去。
吱,又是兩三根樹根從懸崖裏翻了出來,還有幾塊小碎石掉了下去!
幽居也聽到這聲音,也感受到了,兩人身子往下墜落了幾分。
程清璇喘了幾口蹙氣,她仰頭盯着幽居的手臂看。男人手臂上的骨頭徹底跟他的肩膀斷裂,那骨頭凸起,在皮肉下清晰可見。
幽居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況,他的臉痛的慘白,拽着繩子的手,又松了幾分。
程清璇看了眼被村民送下來的筐。
隻有一個筐子,隻能裝一個人。
幽居絕對會讓她先上那個筐子,可這棵樹,根本就撐不來那麽久。
如果樹斷了,那幽居就會死!
幽居怎麽可以死!
程清璇根本不允許他死!程清璇收回目光,她對着幽居微微一笑,一雙輕靈的褐色琉璃瞳彎起跟月亮一樣好看的幅度。“幽寶。”
“我在。”幽居眸子裏的痛苦跟隐忍在掙紮着交替,他的每一口呼吸,都變得那麽的艱難。
都這個時刻了,他忍不願意将自己的痛苦露出來。
程清璇貪婪的看了眼幽居的臉,她将那張臉深深地刻在腦海裏,才道:“你記住,你是我程清璇的男人。我程清璇這麽愛你,就沖我的這份愛,你就沒有資格去死。”
幽居内心一陣不安。
“幽寶,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有血從程清璇的手腕間流出來,順着她的胳膊,倒流進她的肩膀。她似乎遺忘了疼痛,她回想起自己半昏迷時,被扒光衣服的些許畫面,才道:“我被關在箱子裏的時候,有人來扒掉了我的衣服。是個女人,我記得,她身上有一股香水味,是Trish—McEvoy9号。她…她穿着高跟鞋,若我沒記錯,她穿的是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她躺在箱子裏,看着那雙紅色的高跟鞋漸行漸遠。
她沒看到女人的模樣,因爲女人全程帶着面具。
她能記住的,隻有這麽多。
“幽寶,你活着,給我、給我們的孩子報仇!你必須活着!”
說完,程清璇絕然一笑。她擡起左腿,狠狠地碰了碰自己的右腿。身子忽然劇烈的晃悠起來,幽居手裏的繩子,一陣蕩漾。他的手本就已經斷了,手指完全用不上力。
看見繩子從自己的掌心滑落,幽居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小羽!”
繩子最後還是從他的掌心脫落了。
幽居眼睜睜看着程清璇的身子墜落進深淵裏,她不喊不叫,隻是望着他,眸光情深。
“不要!”幽居咆哮喊出聲,血紅的雙瞳裏,印出程清璇掉進深淵的身影,那身影越來越小,最後,在他的瞳孔中間,化作一個黑點。幽谷中的鳥兒被驚得私下亂竄,那些黑色的鳥兒,在幽居的墨眼裏,點開了筆墨。
那雙眼,如此的絕望跟無助。
------題外話------
題外:我曉得,有人要說,幽居好菜鳥,史上最弱男主角。
劇透:清璇沒死哈,我可沒虐你們。
but,還是要冒着危險提醒大家,月底了,票票都該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