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郁森給他弄來一張貴妃椅,還帶來一張厚毛毯子,他也不回酒店了,就住在病房裏。
對于幽居的行徑,醫院持着默認的态度。開始他們并不知道幽居的真實身份,直到醫院院長打着探望病人的幌子來病房看程清璇,卻對幽居恭敬有加,相聊甚歡,醫生這才知道原來這年輕人竟是幽暗國際的總裁。
實在不怪他們眼拙不識明珠,隻因幽居實在是太低調了,一般普通百姓還真不認識他。
程清璇傷口很痛,前半夜幾乎睡不着,幽居便一直陪在她床邊。她渴了,就給她端茶遞水,她餓了,就喂她吃一直保溫着的粥,不然就親自動手削水果給她吃。那熱乎勁,倒叫走廊外偶爾路過的護士們羨慕不已。
程清璇後半夜睡着了,幽居這才進浴室洗了個澡,他穿着白色毛衣往貴妃椅上一躺,然後将毛毯蓋在身上。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照顧程清璇,倒比程清璇這個病人更疲憊,躺下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他睡着後,程清璇卻緩緩睜開眼睛開。
她雙手貼在臉頰下,聽着幽居均勻沉重的呼吸聲,心裏跟胃一樣暖烘烘的。翦水秋瞳望着貴妃椅上那男人冷峻的臉部線條,程清璇腦袋在手背上蹭了蹭,小聲跟他說了句晚安,這才催眠自己睡覺。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幽居便醒了。
他洗了把臉,去寶善閣買了兩份營養早餐,又折回酒店給閻王喂食。他看着閻王将貓糧吃完,這才穿好大衣準備出房間。他打開門,手中食盒突然一重,幽居低頭看一眼,發現閻王優雅地蹲在食盒蓋子上,睜着翡翠綠眸望着他。
“喵!”
閻王撒嬌一樣的叫喚,像是在說:爸爸,帶我一起去。
幽居想到什麽,将男神提起來扔自己大衣的口袋裏。閻王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無拘無束地在他口袋裏玩躲貓貓了,但貓咪們天生骨架小。閻王半個身子縮在幽居口袋裏,腦袋跟前爪搭在口袋外面,好奇看着路邊街景。
幽居走路去醫院,路上,他手指扣扣閻王的毛發,問:“閻王,你知道我們要去見誰嗎?”
閻王優雅地用爪子洗了把臉,懶洋洋喵了一聲。
“你還記得嗎?你有個媽媽,你媽媽很喜歡你的,你小時候一叫喚,你媽媽就給你喂小魚幹。你可喜歡她了,那時候你憎恨我給你打了藥,不怎麽親近我,卻最愛藏在你媽媽懷裏。”
閻王聽着幽居碎碎念,心說,爸爸你今天真是話唠。
幽居一邊說,一邊走進住院樓。
他乘電梯上樓,穿過走廊來到程清璇病房,他推了推門,發現裏面鎖着。正是七點半,應該是護士來給程清璇換藥。幽居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等,等了約莫十五分鍾,門才打開。
護士推着小推車走出來,推車下面的垃圾筐裏放着廢棄的繃帶。繃帶上沒有血迹,看來程清璇恢複得還不錯。
幽居站起身,跟護士小姐說了聲謝謝,便走了進去。
護士小姐紅着臉回護士台,心想,這姓幽的大總裁還真是迷人。
程清璇在醫院休養了一周多,臉色恢複了少許紅潤,看着沒有以前那麽蒼白。對此,幽居心感愉悅。
幽居放下食盒,坐到小凳子上,問她:“今天感覺怎麽樣?”
剛才換藥好一番折騰,碰到了傷口,程清璇額頭上滾落着汗珠。她長籲了一口氣,才故作歡笑地說:“可痛了…”她語氣很委屈,聽得幽居心一揪。
“哪裏痛?痛得厲害嗎?若是受不了,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去叫醫生給你打止痛藥。”幽居臉色微變,他平時說話語速很緩慢,帶着一股子矜貴勁兒,這會兒,卻像是火石燙了腳背,有些急切。
充滿了關憂。
程清璇被他緊張的樣子逗笑了。她的右手胳膊也受了傷,能不動就盡量不要動,她隻好用左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唇,說:“你親我一口,比什麽藥都見笑。”
幽居微愣。
過了四年,她受了那麽多磨難,還是這麽厚臉皮。
這很好,看來研究所裏的那段黑暗歲月,并未在她心裏留下陰影。
心裏微微松口氣,幽居彎下身子,一口親在程清璇嘴上。程清璇眼睛眯着,飛快伸出舌頭在男人軟軟的唇上舔了舔,幽居體内一熱,趕緊松開她。要知道,他禁。欲了四年。
幹柴遇到烈火,那還不一點就着?
程清璇眯起長眼,促狹雙眼看着耳垂發紅的男人,她用手指抹了抹嘴角,說:“幽寶的唇真甜,像蜂蜜,我親一年也不會膩。”事實上,她不介意親一輩子。
幽居耳垂更紅,他丢下一句:“沒個正經!”便轉身去了洗手間。
“幽寶,悠着點兒!辦事的時候聲音小點兒,我可聽得到!”程清璇沖洗手間方向喊,喊完後,自己一個人在床上傻樂。
幽居看着鏡子的男人,微微蹙起眉頭。
這流氓!
他鞠了捧冷水洗了把臉,深呼吸幾口氣,待體内燥熱感覺褪去,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下身,一切恢複正常了,他才拉開洗手間門走出去。程清璇雙眼盯着幽居身上仔細看,末了,說了句:“才三分鍾…”
“嗯?”黑眉挑起,幽居沒跟上程清璇的思維。
程清璇手指搖了搖,說:“三分鍾就完事了,太沒效率了。”
明白她的意思,幽居臉一沉,他瞪了眼床上的人,若非她現在身上有傷,他可以讓她三個小時哼聲不斷。
。
“來,吃早飯。”
程清璇身上傷口面積較大,幽居害怕她傷口發炎,買的早餐裏沒有雞蛋,也沒有蛋糕。
程清璇一看到養胃粥就反胃,“能給我來點肉嗎?”
研究所那幾個月,她鮮少吃到肉,現在終得見天日,還是沒肉吃。
憋屈到想哭。
“不能,再過幾天才可以,你胃不好,隻能吃這個。”對于這件事,幽居難得硬了心腸。任程清璇如何用星星眼看他,他也沒有軟化一分一毫。程清璇不情不願張嘴喝粥,這時,一聲貓叫突然在病房響起。
程清璇一愣,下意識扭頭四處看。
幽居差點忘了自己衣服裏還有隻貓,他放下粥,打開寬大的大衣紐扣,一個白色的腦袋從他大衣裏面鑽出來,那小腦袋的下巴跟耳朵中央有一撮黑色的毛發,其餘地方全體通白。
程清璇瞪眼看着閻王,愣住了忘了反應。
“這是…”程清璇仰頭望向幽居,“這是閻王?”
幽居點點頭,目光帶着寵溺,“你走了四年,閻王也長大了。”
程清璇又一次感受到時光的流逝,幽寶變成熟了,閻王也長大了,隻有她還沒有變。她心裏一陣難過,她是被時光抛棄的人,不能見證幽居與閻王的成長,何嘗不是一種遺憾。
閻王偏着頭注視程清璇,那睥睨天下的樣子,大有一種這個世界都是它的領土的威嚴氣勢。盯着程清璇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閻王才從幽居懷裏鑽出來,它蹲坐在幽居的大腿上,沖程清璇猶猶豫豫喚了聲:“喵…?”
也不知道是自己做過一段時間的狗,還是怎樣,程清璇竟然從這聲貓叫聲中,聽出了一絲探究跟疑惑的味道。
她心想,閻王莫非還記得她?
程清璇坐正身子,她不敢大幅度動,便隻好拍拍手,笑眯眯望着閻王,說了句:“閻王,小魚幹。”
閻王呆了呆,幽居低頭好奇看着閻王,有些詫異。
這小家夥莫非真的記得小羽?
“閻王,來媽媽懷裏,媽媽有小魚幹…”
閻王掙紮了一下,竟然真的慢吞吞走過去。幽居想阻止它,“别過去,媽媽受傷了。”
閻王站在病床上,不敢動。
程清璇瞪了眼幽居,“背上受傷,不礙事。”她将閻王抓到自己懷裏來,閻王四隻腳在程清璇大腿上踩了踩,它揚起頭顱,好奇看着程清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記得程清璇,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掌心。
“喵…”
閻王覺得她沒危險了,才徹底放開了心。
幽居望着這一幕,眼睛有些發澀。
閻王是隻高冷的貓,泰郁森把它當小主子伺候了幾年,它也不會主動舔泰郁森。而今天,它與程清璇見面不過幾分鍾時間,便主動跟她示好。是不是所有的寵物,都記得它們的第一個主人。
這天氣,這隻貓也在病房裏住了下來,它大多數時間都在貴妃椅子上趴着睡懶覺,偶爾公司有事必須要幽居出席,閻王便會跑到程清璇的病床上。程清璇覺得無聊,就會唱歌,各種各樣的歌她都會唱,兒歌、情歌、革命紅歌、黑暗系的歌。
閻王有時候興緻來了,也跟着她喵嗚喵嗚的唱。
一時間病房内,喵叫聲跟人嚎聲齊齊作響。泰郁森奉命給程清璇送午餐來,透過小窗口,就看到一隻貓在病床上搖頭擺尾喵嗚喵嗚的唱歌,而那個生病的美麗小姐,也哼哼唧唧地唱些他聽不懂的歌。
一人一貓,在靈魂上找到了默契感,唱起歌來竟然意外的很合拍。
泰郁森抽抽嘴角,有些玄幻,爲何隻要靠近這位陌生的小姐,所有事物都會變得不正常。
高冷寡言的幽總瞬間化身爲小農奴,端茶遞水毫無怨言。
高冷嗜睡的閻王也化作一隻逗比貓,還他媽的唱起了歌!
泰郁森整理好抽搐的面部表情,恭敬地敲了敲門,裏面的人趕緊止了聲。
“程小姐,我是泰郁森,來給你送飯的。”
程清璇趕緊躺好,恢複了她的大小姐樣,“進來。”
泰郁森推門進去時,美麗的小姐已經恢複了端莊樣,高冷的閻王蹲坐在床頭,威風凜凜注視着泰郁森走進來,目光裏的不屑與傲氣,不要太明顯。泰郁森咳了咳,将飯菜拿出來擺桌上,才端到程清璇的病床上。
“幽總要主持月末會議,派我來給您送飯。程小姐,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程清璇一掃桌上的菜,心裏的饞蟲一陣翻動。
清炖雞湯…還是一整隻雞!
紅燒五花肉,瘦弱比肥肉多!
糖醋排骨,塊頭很大!
就是那素菜,看着就遭人嫌棄。
程清璇不想讓泰郁森看出她吃貨的本質,便故作矜持,說:“看着很可口,謝謝你了。”她拿起筷子,率先夾了塊五花肉遞進嘴裏。泰郁森坐在一旁,時不時看一眼,他瞧見程小姐吃肉時那滿是享受的表情,竟然也覺得餓了。
看吃貨吃美食是一種折磨,因爲看的時間長了,看的人也會覺得餓。泰郁森摸摸肚子,今天中午他隻吃了幾口飯就被幽總派來做苦差事,忽然好餓…
爲了分開自己的注意力,泰郁森将閻王的碗拿出來,倒了貓糧,又在一旁放了些純淨水,才敲敲碗口,說:“閻王,過來,開飯了。”
閻王懶洋洋看了泰郁森一眼,沒打算動。
泰郁森:“…”
“閻王,快去吃東西。”程清璇一邊啃排骨,一邊對身後的貓說。
閻王忽然變乖,它跳下床,邁着優雅地步子走到自己的碗旁邊,慢條斯理吃了起來。泰郁森多看了眼程清璇,心裏滿是好奇,閻王可不是個聽話的主,可以說,比起幽居,它更聽程清璇的話。
“程小姐,您跟我們幽總…”泰郁森斟酌了一下,才硬着頭皮問:“你跟我們幽總是朋友?”
朋友,分普通朋友,好朋友,男女朋友,外加炮。友。泰郁森沒有将話說死,但他相信這個程小姐聽得懂。能讓幽總當口氣一樣疼愛的人,能是個糊塗人?
程清璇咀嚼食物的動作停下,她偏頭看着泰郁森,目光有些促狹,“你猜猜!”
泰郁森一愣,這人好惡趣味…
“是朋友?”
程清璇撇撇嘴,說了句:“沒眼見力。”
泰郁森終于知道閻王的性子像誰了,不像幽總,更像是眼前這位小姐。
瞧瞧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偏偏又不會讓人覺得她這人做作。
程清璇盯着面前的雞湯,想到了什麽,才問:“你是幽寶的助理吧?”
泰郁森嘴皮子狂抽,幽寶…“是。”他們威武嚴肅,不苟言笑的幽總,竟然有一個如此軟萌的外号。
“那你應該知道,幽寶手上戴着訂婚戒指吧。”程清璇眼裏閃過狡黠,她笃定幽居這些年是單身一人,便又說:“其實我啊,即将會成爲你們的總裁夫人了。我可不是幽寶的普通朋友,我是你們幽總的初戀情人。這些年他身旁一個女人都沒有吧,實話告訴你,我們早就訂婚了,你們幽總對我的心意,那可是比磐石還堅定,比大地更踏實,比真金還要真!”
程清璇将幽居對她的感情描述的天花亂墜,泰郁森雖然覺得她這話誇張了些,但他心裏卻是相信她說的話的。
他瞄了眼程清璇的手,發現她手指上也戴着一枚戒指,跟幽總的是同款,心裏微微一怔,越發相信她的話。
看來不久之後,他們幽總就要脫單,晉升爲有家室的男人了!
程清璇餘光将泰郁森的反應全看在眼裏,很好…
等回公司,泰郁森一定會忍不住将這個消息傳遍整個公司。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幽寶是個有未婚妻的人,那些觊觎她家幽寶美色與家世的女人,自然會知難而退。
一擊将情敵們殺得片甲不留,程清璇心情很好。
等程清璇吃完了飯,泰郁森收起餐具,灰溜溜跑了。
他回到公司,果然不負程清璇的期望,将這事告訴了墨若塵。
“老墨!重大消息!重大消息!”
泰郁森手裏提着食盒闖進總經理的辦公室,他将食盒往墨若塵辦公桌上一扔,人也一屁股坐在桌上。墨若塵從電腦屏幕裏擡頭,看了眼他挺翹的臀部,并沒有喊他下去。
墨若塵慢悠悠喝了口水,問:“什麽事?”他臉上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化,他就像是一張面餅,橫豎拉扯都是個餅。這種人,俗稱面癱,無論心裏藏着多少好奇跟苦痛,都不會将情緒展露在臉上。
墨若塵是談判桌上的一把利器,倒不是他舌燦蓮花,能說會道,隻因他喜怒不形于色,沒有人能猜到他的真實想法。
泰郁森搶過他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後一把将杯子擱桌上,開始繪聲繪色的描述今日的聽到的八卦頭條。墨若塵看了眼自己的水杯,目光閃了閃,靜靜聽他說。
“知道嗎?原來我們幽總不近女色,不是因爲陽。痿,而是因爲他有個未婚妻!他未婚妻回來了,長得可漂亮了,就是有點太能吃…”泰郁森頓了頓,才說:“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幽總很可能就要結婚了!沒錯,你沒有聽錯,我們高大威武、凜冽帥酷的幽總就要脫單了!”泰郁森激動地滿臉通紅,墨若塵隻是掀起眼睑看着他,心說,一個人怎麽能有這麽豐富的面部表情?
泰郁森講完了,期待的看着墨若塵,問:“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消息!”
墨若塵很想配合他點頭,但…
“我早知道幽總有個未婚妻。”這事并不是什麽秘密。墨若塵之所以會認識幽居,便是因爲四年前,他們曾出現在同一家心理咨詢所,而且剛好都找了同一個心理醫師做心理疏導。
幽總的心病,是他墜江失去下落的未婚妻,而他的心病則是…
墨若塵打住回憶,他見泰郁森一臉氣餒,還說:“我隻當那是外面那些人傳的謠言,原來是真的啊…”
“傳說并非空穴來風。”
“也是。”
墨若塵看了眼食盒,忽然問:“你吃飯了麽?”
“别說了,才吃幾口就被幽總打發去跑腿了。”
墨若塵彎腰從辦公桌下拿出一份外賣來,他将外賣遞給泰郁森,說:“秘書訂多了一份,拿去吃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泰郁森打開餐盒蓋子一看,竟然是雞肉排骨飯,這可是他最愛的。他一邊吃着盒飯一邊往外走,見到墨若塵的秘書,又忍不住将這剛聽到的大消息說了一遍。
。
月末會議結束後,幽居回辦公室,将需要他親自簽字的文件審核了一遍,等他做完所有工作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發現秘書跟其他三個助理都在偷偷看他。
趕去醫院陪程清璇,幽居起先并不怎麽在意。
乘坐專屬電梯下樓,幽居走出電梯,繞過走廊,腳踩在黑白色相見的地闆磚上。幽暗國際大廳十分豪華,前台在北面靠牆處,大廳裏立着十四根圓形巨柱,柱子上雕刻着造型威武,鮮活盎然的玉龍,将幽暗國際的豪氣與奢華展現出來。
幽居從總裁專屬通道走出來,一路上進進出出的員工都朝他低頭緻意。他偶爾點頭以示回應,也會引得女員工們臉紅心跳,男員工們嚴肅以待。
他快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幽居忽然扭頭看向身後,發現平日裏不敢直視自己的員工,今日竟都看着他竊竊私語。幽居唇角拉平,那些人立馬散開。
幽居拉過一個小姑娘,問她:“今天公司發生了什麽?”
小姑娘是剛從名牌大學畢業,剛來的新人,還沒見過幽居,卻也覺得這人氣勢好強大。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一臉八卦地告訴幽居:“他們說,我們幽總的未婚妻回來了,不久後幽總就要結婚了,我們就要有個總裁夫人了!”
幽居一愣。
會傳出這種消息,絕不會是無中生有。他幾乎下意識便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對此,他既無奈,卻又縱容。
“知道了。”
幽居放那小姑娘離開,小姑娘小跑着來到員工通道刷了卡,走進公司内部。結果剛拐了個彎,就被同部門的經理拉到角落裏詢問。當她知道剛才拉住自己問話的大帥哥是公司總裁時,頓時就懵了。
娘親耶,他們的總裁竟然這麽年輕,還是個超級大帥哥!
小姑娘心髒怦怦跳,上樓時,雙腿都是軟軟的。
。
幽居推開門病房門進去的時候,程清璇正跟閻王靠在一起看電視。電腦放在餐桌上,幽居聽出他們看的是什麽後,有點恍惚。
她竟然還改不了愛看《歐克的自殺》的小愛好。
閻王對動畫片也是情有獨鍾,看得津津有味,連主子爸爸來了都不擡頭看一眼。程清璇沒閻王那麽沒心沒肺,她朝幽居勾起一個頗爲迷人的笑容,甜滋滋的打招呼,“幽寶,來了?”
幽居嗯了一聲,他往貴妃椅上一座,沉默的看着家裏的兩位小祖宗看電視。
幽居不說話,程清璇有些不安,她知道,公司上下現在一定傳遍了幽居将要結婚的驚爆消息。看幽居現在一副沉默的樣子,程清璇便猜到,幽居一定是知道了。
他不追究自己,這倒讓心寬如天空的程清璇不安了。
約莫安靜了十幾分鍾,幽居忽然站起身朝他們走過來。餘光瞥見男人一步步逼近,程清璇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心說:來了來了,幽寶要來興師問罪了。程清璇将早就在心裏打好草稿的措辭放在舌尖溫習一遍。
當那隻大手拍在她頭頂的時候,程清璇立刻仰頭,開口就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是太喜歡你了麽?你可是城草大人,莫說你家有錢,就沖你這張皮囊,也有數不盡的女人想要倒貼!我缺席了你的生活整整四年,我總得放個狠招,殺她們幾滴血!”
“我知道我這事做得不厚道,但我是你的女朋友,不對,我可是你的未婚妻,我有權這麽做!你可以生氣,但你不可以埋怨我,我無罪!”程清璇口齒伶俐,倒叫原本想說點什麽的幽居産生一種他是罪人的錯覺。
幽居看着女孩那英氣的漂亮臉蛋,忍不住再次揉了把她的頭發。
“你急着認錯做什麽,我又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啊?
程清璇呆了呆,“你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說的都是實話,我要拿你問罪,也得有個理由才行啊。”幽居放下手,他垂眸看着程清璇,忽然說:“快些養好傷,挑個好日子,咱們是該結婚了。”他風輕雲淡的說,就像是在說,今天出太陽了,我們出去曬太陽吧。
程清璇持續犯傻中,這節奏不對,按照她的預料,幽居應該生氣,接着大發雷霆才對。
然而幽居的真實做法,卻讓她糊塗了。
“幽寶,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會生氣?”
幽居臉色一沉,這話莫名的讓他不開心。“也不是。”
“那你明确告訴我,一般什麽情況下你會生我的氣。”
幽居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用非常沉重的聲音說:“你丢下我的時候。”
程清璇心口不受控制一陣扯痛,那種痛,很快便彌漫了全身。
她從來都不想丢下他的。
“我不會丢下你的。”
幽居嗯了一聲,低頭親了親她的頭發。
…
自從程清璇回來,幽居發現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竟然快兩個月了。程清璇可以下床自己走路了,偶爾還能去醫院的庭院裏曬曬太陽。
這天幽居下班,忽然心思一動,讓老姜将車開去了百貨商場。
幽居的衣服是定制的,每到換季時便有人主動送上門。
認識幽居這麽多年,泰郁森從沒見過幽居逛街。他以爲這個男人是不會逛街的,直到他看到身份尊貴的幽總走進女士内衣店,面色不改地挑選款式時尚的内衣時,他終于改變了自己對幽居的看法。
店員跟一些女顧客見這麽大一個帥哥細細挑選内衣,都挺羨慕那個能穿上他親自挑選的内衣的姑娘。
泰郁森看到那些女顧客冒星星的眼睛,心說,這也就是幽居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才會讓這些女顧客羨慕。幽居若是個臉上長滿雀斑的醜男人,那她們就不會羨慕,而是嫌棄擠兌了。
這人啊,都是感官動物。
泰郁森站在内衣店裏,總覺得别扭。他不得不佩服起幽總來,還真是淡定啊!
幽居知道程清璇對内衣的喜好,這家店是之前他們來過的,内衣都不便宜,據程清璇說穿着很舒服。幽居手裏拿着一套淺藍色的内衣,他忽然想到五年前第一次跟程清璇來逛街,程清璇因爲兩套内衣,臉上露出肉疼表情的畫面來。
心裏閃過憐愛,幽居二話不說,将所有能看得入眼的内衣,全按照程清璇的尺寸配套拿了一套。
那店家心花怒放,臉上就差沒寫着谄媚二字。
提着十幾個袋子走出内衣店,泰郁森以爲完事了,結果下一分鍾,幽居又進了一家女裝店。這次更誇張,他不知是抽風了還是怎麽的,竟然将店内的長款女式風衣全部買了,到最後泰郁森不得不先将東西送去車裏,然後又跑上樓。
幽居走進穆蘭夫人實體店内,他看中了三條長袖連衣裙,跟兩條黑色長褲,以及兩件手工刺繡的小外套。他刷了卡,提着東西要走,卻見到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自程清璇離開以後,幽居總的也就見過穆蘭夫人三次,每一次見面,都是在重要的宴會上。就算是見了面,他們也沒有坐下來交談過。
穆蘭夫人身後跟着她的新助理,她見到幽居時,墨鏡後方閃過一絲驚訝。
“幽總?”如今幽居身份變了,穆蘭夫人見到他,也得喊他一聲幽總。
幽居朝她點點頭,“夫人,好久不見。”
穆蘭夫人墨鏡後方的藍眼轉了轉,她瞟了眼男人手裏的女士服裝袋,心裏忍不住冷哼。看吧,男人就這尿性,她還以爲幽居能爲貝利卡保持單身一輩子,到頭來還不是成了别的女人的貼心愛人。
不知怎的,穆蘭夫人爲貝利卡感到不公。“幽總親自光顧我們店,還買了這麽多衣服,真是賞臉啊!”
聽出穆蘭夫人話裏的酸氣,幽居先是一愣,接着,聰穎的他立馬便想到穆蘭夫人不悅的源頭。感情是在給她徒弟打抱不平。幽居微微一笑,說:“小羽喜歡你們店的衣服,我看這幾套衣服适合她,就買來了。”
聞言,穆蘭夫人面色一僵。
她眼裏的不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複雜。
這孩子,該不會是瘋了吧?
貝利卡早在四年前就死了,還買這些衣服做什麽?穆蘭夫人張張嘴,卻感到嘴裏苦澀不已,她歎了口氣,語氣軟化下來,“幽總,貝利卡已經走了,人還是得向前看。”人都是矛盾的,上一秒穆蘭夫人希望幽居能爲程清璇守身如玉一輩子,下一秒,卻又心疼他的忠貞不渝。
幽居明白穆蘭夫人這是誤解了,便說:“我當年的感覺是對的,小羽沒有死。她回來了,現在在人民醫院,夫人若是有時間,可以去陪陪她。”
穆蘭夫人不由得提高聲音:“沒死?”
“是的。”
“你說真的?”
幽居覺得又好笑,又難過,“夫人,是真的。”
穆蘭夫人見幽居不像是在撒謊,這才信了他的話。“她在哪個病房?”
“住院部二棟樓,7樓09室。”
。
次日下午,穆蘭夫人特意推了檔期,跑去了人民醫院。
她來到二棟樓七層的09室病房,卻沒有看到程清璇的影子。她看了眼床頭的名字,的确是程清璇三個字,穆蘭夫人這才徹底相信了幽居的話。
她跑去護士台詢問了一遍護士,才知道程清璇是下樓去曬太陽去了。
穆蘭夫人下樓到了住院部大廳,她穿過一條長走廊,打開長廊中央的大門走出去,迎面就是一個安裝了許多運動器材的院子。有病人圍着跑道鍛煉身子,花亭下的輪椅上坐着一個人,那女孩穿着醫院病号服,長發紮了起來,她腿上隔着一本書,有一隻貓在她腳邊逗花草玩。
穆蘭夫人揉了揉眼睛,再看,發現那女孩還在那裏。她鏈條眼鏡後的藍眼裏浮出水霧來,吸了口氣,穆蘭夫人才摘下眼睛揉了揉,朝花亭走去。
程清璇聽到高跟鞋踩地的聲音,以爲是陌生家屬來看病人,并沒有在意。她翻了頁書繼續看,直到一個影子蓋住陽光,站在她的身旁動也不動,程清璇這才擡起頭來。
四年過去,哪怕保養得再好,穆蘭夫人臉上也有了時光的痕迹。那對藍眼眼尾處生了一兩道很淺淡的尾紋,有的女人長眼尾紋,會給人蒼老色衰的感覺。但在穆蘭夫人身上,你永遠體會不到衰老二字的殘酷,你能看到的,隻有歲月的缱绻,與女人經過時間沉澱才會有的特殊韻味。
穆蘭夫人穿了條大紅色的長裙,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長款大衣,腰間皮帶卻是金色。她卷曲的長發披散在大衣上,淺藍色的眼裏蕩漾着波光漣漪,眼神多少有些震驚。
“老師…”程清璇伸出一隻手,想要握握穆蘭夫人的手,“好久不見。”
穆蘭夫人眼尾落下來一滴淚,她忍住内心的激動跟震驚。穆蘭夫人緩緩擡起手,用力打在程清璇手背上,“死丫頭!多大人了還玩失蹤,害得我們都以爲你死了,你是不是很有成就?”
程清璇愣住,手背發燒一般的痛,心裏卻像溫水一樣暖。
這女人,被愛情滋潤了四年,倒是越來越傲嬌,越來越口是心非了。
“老師,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穆蘭夫人背過身去揉了揉眼睛,再轉身時,她又戴上了那副眼鏡。穆蘭夫人将程清璇仔細打量了一遍,聽說她已經住院兩個月了,竟然還要靠輪椅生活,可想而知,她受了多麽嚴重的傷。
穆蘭夫人有些心疼程清璇,但她口是心非慣了,明明是想說幾句關心話的,說出口的時候卻變了味道。“瞧瞧你,出息了,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樣。說出去真是丢死人,可别讓别人知道你是我醉穆蘭的徒弟。”
程清璇啞然,她厚着臉皮拉住穆蘭夫人的手,說:“您少說幾句,我後背還疼着呢!”
穆蘭夫人趕緊閉嘴。
程清璇莞爾一笑,她指了指對面的石椅,“老師,坐下陪我說說話吧。”
穆蘭夫人這次乖乖坐下,她從包裏掏出個暖寶寶,她隻捧在手裏玩了兩分鍾就扔給了程清璇。見程清璇捧着暖寶寶看,穆蘭夫人有些不自然地說:“公司助理給我的,我用不上。”
程清璇抿着唇偷笑,穆蘭夫人真是不會撒謊,這暖寶寶上面的标價都沒有撕,若真是助理送給她的,怎麽可能會粗心大意到忘了撕标價。這一看就是穆蘭夫人親自去買來送給她的,不知怎的,忘了撕下标價。
不戳破穆蘭夫人的謊言,程清璇合上書,将手揣進暖寶寶裏面,暖烘烘的,倒是挺舒服。
穆蘭夫人見她喜歡,才收回眼神。這暖寶寶持久效果很好,充一次電能用三個小時。程清璇常躺在床上不動,手腳很容易冰涼,暖寶寶雖然不值錢,但卻實用。
兩人聊了會兒公司的近況,又聊了聊各自的生活,程清璇編了個說法,就說四年前她被沖到了下遊,被一個打漁的船夫救了。她因爲腦袋被撞了,失憶了,就在領市打工賺錢,直到兩個月前來Z市玩,不小心出車禍,正巧遇到幽居,兩人這才重新相遇。
穆蘭夫人不太相信她,但她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可能性,也不好刨根問底。
“老師,你跟漢諾總裁怎麽樣了?”
穆蘭夫人臉上疑似出現了羞赧之色,程清璇見了,直歎神奇。
“我們上個月領證了。”Ansel都十四歲了,她自己也四十幾歲了,竟然才結婚,說來還挺尴尬的。
程清璇一驚,更多的卻是祝福,“漢諾總裁是個好男人,你們兩個總算是修成了正果。隻是Ansel,他能接受漢諾總裁嗎?”
“我們把一切都告訴他了,Ansle不是一般的孩子,他坦然接受了,并且表示祝福。那小子最近情窦初開,看上了我們隔壁新搬來的一個小姑娘,小姑娘才十一歲…”說起這事,穆蘭夫人就覺得心累。
十一歲的小女孩,那可是祖國的小花朵,被她家兒子盯上,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程清璇張張嘴,被這個消息噎住了。
十四歲的小少年愛上了十一歲的小蘿莉,這世界變了!
許多年不見,兩個人相談甚歡,一直聊到幽居下班來醫院了,穆蘭夫人這才告辭。
。
又在醫院休養了近一個月,程清璇終于可以出院了。
傷口雖然全部好了,卻留了疤痕。
五十年過去,醫療技術進步巨大,早就研發出了徹底的疤痕祛除法。接下來三個月,程清璇每天都得吃清淡飲食,就算是吃肉,也要盡量少加色素或不加色素。她身上的疤痕至少要進行三次祛疤手術,才能徹底醫治。
一聽可以治好,程清璇算是松了口氣。
她雖然愛吃肉,但她更愛美,炒肉裏面總要放很多帶有色素的作料,不放就不好吃了,爲了徹底祛除疤痕,她準備戒肉三個月。
說來心酸,人家都是戒煙戒酒,輪到她這就得戒肉。
兩人一起去結算住院手續費,那工作人員看着幽居的簽名,一時沒認出來,“幽…幽什麽?”那龍飛鳳舞的簽名,認得出來才奇怪。
“幽居。”
工作人員又看了看,還是沒認出是哪個居字。
“哪個居?”
幽居剛想說是安居樂業的那個居,程清璇抱着閻王,大聲地說:“永居我心的居。”
“哦哦哦…”
工作人員登記資料,幽居卻猛地低頭看着程清璇。
永居我心…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曾對他說過這四個字。那個人,有陽光一樣的笑容,有讓一切腐朽化爲新生的能力。幽居已經忘了那個人的臉,但這一刻,他看着身下把弄閻王腦袋玩的程清璇,一些遙遠的記憶,忽然鮮活起來。
。
老姜早早的将車開到醫院大門口等着,幽居将行李箱放進後備箱,程清璇率先登上車。
幽居打開車門坐進去,車子駛入車流之中。
程清璇繼續逗閻王玩,幽居卻偏頭一眨也不眨眼的望着程清璇帶笑的嘴角。他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便出聲問:“你…”
“嗯?”程清璇眉梢揚起,眸光略顯疑惑,“怎麽了?”
幽居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搖頭,說:“沒什麽。”
程清璇哦了一聲,她忽然想起剛才在醫院裏的那一幕,便明白了幽居想問什麽。程清璇擡起頭看男人的臉,男人眉頭微微蹙起,顯然在沉思着什麽,苦苦思索得不到結果,這就導緻那張臉有些陰郁。
程清璇見不得露出這幅陰郁神色的幽居。
爲了解開他的疑惑,程清璇便湊過去,伸出舌頭,舔在幽居耳垂。
渾身一激靈,幽居的思緒立馬被拉扯回來,那調皮的舌頭還在他耳垂上玩弄,下一秒,他聽見程清璇魅惑的聲音:“乖幽寶,再叫聲小姐姐來聽聽。”
聽了這話,乖幽寶變成了呆幽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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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開始持續虐狗,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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