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想和方醒套近乎,可陳默的話卻讓她有些心虛。
她在想着怎麽挖出方醒的身份來,然後把鎮樓的那個瀛洲女人悄然送出去,結一份善緣。
她覺得自己的眼光再沒錯了。
所以方醒把問題抛出來,大家都有些尴尬,甚至是冷場後,老鸨笑眯眯的道:“是哪家老爺這般富庶,若是……”
常宇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她,覺得大明禁嫖的時間太長了,以至于這些新人出來做事都不懂規矩,連基本的察言觀色的能力都沒有。
老鸨覺得不對,她僵硬的坐在那裏,覺得冷氣從骨縫裏絲絲外溢。
這裏面有人比常宇更厲害!
什麽老爺和少爺?
是皇帝和皇子!
老鸨幹笑道:“妾身出去看看……”
“要表态就要趁早。”
方醒卻有意想把某些事情爆出去,他伸手按在老鸨的肩頭,然後微笑道:
“大少爺是嫡長子,有問題嗎?”
老鸨覺得小腹發脹,腿間有些發熱,她看到金幼孜的神色麻木,而常宇卻在微笑。
錢晖呢?
右布政使錢晖是木然。
隻有曹斐依舊是老嫖客的姿态,那手早就消失在薄裙之下。
金幼孜舉杯飲酒,方醒看着他。
兩人就保持着這麽一個姿勢,氣氛卻越來越緊張。
老鸨覺得自己不該進來的,此刻她再傻也知道金老爺比常宇厲害,而她身邊的這位老爺好像比金老爺還厲害。
年輕有爲啊!
看着方醒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可一個是老鸨,一個是威權淩駕于布政使常宇之上的權貴。
她偷看了方醒一眼,就看到方醒在微笑,不知道是和氣還是自信。
“是忌憚我嗎?”
方醒說了這句話,老鸨駭然發現金老爺把筷子一丢,然後指着方醒說道:“你還知道這個?”
“爲何不知?”
金幼孜怒不可遏的道:“若非是你,大少爺怎會拖到現在還不上尊号?”
老鸨隻覺得腦袋裏轟隆一聲,下身一松,差點失禁了。
這是王爺還是……太子?
尊号,還是大少爺,對政治再蠢笨如豬的老鸨也覺得不對了。
她顫抖着抓住方醒的衣服,隻要有人喊滅口,她就準備一把抱過去。
“你們還在忌憚科學,金大人,還是那句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整日紙上談兵,隻知道威脅打壓,可敢一戰否?”
方醒振眉道:“各家走各家的路,看看誰更适合大明,金大人,可敢嗎?”
這個方醒,咄咄逼人啊!
闫大建的身體微微前傾,快速的往自己的左邊瞥了一眼。
曹斐在摸女人,很是好奇。
那女人不住的斟酒,用纖纖素手送到他的嘴邊,他笑着喝了,然後又和那女人調笑。
這閹人居然這般的不成體統嗎?
闫大建心中冷笑着,他知道金幼孜忌憚的是什麽。
如果方醒發誓遠離未來的皇儲,那麽誰敢動搖大皇子的太子之位,金幼孜就敢和誰拼命。
可方醒會嗎?
闫大建覺得今天看到了一處好戲,并且能對朝中的暗流理解的更透徹了,對自己以後的站隊有莫大的好處。
所以他從剛進來的忐忑到現在的輕松,不過隻是幾杯酒的時間而已。
你們就鬧騰吧,越熱鬧越好。
他正在覺得惬意,方醒的目光轉過來,問道:“闫大人怎麽看?”
闫大建正在喝酒,聞言右手微微一顫,酒杯裏的酒水抖動了一下,從邊緣溢了出來。
他微笑道:“這等大事,卻也是家事,大老爺自然該獨斷。”
這句話很是實在,把金幼孜的不滿和猶豫都給敲了下來。
那是皇帝的家事,而且大皇子是嫡長子,難道你們還敢說二皇子更适合做太子?
百年後的史書怎麽寫?
金幼孜等人脅迫皇帝改立二皇子嗎?
闫大建覺得自己的智慧能讓在場的人自愧不如,不過他卻裝作爲難的模樣,歎息了一聲道:“國事艱難,要協力才好啊!”
方醒是想讓他們表态支持,可金幼孜卻把此事和他的榮銜挂鈎了。
太子少師!
“科學還很年輕。”
金幼孜知道太子之位一定,剩下的就是争奪對太子的教育權,誰争到了,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科學對儒家!
“是啊!很年輕,可卻是朝氣蓬勃,并沒有腐爛的味道。”
方醒的話裏有話。
金幼孜不屑的道:“那是人少了而已。”
這話是真理,方醒點點頭道:“不管是儒家還是科學,吏治都是重中之重。”
當科學和儒家在朝野能分庭抗禮時,當科學壓倒儒家成爲大明的顯學時,那些科學子弟還會一如現在嗎?
方醒微微搖頭,“但你們教人做人那麽多年,可人還是那麽些人,興旺更替卻如走馬燈般的熱鬧,可教化了誰?”
嘭!
金幼孜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細眯着眼盯着方醒道:“你想和老夫辯難嗎?”
“你們口才無敵。”
方醒知道金幼孜有些惱羞成怒了,就笑道:“文皇帝前,你們可敢想到大明如今日一般的繁盛嗎?”
金幼孜有自己的驕傲,他搖搖頭。
“對外對内,你們在維持,誰在革新?”
金幼孜不語,但心中惱怒之極。
他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身段,方醒就該抛棄前嫌,大家一起攜手豈不是更好?
而且輔政學士之間也有了默契,大家覺得未來太子的老師還是要由政事堂的諸位輪流來擔任最好。就如同是文皇帝當年安排輔佐太子和太孫的老師,就是不時更替。
至于科學,也不是不能妥協,但是份例必須要壓低。
這時外面有人疾行,腳步聲快速到了門外。
門外是常宇的人在看守,不過是交涉片刻,就進來一人。
來人卻是方醒留在方家莊的家丁方二。
方二一臉的風塵,見到方醒在這裏,就拱手道:“老爺,就在三日前,大少爺在武學的入學考核中,文爲冠,武在第三十九!”
方二見方醒神色微動,眼中神采奕奕,就補充道:“當日勳戚子弟過百,大多譏諷大少爺。”
方醒微微一笑,說道:“土豆可發火了?”
方二朗聲道:“沒有,大少爺沉默寡言,武試第三十九時,保定侯當場宣布,勳戚子弟百人,大少爺的年紀倒數第三!”
“好!”
方醒舉杯幹了,闫大建正想說幾句恭喜的話,方醒卻霍然起身道:“方某有子如此,諸位以爲如何?”
他的目光俾睨,從闫大建那裏緩緩移動,最後定在了金幼孜那裏。
我方醒教子有方,太子又如何?
輔政學士裏,可有誰家的孩子能有土豆厲害?
“大少爺文試第一個交卷,保定侯還說他年少,可看了試卷就愛不釋手,連說此卷該得了狀元!”
孟瑛學着張輔的做派自诩儒将,可在儒學上面的造詣也不低。
他說土豆的文試該得狀元,那麽必然有可取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