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交手,花榮已探知這員老将的實力,也不與他死拼,順勢收槍撤回。
兩馬錯過,韓榮欲待反擊時,花榮已在五步之外。
此時的韓榮須發皆張,怒氣填胸,長槍一指花榮,厲聲喝道:“老夫槍下不斬無名之将,報上名來。”
花榮長槍觸底一笑,淡淡道:“上黨花榮是也,老匹夫不準備棺材闆子,跑這兒撒什麽野?”
花榮言語極爲嚣張,順口一句輕蔑的諷刺。
韓榮頓時勃然大怒,圓目鬥睜,怒喝一聲:“小子,今日就讓你見見真正槍術,納命來吧!”
韓榮縱馬如風,手中長槍螺旋刺出,卷起漫漫血霧,向着花榮殺至。
花榮卻提槍在手,面色冷靜如水,不起一絲波瀾。
憑心而論,花榮對韓榮還是很欣賞的。
花榮和文醜交過手,能教出顔良,文醜這兩隻猛虎,韓榮的能力斷然不虛,隻是現在這頭餓狼已經老了。
眼見韓榮發狂如野獸一般狂撲而來,花榮卻無一絲懼意。
劍眉一橫,花榮雙腿猛一夾馬腹,胯下白色戰馬嘶鳴而出,一人一馬,如白色的電流射出。
血霧與塵埃之中,兩道巨影轟然相撞。
巨大的金屬激鳴聲如驚雷而生,直将上黨士卒震得耳膜刺痛。
再度交手,兩人的身形均是微微一震,韓榮雖未落下風,心中卻是深深的震撼。
看着花榮箭射冀州文武,連斬幾員偏将的時候,還心存傲意。
今日與花榮親手過招,韓榮方才知道花榮的兇悍,箭術自是不用說,這槍法精湛,力道之強,都令韓榮心爲所震。
震驚之下,韓榮更是大怒,撥馬回頭長槍再出。
花榮面色沉靜,不怒不急,手中長槍如風卷殘雲,盡顯名家風範,每一槍都挾着堂堂正正之氣。
二人混戰厮殺,戰成一團,轉眼間已走過五十餘招。
長槍與長槍飛舞開來,但見重重的寒影四面激射,隻将周遭幾丈内掀起滾滾的塵霧,好像龍卷風一般将二人裹挾在其中。
花榮從容出槍之際,心中也頗爲韓榮武藝所折服,若是他再年輕許些,恐怕就是他落荒而逃了。
長槍越來越刁鑽,韓榮好像進入了魔怔,槍法氣勢如虹、勁力飽滿、靈活多姿、槍路縱橫、變化多端,每一槍都讓花榮凝神對待。
韓榮的步步強攻,激發了花榮的雄心,他陡然間一聲暴喝,抖擻精神,臂上的力道如驚濤忽起。
韓榮原還以爲在槍法上壓住了花榮,稍稍占據了上風,豈料一轉眼間,花榮的氣勢突增,幾招間又戰至平手。
韓榮心中驚怒,眼瞅着無法拿下花榮,而自己手臂漸感酸痛,額頭隐隐滲出汗珠,自是越發的焦慮。
花榮應戰之際,一雙秀目卻在暗中觀察着韓榮的表情變化。
眼見他那猙獰的臉上,掠過絲絲焦慮,汗水浸滿了額頭,而手中的長槍趨見紊亂,力道也是減低了許多,心中自是分曉。
心念一動,當下他盡起全身,長槍如道道流光而出,施展平生武藝,發起了最猛的一波狂攻。
韓榮陡覺壓力倍增,一時隻餘下招架之力。
他二人武藝難分伯仲,一個勝在年輕,一個勝在老辣,眼見着在槍法上沒能壓制花榮,韓榮已知今日取勝無望。
又是十招走過,韓榮明白再堅持下去,老命休已,無心再戰,強攻幾招,抽得空隙撥馬跳出戰團,望着高邑城奔去。
“老匹夫,汝不是要取我性命麽,有膽别跑,咱們再戰三百回合。”
花榮想追已然來不及,剛想取弓,又縮了回去,卻是大聲諷叫。
韓榮明知花榮是在羞辱于他,恨得是咬牙切齒,卻不敢回頭再戰。
“主公,屬下慚愧未能斬殺韓榮,請主公責罰!”花榮情緒有些低落,打馬來到張泉面前,單膝着地低聲請罪。
暗道一聲“可惜!”張泉跳下坐騎,輕輕扶起,看着一臉落寞的花榮,輕聲道:“無需自責,韓榮老而彌堅,明日再斬他不遲!”
再斬一将今日就能大獲豐收,天意弄人,徒呼哀哉!
張泉也看到花榮準備取弓射殺韓榮,不知爲何又放棄了,再看花榮此時的面色,想來花榮也有一段深藏心中的秘密,自是不說破,極力安慰着。
“謝主公!”
花榮拱拱手,徑直走向軍陣後方。
關上韓榮氣喘如牛,單膝跪在袁紹面前,到現在爲止,他心裏還是驚懼不定,逃跑的那一刻,他突然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蠢事,花榮射術無雙,足夠有時間在他進入城門前從容将它射殺,他也感覺到了有一雙眼睛盯住了自己,如芒刺背,以那人的射術這麽近的距離列無虛發,他也做好了随時被射殺的可能,隻是不知什麽原因直到他進了城門那隻箭依然沒有射出。
“主公,末将有負所托,請主公責罰!”
此時的袁紹還是頗有雄主之姿的,胸懷韬略,不像後期那樣高傲自大,樂呵呵的将韓榮攙扶了起來,拍着他的肩膀,八字胡微撇凝神想了一會,道:“韓老将軍戎馬倥偬,老而心堅,以天命而戰弱冠,爲吾大振士氣,可歌可賀!養足精神,明日再爲吾斬了張泉狗頭!”
“謝主公!”韓榮淚花兒在眼裏打轉,蹉跎一生,今日方才盡展雄姿。
韓榮雖沒能斬殺花榮,但能力戰全身而退已經開了今日之先河,袁紹心情總算好了許多,在顔良文醜的護衛下走下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