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機從程清璇掌心中抽出來,想了想,還是把手機帶走了。
看來晚上又得去趟商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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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來接幽居的時候,發現今日的幽總帥的有點過分嚣張。
他坐在車内,過長雙腿交疊着,雙腳憋屈地縮在前座的椅子下面,但這并不妨礙他的優雅與貴氣。幽居左手食指跟大拇指來回轉着自己的手機,右手則撐在大腿膝蓋上,他身子前傾,下巴擱在右手背上,以往總是呈現出平角的唇形,今兒竟然微微上揚着。
隐隐約約望去,像是一個極淺的笑。
手背上的疤痕依舊矚目,這絲毫不影響男人的賞心悅目的精緻好看。
因爲兩側頭發過段,幽居露出性感的耳朵,他太得意忘形了,都沒發現自己左耳垂後有一道很深的吻痕。老姜瞄了一眼又一眼,不知該怎麽提醒幽總才不算失禮,他嘴巴笨不會說話,最後幹脆選擇沉默以對。
就當沒看見好了!
“到了幽總。”老姜将車停在幽暗國際正門前,早早在此等候的泰郁森走過來,彎腰打開車門。“幽總,早上好。”
幽總目視前方,嘴角依舊抿着,一副思春樣兒。
泰郁森一愣,他一眼便瞧見了幽居耳垂下的吻痕,大概是物以類聚,他竟然也選擇了跟老姜一緻的做法,下意識當做沒看見。“幽總,該下車了。”泰郁森又提醒他。
幽居這才回過神來,他收起手機,走下車。
一米八五的身高,穿一套墨藍色暗格紋西裝,内搭米色貼身襯衫,他站在那裏,不出意外的吸引來許多目光。泰郁森下意識打量一下幽總,他胸口古色方巾折疊得十分工整,藍銀白三色交織的漸變款領帶,打破一身墨藍的厚重感。
泰郁森有些怔愣,跟在幽居身旁這麽些年,他自然熟知幽居的穿衣風格,他的衣服大多都是低調的暗色系,跟他的人一樣,年紀輕輕,低調而奢華。像今日這樣,身上超過三種色彩的情況,極爲罕見。
不過…
泰郁森再次瞄了眼幽總的耳垂,心說,昨晚必定是個風花雪月的夜,今日是該穿的活潑些。
幽居不知道泰郁森心裏那些小九九,他單手插兜從自己的特殊通道走進電梯,一路上,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但更多的,卻是将目光投到他的脖子上。幽居站在電梯裏,回想起一路上員工朝他投來的八卦眼神,略有些驚訝。
“阿森,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嗎?”
泰郁森認真思索了片刻,應道“硬要說特殊的話,今天是星期五,明後天大多數人休息。”
幽居睨了眼泰郁森,那一眼,飽含了心累。
他盯着鏡子左右看了看,因吻痕是在耳根後方,他自己壓根就看不見。幽居以爲隻是自己想多了,便放心出了電梯,進辦公室的時候,路過助理跟秘書台,也遭到了他們八卦之眼的注視。
他一進辦公室,就把門關起來。
幽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裏出了差錯,他甚至還低頭看了眼裆部,褲子拉鏈是閉上的,這就奇怪了…
中午吃過飯,墨若塵親自上樓來找幽居。
他跟幽居關系素來很好,秘書都沒跟幽居打招呼,墨若塵便直接走了進去。他将一份文件扔幽居桌上,雙手環胸靠在辦公桌一側,說:“這是策劃部耗時三周,做出來的有關于應寨村開發案的詳細文件。你看下,我覺得基本上是行得通的。”
幽居拿起翻開文件,仔細地看。
墨若塵見他今天衣着略有不同,便打量了一眼,這一看,就看到了他左耳垂後方的痕迹。早從泰郁森那裏聽到過程清璇的事,墨若塵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他咳了一聲,說:“情侶之間感情好是好事,房事激烈點也可以理解,不過…”
幽居微掀眼睑,淡淡地問:“不過什麽?”
墨若塵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左耳垂位置,說:“就算用力過猛留下了痕迹,也可以理解。女孩子都有遮瑕膏之類的東西,下次上班之前記得抹點。”
幽居一愣。
他目光微轉,瞬間明白了今日種種異常的來源。
起身走到裏間的落地窗前,幽居頭往右邊扭,這才看見左側那青紫色的吻痕。
他走出來時,墨若塵已經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泰郁森走進來,丢給他一盒創口貼。
“做什麽用的?”幽居問。
泰郁森如實招待,“老墨叫我給你買的,幽總,你哪裏流血了?”
幽居不說話,把泰郁森轟出去了,他這才抽了支創口貼,将那吻痕封住。下午下班的時候,盯着他看的人就更多了,幽居默默地想,不貼這玩意兒,很多人都注意不到,這一貼了,倒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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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島别墅。
幽修退休了,日子清閑的能淡出個鳥來。
他坐在院子裏,看康欣拿着一個大剪子在花園裏穿梭,直搖頭。果然是婦道人家,一個小花園也能折騰它好幾天。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法拉利開進别墅内。
康欣丢下剪子跑過去,沖跑車招手,“小洛,回來了?”
法拉利一直開到室内停車場,不一會兒,走出來一個靓麗的女孩。她穿着黑色的牛仔褲,過膝皮靴包裹着一雙美腿,上身着一件白色襯衫,外套一件灰色絨面夾克,打扮的很酷。
可她,偏巧生了一張甜美而讨人喜歡的巴掌小臉蛋。
“媽,爸,我回來了。”
幽洛抱了抱康欣,走過去又抱了抱父親,還親了口幽修的臉頰。
幽修冷臉也軟化下來,眼裏跟着浮出慈愛來。“你本來說上周就回來的。”幽修語氣有些責備,自己這女兒從小就生活在國外,交的朋友也是國際朋友,常會組織一起去探險旅遊,經常不着家。
幽洛很孝順,也很獨立。有時候太獨立了,做父母的也會擔心。
“恰好一朋友過生日,就耽擱了。”
幽洛挨着幽修身旁的草坪坐下,她雙手托着下巴望着天,說:“今天可是我生日,爸,你說哥哥會來嗎?”
幽修眼裏的慈愛黯淡下去。
那個兒子…
比這女兒更加不着調。
“管他來不來!”幽修哼了哼,繼續看他的書。
康欣一邊修剪枝葉,一邊說:“放心,他會來的。去年你生日他沒來,是因爲他出差去了,今年他可沒出差,這段時間也不是很忙,他應該會來的。”康欣始終是維護幽居的。
聽她這麽說,幽修目光悄悄亮了起來。
幽洛低頭玩着手機,心裏也是希望哥哥能來的。
到了晚上,幽洛回房洗了個澡,她換了一條紅色的長裙,再套一件黑色長外套,剛來到正廳,頭上就被康欣戴了個生日王冠。
“生日快樂,小洛!”康欣遞給幽洛一個盒子,幽洛打開,禮貌地道了句謝,偏頭親了親康欣的臉頰。
每年的禮物都是些奢侈的首飾,毫不新穎,可也是母親的一番心意。幽洛不缺首飾,還是十分開心的。幽修送給她一輛新車,是瑪莎拉蒂的新款跑車,幽洛給了父親一個大大的吻。
眼見就快到七點半了,幽居還沒有來,幽洛嘴角的笑也變得委屈苦澀起來。
“看來哥哥是不會來了…”
“再等等。”康欣不想看到女兒失望,隻好這般安心。
她心裏其實也很沒底。
忽然,大門鈴響了。
幽洛忽然一陣風穿過中庭跑出去,她打開鐵門,見到來者是一個穿着拖地禮服,氣質清雅的妙齡小姐時,頓時愣住。“你找誰?”
“請問,幽夫人在家嗎?”
那女孩手裏提着一個禮物盒子,看着不比幽洛大多少,身高也跟幽洛相仿,穿着一條鵝黃色的長裙,披着一塊白色毛絨坎肩,耳垂上的翡翠耳環,襯得她端莊秀氣。
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是個很有教養的女孩。
幽洛沒有做聲,不明白這女孩來這裏的用意。欣施施然走過來,她笑着将女孩拉進來,說:“你且坐坐,小幽公司忙,脫不開身,待會兒就來了。”
“沒事的幽夫人。”女孩回以一個大方的笑容,她看着身側沒有說話的幽洛,問道:“這位小姐就是夫人的女兒,幽洛小姐吧?”幽洛打扮時尚而奢華,容貌姣好,那小姐自然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是的,這就是我們今晚的壽星。”康欣挽住女兒的右臂,對幽洛說:“你哥一個人看着挺孤單的,我尋思着給他介紹個好女孩。這姑娘是城東區李家的獨生女,是Z大在校大學生。”
幽洛愣了愣,母親竟然不打一聲招呼,利用她的生日來給哥哥牽紅線?
幽洛心裏略有些生氣,但也知道母親說的沒有錯,哥哥的确一直單着,該有個人陪他過日子才對。“李小姐,很高興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幽洛朝李深深伸出右手,李深深看了眼,幽洛的手臂纖長,瑩白如玉,一看就是嬌生大小姐。
伸手跟幽洛握了握,李深深說:“祝你生日快樂。”李深深将禮物遞給幽洛,幽洛笑着收下。
當場打開,見裏面是一對色澤晶瑩的玉吊墜項鏈。
不是什麽名貴的禮物,但作爲一份生日禮物,卻剛好。連選禮物都這麽有水準,幽洛不得不對這女孩刮目相看。
三個女人走進屋,幽修隻擡頭看了那李深深一眼,便低下了頭。
這女孩美則美矣,卻寡淡了些。
誰美得有味道?幽修腦子裏下意識晃過另一張美麗嚣張的臉,這些年,他忘了許多往事,卻總記得在綠珏生日宴會上,以一襲誇張大膽黑色禮物登場的程清璇。
那女孩行爲大膽,愛憎分明,懂得在不同場合下拿捏分寸,是個做豪門太太的料。
這般一比較,幽修頓時歎口氣。
那程丫頭若還活着,興許現在已經入了他幽家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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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居趕來幽家的時候,已經八點二十了。
他穿過中庭,走進屋,抖去一身寒氣,取下身上的灰色大衣。
“小幽,來了?”康欣起身朝他迎來,跟着一起的還有幽洛。那李深深十分知禮數的坐在桌子旁,在見到幽居朝自己看來時,隻微微點頭,報以一個淺淺卻不失親切的笑。
她笑的無懈可擊,卻是有些假。
那種好似按照标準規格勾起來的笑容,令幽居十分看不慣。
他一眼就看出今晚這陣仗是何意思,本來還算和氣的眼神,頓時變得冷冽起來。
幽洛挽住哥哥的手,仰頭看着哥哥,讨笑說:“禮物呢?”
幽居蹙蹙眉頭,抽回自己的手臂,“小洛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摟着我了。”幽居拒絕的十分自然,幽洛吐吐舌頭,甜美的臉蛋再次擠出笑,“不管,我要禮物。”
幽居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平平的盒子。“給你,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幽洛一把搶過,她打開盒子,見裏面是一條紫色的手鏈。這手鏈幽洛有一條同款,隻是幽居從不注意。幽洛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她又揚起了笑,開心地說:“謝謝哥哥。”
幽居嗯了聲,走到餐桌旁,朝幽修點了點頭。
康欣招呼他們坐下。
落座時,幽居被安排坐到那李家小姐的對面,而幽洛則坐在李家小姐的左側。
廚子很快就将菜一道道端上來,幽修拿起筷子,其餘人這才跟着提筷。幽居全程都沒有多少言語,就聽見康欣在誇李小姐懂禮數,模樣好,總之是拐着彎也要把她誇成一朵無限美好的水仙花。
幽洛聽的是一頭黑線,幽修也默不作聲,幽居就更不說話了。
李深深偷偷地瞄幽居,早在電腦跟雜志上窺見過幽居的尊榮無數次,饒是她再有準備,今日見到他=幽居本尊,心跳也差點跳出身體外。他長得真的很好看!
幽居雖然畢業了,但他城草大人的傳說依舊在大學城裏流傳着。身爲城草大人的小迷妹,李深深吃飯都不敢吃太快,一直細嚼慢咽,生怕出洋相。
一頓飯吃到一半,長達二十分鍾的時間内,幽居竟然沒有看過她一眼!她餘光一直注視着幽居,卻發現幽居一直看手機,眼神越加不耐。
妄她費盡心思打扮的美美的,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耳旁還響着康欣那誇張的贊美聲,李深深忽然感到慚愧跟丢臉,她哪有康欣說的那麽好。康欣這般誇她,倒是折損了她。
“幽夫人,謝謝您的美贊,深深也沒你說的那麽好。”李深深忽然握住幽洛放在餐桌上的右手,說:“先不說天下有那麽多的好女孩,就我身旁這位,也比我出色的多。”
幽洛垂眸看自己被握住的手,一陣惡心。
幽居心裏冷笑一聲,快八點四十了,小羽該餓壞了。他還得留着肚子,回去吃飯,幽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我先回去了。”他說着,拉開椅子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餐廳桌上一大片光源。
陰影處,李深深俏臉略白。
近半個鍾頭,幽居竟然沒有對她說過一字一句就要走,她能不變臉嗎?
幽修看了眼幽居,意外的沒有說什麽。這些年,他看着青年一步步走上去,終于,青年站在了連他也要仰視的地步。
他有什麽資格說他?
康欣有些焦急,“小幽,這還早得很,你記着回去做什麽?要不這樣,李小姐家在城東,這天也夠冷的,你正好開車來,不妨送她回家?”康欣話說的這麽明顯了,幽居就算再揣着明白裝糊塗,也該明白了康欣的用意了吧。
幽洛手從李深深掌心下抽出來,她端起酒杯喝了口,也說:“哥哥,女孩子一個人回家本就不安全,再說,李小姐穿的這麽少,若真出了什麽意外,說出去多難聽?”
康欣起初覺得幽洛這是好心,等她緩了會兒,才發覺幽洛這完全是在諷刺李小姐穿的少,純心的。她手在桌下掐了幽洛一把,壓低聲音說:“你少說幾句。”
幽洛哼哼,她就是看不出李小姐,笑容就跟畫筆畫出來似的,誰是那樣笑的?
李深深不傻,她自然聽得出來幽洛話裏的諷刺,她倔強的眼望着幽居,面色不變,說:“我自己有車,就不麻煩你了。”
幽居求之不得。
他作勢要走,幽洛急忙問:“哥哥,今晚就住家裏不行嗎?”
“不了,你嫂子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得回去陪你嫂子。”
嫂子…
康欣面色微微變化,幽修一口酒差點噗出來。
李深深也驚訝了,據她所知,幽居明明是單身。如果他有老婆了,那自己這算什麽?主動送上門來求倒貼,還入不了主人眼的小三?
李深深偏頭望向康欣,那眼神清楚寫着:你得給我個說法。
康欣一噎,她呆呆望着幽居,猶豫着問:“小幽,你什麽時候…結的婚?”幽居一年到頭也不一定能回家一趟,對他的私事,康欣并不了解。
幽居目光難得放軟,他微微一笑,應道:“小羽回來了,我們準備過段時間就結婚。她還在家等着我,我就先走了。”幽居說完真的就走了,隻留下一桌子人在燈光下淩亂。
李深深長吸一口氣,跟着起身。“幽夫人,幽先生,我先告辭了。”她咬着牙齒,一臉受辱的表情。
身旁幽洛一直沒有說話,她端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深深沒注意,起身時手臂輕輕碰到了幽洛,隻聽啪的一聲,幽洛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酒水灑了一地,打濕了幽洛的鞋,也打濕了李深深的絨面珍珠高跟鞋。
康欣一驚,忙問:“沒事吧?”
幽洛搖搖頭,“沒事。”
李深深看了眼幽洛,低頭道歉,“抱歉,是我沒注意。”
“沒事。”幽洛還是說沒事,她望着桌上的滿席佳肴,神色很…傷。
送走了李深深,康欣回屋,見幽洛低着頭也不吃飯,就看着那條手鏈,以爲她在生氣。她走過去摸摸幽洛的金發,說:“你哥哥把小羽當口氣疼着,我們都以爲小羽死了,他就是不信。現在小羽回來了,他自然更緊張她了。你也别生氣,你往好的方面想,小羽回來了,你哥哥就不是一個人了。這也算是圓了咱們一樁心事。”
康欣倒不是真有多喜歡那李深深,她隻是看不得幽居孤獨一身,恰好李深深家世外貌都挺配得上的,她才自作主張搞了這麽一出荒誕劇。
幽洛聽母親這麽說,這才重新揚起笑。
“沒事。對了,我從沒有見過哥哥那個傳說中的女朋友,媽,你改天陪我一起去看看,好麽?”
“行啊!”
*
“幽總,是直接回夜明居嗎?”
老姜見幽居這麽快出來,還有些詫異。幽居想了想,卻說:“去商場。”
他親自到百貨大商場挑了一隻手機,跟一個筆記本電腦,然後又去超市櫃台買了…一箱子的避孕套。
結賬時,那些人看幽居的目光,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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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居推開門進去,迎接他的不再是閻王,而是身上系着圍裙,似笑非笑的程清璇。
“回來了?”
程清璇依牆看着他,長眼裏帶着深究。當看到幽居耳垂後貼着一個創口貼時,程清璇體内跟着竄起一道激流,瞧他這樣,絕對是做賊心虛,怕小情人發現了痕迹,故意貼的?
幽居沒細想,他脫了鞋走過去,将程清璇摟在懷裏親了親,才說:“我回來了。”
程清璇抱住他,鼻尖勾了勾,心情瞬間陰霾。
他身上還有一股香水味…
這絕壁是去見情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