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哭着鬧着喊救命的是你,現在大着膽子走向我的也是你。不知道綠小姐這演的是哪一出啊?”此刻的秦顧南衣裳整潔,除了臉頰有些過分消瘦外,看着竟也人模狗樣。
綠珏咬着貝齒,掙紮了幾許,她擡頭時,用手散開臉部前方的一團煙霧,輕啓檀口說道:“我要那個叫程清璇的女人,不、得、好、死。”
秦顧南正準備往嘴裏送煙,聽了這話,他的右手突然捏在下巴處,眯着眼審視着綠珏,似要看穿她的真實想法。
綠珏那張甜美的臉蛋上,此刻有着近乎扭曲的妒忌跟狠意,那一雙褐眸裏的殺意畢現,可不是演的。
秦顧南右手垂下,他勾勾唇,說了句:“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那你可願意幫我?”綠珏急切地問。
秦顧南的笑容不變,眼裏卻添了些諷刺跟嘲弄,“人,不能太犯賤。左臉被你打了一巴掌,我不會傻乎乎地再把右臉頰湊上去給你打。”上一次,他被她三言兩語煽動,一時大意帶走了那條狗,誰知道那狗是個什麽鬼東西,竟然變成了人,還徹底毀了他的命根子。
這事,他可一直記着。
秦顧南的反應,在綠珏的意料之中。綠珏奪過他手裏的煙吸了一口,這是她第一次吸煙,嗆得喉嚨鼻腔難受極了。綠珏咳了兩聲,問秦顧南:“那要怎樣,你才肯幫我。”
秦顧南摸了把她冒細汗的額頭,他的動作,成功引得綠珏眼裏露出厭惡來。
将綠珏的反應收在眼裏,秦顧南心裏在冷笑,面上卻沒有絲毫表情。他将煙從綠珏手裏搶回來,吸完最後一口,綠珏聽到秦顧南說:“跟我睡一晚,任我索取。”
綠珏嬌軀一顫,她猛地擡頭看着秦顧南,下意識問:“你不是不行麽?”
秦顧南目光變得有些陰郁。
不行…
“能破你身的東西,可不止一種。”
聞言,綠珏呼吸都重了。
車子從兩人身前開過,留下一溜煙,車屁股油煙味刺鼻,綠珏卻感受不到。她垂在裙邊的手緊了緊,她不甘心就這樣把自己交給秦顧南這個畜生,可…眼睜睜看着幽居跟那個姓程的賤女人相親相愛,她心裏痛得比死還難受。
“…好。”
秦顧南眸子一眯,他看了眼臉色略白的女孩,輕輕扔掉煙,用腳尖踩滅。
打開車子,秦顧南搖下車窗,對綠珏說:“上車!”
*
Z市城西是一片紅燈區,在這片紅燈區的最深處,藏着一家别具一格的酒店。
這家酒店,不歡迎所有正常人,隻歡迎變态。
玩的,也是常人所不能玩的項目。
SM、虐待、制服Play,在這裏,項目齊全,沒有你玩不到的,隻有你想不到的。
綠珏站在燈光油綠的酒店大廳裏,雙腿都是冷硬的。秦顧南開了房,拿着鑰匙,領她去了八樓。八樓,号稱零點酒店的地獄層,那裏提供所有服務,在那裏,隻要不玩出人命,任何規則都是被默許的。
牆上挂着各式各樣花樣百出的道具,綠珏看着那些東西,目光浮出懼意來。
“脫衣服。”
綠珏按照秦顧南的命令,一層層剝去身上本就少得可憐的服飾…
秦顧南坐在沙發上,一雙褐眼散發着幽狼狠光。
得不到她又怎樣,他照樣有能力讓她欲罷不能!
。
黑色的小鞭子拂過,在如雪肌膚上留下一道道鮮紅的印子。
純白牛奶上漂浮着紅色玫瑰花瓣,總能刺激得人精神失常。聽着綠珏的悶哼聲,看着她嬌羞而憤恨的俏臉,秦顧南嘴角的笑越發邪惡,揮舞的力道也在一點點加大。
當那層象征着女性純潔的膜被徹底捅穿,綠珏雙手猛地拽緊被單,那一刻,她心裏有一秒的後悔。
她這麽做,值嗎?
。
踩着虛弱的步子走出酒店,綠珏狼狽得像是一條惡犬。
路人看着步伐漂浮的綠珏,有人笑、有人嘲弄、有人下流笑之…
走在燈光繁蕪的街頭,綠珏想到方才那一個多小時的荒唐,心頭一陣惡心。她急忙跑到黑暗裏,單手撐着石牆,一陣嘔吐。直到吐得再無可吐了,她便幹嘔,最後嘔得眼淚鼻涕齊齊落下,她這才用額頭抵着石牆壁。
啜泣的哭聲從黑暗裏傳出來,眉淺站在小巷外的轉角處,從綠珏登上秦顧南的車開始她就一直跟着,她看着綠珏跟秦顧南一起走進酒店。她在燥熱的夜空裏等,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綠珏虛弱走出來。
往日裏粉嫩可人的臉蛋,在燈光下白得煞人。
尾随綠珏一路到這裏,眉淺猶豫着到底該做點什麽。
等到綠珏哭的累了,哭的再也沒有眼淚了,眉淺這才用掌心搓了把臉,踩着高跟鞋走進黑暗裏。
“擦擦。”
朝地上蹲坐着的女孩遞去一張手巾,眉淺聲音也是哽咽的。渾身一怔,綠珏難以置信擡起頭來,看到眉淺關心的樣子,她忽然感到無地自容。“你…都看到了?”
眉淺蹙着眉頭,眼眶也紅了。“何必呢?何必跟自己這麽過不去呢?”
綠珏一把拽住她的小腿,一個勁搖頭,喃喃自語:“你不懂,淺淺,你不懂。你不懂我到底有多喜歡他,我多可悲,我這輩子除了喜歡他,就找不到其它意義了。”
“淺淺,我多想笑着祝福他們,可是我愛他啊!”
“我做不到笑着祝福我愛的人跟别人白頭偕老!”
綠珏一臉猙獰朝眉淺吼着自己心裏的不甘與委屈,狀若瘋狂。
眉淺愣愣的,她看着綠珏欲哭卻無淚的臉蛋,心裏滿是愁苦。她不懂?她怎麽會不懂,她也喜歡了一個人好多年,可不止八年,而是更久…她一直笑看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着别人,她隻能在心裏歎着氣,然後笑着看那個人追逐别人的身影,一追就是好多年。
她怎麽會不懂!
有誰比她更懂暗戀的苦!
“淺淺,我這次真的再無退路了…”綠珏比誰都更明白,從她走向秦顧南的那一刻起,她就徹底失去了争取與擁有幽居的機會了。她自己選了一條絕路,她自作自受!
聽着綠珏認命一般的呢喃,眉淺心裏很難受。
她蹲下身,抱住綠珏纖細的身子,玉手輕輕拍着綠珏的腦袋,輕聲問:“小珏,身子痛嗎?”
懷中女孩嬌軀一顫…
痛嗎?
綠珏忽然很用力抱住眉淺,眼淚再次在眼眶裏打轉。
“…痛…好痛!”能不痛嗎,被人那般粗魯地對待,秦顧南不帶憐惜破了她的保護膜,她怎不痛?她痛得都站不起身來,都直不起腰來,都擡不起臉來!
眉淺緊緊摟住綠珏,也抱着她一起哭。
“小珏,你真傻…”
她也傻…
“小珏,不怕,我送你回家。”眉淺将綠珏抱在懷裏,她并不強壯,但在綠珏面前,她一直是可以爲她阻擋一切風雨的一面銅牆。綠珏蜷縮在眉淺懷中,雙手拽着眉淺的T恤領子,淚沾濕了眉淺的衣服。
“淺淺,你要是男孩子就好了。”她要是男孩子,綠珏一定會好好喜歡他,這樣,就沒那麽痛苦了。
眉淺腳步一頓,這話,令她感到懷中人有千斤重。
*
懷裏揣着人生中第一次親手設計、剪裁、制作的西裝,程清璇将車速調大,飛快朝Z大趕去。
她到的時候,幽居正跟班上的同學站在Z大建築标志面前整理隊形。
“好!看鏡頭!别亂動!”
攝影師見學生們都站好了,他招呼了一聲,彎下腰,準備按下快捷鍵。
站在最後一排的幽居看到懷裏抱着服裝袋子的程清璇,目光下意識朝程清璇望去。
玉蘭樹下,程清璇穿着白色寬松襯衣,露出兩條優雅的鎖骨。水藍色的A字長裙下,是一雙玫紅色刺繡坡跟鞋,風吹起長裙,露出程清璇的纖細小腿,這一幕,足以勾走幽居的所有心思。
咔!
正巧,攝影師在那一刻按下快捷鍵。
一幅畫面,定格在膠卷上。
班上學生以及老師教導主任在一起,一共四十六個人,其中四十五個人目光都望着鏡頭,隻有幽居目光望向側旁邊,隻留給鏡頭一個輪廓深邃似刻刀雕刻的側臉。
隊形散開,同學們三三兩兩分開,各自找老師或者朋友拍照。
幽居穿着藍色帶的學士服朝程清璇走過來,目光一直放在她懷中的袋子裏。爲了搭她的西裝,幽居今天特意穿了條黑色的修身西裝褲。他腿本就筆直修長,穿上西裝褲,更顯得大腿曲線漂亮。
“這是給我的?”
程清璇笑着點頭,她将袋子遞到幽居懷中,慎重說了句:“提前祝你畢業快樂。”雖然還有兩年才正式畢業。
“謝謝。”
幽居打開袋子,見到西裝真面貌的第一瞬間,突然就沉默了。
“不喜歡?”他沉下臉色來,程清璇還以爲他不喜歡。
幽居粉唇緊抿着,唇形特别好看。他深深看了眼折疊得整齊的西裝,用力點頭,第一次不吝啬自己的贊賞,他能想到最有說服力的贊美詞就是兩個字:“好看。”
暗黑色的西裝,料子摸着極爲舒服,程清璇是用穆蘭夫人給漢諾所用的西裝面料給幽居制作的。羊毛面料産自馬海毛,是最上等的羊毛材料,用馬海毛制作出來的面料表面光滑,色澤如同絲綢一般閃亮,觸感舒适。
幽居将衣服從袋子裏拿出來,他在意的不是西裝的面料,也不是西裝完美剪裁跟縫紉,而是西裝左邊口袋上那個造型奇怪的暗金色絲線刺繡。制服在那個符号上輕輕觸摸,他可以感受到程清璇一針一線刺下這個字時,滿心滿意,專心緻志的樣子。
“我很喜歡。”
幽居又說了一遍。
他是個很少對一件事表達兩次喜愛之心的人,印象中,這似乎是第一次。
程清璇聽了很開心,她幫幽居脫下學士服,将薄款西裝穿在他的身上,西裝是按照幽居的尺寸特意定制的,穿在他身上自然是極合身的。修身版型将幽居纖瘦卻不瘦弱的身體曲線勾勒得剛剛好,暗黑色的西裝本就給人冷傲的錯感,幽居面部表情本就不多,穿上這件暗黑色西裝,就更顯得冷漠生人勿進了。
程清璇又将一塊純白色絲巾折疊起來,放在他的口袋裏,用指尖輕輕摸了摸,眼裏神色盡是滿意。
這個完美帥氣的男人,是她的。
想到這點,她就無比滿足。
“幽寶,知道這個符号是什麽意思嗎?”
幽居垂眸看着程清璇指甲停留的位置,金色刺繡在太陽下耀耀生輝。
“幽。”
“嗯,小篆體,幽。”程清璇仰起頭,跟幽居明亮的雙眸相對,“這是我設計的第一幅作品,名字就叫幽。”
幽居喉結上下滾動着,他看着程清璇的臉蛋,她臉蛋雪白,隻有左眼眼角處有一顆小點黑痣。那顆痣并沒有醜化她,反倒襯得她美得更有特色、更有沖擊力。
幽居忽然扣住她的五指,牽着她往學校後院走去。
朝陽湖波光粼粼,夏季楊柳垂落,兩人漫步在朝陽湖邊上的小道,看着被風吹得微微波動的湖面。程清璇任由楊柳拂過她的臉頰跟發絲,她看着這熟悉的一樹一花,說:“上次來這裏,還是一年前的事了吧。”
“嗯。”
幽居緊握住程清璇的手,說:“那時候你還是小羽毛,還不會說話,整天都粘着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說起來,都過去一年了。
程清璇脖子上挂着相機,路過寫着朝陽湖三個字的大石頭,她停下腳步,指了指石頭,沖幽居說:“站過去,我給你拍一張。”
幽居是想拒絕的。
“幽寶,我特意請假來學校陪你,你該不會連我這僅有的願望都不舍得滿足吧。”程清璇滿眼委屈,明知她是在演戲,幽居還是無法對她說一個不字。無奈走到那石頭旁站立,穿着筆挺西裝的少年站在碧水藍天之下,綠葉在他肩頭輕拂,他安靜美好的像是一幅水墨畫。
程清璇按下快捷鍵後,緩緩放下相機,就那麽看着他。
他真的是她目前見過的最好好看的男孩子。
他是帥氣的男孩,始宇是偏美型的男孩,這兩人是不同的類型。程清璇默默注視着青年,心裏産生出一種,想要将這個青年一輩子綁在自己身旁,他若敢走,她就打斷他雙腿的占有欲來。
被自己心裏的想法吓一跳,程清璇趕緊招呼幽居走。
“先别,咱們倆也來拍一張。”幽居将程清璇拉到懷裏,他看了眼小道,招手叫來一個同樣穿着學士服的女孩,“你好,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
猛地被一個大帥哥叫住,那女孩挺不好意思。
她自然是認識幽居的,Z市大學城城草,建築系低調卻有才的大帥哥,誰不認識?
想到關于這個湖的傳說,那女孩幫他們拍照時,看程清璇的目光無不帶着羨慕。
程清璇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幽同學,準備好,我要拍了哦。”女孩舉起相機,她的話應剛落,手指正要按下相機,幽居突然低下頭,粉唇親在程清璇的黑發上。程清璇細長琉璃瞳裏閃過驚訝,留給鏡頭的那一幕,多少有些滑稽。
女孩将相機還給幽居,又問:“我可以跟你一起拍一張嘛?”
“好!我來給你們拍。”這話,是程清璇說的。
幽居卻蹙起眉頭,他看了眼女孩,淡淡地拒絕:“抱歉,這裏不可以。”
那女孩臉一紅,飛快跑了。
程清璇朝幽居遞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幽同學,你這是要爲了我,斷了所有桃花啊!”幽同學低頭看相機裏的照片,跟程清璇并肩繼續走,并沒有回答她的話。
有人從對面走過來,也是一群男女,路過兩人時,程清璇分明聽到其中有個女孩在說:“都說站在朝陽湖大石旁,跟自己愛的人一起拍張照,能長長久久一輩子。”
“那快點!等會兒人多了就麻煩了,趁現在人少,趕快拍幾張。”
…
程清璇扭頭看他們跑到大石闆旁邊拍照,紅唇微微掀開。幽居帶她來這裏拍照,是想要跟她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意思麽?側身仰頭看身側低着頭,欣賞鏡頭裏照片的青年,程清璇安靜了。
怪不得幽居剛才會那樣拒絕那個邀請他拍照的女孩。
這張照片背後,竟然還藏着這層意思。那前天晚上綠珏發的短信,潛意識還是在挖她的牆角!程清璇的手挽住幽居的手臂,幽居目光從鏡頭裏擡起,他側頭望着程清璇撅起的小嘴兒,問道:“怎麽了?”
“綠珏說想跟你來這裏拍照…”
幽居目光一轉,猜到程清璇是知道有關這個湖的傳說了,也懂了綠珏那話的意思。他忽然彎下腰,與程清璇十指相扣,将額頭抵在程清璇額頭處。程清璇呆住,哎媽啊,這姿勢好純情,好像電視劇!
“所以我不是帶你來了麽?”幽居聲音低低的,程清璇渾身一顫。
城草蘇起來,隻怕是朝陽湖裏的湖水都要蕩三蕩了…
*
兩人逛到操場上,幽居被班上的同學叫住,要他過去拍幾張照片。
畢竟是一個班朝夕相處幾年的同學,關系雖不親密,幽居也不好拒絕。他暫時撇下程清璇,朝他們走過去,那邊還沒開始拍,這邊就有一群同樣朝氣帥氣的青年勾搭上了程清璇。
“學妹,哪個系的?”
沒在學校見過程清璇,見她又穿着私服,那群青年還以爲她是低年級學妹。
程清璇被他這聲學妹給取悅了。
心存逗他們的心思,她便應道:“服裝設計系。”
“喲!我們建築系的,都是學設計的,學妹,一起拍個照吧!”見程清璇生得漂亮,一群就要開始實習的青年逮着漂亮妹子就要留影,方便未來回憶大學時光,翻開畢業相冊的時候,也有點看頭。
程清璇見幽居還有的忙,便答應了。
幾人來到操場上西邊的足球場,那群青年人手抱着一個足球,将一身藍色長裙,模樣純情不失英氣的程清璇圍在中間拍照。
幽居轉過身沒看到高台上座椅邊上的程清璇,還以爲她提前走了,結果一回頭發現她被一群男孩子圍在足球場上,頓時眯起眼來。
班上的高偉走過來跟幽居說:“幽居,我們拍一張吧!”知道幽居不喜歡跟人有身體接觸,他也識趣的沒有觸碰他。幽居說了句抱歉,邁着略有些急切的步子朝足球場走過去。
這廂一群人正拍的高興,其中還有個人提議要跟程清璇拍個雙人照,程清璇剛點頭答應,還沒來得及走到男孩身邊,就聽到一道委屈而不滿的男人聲音在身後響起:
“老婆,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背着我紅杏出牆。”
城草沉沉看着渾身僵硬的程清璇,故意又大聲說了一句:“老婆,乖了,别生氣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幽居牽起程清璇,拖着她往操場出口走。
一群青年看着這一幕,呆若木雞…
剛才那小學妹,竟然是城草的老婆?
城草的女朋友,不是在穆蘭夫人公司實習嗎?什麽時候換了人?
。
被幽居拖着走了好遠,程清璇才回過神來。她跟着幽居朝門外走去,不住偏頭看幽居,城草你這麽悶騷,口齒如此了得,真的好嗎?
還老婆…
雖然她挺喜歡這個稱呼的,但聽幽居這麽叫自己,程清璇怎麽一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了?
“小羽,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
走出操場了,幽居心裏還賭了口氣。
天知道剛才看到程清璇跟那些男孩子有說有笑的樣子,他心裏有多難受。那一瞬間,他真相将程清璇拖回去關起來,讓她永遠都隻能對着自己一個人笑。
程清璇揚起自己的左手,比了比中指,說:“現在還隻是你的未婚妻,還沒有正兒八經結婚。”潛意思就是說,我還不是你幽居的正式老婆,扯不上有家室。
幽居被她這話一激,他想到什麽似的,忽然捏了把她的臉,“那就結婚!”
“…”心跳了跳,程清璇驚愕地問:“真的?”
“嗯。”
她剛想跳起來歡呼,教導主任正好跟一群老師走過來。他們瞧見了幽居,都叫他過去拍個合影。他完成了J&S大廈的結構設計,現在也有些名氣,這些老師也把他視作得意學生,都想跟他一起拍個照。
“你去吧,我去戀闌珊咖啡廳等你,完事了來找我,晚上我們去吃大餐。”
程清璇将幽居推到教導主任他們面前,扭頭就走。
幽居目送她離開,那一對眼裏,神色滿是貪婪。
…
程清璇到咖啡廳,又見到了彎彎。
再次見到程清璇彎彎也很高興,“清璇,你怎麽有空來這兒啊,還以爲以後都沒有機會見到你了。”彎彎将托盤疊放在一起,走到櫃台,問她:“喝點什麽?”
程清璇見到彎彎心情也不錯,她之所以能進穆蘭夫人公司,其中還得多虧了彎彎。
“來一杯最貴的。”點一杯最貴的,彎彎能獲得好幾塊的提成。
“最貴的是魔鬼天使。”
“就這個。”
“好的,馬上,請稍等。”
彎彎點了單,将單子交給咖啡師。“清璇,你自己找個地方坐。”
程清璇下意識找了個最幽靜的地方坐下,過了約莫十分鍾,就有服務生送來咖啡。程清璇以爲會是彎彎送咖啡,結果是一個陌生的男孩子,“彎彎呢?”
“她上廁所去了。”那服務生壓低着帽子,聲音有些啞。
程清璇嗯了一聲,才問:“你是新來的?”
“嗯,剛來一周多。”
“…哦。”
程清璇喝了一口咖啡,有些燙,味道還是不錯的。
用勺子攪了攪咖啡杯,她在咖啡廳等了近四十分鍾,咖啡都喝完了還沒見到幽居來,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去了個洗手間,剛關上門,就聽到有個女孩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進來。
“夢璃,你出來見我一面吧,我就在你們學校外面的咖啡廳裏。”
“默克爾?”
“他經常家暴我,還淩辱我,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才在他打我的時候還了手…”
“分屍?”
“我沒有啊!我連老鼠都不敢踩,你看我是那種會分屍的人嗎?”
程清璇豎起耳朵,這聲音她可不陌生,這不正是始宇那個初戀呂子妗?
呂子妗沉默了一會兒,程清璇聽到沉夢璃在那頭質問了呂子妗幾句,呂子妗安靜了一會兒,才用平靜而委屈的口吻說:“那都是他們騙你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麽叫李易的男人,當年那孩子的确是始宇的,你難道甯願選擇相信始宇,也不相信我?”
“我真的不是那種人!是施唯一那女人故意陷害的我,她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我曾經爲始宇打過胎的消息,故意編造了一個虛構的故事,把我跟李易扯上一起,她故意撒謊騙大家跟始宇,讓大家都信了她的話。我都沒見過李易,怎麽可能會有二十萬賣了初夜的事?”
程清璇聽到這,又來了氣。小唯一跟始宇雙雙退學,一個消失,一個入伍,現在死無對證了,這呂子妗又開始胡編亂造了。還真是能耐啊!這股氣來得莫名其妙,就好像有十幾根火把在她心裏晃來晃去,磨得她死去活來。
程清璇試圖平息自己的怒火,但心裏那團火越燒越旺,怎麽都沒法熄滅了。
忍無可忍,程清璇推門而出。
呂子妗沒想到廁所還有其他人,她吓得後背一僵,僵硬扭過頭,見到是程清璇時,臉部的肌肉頓時抽痛起來。上次程清璇揍過她,那幾巴掌給了呂子妗很深的陰影,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忘記當時的疼痛與恐懼。所以見到程清璇,呂子妗下意識感到臉痛。
二話不說,程清璇一把奪過呂子妗手裏的手機,當着她的面關機。将她的手機扔到盥洗台裏,看着她的手機被水浸泡,程清璇既暢快,又感到莫名其妙。她不該這麽生氣的,可是很奇怪,她控制不住自己,似乎暗處有一種奇怪的感應,在驅使她必須這麽幹。
呂子妗眼皮一跳,她瞄了眼報廢的手機,屁都不敢吭一聲。
程清璇将廁所的門關起來,她站在門闆後面,右腳靠在門闆上,雙手環在胸前,譏诮一笑,說:“你不去編劇本,真是屈才了!”
被程清璇如此諷刺,呂子妗心裏也有了些怒火,“媽的,上次我沒有防備被你揍了,這次你還想打我不成?”呂子妗将包放盥洗台上,她打開包,竟然從包裏抽出一把匕首來。
從醫院出來後,她日子過得惴惴不安,出行都帶着刀,這樣才有安全感。
見她亮出刀子來,程清璇眉梢一揚,她右腳放下來,慢慢走近呂子妗。“行啊,随身帶着刀子,這是心裏有鬼啊!”她走過去,那呂子妗握着匕首的雙手抖了抖,眼見程清璇就要靠近自己了,呂子妗一咬牙,拔下匕首刀鞘,露出鋒利的刀尖。
“你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就殺了你!”呂子妗雙手握着匕首刀柄,刀尖在空中微微地顫。
程清璇被她這話激怒,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平日裏不是個這麽容易動怒的人,可今天她的腦子很不對勁,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催促着她做點什麽。她盯着呂子妗手裏的匕首,眯着眼睛,手指一陣酥麻。
“我可是殺過人的!你再碰我一下,我真的會殺了你!”呂子妗手握住匕首在程清璇面前揮了揮,程清璇的眼珠子跟着刀尖移動的位置轉動,腦海裏,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殺了她!
爲小唯一報仇!
眼神閃過一絲兇狠與呆滞,程清璇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那把鋒利的匕首。掌心被匕首鋒刃割破,有殷紅的血液順着匕首往下落,滴落在廁所的地闆上。
呂子妗瞪大眼睛,“你瘋了!”她雙目睜圓望着程清璇,想不通,她爲什麽要傻到赤手搶自己的匕首。
程清璇咧嘴一笑,眼裏聚滿了瘋狂跟…掙紮。
流血的右手再次緊了緊,赤手握住縫紉,程清璇憑借着一股狠勁與蠻力,奪走了呂子妗手裏的匕首。程清璇握着呂子妗的匕首,她看着呂子妗露出惶恐之色的臉蛋,滿臉都是呆滞之色。
“殺我?呵…那我先殺了你!”
程清璇說完這話,呂子妗瞳孔猛地急速收縮。
噗!
刀刃刺穿呂子妗的米色連衣裙,狠狠插進她的腹部。呂子妗怔怔低頭,看着插在自己腹部上的匕首,滿眼都是驚愕與難以置信。“你…”呂子妗費力擡起頭望向程清璇,才發現程清璇雙眼神色近乎渙散…
“救命!”
呂子妗一把推開她,匕首從腹部掉出來,她忙跌跌撞撞跑去開門。
程清璇看看刀子,眼裏再次閃過複雜的掙紮神色,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刀子,又一次朝呂子妗走了過去。呂子妗幾乎沒有力氣了,她連開鎖的力氣都沒有了,餘光瞥到程清璇再次舉着刀朝自己走過來,她心裏滿是絕望。
她好不容易逃回國,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啊——”
刀子從身後刺進呂子妗的脖子裏,呂子妗兩眼一突,人徹底倒在地上。程清璇坐到她的後背上,舉起刀子,一刀一刀往身下女孩的後背捅去…
呂子妗費力擡起手,手背無力地拍打廁所門…
。
“服務員!你們這廁所怎麽打不開啊!”
打扮靓麗的大學生站在廁所門口,怎麽也打不開廁所門,便扭頭朝咖啡廳服務台方向喊。
彎彎放下托盤朝這邊走過來,她推了推門,發現的确打不開。“好像從裏面被鎖了。我去找鑰匙。”彎彎正準備去經理室拿鑰匙,那靓麗女孩突然尖叫一聲。
“啊!有血!”
她的尖叫聲,吸引了整個咖啡廳的注意。
彎彎退回來,低頭一看,也變了臉色。
殷紅血液的血液從廁所門底下的縫隙裏往外流出來,一股股緩緩地往外流,還在冒着熱氣。
“快叫經理來!出事了!”
李薇聽見動靜,跑過來看了一眼,也被吓到了。“我去拿鑰匙!”她踩着高跟鞋,急切跑向經理辦公室。經理不在,鑰匙全挂在牆上,李薇找到鑰匙後打開門,門後面被什麽堵住了,她竟然打不開。
“門被擋住了,打不開!”
“我來!”
一個男孩子走過來,身高約莫一米八三左右,體格魁梧。彎彎跟李薇她們都往邊上站,那男孩退後兩步,然後飛快跑過去,用身子撞開門。
“砰!”
門終于被推開,出現在衆人眼前的畫面,吓得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好幾秒的靜默之後,才有女孩子尖叫不斷。
“啊!”
“殺人啦!”
。
幽居剛走出校門,正往咖啡廳走去,就聽到來往的大學生在交談,說是咖啡廳發生了命案,有個女生被殺了。
聽到發生了命案,幽居擔心程清璇的安危,素來沉穩的腳步極速加快,到最後幾乎是奔跑了起來。幽居跑到咖啡廳,發現咖啡廳外被人堵得水洩不通。
警車停在咖啡廳外的馬路上,現場有警察在拉封條,試圖将咖啡廳封閉起來。
另外有警察在疏散人群,也有好事者圍在對面的店裏朝這邊張望,都忙着看稀奇,舍不得離開。
幽居沒在疏散的人群裏看到程清璇,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恐慌來。他擠過人群,從封條下面鑽進去,一進咖啡廳就看到一大群警察圍在廁所門口,議論紛紛。
幽居的雙腿猶如千斤重,他拔開警察,探頭望向廁所裏面。
躺在血泊中的人,一身米色裙子被染成紅色,就連那頭秀麗的黑發也成了紅色。她面朝下方,看不清臉,後背被匕首捅的血肉模糊,還有血液從那千瘡百孔的血洞裏往外冒。
不是程清璇,她今天穿着藍色的裙子。
幸好,不是她。
幽居松了口氣,身旁的警察拉住他,問他:“這裏發生了命案,快出去!”
幽居點頭,正準備出去,忽然聽到一個女警說:“殺人犯情緒不對勁,她像是要瘋了。她一直握着那把匕首,我們想取走匕首,她不許。”女警從一個廁所間走出來,眉頭皺成一團。
幽居豎起耳朵,似乎聽到有一個人在呢喃。那個人在說:“不…不是我,我怎麽會殺人呢?”
那道呢喃聲,每天都萦繞在幽居耳旁,他太熟悉了!
幽居剛放下來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口,他怔怔轉過身,看到了被兩個警察拽着胳膊,強行從廁所間裏帶出來的程清璇。女孩一身藍裙染上無數鮮血,她手裏還拽着那把匕首,程清璇的雙手有些不穩,臉也是白的。
她勾着頭被警察往外帶走,一邊走,一邊不停地重述那句話:“我怎麽會殺人呢?”
幽居被這一幕刺激得雙眼眶發紅,他感到難以置信,他的小羽怎麽可能殺人!
擡起千斤重的雙腿走到程清璇身前,幽居驚愕看着握着血刀的女孩,忍不住低喚一句:“小羽。”
程清璇渾身一僵。
這聲呼喚終于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擡起頭來,那雙琉璃瞳眼神不再清澈,取而代之的是渙散。她看到滿臉都是驚愕與害怕的幽居,神經線忽然全部崩潰了。“幽寶,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殺她的!”
她忽然扔掉之前警察怎麽也無法從她手裏奪走的匕首,程清璇擡起高跟鞋踩匕首,瘋了一樣的踩血淋淋的匕首。踩了好幾下,程清璇這才擡起沉重的腦袋望着幽居,“我不想殺她的!可是我控制不住!你信我!幽寶!你信我!”
方才,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就像是着了魔,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雙手腕被手铐拷在一起,程清璇俏臉蒼白,她望着幽居不停地搖頭,渙散的眼神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幽居被她的樣子吓到了,他握住她的手,開口的聲音在發抖:“我信你,小羽,我信你。”
“她現在是兇犯,立馬把她帶回警局!”一個男警官走過來,瞪了眼幽居,又說:“一切與案件無關的人,都不許出現在這裏!趕緊離開,再敢逗留,我将以妨礙警察辦案爲由,把你也拷走!”
有警察走過來,強行拖着幽居往咖啡廳。
另一撥人拷走程清璇,程清璇一直扭頭望着幽居,嘴裏重複的隻有那一句話:“幽寶,你信我…”
幽居被警察扔出去,他後背撞在咖啡廳建築的牆壁上,生疼生疼的。可他不在乎,他赤紅着一雙墨瞳,眼睜睜看着他們将程清璇塞進警車,然後拉着她飛快消失在視線裏。
。
警察将咖啡廳全部封鎖起來,不許任何人走進去。
看客終于三三倆倆散了,隻剩下幽居還傻呆呆靠在牆邊,在驕陽下冷成一塊冰。
彎彎這時走過來,一張臉還是白的。先前打開廁所門看到的那一幕太血腥,沖擊到了她的神經,一個多鍾頭過去,她還沒有恢複精神。她挨着幽居身側蹲下,像是自言自語:“我們推開廁所門的時候,清璇就坐在那個女人的身上,手裏還拿着匕首,正在捅那個女人的背…”
幽居眼珠子轉了轉,這才找回神識來。他順着牆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才問:“你們親眼見到的?”
“…嗯。”
彎彎吸了口氣,後背還麻木一片。“清璇這次惹麻煩了,幽居,她會不會被判死刑啊?”死刑原本已經廢除了,可是在十年前,J城發生了一起性質惡劣的分屍案,後來在全國人民的聲讨下,法律不得不恢複了死刑這一條。
今天發生的這樁命案,同樣很惡劣,如果查實程清璇真是兇手,那她很有可能會被判死刑。
聽到死刑二字,幽居身子明顯晃了晃,差點一頭栽下去。
“我相信她,她不會殺人的。”他的小羽,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那就是她做的,我們都親眼看見了!”彎彎突然打斷幽居的奢想,程清璇殺人這事有目擊者、連作案工具都齊全了,還怎麽逃得了?就算幽居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保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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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等我回家,也就明晚,公布領養者名單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