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諾心裏一空。
她是一刻都不想跟自己呆一起?
一看時間的确完了,漢諾知道再逼她,她就要發火了,才說:“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有司機。”
一聽她拒絕,漢諾又黑了臉,“你出去看看,你的司機還在不在外面?”
穆蘭夫人感到莫名其妙,她提着裙邊飛快跑出去,哪還有司機的影子,車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漢諾慢悠悠走出來,他彎下腰,在穆蘭夫人耳旁說:“我早打發他走了…”
穆蘭夫人深呼吸一口氣,才忍住了想朝身後男人吐口水的沖動。
“等着,我去取車!”
漢諾朝地下室走,在穆蘭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紫眸裏閃過狡黠之色。程清璇跟幽居攜手走出來,見穆蘭夫人一個人站在階梯上,好心開口問了句:“艾米麗,你的車呢?”
穆蘭夫人看着程清璇,心裏一動,說道:“你們兩個,送我回家!”
程清璇跟幽居對視一眼,剛想問她怎麽不坐自己的車,穆蘭夫人琢摸着漢諾就要出來了,才看向幽居說:“我可幫你争取到了一個好機會,送我回家,權當你對我感激之意。”
幽居花了兩秒鍾的時間,才弄明白她口中的好機會是幾個意思。
“謝謝。”
道了謝,幽居招了輛出租車,三個人坐上出租車一溜煙走了,漢諾的車子才從地下室開出來。沒見到穆蘭夫人,漢諾眼裏的笑意全部散盡,取而代之的是落寞,是失望,是冰冷。
。
回到總統套房,漢諾關了所有燈,唯獨打開牆壁上的壁燈。
那是一整面的壁燈照片,照片上,是二十七八歲的醉穆蘭。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站在漢諾位于英國的城堡花園裏,手裏抱着他們養的狗,笑容燦爛。那時候,穆蘭夫人是愛笑的,笑起來是正常的,不像現在,笑得做作,讓漢諾不舒服。
“穆蘭,我叫你滾,你就滾。我叫你回來,你怎麽就聽不到了?”
回答他的,隻有醉穆蘭燦爛瑰麗的笑,與無邊的夜。
*
隔日,一通電話打進菲陽集團。
挂斷電話後,邵陽的表情十分玄幻。
對方指明要他們公司來負責J&S分公司大廈建築的建設工作,還點名要幽居來負責建築結構設計。邵陽不傻,從昨晚穆蘭夫人主動靠近幽居跟幽居說話,他就猜到了幽居身份不簡單。
他沒想過真的能獲得這個機會,這會兒接到電話通知,邵陽激動地有些欣喜若狂。
他開車跑去工地,見幽居戴着安全帽,在烈日下做地基勘測,不由得眯起眼來認真審視這個青年。他跟他認識的多數青年都不一樣,他很安靜,寡言,不愛說閑話,也不喊累。他氣質獨特,即使身處工地,也不會讓人有看輕他的感覺。
他就像是一個對所有事都無欲無求,又像是對一切都運籌帷幄的人。
他明明隻是一個青年,卻有着年長人才有的沉着。
邵陽搖搖頭,走過去,打斷幽居的工作,“來,幽居,交給你一件偉大、莊嚴、神聖的事。”幽居擦了把汗,黑了一層的俊臉,更顯得那雙墨眼漆黑。
“如果是指J&S分公司大廈結構設計這事,那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幽居語氣淡淡,他走到陰涼下,邵陽也跟着跑過去。
他一拍幽居的肩膀,嘿了一聲,問他:“好小子,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什麽來頭?你女朋友長得那麽好看,你還認識穆蘭夫人,嘿!要知道,那可是長在雜志上的女人。你連雜志上的女人都認識,來頭肯定不小。”
幽居被邵陽這句雜志上的女人給逗樂了。他勾唇輕聲笑,邵陽看着他的笑容,竟然覺得這孩子真帥…差一點就有他帥了。
“我爸爸是幽修,我是幽暗國際下一任繼承人。”
幽居說的特嚴肅,邵陽張張嘴,驚訝得合不攏嘴。着幽居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拍腿哈哈大笑,“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開玩笑的天賦!”他爽朗的笑聲,倒是搞得幽居錯愕不已。
幽居:“…”
他說實話,人家當笑話…
…
第二天,有專門負責交接的負責人将之前雲峰建築公司的設計構圖拿過來,幽居跟羅勝,還有明濤三個人仔細審查了一遍這份設計圖,發現這份結構圖的确是有問題。
倒不是設計師的設計數據有問題,而是一開始就估量錯了地基數據。
其中還有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這份設計圖在消防安全方面的設計,考慮欠妥。J&S分公司是高層建築,高層建築的空氣流動性比較低,風力又要比低層更大,一旦發生災情,後果會比想象的更加嚴重。而且,這張設計圖上隻有一個樓梯道、兩個電梯道,以及一個總裁電梯道。到時候一旦發生災情,人員疏散都來不及。
幽居看完那份設計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再加一個樓梯通道。”
“那數據全得重新估算。”
羅勝不太贊同幽居的做法,“再加通道,整個工程都得全部重做。”工程已進行到十一層,一旦決定加一個樓梯通道,那整個建築都得重頭再來。十一層樓的心血,都是白費。
“就算不加安全通道,這棟樓,也得推倒了重來。”
幽居将設計圖鋪平,他的手指停在設計圖第六層,說:“這份設計圖的結構數據并沒有錯,我去工地現場勘察過,雲峰建築團隊從一開始就搞錯了地基數據,這張設計圖,根本就是一張廢紙!”
“從第六層開始,每往上蓋一樓,危險就會加一分。能撐到第十一層才出安全事故,已是僥幸。”
聽幽居這麽說,羅勝跟明濤的表情都變了變。“你确定?”
“确定。”
“相信我,那棟建築就算是現在竣工,任何一個三級地震,就能将整個建築物徹底摧毀!”高層建築,必須要按照九度抗震烈度設防,而雲峰的這個結構設計案因爲一開始就記錄錯了數據,到時候随便發生個普通的小地震,整棟建築都會在瞬間瓦解崩潰。
“原有的建築層必須全部推倒,咱們得重新勘察地基,測量所有數據,再做結構設計。”
幽居的言論,在羅勝跟明濤看來,還是有幾分言過其實的味道。
兩人都不拿這事當回事,直到半夜,一通電話将他們鬧醒。
“那棟樓又出事了,這次直接坍塌了五層!就六層一下還是完整的!”邵陽的一通電話,将幽居跟明濤,還有羅勝三個人全部召集到了公司。
到了辦公室,明濤跟羅勝都一臉見鬼的看着幽居,“小幽,你神預算啊!”
幽居皺着眉頭,問道:“那房子遲早會倒,有沒有出現工人傷亡事故?”
“這倒沒有,虧得是淩晨倒的,那工地上的人前些日子都疏散了。”
幽居松了口氣,沒有人員傷亡就行。
“剛才J&S負責人打電話過來了,說想聽聽咱們的意見。”
這一次,羅勝跟明濤都望向幽居,幽居跟他二人對視一眼,沉着聲音說:“我還是堅持,整棟樓推到,全部重新來。”
邵陽深呼吸一口氣,猶豫地問:“你确定?”幽居沒有回答這問題,反倒是問了一句:“我想知道,那房子是因爲什麽原因倒的?房子坍塌的時候,周圍有沒有什麽大動靜?”
“你等我打電話問問!”
邵陽撥了個電話過去,挂電話時,表情極爲的精彩。
羅勝看着邵陽那精彩的臉色,不禁好奇問:“怎麽了?”
邵陽搓搓手,說:“房子坍塌時,距離那裏不遠的一家郊區住戶老人家過生日,兒孫張羅着大半,在家門口放了幾十桶煙花…”
“我靠,幾桶煙花就把那房子給震沒了?”
這簡直就跟放一個屁把一根蠟燭給吹滅了同樣的效果,說來荒唐,細究起來,又覺恐怖。若不是前兩天強制勒令停工,倘若有工人在裏面施工,那屋子坍塌起來可就不是鬧着玩的。
那跟着被壓在建築下的,就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邵總,這樣的一個殘次品,我們是救不活的。舍棄吧,舍棄六層樓,我會給你一張完美無差錯的四十七層大廈設計圖。”
青年的臉上,有讓信服,産生不出懷疑的霸氣之色。
邵陽看着他的臉,想到那天在宴會上見到的幽修,那個站在Z市經濟最頂端的男人。幽居說話時的神色,偶爾看上去,真的很像幽修。邵陽忽然想起前兩天幽居跟他開的那個玩笑。
“我爸爸是幽修,我是幽暗國際繼承人。”
這一刻,邵陽鬼使神差的信了他的話。
“我贊同幽居的做法,我會去跟J&S負責人溝通,幽居,結構這塊就交給你們了!”
幽居突然站起身來,朝羅勝跟明濤彎下腰,青年彎着腰,說:“羅哥,明哥,我還是個新人,以後還請你們多指點!”他态度恭敬,語氣謙卑,瞬間就撫平了明濤跟羅勝心裏那點不清不楚的,名爲妒忌與羨慕的情緒。
被一個還在讀大學的毛頭小子騎在頭上,老員工自然會不甘心。
此刻,天之驕子彎下腰來,用謙卑的口氣,虛心向他們請教。他謙虛的舉動,竟令羅勝跟明濤心裏産生出一種,此子有能在大山壓頂下,蹒跚禹禹前行的堅韌感;也有能腳踩白玉,收盡榮華富貴而不驕躁的從容感。
“都是一個公司的,搞得這麽嚴肅做什麽,有不懂的,你來問,我們知無不言。”羅勝慷慨一揮手,神色間的不耐,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
幽居點點頭,眉宇間一片恭順。
邵陽就那麽安靜的看着他,陷入沉思。
*
程清璇将咖啡、早餐、剛出爐的時尚報刊,齊齊放在穆蘭夫人的公辦桌上,左等右等,遲遲等不來穆蘭夫人。
她開始坐不住了,穆蘭夫人可從不遲到的,這是怎麽了?
打了個電話給她家裏,卻被傭人告知,穆蘭夫人早就出發了。
又打電話給穆蘭夫人,卻一直沒有人接聽,幸運的是,電話好歹打得通,沒有被切斷信号。程清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再等會兒,如果她遲遲不來,那她就出去找她。
。
這廂,穆蘭夫人剛從家裏出來,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老萬,甩了後面那車。”
司機老萬點點頭,猛踩油門,迅速右轉彎,拐進一個小巷裏。在小巷裏七彎八拐,穆蘭夫人都快被甩出暈車感來,司機老萬這才放慢速度。
“夫人,甩掉了。”
穆蘭夫人拍拍胸口,“幹得好!”
車子拐出小巷,開往穆蘭夫人公司。
穆蘭夫人下了車,踩着自信的步子走進公司内,電梯門打開,穆蘭夫人半隻腳剛踏進電梯裏,一擡頭,看到裏面的人時,她頓時黑了臉。電梯裏的男人,穿煙灰色襯衫、黑長褲、卻不要臉的系了條紫色領帶。
不倫不類的搭配穿在他身上,活脫脫一行走的畫報。
帥得慘絕人寰。
“陰魂不散!”那半隻腳退出來,穆蘭夫人想去轉乘旁邊的電梯,就聽到漢諾幽幽說了句:“隔壁電梯今天罷工了。”
穆蘭夫人硬生生止住步子,走進電梯内。
電梯廂是很寬敞的,隻是因爲有了漢諾的存在,顯得有些狹促。
穆蘭夫人目視前方,身後那人的眼神,下流、火熱、他打的什麽目的,都在他色狼一般賊兮兮的俊臉上昭然若揭。
漢諾目不轉睛打量着穆蘭夫人,黑色的緊身小裙子、金色的細高跟鞋、頭發過肩,系了條秀氣的絲巾,嗯…香水味兒溫暖,富有東方花香調,是古馳罪愛。
漢諾目光頓時變得火辣起來,他記得,她的每一件小裙子都會噴上這種香水,這十年裏,沒有這種香味,他可是睡不着覺的。聞着這股香味兒,漢諾看着穆蘭夫人,突然低聲說了句:“你就是我的早晨。”
穆蘭夫人一愣,沒有回頭,卻又聽他說:“早晨,每個男人都會産生最原始的欲望。”
穆蘭夫人終于回過頭來,嗔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漢諾心窩子都熱了。
“說人話。”
漢諾扯嘴一笑,那嚴肅的俊臉這一笑,頓時迷人勾魂,“說得粗俗點,看着你,我就有反應了。”
穆蘭夫人耳垂一紅,比她脖子上的絲巾還要迷人。
漢諾饒有興緻看着她紅臉,心情忽然很愉悅,瞧,穆蘭還是這樣可愛點兒。漢諾将手插在口袋裏,斜靠着電梯裏的扶手,又說:“你今天系了條紅色絲巾。”
穆蘭夫人瞄了眼電梯,才八樓…
再忍忍,也就過去了。
就當身後男人是個有電話痨的神經病好了。
見穆蘭夫人不說話,漢諾又說:“該不會是知道要跟我見面,故意打扮得這麽喜慶吧?”
忍無可忍,穆蘭夫人終于轉過身子,永遠美麗的臉蛋上,此刻噙着些許怒氣,“你怎麽不說,我穿黑裙子見你,是來奔喪的?”
漢諾臉一黑,見他就是奔喪?
一語,就将漢諾堵得死死的。穆蘭夫人心中暗自爽,剛到十樓的電梯突然停止上行,穆蘭夫人一愣,電梯突然急速往下落去,穆蘭夫人腳下一個踉跄,她出于自我保護意識,伸手去攙扶扶手。結果…
卻握住了一雙有力的手。
穆蘭夫人擡起頭來,淺藍色眸子裏的懼意還沒退去。
漢諾看出她的害怕來,無端的感到開心,以至于笑意都藏不住,全部在那張好看臉蛋上顯出來。“投懷送抱,那我就不客氣了。”漢諾雙手往上一拉,将本就站不穩的穆蘭夫人拉到了自己懷裏。
穆蘭夫人撞進他的懷裏,這時,電梯才停住。
停在了二樓。
感受到電梯停止墜落了,穆蘭夫人才撐着漢諾的胸膛站起身來,她第一時間推開漢諾,電梯又開始往下墜。
“啊!”這下漢諾還沒開始耍無賴,穆蘭夫人倒是主動抱住了漢諾的腰。
漢諾有些受寵若驚,他垂眸睨着懷中的人,喉嚨滾了滾,某個地方,被穆蘭夫人蹭的活力極了。穆蘭夫人感受到了一異樣,那是一動不敢動。
轟——
這一次,電梯停在了負二樓。
漢諾朝攝像頭看一眼,點點頭。
監控室後,漢諾的保镖關了電梯電源,才對身後的工作人員說:“半個小時内,誰都不可打開電閘,不該看的不看。”說完,保镖自己偷看了眼視頻,才默默地走出去,又切斷了電梯周圍的信号。
漢諾的手在胸口處某個挺翹的地方捏了捏,仔仔細細感受了下手感,才說:“嗯,好像小了些。”記憶中,那裏可是很有料的。
穆蘭夫人渾身一僵。
迅速推開漢諾,穆蘭夫人站得遠遠地,她掏出手機,準備給程清璇打電話,解開屏保一看,竟然沒信号!穆蘭夫人在心裏罵了句見鬼,這才雙手環在胸前,她背對着漢諾而站,視線微微下垂,瞄了眼自己的胸前。
真的小了?
她在漢諾看不到的位置,用一根手指提起裙子領口,往裏面一口。
白花花的胸,深深的溝,明明就很有料!
身後,某個男人居高臨下将她的動作全部收進眼裏,紫色雙瞳裏全是笑意,“看來我感覺錯了,這樣的大小,剛剛好。”漢諾的雙手垂在胸前,比了個握住某東西的大小,想象着那東西在手裏的手感,一定美妙極了。
穆蘭夫人:“…”
手指像是摸到了烙鐵,第一時間松開連衣裙領口,穆蘭夫人仰頭瞪了漢諾一眼,“不要臉!”
漢諾覺得自己是瘋了,聽她罵自己,竟也覺得開心。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漢諾就這麽看着穆蘭夫人,能近距離看着她,他就感到滿足。但滿足的背後,卻是更深、更濃的貪欲。越是見得到的,還是自己想要的,一直在眼前晃,就越勾得人心癢。
漢諾多想抱住她,親吻她,想曾經那樣的親密。
可隻要想到穆蘭夫人背叛了自己,跟别人生了孩子,漢諾就覺得難受極了。
他愛她,可他也恨她。
十年,他在愛與恨的世界裏遊走十年,到最後,還是敗給了對穆蘭夫人的喜歡。他不遠萬裏來找她,甚至在這裏開設分公司,故意搞事來場偶遇,他容易嗎?
想來,漢諾就心酸。
他哪點不好?
他把她放在手心捧着、寵着、愛着,他到底哪裏讓她不滿意?
“穆蘭,你…你爲什麽不要我?”四十幾歲的男人,就像個做錯事,像個被父母抛棄了不要的孩子,用最委屈的語氣詢問醉穆蘭。他對她那麽好,她爲什麽不要他?
穆蘭夫人因他這一句話,渾身都僵硬了。
她不說話,他也不介意。
他就這樣貪婪看着穆蘭夫人依舊婀娜迷人的背影,十年過去,她還是美得一塌糊塗,讓他心醉,就跟她的姓一樣。
“穆蘭,我叫你滾,你就滾了。滾得幹淨利落。”
漢諾走上前,鼓起所有勇氣摟住僵硬的女人,漢諾的唇湊近穆蘭夫人,他含住穆蘭夫人最敏感的耳垂,深深吮吸了一口,才說:“穆蘭,我叫你回來,你也幹淨利落地回來,不好嗎?”
穆蘭夫人的思緒,也被漢諾拉扯回到十年前。
當她挺着大肚走進他的莊園裏,他火熱專注的眼在看到她的大肚時,陡然間全部變成了憤怒。
“滾!”
“你帶着别人的孩子給我滾出去!”
“再不滾,我就弄死你肚子的畜生!”
當年,他就是這樣對待懷胎九月的她,厲聲吼罵。
十年過去,那一幕幕,曆曆在目。
直到現在,回憶起漢諾喊她滾時,那厭惡絕望的眼神,穆蘭夫人心還是痛的。
你看,我多乖。
你叫我滾,我就滾了,從此再也不懷念你一秒。
“回來?”穆蘭夫人看着鏡子裏,動作纏綿暧昧的二人,目光有些恍惚,“我們走遠了十年,還回得來嗎?”
漢諾心頭一震。
十年…
他主動推開她十年,還能回得來嗎?
“你告訴我,該怎樣,我才能戒掉你。”漢諾依舊瘋狂吻着穆蘭夫人,他深知穆蘭夫人拒絕不了他的求愛,就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樣。穆蘭夫人聽了他這話,除了閉眼睛用沉默來回答,就再也找不到該如何如他相處的方式。
“穆蘭,我戒不掉你,忘不掉你,做不到不想你。我每天不看着你的照片就睡不着覺,不在屋子裏灑滿你愛的香水我就不安心。我每年都會給你買最适合你的新款裙子,等着你回來穿上它們。可是你走了,就真的不回來了。你怎麽就這麽倔,我叫你滾你就滾,我叫你回來,你怎麽就聽不到呢?”
“穆蘭,你知道你這輩子最卓越的成績是什麽嘛?”他依舊在她的脖子跟耳垂上撕咬,很用力地吮吸,留下一個又一下暧昧的痕迹。穆蘭夫人任由他發瘋,她知道,她若是阻止他,他會做出更可怕的事。這就是個瘋子,他安分了十年,現在又找上她,她根本就逃不掉。
沉睡的獅子一旦蘇醒,獵物要麽被吞入腹,要麽就得被它圈養。
“你最卓越的成績,不是創辦穆蘭夫人品牌,不是将穆蘭夫人品牌發揚壯大。你最卓越的成績,是拿走了我的心。”
“醉穆蘭,你得到的是我漢諾克勞利的心啊!”
“我的心總共就這麽一顆,我全都給了你,血淋淋的一顆心你看到了麽?那上面滿滿都是你的名字,那上面除了你,什麽都沒有。”他的唇,來到穆蘭夫人的脖子後方,他一把解下她連衣裙的拉鏈,沿着她的背脊骨骨節,一節一節地順着往下咬、往下啃噬。
穆蘭夫人在他手掌下顫栗,直到失去力氣,迫不得已用雙手撐着電梯牆壁。
她甚至感受到自己身上最後一層遮擋物被他用細長手指剝了去,她都沒有阻止的力氣。
“你回來好不好?你若真放不下那小混蛋,你就帶着他一起回來。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把他怎麽樣,隻要你回來,你要什麽,我全都給你。”皮帶被解開,聲音在電梯裏回響。
穆蘭夫人雙眼含淚,水霧布在那對淺藍色眼睛上,朦胧而勾魂。
艱澀的地方再次被開拓,穆蘭夫人咬着下唇,不哭、不鬧、隻默默承受着這久違的歡愉,貪戀着屬于漢諾的味道,卻又責怪着他曾經的狠厲跟絕情。
…
“怎麽回事,怎麽這電梯不運作了?”
程清璇路過設計部,聽到這話忙跑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電梯一直停在負二樓。
“停這兒多久了?”
“快四十分鍾了吧!”
程清璇皺起眉頭,穆蘭夫人該不會在裏面吧。
她乘另一部電梯下樓,來到負二樓,正準備敲響電梯門,卻聽到裏面傳來男人的歡愉聲,以及男人那神神叨叨的喃語。
“穆蘭。”
“穆蘭。”
“我的穆蘭…”
回到他的,竟是穆蘭夫人的呻吟。
程清璇收回手,一臉驚愕。
電梯裏發生了什麽,她幾乎可以猜到。
恍恍惚惚回到辦公室,格瑞斯問她話,程清璇也聽不見了。她呆坐在辦公桌後,一個多小時後,穆蘭夫人才來到辦公室。她換了套衣服,是一套白色的連衣裙。
印象中,這是穆蘭夫人第一次穿這麽純潔的白色。
那裙子牌子不是穆蘭夫人常穿的,程清璇瞬間就明白了這裙子的來曆。她凝望着辦公司内,神色…複雜的女人,滿頭都是霧水。
穆蘭夫人跟漢諾總裁,曾經是戀人嗎?
*
J&S分公司已建好的六層樓房全部推倒了。
推倒的那一天,幽居就在現場,幽修坐在車子裏,看着在建築現場,戴着安全帽的青年,目光尤爲複雜。
他這樣做,無疑是讓自己陷入了一個難爲的處境。
這次,他若成功了,那這場戰役,将成爲幽居打響名号的第一站。如果他失敗,他這輩子都很難再站起來,這事,也将成爲他一輩子的污點。幽修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這個兒子,說他狂妄?似乎不準确。說他桀骜,似乎更不準确。
幽修内心深處,其實是很贊賞這個孩子的。
比起幽洛這個女兒來說,幽修遺傳到了他太多的性格。
他跟幽居一樣,做事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從不畏手畏腳。幽居,其實是他的驕傲。幽修不禁暗想,如果他是自己跟康欣的兒子,那該多好。可惜了,這孩子的降臨,注定是不受歡迎的。
二十三年過去,他還是沒有把握揣摩好,到底該用怎樣的态度來對待這個孩子。
他是那個女人生下的種,他恨那個女人,可孩子又是無辜的…
想起許多往事,幽修有些頭疼。
最後看了眼認真勘察地基,記錄數據,一臉鎮定的幽居,幽修這才開着車回公司。
*
Ansel從司機車上跳下來,走進所居住的大廈,又進了電梯。
電梯裏,站着一個陌生的大叔叔。
看着一身黑衣,長得比他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高大的男人,Ansel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大叔叔沉默着看着他,他也看着大叔叔,還頗有禮貌喊了句:“叔叔好。”
漢諾嘴角一抽,我去你的叔叔!
見大叔叔沒有按樓層,Ansel不忘禮貌問一句:“叔叔你到幾樓?”
“12。”
對這孩子,漢諾是能少說一個字,就少說一個字。
Ansel那酷似穆蘭夫人的淺藍色眼睛裏露出驚訝的光芒來,“好巧,我也是12樓。”
“不巧,我正好要去你家。”
Ansel一時沒理解過他的意思來,什麽叫他要去他家?他都沒見過這個大叔叔好嗎?Mon可是說過,不要帶不認識的人回家。Ansel爲難了,漢諾看出他的爲難,哼了哼,小家夥還挺有戒備心。
出了電梯,Ansel打開門,然後飛快關了門,将漢諾擋在冰冷大門外。
漢諾瞪着眼站在門口,他摸摸鼻子,差點就被撞到了。
這王八蛋!果然令人生厭。
Ansel給穆蘭夫人打了個電話,穆蘭夫人一聽她的面描述,就知道是誰跑到了她家。她立馬下班趕回家,到家的時候,漢諾正盤腿坐在她家門口,一副委屈樣兒。
“穆蘭,你兒子欺負我…”漢諾仰起頭,紫色的眸子裏滿是委屈跟怒意。
醉穆蘭:“…”
她最受不了這男人露出一副忠犬樣兒。
門内,Ansel聽到漢諾如此稱呼自己的Mon,頓時驚訝的張開了小嘴。
醉穆蘭原本一肚子氣,在聽到漢諾這可憐兮兮的話後,瞬間消了。“他不認識你,我告訴過他,不要放不認識的人進屋。”
“哦,教的好。”漢諾的馬屁,信手拈來。
穆蘭夫人打開門,将他領回家。漢諾眼圈一轉,将她家打量一周,心裏有些發堵。他的人,竟然住這麽小的屋子。
Ansel坐在鋼琴前,他兩隻眼睛看着漢諾,充滿了敵視。漢諾跟他幹瞪眼,他實在是對這小家夥喜歡不起來。這麽久以來,這是漢諾第一次見到穆蘭夫人的兒子,他的臉,長得越來不像穆蘭夫人了,倒是跟記憶中另一張臉很像。
盯着Ansel的臉看了一會兒,漢諾心裏突然來了氣。
他的臉,總讓他想到那段不開心的日子。
漢諾跑上樓,敲響穆蘭夫人的門。
穆蘭夫人裹着浴巾打開門,問他:“怎麽了?”
火熱的眼在穆蘭夫人妙曼身軀上瞄了一眼,漢諾忍住體内沖動,才說:“想吃你做的飯。”
“我隻會做雞蛋炒飯。”
“嗯,我喜歡吃。”
“我記得你雞蛋過敏。”
漢諾眼睛一亮,“你還記得我對雞蛋過敏,穆蘭,你果然還愛着我。”
醉穆蘭:“…”重點難道不該是他對雞蛋過敏這件事?
穆蘭夫人洗完澡,穿着睡裙下樓。漢諾的眼睛挂在穆蘭夫人兩條筆直性感的大腿兒上,移不開眼,Ansel遠遠看着,丢下一句:“下流!”就抱着他的小書包上樓去了。
漢諾被一個小孩兒嫌棄了,心情忽然變得很不好,他瞪着Ansel矮小的背影,回了句:“小矮子!”
Ansel一隻腳踢到階梯,差點跌個狗吃屎。
小矮子?
他才十歲,還能長成巨人不成。
穆蘭夫人端着一碗純醬油炒飯走出廚房,就看到一大一小在幹瞪眼,空氣裏火星四濺,刀光劍影,好不危險激烈。
“吃!”
穆蘭夫人将飯放在漢諾面前。
漢諾一看,那炒飯黑黝黝的,一股醬油味,沒有雞蛋。他抿抿唇,心說這黑暗料理果然是穆蘭的風格,但又感到開心,穆蘭還是擔心自己吃了雞蛋會過敏的。
漢諾到底還是忍着痛苦吃下了這份愛的炒飯,将一盤炒飯吃得幹幹淨淨了,漢諾才站起身。穆蘭夫人以爲他要走了,正要松口氣,就聽漢諾說:“總統套房太貴了,一個人住不劃算,你這裏看着還不錯,暫借幾晚。”漢諾最後看了眼穆蘭夫人的脖子跟胸,自顧自去了客房。
明明是第一次她家,他卻對她家的格局一清二楚。
穆蘭夫人眯眼看他,不由得懷疑,這幾年自己的一舉一動,是不是全在他的監控下。
。
半夜,Ansel迷糊醒來,忽然想喝水。
他爬下床,趿拉着拖鞋打開房門下樓,房門剛一打開,就看到站在Mon房門口的男人。Ansel瞪大眼睛看着漢諾,忍不住驚呼一句:“色狼!你想做什麽!”
漢諾回過頭來,高高在上看着這小蘿蔔頭,他撇撇嘴,說:“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小心我把你抓了關起來。”
男人的臉瞬間變冷,竟把Ansel給吓到了。
Ansel口也不渴了,一點也不想喝水了,他畏手畏腳退回房間,将房門鎖鎖好,這才趴在門口聽動靜。隻要Mon呼救一聲,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報警,然後去解救Mon。
然而直到他在房門邊上趴着要睡着了,也沒聽到有任何異樣動靜。
。
次日早晨,漢諾跟穆蘭夫人母子兩人一起用早晨,他無視一旁虎視眈眈的Ansel,一直将目光放在穆蘭夫人臉上,目光如炬,舍不得移開。
穆蘭夫人想無視他,奈何漢諾的存在感太強,她實在是忽視不了,才擡起頭,問他:“你到底什麽時候回國?”
漢諾目光有些憂郁,“就這麽不待見我?”
穆蘭夫人輕聲哼,“我什麽時候給了你我很待見你的錯覺了?”
漢諾将包子扔進嘴裏,眯着眼角,眉宇間滿是邪佞之色,卻還是故作正經地說:“昨天在電梯裏,你不是挺待見我的?”穆蘭夫人猛地放下筷子,眼裏藏着一團火,熊熊火焰灼燒得漢諾心癢癢。
“Mon,你跟這位叔叔在電梯裏做了什麽?”
Ansel好奇望着自己的媽咪,虛心請教。
穆蘭夫人那張素來沒有多少表情的漂亮臉蛋上飛快染上绯紅,她端起牛奶,遞到Ansel嘴前,闆着臉訓斥Ansel,“Ansel,吃飯時不要說話,你忘了?”
Ansel眼珠子滴溜溜轉,看看這陌生的大叔叔,又看看Mon不正常紅的臉,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整個人爆紅成蝦子。一口喝下牛奶,Ansel上樓拿着書包,飛快跑下來,“Mon,我去學校了,拜拜!”
Ansel逃荒一樣跑出家裏,坐在車上,他看着窗外的精緻,心髒怦怦地跳。
Mon是打算給他找個Dad?
Ansel逃掉以後,屋子裏的氣氛忽然有些怪異。
漢諾似笑非笑睨着穆蘭夫人,心情還不錯,“頭一次覺得那小王八蛋還不錯。”有自覺,看來以後不會成爲他們夫妻生活裏的電燈泡。
穆蘭夫人依舊闆着臉,“對,他是小王八蛋,我是王八蛋他娘。”
漢諾立馬閉嘴,“你是小仙女,怎麽會是王八蛋他娘?剛才是口誤。”這之後,漢諾是再也不敢說Ansel是小王八蛋,小畜生一類的話。
吃了早餐,漢諾主動請纓要護送穆蘭夫人去公司。
穆蘭夫人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拒絕他的機會,便由了他。漢諾開着他那拉風的黑色款布加迪,都四十幾歲的人了,還跟二十幾歲的小夥一樣,沒個正經。
車停在公司樓下,穆蘭夫人不想引起過多關注,想快些下車,漢諾忽然拉住她的手,問:“穆蘭,告訴我,Ansel到底是誰的孩子?”
終于是憋住了麽?
穆蘭夫人拿開他的手,說:“他長得越來越像那個人了,你難道還猜不出來嗎?”
痛苦從漢諾的眼睛裏一晃而過,他不肯相信,Ansel真的是穆蘭跟洛呈生的。他們一個是他的最愛,一個是他的好兄弟,這怎麽可能…
穆蘭夫人一條腿邁出布加迪爬車,漢諾又将她扯回座位。
漢諾欺身過來,俯在穆蘭夫人的身上,他看着穆蘭夫人精緻無暇,依舊迷人的臉頰,又問:“告訴我,你爲什麽要背叛我。”
“怎麽,之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賤,說我主動爬上别人的床,說我髒,喊我滾。現在問這些又是做什麽?”穆蘭夫人推開他,迅速走下車,她理了理衣服,讓自己看起來依舊無可挑剔,這才扭過頭看着漢諾,問了一句在她心裏藏了太多年的問題:“漢諾,你當年看到我懷了孕就把我判了死刑,爲什麽就是不肯聽我一句解釋呢?”
穆蘭夫人風度翩翩離去,漢諾沐浴在晨曦裏,心在隆冬裏禹禹前行,一寸寸冷下去。
這些年,他也懊悔過,懊悔當年自己爲什麽不肯聽她一句解釋,就讓她滾出自己的生活。後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便猜到這之中必定另有隐情。洛呈早在十年前就失蹤了,他怎麽找也找不到他。
現在,隻有穆蘭夫人一個人知道那一年發生過些什麽,可穆蘭會告訴他嗎?
漢諾調轉車頭回家,開車去了趟超市,買了一些上等食材。
。
到了該下班的時間,穆蘭夫人收到一條短信,是漢諾發來的。他邀請穆蘭夫人去他的酒店小聚,不用擔心他目的不純,隻是單純的想要吃一頓飯,還說,她若不來,他就立馬将Ansel抓起來,送到一個她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穆蘭夫人被他惹怒了,當場砸碎了手機。
這霸王!這麽多年依舊是我行我素的流氓作風,她當年怎麽就瞎了眼看上了他!
程清璇聽到手機被砸碎的聲音,吓得後背一僵。
格瑞斯朝辦公室裏看了一眼,暗自跟程清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程清璇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心裏卻在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穆蘭夫人這樣的人物,竟然也會被一個男人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