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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裳家的門檻已經被卸掉了,幾輛馬車直接開進了院子裏。
“這是……”
王裳看到那些男子從馬車裏卸貨,一個袋子有些洩露,漏了些大米出來。
方醒說道:“陛下不差餓兵,先生盡可收下。”
“落魄半生,老了老了,老夫居然還能吃皇糧?這可是祖墳冒青煙了啊!”
王裳自嘲道:“興和伯,此事老夫接過之後,那些人可不會坐視,化筆爲刀….口舌爲劍……”
方醒無所謂的道:“見明,何爲見明?我見大明,我對大明之所見,先生大膽去做,文以載道,方某相信先生蟄伏多年後的爆發,至于其它,他們若是要動粗,本伯會用真正的刀劍來和他們說話。”
一句話,别熊!
“王植世兄行事嚴正,先生可願意割愛?”
方醒随口說道:“報紙不可能隻有先生您的文章,您也無法一一溝通,讓世兄去如何?大流大流,衆人皆迷,但方某相信必然會有人不甘,到時候請他們做了文章來,先生審核,若是能付印,那便給了潤筆費……”
王裳訝然道:“潤筆費?”
這時候文人的文章能夠付印,那是甯可倒貼錢都行。
方醒居然要給錢?
這是腦子抽抽了吧?
王裳的詫異讓方醒不禁失笑,他說道:“文人之間的風雅我不管,不過這是戰鬥!”
“戰鬥?”
王裳陡然感到肩頭一沉。
方醒終于表态了,而他将作爲奔赴第一線的戰士,用筆作刀,和那些儒家子弟厮殺。
不見血的厮殺!
驚心動魄的厮殺!
“既然是戰鬥,軍糧是必備的,放心吧,比拼财力,方某并不懼任何人。”
王裳看到了半扇豬,他沉默片刻,說道:“興和伯,您要去動那家人嗎?”
“我行正道,他家若是坐不住,那便出招吧,”
王裳自嘲道:“老夫多年與衆人爲敵,自以爲大明獨一份,誰知道興和伯您的膽子比老夫還大,畢竟……”
“聖人家,惹不得?”
方醒搖搖頭道:“那隻是個招牌罷了,他家也非常清楚,自家隻能做個招牌,任何越矩的動作都有可能會導緻被厭棄,而科學……正在身後,手持大斧。”
王裳被這個比喻給逗笑了,可仔細想想卻真是這麽回事。
“科學是潤物細無聲,不上台,儒家卻是以天下爲己任,喧嚣不休……”
說到以天下爲己任時,老先生明顯的帶着譏諷。
方醒也笑了,說道:“無需文藻,咱們要辦讓百姓都能聽懂的報紙。”
……
秋季幹燥,湖邊是個好去處。
兩個男子在大明湖邊散步。
太陽曬的人微暖,湖面有微風不時吹來,如情人的手,輕輕的撫摸着臉。
“你在這邊諸般運作,依舊不成,家中有些惱火了。”
錦袍男子的身邊是一個中年男子,兩人沉默了一陣,錦袍男子說道:“二叔,方醒看似魯莽,從到濟南開始隻是按部就班,那些人在長山造反,小侄是知道的,可這等事不可能成,隻想着讓他難堪罷了……”
中年男子不滿的道:“老五,你是在家裏坐井觀天慣了,卻低估了方醒。那人可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爵位,長山那等陣仗,對他而言就是孩子的玩鬧。至于後面借機截殺,手段倒是不錯,可惜……”
錦衣男子懊惱的道:“丁耀當年可是悍匪,手下都是一幫子亡命徒,可誰曾想方醒的手下卻更爲悍勇,那夜……厮殺聲震動了半個濟南城。他們用女色迷住了李維,那個時候無人能插手,那般好的機會,居然被那個辛老七一人殺破了膽!”
中年男子眉間不見惱怒,淡淡的道:“此事非一時之勝負,你要明白這個道理。方醒應該也清楚,所以你看他馬上就偃旗息鼓,就是不敢進一步激怒儒家子弟,否則衆怒難犯……”
兩人說着,不知不覺走到了前方的畫舫邊上,錦衣男子指着畫舫說道:“二叔,這女人号稱大明湖第一豔,她的姘頭現在在牢中,按照方醒的殘忍,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二叔……”
中年男子幹咳一聲道:“你多久沒做文章了?”
錦衣男子不自在的道:“二叔,到了這邊之後,小侄每日戰戰兢兢……”
“怕什麽?”
中年男子看了畫舫一眼,說道:“就算是陛下,若是沒有确鑿的證據,也不敢拿咱們家的人怎麽樣,所以你這是多慮了……”
錦衣男子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卻見自己的仆役急匆匆的跑過來,就皺眉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世家子弟最注重的就是規矩和風儀,中年男子側身過去,覺得這個侄子越發的沒出息了。
“……那方醒和王裳親密,有人等方醒走後潛入了王家,聽到王家人說什麽邸報……還說要給潤筆費。”
中年男子嗯了一聲,喝問道:“什麽邸報?”
仆役滿頭大汗的道:“二老爺,王家養了條小奶狗,警覺的很,那人後來被小奶狗發現了,幸而跑得快,不然……”
中年男子無語望天,稍後搖頭道:“居然被一條小奶狗給發現了,回頭處置了他!”
錦衣男子身體一震,躬身道:“是,二叔。”
那仆役面露懼色,隻恨不能蒙住耳朵。
中年男子負手看了他一眼,說道:“繼續盯着。”
仆役如蒙大赦,急忙告退。
錦衣男子擺擺手,然後說道:“二叔,方醒這是要做什麽?”
中年男子看到他面露急色,就冷冷的道:“慌什麽?養氣功夫哪去了?”
錦衣男子急切的道:“二叔,您不知道這方醒……”
中年男子冷笑道:“他連進士都不是,小兒輩罷了,你卻畏之如虎!若是不成,我便讓家中換個人來。”
錦衣男子急忙認錯。
大家族中的競争比官場還激烈,若是一朝被認爲無能,以後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水磨工夫才能慢慢的爬起來。
中年男子面色稍霁,說道:“你年輕,不知道那些大勢。文皇帝去了之後,方醒蟄伏了多久?這是爲何?不就是因爲沒了靠山嗎?”
錦衣男子呐呐的道:“二叔,當今陛下和他的私交更密切啊!”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往畫舫那邊走了兩步,負手而立,微微仰頭看着上面,說道:“你不懂啊!大勢之下,當今陛下可有文皇帝的威信?你看他登基以來的舉措,無不是先試探,然後再小心翼翼的動作,想想文皇帝吧,文皇帝不會去試探,一旦下了決斷,誰敢阻攔?”
錦衣男子突然擡頭,看了畫舫上面出現的雀舌一眼,揮手劈砍,低聲道:“二叔,那就……”
中年男子也看到了雀舌,他微笑道:“我家什麽都不涉足,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一心守着學問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