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中午下班,她還會專程開車去大老遠的郊區,就爲吃一頓味道正宗的農家樂。對此,幽居都表示理解,唯一受不了的是,她嚴重的嗜睡反應。好幾次晚上下班後,幽居正跟程清璇躺在陽台上納涼,正講話來着,可以轉身,就發現程清璇合眼睡着了。
好幾次,程清璇都直接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睡着,幸好是夏天,不易着涼。
自檢查出懷孕以後,程清璇一直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妊娠反應。到了第十周,她開始出現初期妊娠反應,早晨醒來,刷牙的時候會惡心的情況,聞到太過油膩的東西,也會如此。
到了第十二周的時候,她的妊娠反應開始變得很明顯。
程清璇開始日複一日反複的嘔吐,整個人氣色都暗沉了不少。不知是不是體質問題,她的妊娠反應比一般孕婦要強烈許多。到了第十三周的時候,程清璇每天除了吐,還是吐。吃了飯會吐,喝了水會吐,躺在床上翻個身也會惡心的想吐。
幽居看不下去了,強制命令她在家休息。程清璇執拗不過幽居,隻好整夜整夜在家裏躺屍。眼見程清璇日益消瘦,幽居心疼極了,還特意請了一個營養師,專門負責程清璇的個人飲食。
營養師每天變着花樣爲程清璇做專屬料理,程清璇每頓都會強迫自己盡量多吃些,但一吃完,又會全部吐出來。下午,營養師會爲她準備一份木瓜鮮奶飲,據他說,這東西喝了對孕婦有益處。
程清璇不喜歡木瓜的味道,但還是捏着鼻子将其喝光。
爲了孩子,她也是拼了。
晚上,幽居回到家,抱着程清璇,發覺懷中人的身子越來越瘦弱,甚至一把摸上去,都能清晰摸到她胸前的肋骨是,幽居簡直都要心痛死了。除了心痛,他更多的是覺得愧疚。他知道懷孕很累,卻沒想到會這般累。
他突然很後悔讓程清璇懷孕,他們不該要孩子的。
程清璇一直斷斷續續吐到十一點才睡着,結果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又被那股惡心感刺激性了。她翻個身,又趴在床邊嘔吐,動靜有些大,驚醒了幽居。幽居遞來一杯水,供她漱口。
程清璇漱了口,靠着枕頭坐在床頭歇息。
“幽寶…”程清璇聲音很輕,氣若遊絲,這跟她以往嚣張得意的模樣,可截然不同。
幽居嗯了一聲,才起身,将垃圾袋換了,又給重新套了一個。
程清璇望着這個高貴的男人做這種事,心裏既溫暖,又覺得歉意滿滿。等幽居換好了垃圾袋,程清璇才說:“幽寶,你把另一扇窗戶也打開,讓這味散開,太難聞了。”
程清璇自己都被那股味道熏得蹙鼻,倒是幽居,始終表情淡淡,完全沒有一點不适應的樣子。
見程清璇是真的受不了,幽居這才打開另一扇窗戶,然後又将陽台的門推開,放下一面白色的半透明簾子。他回頭,望着燈光下模樣虛白的女人,雙手微微捏緊。
“小羽。”
“嗯?”程清璇懶洋洋擡了擡眼睑,望着他輕輕地哼着問了句:“怎麽了?”
幽居走過來,挨着程清璇身邊躺下。他執起她纖細的手指,放在掌心把玩,墨眸閃過猶豫之色。程清璇好奇的看着他,她直覺到,幽居有話想要對她說。難道,他是嫌棄屋子裏氣味太難聞,要分房睡?
那可不行!
第一步分了房睡,第二步,就該是換個人睡了!
程清璇身軀下意識繃緊,隻要幽居膽敢說分房睡的話,程清璇就敢打得他滿地找牙!
幽居心一狠,語氣堅決地說:“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
聞言,程清璇怔愣了許久。
她動動指尖,輕吸了一口涼氣,渾身都是冰涼了。“爲…爲什麽?”程清璇語氣變得很冷硬,被幽居放在掌心把玩的玉手,也在此刻抽了出去。
幽居見她反應這般強烈,意識到自己的話觸到了程清璇的雷區,但他還是得将自己的考慮說出來。“你看看你,這才一個半月過去,你就瘦了這麽多。我不想看你被孩子折騰得死去活來,我們不要孩子了,好麽?”幽居承認,說出不要孩子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痛了下。
他知道自己這樣說,是很不負責任的表現,可是他,就是見不得程清璇這麽難受。
她每吐一次,他的心就要跟着抽痛一次。
早知道懷孕這麽痛苦多磨,他斷然不會讓程清璇懷孕。
聽了他的解釋,程清璇既感到氣憤,卻又覺得無比心安。但緊繃着僵硬的身軀,卻在那一瞬間放軟。“我知道你擔心我,你把我放在首位,我很開心。但是幽寶…”程清璇拿起幽居的手,讓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他是個生命體。”
三個多月了,程清璇的腹部依舊很平坦,但細看,也能看出微微凸起的形狀。她帶着幽居的手,在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溫柔地、反複地觸摸。幽居掌心一直不算細膩,甚至因爲早年打工的緣故,略有些糙,他的掌心貼着程清璇光滑細嫩的肌膚,緩緩地移動,觸感更深刻。
孩子尚且太小,幽居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卻有一股奇異的牽引,在父與子之間流淌。
那種奇妙的牽引,叫做血緣,叫做父愛。
幽居冷漠的眸子一點點變得柔情起來,他能感受得到那裏有一個生命正在孕育,有朝一日,這個小生命還将化作一個小孩子,會笑着奔跑,會抱着他的大腿,會喊他爸爸。
爸爸…
幽居忽然紅了眼,爲剛才他不負責的言論感到愧疚,爲自己對生命的輕視與不敬畏,感到歉意。他輕輕地俯下身,抱緊程清璇。“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他到底是初爲人父母,不夠成熟。
程清璇松開幽居的手,她将手搭在幽居頭上,有以下沒一下地摸他的頭發絲。“沒關系,他會原諒你,他會理解你。不過以後,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好。”
幽居趴在程清璇的腹部,即使得不到孩子的絲毫反應,他也樂此不疲。
那晚以後,幽居下班歸家的時間變得越來越早,能推掉的應酬,他盡量推掉。能不用親自處理的外地事務,也安排給李韻或者墨若塵,又或是其他負責人去處理。
他開始學着嘗試做菜,他切的菜依舊很沒有賣相。他第一次做番茄炒雞蛋的時候,成品是一灘紅色,雞蛋也糊了。程清璇吃了口,竟然還在裏面咬到了一小塊碎雞蛋殼。
面對幽居希冀的目光,程清璇不想打擊他的信心,便沒有告訴他。
程清璇喜歡吃酸的,而西紅柿炒雞蛋,則是最簡單的一道帶酸味的菜。整整一周時間,幽居下班回來,都在學習炒番茄雞蛋。從一開始的菜裏有蛋殼,且味道還很古怪,到最終成功炒出一盤色澤、味道、香味,都還算勉強過得去的番茄炒雞蛋,幽居足足浪費了兩箱雞蛋。
這天晚上,他特意将燈全部關上。
等程清璇睡醒後下樓來,偌大的客廳裏,就隻有懸挂式小燈泡星星燈亮着。
鵝黃色的燈光下,幽居獨坐在小餐桌旁。他上身穿着一件銀灰色包絹槍駁領西裝禮服,貼身領口,露出一公分長的墨黑色襯衫袖邊。他特意将頭發梳向後方,露出精緻挑不出一絲不足的眉宇,那對平眉越發濃黑精神,就更顯得墨眸更黑亮,鼻子更堅。挺,而完美如翼的粉唇,也更誘人。
男人稍加打扮,便帥出了天際。
已經走到樓道中央的程清璇,看見幽居這麽正式的打扮,先是一愣。接着,她回過神來,忙低頭掃視自己的衣着,糟糕,她身上竟然裹着一件銀色真絲睡袍!
這怎麽行!
她可不能以這麽糟蹋的模樣,跟幽居同坐進餐。
“等我一會兒!”
她飛快跑上樓,打開更衣室,挑選禮服。
最後,程清璇挑選出一件淺粉色綢面緊身長裙,長裙款式典雅,偏高貴風,胸前的拼接沙料被設計成五層波浪,又爲這條裙子添了些許淑女氣質。幸好肚子還未顯形,她仍能穿。
配了一雙裸色平底水晶單鞋,程清璇站在鏡子前打量了幾眼,這才拿起梳子,将長發紮了起來,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露出精緻而英氣的五官與秀美脖頸。她又選了一條瑩瑩綠色寶石項鏈,然後往手腕上噴了一點雛菊淡香,在耳垂後也抹了點。
她再次打量了眼自己,見一切都很完美,這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些許惡心感,走下了樓。
聽到腳步聲,幽居順勢擡起頭。
一眼,便見到站在樓梯口,亭亭玉立的女子。
禮服是未懷孕前做的定制款,因爲懷孕嘔吐,導緻體重急速下降的緣故,禮服穿在她身上,略有些松。綢面禮服最有垂落感,比其他材質的禮服更顯高貴,程清璇盤起長發後,身體各方面的優點都暴露了出來,那臀部依舊俏挺,腰部卻更顯得纖細。
禮服略大,臀兒便在禮服下若隐若現,她一步步走下來,臀部腰肢在禮服下扭來扭曲,更顯得…勾人。
幽居雙手平放在餐桌上,見到打扮得如此美豔的程清璇,食指開始在桌面上,有規律地輕輕點了起來。
起身爲程清璇拉開椅子,看着她坐下,鼻尖飄來一股淡淡的雛菊香味。幽居目光微暗,他垂下眸,可以看見程清璇抹胸禮服中央的春光。他舔舔唇,這才俯下身,在程清璇耳旁說:“你真美。”
程清璇矜持一笑,“謝謝。”即使懷孕了,她也要做個時尚的孕婦。
桌上的菜,被蓋住了。
兩人面前擺着一對西餐盤,盤子一黑一白,都是純色。盤子上面繪着牡丹花紋,刀叉上,也分别雕刻了一朵牡丹花紋。這是幽居很久以前出差去美國帶回來的。
程清璇覺得這盤子太美了,很少用它,今晚幽居将這盤子都拿出來了,看來,他準備了一份大餐。
“來,揭開蓋子。”幽居示意程清璇揭開蓋子,目光帶着邀請,跟些許期待。
程清璇滿懷期待地揭開蓋子,随即,神色定住。
草他娘!
竟然是一盤西紅柿炒雞蛋,跟一盆子清水煮面條!
那番茄炒雞蛋,看着賣相到是不錯,至于那盆面條,則完完全全是清水煮面條,裏面連一根蔬菜都沒有…
幽居察覺到程清璇面色變得古怪,他也有些難爲情。他原本隻有食指在桌上不停地敲,現在,是食指中指無名指一起敲。這代表着,幽居不好意思了。程清璇愣了好久,這才放下蓋子。
她盯着那盤清水煮面條,心說,城草的浪漫,凡人不懂啊。
氣氛有些尴尬…
好一會兒,程清璇主動拿起刀叉,她先是用叉子,取了些面條放進餐盤裏。小小的嘗了一口,程清璇微微蹙眉,面條口感倒是不錯,隻是味道有些淡。幽居最拿手的,大概就是煮面條了。
“要配着菜吃。”幽居适時提醒程清璇。
程清璇差點被面條噎住。
好一盤絕世佳肴。
她取了一勺幽居精心烹饪的‘菜’,跟面條拌在一起,再嘗一口,這次味道就正常多了。
程清璇又默默取了些面條,安靜地吃。
倒不是這東西好吃,實在是她餓了。
見她吃的這麽開心,幽居心裏有些開心。大概是自己親手做的,吃起來,幽居覺得味道棒極了。兩個身穿華麗禮服的男女,就這樣坐在鵝黃色星星燈光下,沉默地吃起了面條跟西紅柿炒雞蛋。
吃完飯後,照例是幽居洗碗。
他擦幹淨手,走出廚房,看見程清璇在屋子裏跳舞。
她今天狀況比以前好了許多,嘔吐的頻率減低了,精神也好了點。見幽居來,她轉過身朝他伸出手,“來,一起。”
幽居點點頭,走過去,與程清璇雙手相握,另一隻手,也貼在她腰部往上一點點的位置。
音樂人很緩慢,卻很有情調。
兩個人的舞蹈,很安靜,很緩慢,不講求華麗,更注重氣氛。跳着有些累了,程清璇便将腦袋擱在幽居肩膀上,“下次,能學習炒肉麽?我想吃肉…”她以後看見西紅柿炒雞蛋,都該繞着走了。
幽居愣了愣,然後點點頭。“好。”看來,他又得從切肉開始,慢慢的學習。
…
上了樓,給程清璇脫下禮服的時候,幽居看見程清璇白皙的肌膚,忍不住别開目光。
程清璇站在着裝鏡前,一擡頭就将幽居的反應捕捉進眼裏。他不敢看自己的身體,這是怕會忍不住。程清璇忽然往後靠了些,鑽進了幽居的懷裏。兩人身子貼着身體,她可以清晰感受到男人的熱情跟不淡定。
幽居被程清璇突然的動作驚到。
他趕緊退後一步,狼狽地逃進了浴室。
程清璇脫下禮服,她也不穿衣服,就那樣走出更衣室。繞過屏風,可以看到浴室方向。那裏有嘩嘩水聲,卻沒有熱氣傳出來。
看來幽寶是在沖冷水澡。
十幾分鍾後,幽居走了出來,身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
他低着頭,視線裏,卻闖入一雙白皙的玉足。
視線上移,那人沒有穿褲子,也沒有穿裙子,就連上衣都沒有穿。
程清璇就那樣大方地站在面前。她背後是屏風,羊脂玉般白皙的身子,站在水墨屏風前,似從古代走出來的婉約女子。
幽居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身子,又開始發熱。
程清璇目也不轉地盯着幽居看,直看得幽居又想落荒而逃。
事實上,他的确後退了腳步。
可,程清璇卻上前一步,她一把摘下頭上的簪子。三千青絲瞬間傾瀉落下,那一瞬間,仿似一瓶上等好墨在紙上攤開。而幽居,則剛好見證了,這美得不可思議的一幕的發生。
青絲遮擋住程清璇的身前風光,她一把摟住幽居的腰,然後,在幽居受寵若驚的目光下,緩緩蹲下身…
禮尚往來,程清璇想,這樣才是正人君子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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