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可方醒還在賴床,他至今還無法接受自己居然是張輔妹夫的這個身份。
昨天張淑慧看的信正是張輔從交趾寄來的,信中說兩位大嫂中的李氏身體不好,近些年一直在靜養。
這是讓張淑慧消氣的意思,然後信中又說道,家裏已經開了祠堂。因爲當年除族一事并無英國公張輔的許可,所以做不得數。
這事已經召集族人,并告之了祖宗。
在大明朝,宗族就是天,被除族的人都是惶惶不可終日。而張淑慧作爲一個女人,更是飽受其中的折磨,所以得知除族一事并不是自己大哥的意思後,她昨天把眼睛都哭腫了。
而且昨天張輔還讓人帶來了銀票,作爲張淑慧的嫁妝,好像數量還不少。
“咦!銀票呢?”
方醒記得昨晚張淑慧是又哭又笑的,兩人都沒把銀票的事放在心上,最後不知道……
方醒急忙爬起來,翻箱倒櫃的找着,最後才在床底下找到了那裝着銀票的信封。
數了數,方醒的嘴角抽搐着,然後把銀票鎖進了床頭的小箱子裏。
不管說他是大男子主義也好,說他是小家子氣也好,這錢他不會動,全留給張淑慧支使。
洗漱之後,走出後宅,方醒就聽到了朱瞻基在教家丁們的聲音。
而在前廳,當方醒進去時,就看到張淑慧正在小白和方傑倫的陪同下接見一個中年男子。
“夫君。”
“少爺。”
看到方醒進來,所有人都起身招呼。
“可是方公子當面?”
中年男子微笑着問道。他的笑容可親,氣質儒雅。
“正是方某。”
方醒看到中年男子的手中正握着張淑慧的回信,就知道這人是張輔派來的。
既然能被張輔派來送書信和銀票,那麽這人必然是他的心腹。
想到這裏,方醒招呼他坐下,然後兩人寒暄了幾句。
“在下薛華敏,僥幸得國公爺的看重,目前在張家做個先生。”
中年男子微笑着自我介紹道。
先生?
方醒的心中一轉,就想到昨天張淑慧所說的張家事。
張輔位高權重,可卻在子嗣上有些艱難,唯一的一個兒子也是智力有些問題,見不得人。
那麽這位應該就是幕僚了。
薛華敏撫着短須打量着方醒,臨出發前,張輔可是要求他好好的看看這位妹夫。
可無論他怎麽看,方醒都是從容自若,而且不卑不亢。
很難得啊!
要知道張輔有一個妹妹進宮當了皇帝的嫔妃。他自己也是有三個女兒,一個已經進宮到了太子的身邊,另兩個也是訂下了勳戚的子弟。在張家的女人中,隻有張淑慧被許給了所謂的讀書種子方醒。
而那兩個未來的女婿至今看到張輔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這位剛正不阿的嶽父把他們教訓一番。
方醒看到薛華敏有些意味深長的笑着,就說道:“薛先生既然來到了方家莊,那就多住幾日,也好讓殊惠一解親情。”
薛華敏大清早的就請見張淑慧,等的就是方醒,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他起身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張淑慧看到方醒揮灑自如的和薛華敏交流,心中一暖,覺得自己這一生真是找到了良配。而等她去了卧室,看到自己的那個小箱子裏的銀票後,心中更是暖洋洋的,覺得外面那陰沉沉的天色都是那麽的妩媚。
方醒和薛華敏聊了起來,不過當薛華敏談到儒家學問時,方醒就指指腦袋,苦笑道:“我這裏在醒來之後就已經忘了那些東西,如今隻是弄些雜學聊以**而已,讓薛先生見笑了。”
“哦!那倒是讓人扼腕痛惜啊!”
薛華敏才不會相信方醒的話,他以爲方醒隻是被皇帝的雷霆之怒給吓壞了,于是就幹脆在鄉下當個小地主,一輩子都不願意進官場。
不過英國公的姻親中勳戚太多,所以倒也不介意出一個耕讀妹夫。
方醒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嘩,就知道這是學堂放學了,于是起身安排道:“薛先生就先歇息下來,有時間就到莊上走走,這裏别的沒有,民風倒是淳樸。”
“德華兄,時辰可不早了,怎地你還在磨蹭呢!”
薛華敏正想告辭,可門口卻走進來一個錦衣年輕人。見到這人後,薛華敏心中一驚,來不及思索其中的關節,急忙就跪下迎接。
“你是何人?”
别看朱瞻基在方家是和藹可親,可在面對外人的時候,當他把臉一扳,那股子上位者的氣息就能讓人的心中發抖。
薛華敏低頭道:“禀皇太孫殿下,學生薛華敏,乃是英國公府的文書。”
朱瞻基哦了一聲,叫他起身。
等薛華敏拘束的站在那裏後,朱瞻基就有些不虞的問道:“可是英國公讓你來的?”
“回殿下,正是。”
朱瞻基點頭道:“看來英國公是認了這個妹子了?”
以皇家的力量,方醒一家子的底細早就被調查了個通透,隻是朱瞻基不好伸手去管方醒的家事,所以才假裝不知道張淑慧的身份。
這個話題可不是薛華敏能回答的,他隻能是求助的看向方醒。
方醒皺眉道:“你少管這些事,跟我到書房來。”
英國公的家事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的老婆,方醒一點興趣都沒有。
等方醒和朱瞻基走了之後,薛華敏才敢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心中大駭。
方醒居然敢用這等語氣和皇太孫說話,看來他和皇太孫雖然沒有師徒名分,可卻有師徒之實的傳言一點都沒假。
到了書房,朱瞻基看到方醒依然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心中暗自敬佩的同時,也是提醒道:“德華兄,英國公是國朝棟梁,武勳中的标杆人物,皇爺爺和家父可是都對他贊不絕口啊!”
方醒知道朱瞻基這話是想點醒自己,就滿不在乎的說道:“管他呢,反正我就這樣了,管他什麽英國公吳國公的,願意認我這個親戚,那大家就走動走動,要是不願意,那我就當沒這回事。”
方醒的表态很是不畏權貴,可當他看到朱瞻基一臉的糾結後,就用手在他的眼前晃動了幾下。
朱瞻基哭笑不得的說道:“德華兄,以後吳國公可不能亂說啊!”
“有什麽不能說的?目前朝中的吳國公是哪位?居然讓你這般的害怕。”
方醒覺得朱瞻基有些小題大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