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癢癢的觸感不在了,綠珏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她辨認出那個字來,再看眉淺時,杏目裏滿是詫異跟難以置信。
“淺淺…”綠珏的聲音不知何時染上了鼻音。
眉淺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勾起紅唇酷酷地說:“小珏,一定要幸福啊!”眉淺将戒指取出來遞到綠珏掌心,然後迅速跑下台,身影融入了大批來客嘉賓裏。
綠珏顫抖着右手将戒指帶到淩志的手指上,一擡頭,對上淩志溫柔款款的目光。
頭紗被淩志掀開,唇碰唇的時候,綠珏聽到下方來賓的鼓掌聲。
綠珏目光望下去,看到他們在笑,笑的很開心。
儀式結束後,綠珏回樓上酒店脫下婚紗,換上一件高開叉拖地紅色旗袍,旗袍後背镂空,臀部處繡着一隻翺翔於天的金絲鳳凰,鳳尾在長長的裙擺上展開絢麗高貴的翎羽。
她絲質般光滑的酒紅色長發用一根極品羊脂玉雕刻的月牙簪束住,一截優美的脖頸露在禮服之外,如牛奶般白皙,滑膩。
淩志單手輕輕搭在綠珏的腰肢上,小兩口挨着敬酒,笑容不見多喜悅,但也不淡漠,隻能說是恰到好處。都知道這隻是一場聯姻,沒有感情的兩個人走在一起,若是笑的幸福燦爛那才是見鬼的。
小兩口所到之處,賓客都笑着回敬酒,輪到幽居這桌的時候,兩人已經喝了好幾杯酒下肚。
“幽公子,這是你女朋友吧,當真是傾城絕色啊!”淩志知道幽居跟綠珏那些事,這下看到他身旁安靜坐着的女子,無波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與欣賞。棗紅色亮片緊身裙是很挑人外形跟氣質的,一般人可不敢嘗試,程清璇身形高挑纖瘦,常在時尚界混,自然擅長搭配。
今天,她就大膽的嘗試了一次棗紅色亮片裙,白皙的一截小腿下,是一雙金色鏈條高跟鞋。她的打扮很性感,淩志甚至懷疑,這女人是專程來砸場子的。
遇到新郎新娘來敬酒,程清璇也跟着幽居站起身來,171的身高站在一米八五的幽居身邊,也絲毫不遜色。程清璇頭發染回了黑色,微微卷的長發全部披搭在肩膀左側,黑色的頭發更顯得她肌膚白皙。
綠珏站在新郎的右側,程清璇站在幽居的左側,兩個女人剛好站在一起。人都是好做比較的動物,兩個美女挨着站,衆人下意識要把她們兩人放一起比較一番。
按理說,今晚的女主人綠珏應該才是全場焦點,可站在比她高出四公分的程清璇身旁時,綠珏的氣場硬生生矮了一截。
綠珏自己也看出來了,臉色都跟着沉郁下來。
幽居一隻手伸出來摟住程清璇的腰,才說:“多謝淩總盛贊。”幽居瞄了眼懷中的程清璇,目光轉了轉,起了壞心思。他舉起手中的酒杯跟淩志碰杯,又朝綠珏舉杯,綠珏面色一陣尴尬,但還是伸出手來與幽居對杯。
幽居将酒杯放在身前,滿心祝福地說:“今天是淩總跟綠小姐的大喜之日,哦,該改口叫淩太太了。”
淩太太三個字像是針尖戳在綠珏心口,鮮血跟着往外冒。
“在此,我跟我的未婚妻,真誠祝福淩總與淩太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淩志聽了這話自然是笑,他瞥了眼身側神色有些異樣的綠珏,問道:“原來幽公子跟身旁這位小姐已經訂婚了,恭喜啊恭喜!”他語氣很驚訝,好像之前真的不知情似的。
“是,我們已經訂婚了,等我大學畢業就結婚。”幽居握住程清璇的手,他這話可不是胡說。
一桌其他人聽到這話,也跟着舉杯對幽居與程清璇說:“恭喜啊!真是郎才女貌,佳人一對啊!”
“是啊!”
所有人都在祝福他們,唯獨綠珏咬着下唇開不了聲。
淩志不動聲色地捏了把綠珏的腰,說話時依舊是儒雅的樣子,“夫人,你跟幽公子自小一起長大,怎麽不送句祝福給他和這位小姐?”淩志是有私心的,今天到場的人,全都知曉去年綠珏被幽家悔婚一事,甚至還有不少人都在口口相傳,說綠家的小姐對幽家的公子癡心一片,是在幽居那裏碰了壁,一時怄氣才嫁給他。
綠珏若能放下身段跟幽居說句恭喜,就能消卻大多數人心中的疑慮。
淩志想要的是一個懂事的妻子,他微微笑看綠珏,綠珏卻在這個儒雅的男人眼裏看到了威脅。
綠珏忽然意識到,淩志并不像他表面這般無害。
嫁給他,到底是對是錯?
這一刻,綠珏開始懷疑了。
僵硬扯開嘴角,綠珏朝程清璇跟幽居笑笑,昧着良心祝福他們:“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幽居,你跟程小姐一定要幸福啊。”
幽居淡淡的笑,程清璇也笑,不過心裏腹诽一句,綠珏其實更想說:祝天下有情人終成怨偶吧…
。
兩人吃了飯就走了,程清璇站在綠林酒店門口,擡頭望了眼城市裏的霓虹。
“你故意的吧?”
幽居牽着她朝地下室走去,問了句:“什麽意思?”
“少揣着明白裝糊塗!”程清璇白了幽居一眼,賊兮兮地說:“你剛在大廳說我是未婚妻,是故意要氣綠珏的吧。”嫁給了不愛的人,綠珏本來就夠可憐的,他還不忘在她傷口撒把鹽。
以前程清璇可沒看出來,幽居是這樣一個惡趣味的人。
“怎樣?嫌棄我太不伶香惜玉了?”
程清璇坐進副駕駛座,自己系上安全帶,應道:“那倒不至于,我看那淩志的真實爲人也不像他表面那樣無害,你是沒看到,剛才綠珏走神的時候,他狠狠掐了一把綠珏。我看綠珏嫁進淩家,不見得有好日子過。”
程清璇倒不是同情綠珏,她就是覺得綠珏挺可悲的,應該說,所有爲了聯姻而結婚的女人都是可悲的。
綠珏是,康然也是。
“以後日子不好過也是她罪有應得,誰叫她唆使秦顧南針對你的。”幽居啓動了引擎,并不着急開走。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身看着程清璇深邃分明的側臉線條,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這麽看我做什麽?”程清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幽居下巴擱在手背上,他右手手指撩開程清璇左邊的頭發,看着她整張臉蛋,忽然無比深情地說了句:“小羽,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見不得他們日子好過。”
程清璇心口一熱,面上一臊,她垂下頭,嘟哝一句:“你别這樣,你忽然變得這麽深情,我會以爲你對我另有所圖。”
幽居上上下下瞟了她好幾眼,“你全身上下我都吃遍了,還能圖你什麽?”
程清璇啧了一聲,她忽然解開安全帶,翻身坐到幽居身上。
鋪天蓋地的吻,毫無預兆降臨到幽居脖子的每一處。喉結被溫熱的小嘴包裹着,幽居全身皮膚的毛孔打開,他僵在座椅上,身體被火焰包裹住,萬分難受。
“小羽,你怎麽這麽不害臊?”幽居囧得不行,他雙手攤開,成了一塊等待被程清璇享用的蛋糕。
程清璇停下動作來,她瞄了眼幽居的臉,行,嫌她不要臉是吧,那她就放個大招!
定定注視着城草墨色的雙眼,程清璇在他身上動了動腰,沒有絲毫征兆的稱呼他一句:“老公…”這一聲老公,那叫一個缱绻勾魂,好不磨人。叫完,程清璇忽然刷的臉紅了。像是被火燙了一樣,程清璇第一時間從幽居身上滾下來,她縮回自己的座椅上正襟危坐,都不敢看幽居一眼。
幽居還保持着被壓的姿勢,他喉結滾了滾,錯愕的忘了眨眼皮。
程清璇摸了摸嘴唇,偷偷往幽居的方向看去,她見幽居傻傻呆呆的,跟個傻子似的,懷疑自己這聲老公的作用太大,直接把城草給吓懵了。程清璇伸出手在幽居面前掃了掃,大聲喊了句:“幽寶,該回魂了!”
幽居還是定定望着前方某處,墨潑的黑眼深處,隐約亮起一兩簇小火苗。
程清璇瞧見幽居沒反應,準備把自己的手收回來,結果剛動了動,突然就被幽居一把抓住。幽居猛地偏頭看着她,目光灼華。“小羽…”他聲音啞啞的,有些什麽東西似乎控制不住了,快要從黑暗裏跳出來了。
程清璇覺得不妙,“别用這種暧昧的口吻叫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程清璇的手悄悄移到車門把上,随時準備跳下去涼快涼快。她的手剛摸着車門把,身旁突然竄出來一黑影,剛好壓在她身上。
程清璇瞪着眼睛,感受到車椅在朝後面跌…
“這可是車裏!”
“這裏沒人。”
“這裏随時會有人來。”
幽居關了燈,憑借着地下停車場裏昏暗的光線,将身下的人最後的防護罩剝了,然後将西裝外套搭在她身上,不知羞恥地說:“怕什麽,他們看到的也是我,不是你。”
程清璇戰戰兢兢躺在他身下,不敢動,不敢叫,生怕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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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酡紅坐在車椅上,程清璇臉對着窗外,任憑涼風吹進來,都不敢去看身後的男人一眼。
暧昧的氣味在車内經久不散,一直萦繞在程清璇鼻尖間。
幽居知道再招惹她,她就該發脾氣了,便也一路沉默着,直到車子開到小區樓下停下,兩人也沒好意思對上視線。
“我先洗澡。”回了家,程清璇推開大門就朝卧室跑去。
幽居站在玄關處,好一會兒沒吱聲。
“幽寶!你過來一趟!”
程清璇突然喊他去卧室,聲音有些急切。
幽居拖鞋都還沒顧得上穿,他跑過去,見到卧室裏的場景也有些詫異。卧室裏的東西跟他們離家之前的擺設位置差不多,但仔細看就能發現,床鋪明顯被人翻過。“你進來時就這樣了?”
“嗯。”
是誰潛進了他們的家?是小偷,還是熟人?“檢查下有沒有東西丢失。”
“好。”
程清璇第一時間跑去打開牆角的那塊磚,項鏈還保存完好,沒有丢。
她又跑回房間,把自己的首飾什麽的拿出來,發現都沒有丢。
幽居也打開上鎖的抽屜,手表什麽的都還在,銀行卡也在。
“什麽東西都沒有丢…”兩人坐在床邊,幽居沉思着,程清璇覺得恐怖。“幽寶,你說那個人,會不會還藏在我們家裏?”不常有那種情況麽,小偷入室搶劫,找不到珍貴東西,就藏在暗處等主人回家,等主人睡着了,就逼問主人東西藏在哪裏。
聽程清璇這麽一說,幽居也感到不安。
“你坐這别亂跑。”幽居摸出程清璇包裏的雙節棍,輕手輕腳走到衣櫃邊上,他一把拉開衣櫃門,裏面沒有人。他又趴在床底看,也是沒有人。“會不會藏在浴室跟廚房?不然就是陽台。”
“我去看看。”
幽居跑出去找了一圈,結果也沒有人。
程清璇跟着走出屋來,她蹙眉看着幽居,問他:“我們要不要報警?”
“不行,沒有遺失任何東西,交警來了也沒用。”
“那怎麽辦?”
“先别急,你去洗澡,我找人來家裏裝監控,如果那小偷敢再回來,我們就能逮到他了。”
程清璇一想也是,便拿着睡裙去洗澡。
幽居打電話給幽家的總管,要他派個保衛過來,半個鍾頭不到,門鈴就響了。幽居打開門,見到幽修站在外面,略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幽修蹙着眉頭看了眼幽居,見他沒有出事,才問:“到底怎麽回事?管家說有人潛入了你家,你阿姨放心不下,要我過來看看。”保衛顧自去裝監控去了,幽居給幽修倒了杯水,也不管他喝不喝的習慣。
“有人潛入我家,進我們卧室尋找了什麽東西。那人做事很謹慎,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若不是床鋪一角跟我們出門時的樣子不一樣,我們都發現不了。”
幽修喝了口白開水,略微有些嫌棄,卻沒有說什麽。
“有丢失東西嗎?”
“找了一遍,珍貴東西都沒有丢失,小物件暫不确定。”
聞言,幽修忽然扭頭看向大門,那大門的門鎖一切如常,看着沒有被撬開的痕迹。幽修心裏一動,猜到了些什麽,便說:“對方是我們認識的人。”
幽居點頭,“我也覺得。”
“她還有這個家裏的鑰匙。”
幽修這話一說出口,幽居目光明顯一滞。這個房子曾經是康然工作時獨居過的場所,擁有這間屋子鑰匙的,也隻有她跟幽居。
“她到底來拿走了什麽?”
幽居猜不到,幽修更是猜不到。
保衛裝好了監控,幽修便跟他一起走了。
程清璇瞧見幽修走了,這才從卧室裏走出來,她挨着幽居坐下,将信将疑地問:“真的是你媽媽做的?”
“十有八九。”
“很奇怪,她來一趟,什麽東西都不拿走,到底是想做什麽?”程清璇偏頭看着茶幾上幽修喝過的茶水,苦索許久卻得不到答案。幽居忽然站起身來,他看着卧室的方向,笃定地說:“她絕對帶走了什麽東西。”
那個人從不做毫無意義的事,幽居了解他的母親。
猜不到康然到底拿走了什麽,這讓幽居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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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的天越來越悶熱,家裏始終沒發現遺失的東西,幽居心裏越來越不安。
七月二十四号,快下班的時候,前台忽然通知幽居有一個包裹。幽居取走包裹,到了車裏才打開,發現裏面是一套情侶裝,跟好幾根熒光棒。綠色的熒光棒,上面刻着一個歐字。
幽居愣了愣,這才想起來,明天晚上歐揚衛就要來Z市體育館舉辦演唱會了。
他回到家一問程清璇,果然是她網購的東西。
“明天你想辦法請三個小時的假,我們得提前去體育館,還得排隊。到時候就穿着這套情侶裝,戴上熒光棒,徹夜狂歡!”程清璇手裏拿着新網購來的情侶T恤衫,這衣服上面印着歐揚衛的頭像,雖然俗氣了點,但程清璇似乎很喜歡這種氛圍。
幽居看着她興沖沖的樣子,心裏也高興。他知道程清璇并不怎麽喜歡歐揚衛的歌,她愛的,不過是陪他去做他喜歡的事,看他想看的偶像,聽他想聽的歌。
。
第二天中午,幽居吃了飯,抽空給程清璇打了個電話。
程清璇正在打包演唱會需要的東西,她接通電話,問幽居:“怎麽樣,請到假了嗎?”
“請到了,下午還有個會議要開,我必須要出席旁聽,還得記錄。大概下午三點二十左右我就會回來接你,你準備好要帶的東西,先不說了,我這裏要開會了。”
“行。”
将手機調到靜音模式,幽居這才抱着一疊資料進會議室。
程清璇收好了東西,又小睡了半個小時,醒來時快三點了。程清璇提着東西先下樓,她走出小區,站在幽居開車回家的必經路口,開始逛歐揚衛的官網。
有人發布了體育館現場的照片,那裏人頭攢動,粉絲們拿着熒光棒揮舞,演唱會還有好幾個小時才開始,體育館外的氣氛已是熱火朝天。
程清璇等到三點三十幾不見幽居來,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電話雖然打通了,卻無人接聽。
“怎麽回事?”程清璇不死心,又打了一個,還是沒人接聽。
不應該啊!
程清璇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來幽居,卻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見到康然的時候,程清璇下意識覺得不安。
康然搖下車窗看程清璇,問她:“你叫程清璇是吧?”
程清璇點點頭,不冷不淡喊了聲:“阿姨好。”她心裏到底是埋怨康然的,一切讓幽居不好過的人,程清璇一概不待見。
“幽居他們公司電梯忽然墜落,剛好幽居就在電梯裏面。他雙腿受了傷昏迷過去了,現在在醫院搶救,聽他爸說他本來是要帶你去看演唱會的,他現在抽不開身,叫我來接你去醫院。”康然依舊是那副不好接近的高冷樣,她語氣平淡,程清璇也看不透她這話裏真假。
即便很懷疑這話的真實性,程清璇還是感到心慌。
幽居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怎麽,不信我?”康然冷嗤一聲,“二十幾分鍾前發生的事故,這會兒已經上新聞了吧,你自己搜。”兒子出事了,康然神色仍是那麽的風輕雲淡。
程清璇将信将疑打開手機搜索幽暗國際四個字,跳出來的頁面上顯示,五分鍾前有一條有報道——
幽暗國際總部電梯出現故障,電梯内共有三名員工,其中兩名重傷入院,另一名膝蓋有輕度受傷…
轟的一下,程清璇腦子炸蒙了。
“帶我去醫院!”
程清璇跳上康然的車,吓得手都在抖。
。
醫院。
幽居右腿膝蓋纏着繃帶,他看了眼急救室門上亮着的燈,問一旁的秘書付文:“他們怎麽樣了?”
“傷勢有些嚴重,但有救。少…幽居,你呢?”
幽居看了眼自己還在冒血的膝蓋,微微搖頭。“這裏出結果了給我打個電話,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幽居,你該卧床休息的!”付文聽他說要出院,吓了一跳。
幽居揮揮手,“沒事,我愛人還在等我呢!”他跛着腳往電梯口走去,卻沒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個讓他生不如死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