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警官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裏面的六個男人同樣是面如死灰。
泰郁森的反應最平淡。想他以前多純潔,連條魚都不敢殺,自從跟了幽居,什麽龌龊事都做盡了,簡直罪過。
阿彌陀佛!
“你…你别欺人太甚!我們又沒把她怎麽樣,是她率先動手傷我兄弟的!”另一個灰色夾克男不服氣,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幽居面前辯解,額頭上暴跳的青筋十分明顯。
對于男人的咆哮,幽居如若未聞。倒是泰郁森說了句:“可如果不自保,我們的夫人最後會是什麽下場?我想,一定比你那瞎眼的兄弟更凄慘吧!”
灰衣夾克男臉色一變,再也說不出話來。
警察在門外欲言又止,但還是忌憚幽居的身份,選擇了中立。
幽居餘光瞥見警察的爲難,他微微一勾唇,說:“這樣吧,我放過你們,你那瞎了的眼睛就這麽算了,咱們扯平了,可好?”
那幾個人面露猶豫之色,不太相信幽居的人品。
泰郁森盯着幽總的背影看,心裏一陣嘀咕,幽總怎麽這麽好心了?
一聽幽居松口,警察心裏松了口氣,趕緊跑進來,一邊朝小混混們遞眼神,一邊吼道:“還不快走!這裏可是警察局,不許胡鬧!王吉豐,是你們先搶人家姑娘的,被傷了也得給我認命,誰叫你們不安好心!”
“都快走!”
那群混混不情不願走出警察局,後背上的冷汗打濕了裏面的衣服。
幽居跟泰郁森一起出警局坐上車。
老姜回頭看幽居,問:“幽總,我們是去公司,還是回公寓?”
幽居手指在大腿上彈了彈,說:“剛才那群人往哪個方向走的?”
“哦,前面左拐彎。”
“跟上。”
老姜老實開車,也不問他要去做什麽。
泰郁森摸摸自己的鼻子,他就知道幽總不會輕易作罷。警察局門口,兩個警察看着這兩批人一前一後,都往同一個方向走,卻是變了臉色。“你說,咱們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剛一直陪在幽居身旁的警察走出來,他敲了敲兩個新來的警察的腦袋,說:“你們什麽也沒看見,幽先生隻是剛好要走那條路回家而已。”
兩個警察:“…”
狗屁!
明明來的時候幽先生是從對面的馬路來的…
*
“老四,他們沒跟來吧?”
瞎子男人被老五跟老大攙扶着,他看不見東西了,一顆心卻高高懸着,他總覺得那個男人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方才在警察局裏,男人說那句要他們留下一條手臂時的語氣,可謂森冷至極。
那樣的男人,不可能這麽好說。
灰衣夾克男往身後掃了一眼,長長的一條狹窄馬路上,隻有幾輛摩托車與一個收廢品的小三輪車,“沒追來,老二你放心。”
瞎子老二悄悄松了口氣,幸好沒跟上來。
“咱們快些走,保不準那兩人回過神來就找上我們了。”
“好!”
六個男人快速穿過大街小巷,很快就消失在這條大馬路上。
黑色的奧迪停在路旁,泰郁森望着他們拐進一條小道,問身側幽居:“是我們自己動手,還是找其他人?”
“叫幾個人來,我要他們的右手。”
“是。”
“對了,告訴他們,務必要揪出這群人身後的那個人。”
泰郁森微微一愣,“你懷疑是有人唆使的他們?”
“哼!”
幽居沒有明說。
程清璇昨天下午去醫院這事很隐秘,連他都不知道。剛好出來一趟遠門就被人盯上了,是不是太巧了?
“幽總放心,我這就去叫人。”
泰郁森下車,一邊打電話一邊往那六個人消失的小道上走。
幽居打開手機,點開定位頁面,發現程清璇還在工作室沒有離開,他一看時間快七點半了,便跟秘書李韻打了個電話。“李秘書,麻煩訂十二份晚餐,送到百川大廈九樓。對了,其中一份不要添加任何色素,分開裝,沒有色素的給他們的老闆。”
李韻一聽,便知道這晚餐是要送去給程小姐的。
“好的,我現在就打電話。”
“嗯。”
幽居挂了電話,剛過去三十分鍾,就接到程清璇的短信。短信隻有一句話:晚餐收到了,隻有兩片肉…
隔着電話屏幕,幽居也感受到了程清璇那深深的怨念,他不禁笑出聲,又盯着短信看了幾秒,回了一句:你先吃飯,我晚點來接你。點擊發送,幽居這才将手機收好,不一會兒,泰郁森腳步飛快從巷子裏拐了出來。
他站在車外吐了口冷氣,這才開車門坐進去。
車内開着暖氣,泰郁森冰冷的雙手微微變暖,他用力搓了把手,扭頭跟幽居說:“幽總,你沒猜錯,的确有人給了他們好處。”
“是誰?”
“沒查到,他們是電話聯系的,對方給了他們一百萬,要他們…奸殺夫人,還要他們拍一份…視頻發到網上。”越說,泰郁森的聲音越小。這裏的視頻是怎樣的視頻,幽居跟泰郁森都很明白。
這事比他們想的嚴重多了,對方不是想要綁架程清璇,也不是要勒索金錢。對方想要的做法,完完全全就是在侮辱程清璇,或者說,是想借程清璇這個人,侮辱她背後的幽居。
幽居目光變得十分冰冷,沒有說話。
泰郁森偷偷打量幽總的臉,發現男人目光雖然陰鸷,但神色還算平靜。泰郁森自然不會傻到以爲幽居心裏無怒火,他更傾向于,這是暴風雨來之前的甯靜。
“把那人的電話号碼發給我。”
泰郁森面露難色,應道:“手機卡是臨時用卡,現在已經打不通了。”
“對方是不是給那群人轉過定金?”
“是。”
“賬号給我。”
泰郁森掏出一張紙,上面寫着對方的電話号碼跟賬号。
“把這東西發給冷先生。”
冷先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私家偵探,一般由他出馬,鮮少有搞不定的任務。泰郁森點了點,将兩串号碼輸進手機信箱裏,發給了一個署名爲冷字的電話号碼。
“老姜,開車去百川大廈。”
老姜點點頭,調出去了百川大廈。
從警察局到幽暗國際,足足開了二十分鍾的車,這之中車内的三個人都沒有出聲。
幽居把玩着開始微微發熱的戒指,目光諱莫如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眼見可以看到幽暗國際跟百川大廈了,泰郁森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沒說幾句對方就挂了。
泰郁森放下電話,偏頭看着幽居,說:“那錢是從一個開戶名字叫萬明的賬戶裏轉出來的,萬明是一個普通的攤鋪老闆,冷先生懷疑是有人先轉賬給他,再叫他轉賬給瞎子男他們的。冷先生問了他的眼線,查到最近跟萬明接近的有錢人中,正有一位是我們的熟人。你猜對方是誰?”
幽居擡起頭來,他望向百川大廈門口,提着包在等他的程清璇,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溫暖如三月暖陽,可泰郁森仿佛從他的笑容深處看到了寒冬裏的冰錐,又尖又冷。
“淩季琛。”
聽到這三字從幽居嘴裏彈出,泰郁森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答對了!”
“幽總,你打算怎麽處置他?”
車子在大廈門口停下,幽居看着程清璇走過來,神色不變,很随意地說:“三年前城東蘇河裏打撈起兩具被毀容的女士,經鑒定兩名少女皆不過十七八歲,下體都有被撕裂的痕迹,背上也有被鞭打的痕迹。但是殺手太狡猾了,沒在兩人身上留下任何蛛絲馬迹,至今案件仍無法被破解。”
泰郁森聽聞過這件案子,當年這事在Z市鬧大家喻戶曉、人心惶恐。
幽居在這時提起這件事,難道…
“淩家的小少爺就是那個殺人犯?”
“是。”
“你怎麽知道的?”
幽居沒應聲。
他怎麽知道的?
當年綠珏突然被關進精神病院,眉淺放心不下,常去探望綠珏,最後綠珏才告訴她,她在淩家受到過怎樣的非人折磨。那之後,眉淺便一直派人監督跟蹤淩季琛。
淩季琛自以爲自己做的很小心,人神皆不知,卻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被眉淺的人給監視到。
眉淺害怕自己将這事告訴警方惹怒淩家,擔心淩志一怒之下會遷怒到綠珏,這才遲遲沒有去警察局作證。這些幽居本不該知道的,大概在上個月,綠珏精神開始變得不正常起來,眉淺擔心綠珏繼續被關下去病情會越來越重。她想把綠珏弄出來,但是淩家人家世背景比眉家強大,她鬥不過他們,隻好找到幽居,并且将淩季琛的罪行告訴他,希望他能出面将綠珏弄出來。
幽居不是壞人,但也不是大度的爛好人。
綠珏當年對程清璇所做的事太過分,幽居不可能會原諒她,他拒絕了眉淺,但淩季琛這事他卻記下了。
“阿森,把那六個人的手臂打包寄到淩家,然後寫封信告訴淩家少爺,以後小羽身邊發生任何異常情況,不管是不是他幹的,我都會算到他頭上!還有,如果小羽受一點點傷,那麽,當年蘇河少女案,也将重新展開調查。”
泰郁森不禁爲幽居這深沉的算計,豎起一個大拇指。這樣子,淩季琛是斷然不敢再對付程清璇了,他不僅不敢對付她,還得時刻提防着小心程清璇再出事。到時候若有人嫁禍到他頭上,他就該倒黴了。
程清璇敲了敲窗戶,老姜打開車窗,她低腰看着在談話的兩個男人,問:“在聊什麽?”
“程小姐來了。”
泰郁森趕緊打開車門下車,将位置讓給程清璇,“程小姐請上車。”
程清璇也沒有客氣,她坐到幽居身邊,聽見泰郁森說:“幽總,我先去忙了。”
“去吧。”
目送泰郁森離開,程清璇忍不住好奇問幽居,“幽寶,你又派泰助理去坐什麽?現在是下班時間,當你助理也真夠慘的。”
幽居握住程清璇的手,感覺到她的手有些涼,便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西裝裏面的襯衫上。隔着一層薄衣料,幽居的體溫傳到程清璇的手上,程清璇微微一笑,倒在幽居的懷裏。
她臉上的憂愁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輕松,跟些許驕傲。
“看你開心的樣子,看來是有靈感了。”
“嗯,我回去就畫線稿,再過兩天就能畫好效果圖了。到時候給妖舒看看,她如果滿意,那這單生意就算是成了。”因爲是私人訂制,禮服是純手工制作的,一針一線都得她自己親力親爲,交給工作室其他人,她不放心。
這可是工作室接到的第一單生意,馬虎不得。
手指撩起程清璇的發絲,幽居看着她的頭發,問了句:“接下來會很忙嗎?”
“這一個月内是沒有休息的時間了。對了,二月份時裝周我要跟老師一起去巴黎,你想要什麽禮物,我給你帶回來。”能夠出席時裝周觀摩時裝,對每一個設計師來說都很難得,程清璇自然也不想錯過。
幽居不知道想到什麽,目光裏閃着異色。
“沒想好,到時候再說。”
“好。”
*
回到家,程清璇一頭鑽進工作室,幽居則打開電腦,跟遠在英國的戒指設計大師艾倫連線。
“什麽時候要?”艾倫問。
幽居沉思兩秒,試探地問出聲:“兩個月時間能完成嗎?”
“那得看你的要求。”
幽居将自己的要求說了一遍,那便有十幾秒鍾時間沒有動靜,一會兒後,艾倫回信息了:“一個月就成,你的要求算是我所有客戶裏最簡單的了。”
艾倫是LK國際上一任總裁,能請得起他的,一般都是有錢人。當然,除了有錢,你還得有身份,他最近退休了,一般不會接受私人訂單。用他的話說,我看你對眼,我才會接你的單。
幽居見他答應了,這才松口氣。
“謝謝。”
他關閉網頁,下樓去給閻王換藥。
。
英國。
艾倫從樓上下來,他的中國夫人邵婉清正坐在沙發上看紀錄片,英俊不凡的兒子凱爾德,諾曼的也回家了。邵元帥,也就是凱爾德坐在沙發上給他媽咪削水果,聽到腳步聲,他擡起來望着艾倫,問他:“你不是不接單的麽?”
“你知道爹地現在就這點愛好,再不接單就要忘記我也是個珠寶設計師的身份了。”
邵元帥搖搖頭,拿起幾顆樹莓,他摘掉樹莓的葉子遞到邵婉清面前,邵婉清低頭将樹莓咬進嘴裏。邵元帥又給他媽咪剝了幾顆,才問:“這次你又坑了誰?”
艾倫嘴角一抽,他這兒子真是不會說話。
“中國人,估計你也認識。”
“誰?”
“幽暗國際的少東家,新上任沒幾年的總裁,幽居。”
邵元帥微微一愣,幽居…
原來是他啊,他曾經在經濟報上面見過幽居的報道,據傳,那是一個很厲害的男人。當然,邵元帥知道這個人不是因爲他是幽暗國際總裁的身份,而是因爲他與那個人的親密關系。
說起來,邵元帥隻見過那個女人兩面,卻魂牽夢萦了好幾年。
該死的東方女人!
可惜了,紅顔都是短命的。即便是現在想起那個人已經不在這世上的事實,邵元帥仍覺得惋惜。“據我所知,他的前女友墜江去世了,他現在要結婚,新娘找的是誰?”
艾倫多看了眼自己的兒子,他怎麽不知道兒子有這麽八卦的一面?
“跟我也算半個同行,是個服裝設計師,叫程清璇。”
邵元帥整個人愣住。
程清璇,好像貝利卡的中文名就是這個?
難道…
邵元帥忽然跑上樓去,艾倫跟邵婉清都有些詫異。
“婉清,凱爾德這是怎麽了?”艾倫走到邵婉清身側坐下,有些被兒子這怪異的舉措吓到。邵婉清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懂。
邵元帥翻出櫃子底層的一份資料,那是四年前他爲了調查貝利卡身份,特意找人調查的。他翻開有些陳舊的紙張,見資料第一頁上寫着,貝利卡,身份爲服裝設計師,穆蘭夫人的助理,中文名…程清璇。
邵元帥放下手裏的資料,怔怔的出神。
她還沒死!
原本已經歸于平靜的心又怦怦跳了起來,邵元帥憶起許多年前他第一次見到程清璇的畫面。薩默賽特宮展廳裏,女孩穿着一件長款針織禮服裙,跟展廳裏那些衣着奢華而豔麗的女士很不一樣。在他邀請她佩戴LK昂貴珠寶項鏈的時候,女孩燦爛一笑,毫不猶豫地拒絕他:“不用了,項鏈隻需要一條,剛剛好。”
那女孩拒絕人很有一套,她雖是在拒絕珠光寶氣,卻也是在拒絕他。
項鏈隻需要一條,愛人也隻需要一個。
她就是這麽的果斷獨特,以緻于僅有一面之緣,邵元帥便對她印象極深。二度見面,她化身暴力狂,拽着一個女人狂打,那身手又猛又狠,邵元帥一個大男人,硬是看得傻了眼。
也是在那個晚上,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戒指。那一晚,凱爾德諾曼人生中唯一的第一場暗戀,還未萌芽,便先一步死在了土壤中。
他以爲自己已經忘了那些事,現在想來,才發現一幕幕多曆曆在目。
程清璇,你真的打算,一條項鏈戴一輩子麽?
*
淩季琛打開紙箱,見到密封袋裏裝着六條手臂時,微微變了臉色。
倒是一旁的管家,被箱子裏的東西吓得臉色劇變。“少爺,報警吧!這…這簡直就是恐吓啊!”
淩季琛一把将紙箱子蓋上,沉聲說:“不用。”
“對了,剛送快遞的人,還送來一封信。少爺你看看。”管家将懷裏的信封交給淩季琛,他又看了眼那些手臂,才問:“少爺,這個怎麽處理?”
“你不用管。”
淩季琛打發走管家,他打開信封默默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陰沉可怖。看完後,淩季琛忽然咬牙切齒地将手裏的信封拽成一團,“姓幽的,你夠狠!”
…
深夜,淩季琛走進書房,打開電腦,登錄聊天軟件,進入一個名叫暗格的交流群。
群裏有二十幾個人,這裏面的人,全都是心裏扭曲的變态。他們都是中國留學生,淩季琛加入這個交流群好幾年了,大家彼此之間都很熟悉,也很信任,卻從沒見過面,也不知道對方的長相跟家世背景。
Gentleman:“我今天收到了一份禮物,是六條胳膊。”
Ceres:你的生活真是精彩,報警了麽?
Gentleman:“沒有,這不是報警能解決的事,我恨死了有個人,可我不能動他。他甚至知道我的所有罪行,并以此來要挾我。我恨死了這種無力的感覺,我認爲我急需一場女體盛宴來緩解心裏的憤怒。”
KK:“那就收斂點,别讓更多人發現。”
淩季琛盯着KK的話認真思考起來,認爲自己的确該收斂點了,畢竟幽居不是普通人。淩家雖然家大業大,但跟傳承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幽家相比,到底還是弱了些。
交流群裏有人在讨論自己家的一些龌蹉肮髒事,忽然,一個灰色的頭像亮起,接着,聊天頁面出現這樣一段話。
Camille:“好久不見,家裏儲物室有老鼠,有沒有什麽藥,可以慢慢毒死老鼠的?”
Gentleman:“直接藥死不是更好?”
KK:是啊,老鼠那東西最煩人了。
Camille:no,那老鼠這段時間折磨得我睡不着覺,直接藥死,豈不是便宜了它?我喜歡看它慢慢呗荼毒,最後一命嗚呼的可愛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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