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他明白除非張泉離去,否則這個城門是永遠不會打開的。
城門打不開,他的投奔之路也就無從談起。
漫無目的,林沖遊蕩在大街上,細細的雨珠順着蓑衣彙成一道細流,滴落腳下。
“林沖?”忽而一道若有若無,疑惑的聲音透過雨幕傳入林沖耳中。
起初林沖并沒注意,隻不過那道聲音越來越近,林沖疑惑的扭過頭,就見身後停着一輛有些破舊的馬車,透過窗簾露出一張略顯蒼老的臉。
林沖怔怔,扭過頭又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才意識到,車上之人喊得是自己,可是那人在自己腦海裏絲毫沒有印象。
“林沖!林沖!”馬車上之人見林沖似有疑惑,急是又喊了幾聲,手臂穿過窗簾向着林沖招着手。
心下雖然疑惑,林沖還是移步來到馬車近前,問道:“老丈可是叫我?”
不想老丈竟是頗爲熱情,招呼道:“沖兒,快來上車!”
這人林沖腦海裏實在沒有任何影響,但是拗不過老丈的熱情,林沖取下鬥笠,翻身上了馬車,馬車内裝飾的有點考究,但是身在溫馨舒服,少了外面的的風雨,身子頓感暖和許多,坐穩身子,這才擡起頭仔細打量着眼前老者。
此人約莫四十餘歲的樣子,皺紋爬滿額頭,但是看其硬朗的身體以及那身勁裝長靴,想來年輕時候也是一員悍将。細細打量,才發覺腦海角落裏對此人有點模糊的影子,隻是一時記不清楚。
自從林沖進來之後,老者一直微笑着看着,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恨不得刮骨三尺,看個透頂,直看的林沖羞澀的底下頭去。
“沖兒,可記得老夫?”老者手扶短須,耷拉的雙眼透着喜悅的光芒。
一聽這話語,就知道眼前老者是熟悉自己的,可是在腦海裏翻來覆去找了好久,仍隻是一道模糊的身影,林沖無奈,拱拱手:“還請老丈告知,林沖實在想不起。”
老丈不但沒有責怪,反而是哈哈大笑,“難怪沖兒不記得,你我相見那都是十多年的事情了,那時你還笑,不記得實屬正常。”老者下意識的伸出手扶向林沖,但是伸在半空停下,又讪讪的退了回來。
林沖絞盡腦汁再次在腦海裏掃描了一邊還是記不清眼前老者,面有愧色,“老丈可否告知,在何地與你相見?”
“呵呵,說來話長。”老者不時的拿手捋着短須,眼神輕飄,似有回憶之色,“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你父親尚在,與我同在軍中效力,我是他的副将,若非他的拼死相救,說不定我早已深埋黃土十多年了,哪能與你在此相見。”
“軍中、副将、救命”這幾個敏感的詞組合在一起,林沖的腦海裏瞬間閃現出一個畫面,那個曾今經常陪自己玩耍的叔叔,當時他是軍中将領,父親下屬孟剛,血氣方剛,一身铠甲,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每次前來總是會和自己玩耍一陣方才罷休,直到父親因爲受政治牽連,舉家逃亡,自此再無聯系,今日得見竟是這樣一副光景,身體雖說鍵朗但是富态之極,全無軍中之分,蒼老的臉上爬滿曲曲丫丫的皺紋,細細望去,依稀還存在當年的影子。
“你是宋叔,宋副将?”一聲驚呼,林沖驚得瞪大着眼睛,仔細瞧着眼前老者。
“虧你小子沒把我忘記!”孟剛一把搭在林沖肩膀上,歎息道。
林沖剛毅的臉上竟是尴尬之色,嗫嚅道:“我怎們能把你忘記?”
孟剛笑道:“還說沒有把握忘記,上車了,還不知道我是誰!”
“這不是………不是……”林沖低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怎麽?我老了就認不得了?”孟剛戲谑道。
“哪………有?”
…………
多年不見,自是一番唠叨,車外細雨不停,車内熱火朝天。
二人相談甚歡,直到了孟剛家門口依然如火如荼。
随即,在孟剛的熱情邀請下,一起到家中寒暄。
屋外的風風呼呼挂着,林沖和孟剛坐在偏廳上,屋内點着爐火,一會兒,二人身上就冒着熱氣,盤膝相對而坐。
孟剛依舊唏噓不已,“想當年若非你父………哎……不說了。”
擺擺手,端起桌上冒着熱氣的茶水一飲而盡,孟剛擡頭看了眼正端坐在一旁的林沖問道:“沖兒,你現在在何處?這天陰雨連綿的,我看你還在路上胡逛遊?”
不提也罷,一提林沖就覺得很無奈,苦着臉:“以我的身份,一般人哪敢收留我,一直在四處飄蕩,這不剛到高邑城不久,家裏尚有老嶽父,妻子等着,就想着出來找份活幹。”
“找份活幹?”孟剛驚愕望了一眼林沖,“我看不像吧,雖說我好久沒有上陣殺敵了,可這份眼力還是有的,哪有在城門口晃悠着找活的?”
“呃?”怎麽把這一茬給忘記了,孟剛當初在父親手下幹的就是斥候工作,眼神之銳利,父親經常贊歎。
“當時我剛從州牧府回來,打算到城牆上巡視一番,老遠就看見你形迹可疑,遂上前盤問,一看才是你,我這才喊你上車。”見林沖頭低的越發的的低了,孟剛知道,林沖心中肯定有事,但他并沒有直接問,而是自顧自的說着。
姜還是老的辣,林沖知道自己一時大意犯了錯誤,肯定難逃孟剛眼睛,所說他不會逼着問自己,但是林沖也不是那種藏着掖着的人,話說就是直性子人,心裏藏不住事。
可是這事又不好說,糾結了一會,林沖還是硬着頭皮說了出來,“我剛到高邑城的時候,張泉就殺到了,城裏到處都是說張泉的,我聽了之後覺得也隻有在他處,我才能一展抱負!”
在袁紹的地界,在袁紹的将領面前,說要投靠他的敵人,這種事也就林沖這種性子的人能幹的出來。
果然,林沖說完,孟剛臉色刷的變了下來。
林沖想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又深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