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縣城樓上,遠出滾起的煙塵和陸續出現在視野中的部隊讓陳都尉肝膽俱裂,那裏,不僅有騎兵,更讓他害怕的是,還有一些簡單的攻城器械,陳都尉絕望地閉上了眼,自從退守界休關後,匈奴人就窮追不舍,邬縣、中都、京陵、節節抵抗,節節敗退,直至祁縣,看對方的人馬,怕不還有二三萬之衆。
界休雄關,傲視并州,太守王晖爲阻擋河東匈奴的侵擾花大力氣構築雄關,更有精兵五千駐守,莫說是一輩子馳騁在馬背上的匈奴人,即便是精于攻城掠寨的中原步卒也休想踏足界休關。
再堅固的城堡也經不住從内部攻破,王旭輕率四千士卒出城野戰,斷送了四千年輕的生命,也斷送了堅守界休的希望。陳都尉浴血奮戰,無奈回天乏力,隻好退守邬縣繼續組織地方郡兵抵抗匈奴的進攻,同時派人急報太原。
邬縣地處中部,前方有界休雄關把守,因此城防并不很重要,城池低矮淺薄阻擋山賊尚可,用來抵擋匈奴人則有點不盡人意,而且這些匈奴人從哪偷學來的,竟然造出了一些簡單的工程器械,雖然在陳都尉看來不怎麽樣,可用來對付邬縣這種小縣城還是綽綽有餘。
郡兵戰鬥力低下,很少上過戰場見過血,一見城下黑壓壓的匈奴騎兵腿就軟了,遑論與敵搏鬥,就這樣陳都尉采取鐵血手段也僅僅隻能組織起一千人的隊伍。匈奴悍勇連番進攻,借着攻城器械的幫助,很輕易的就将陳都尉組織的抵抗撕裂。
事不可爲,繼續向下一個關隘退守,以區區一個縣城關隘阻擋住匈奴人的腳步無異于癡人做夢,陳都尉的目的就是借着一路上的關隘盡量拖住匈奴人的步伐,争取太原方面做出決斷。
可是這都到祁縣了,也是最後一道抵抗匈奴步伐的關隘了,之後将會是一馬平川,匈奴鐵騎瞬間就可兵臨晉陽城下,太原方面依然沒有派出一兵一卒,甚至一紙文書或者一個命令,難道是太守沒收到自己的報信,陳都尉搖搖頭,從界休關開始一連下了不下五道命令,撿撿加急,太守不可能沒接到自己的求援信,唯一讓陳都尉擔憂的就是晉陽發生了不可預測的事情。
絕望的陳都尉睜開眼時,從他眼裏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負面情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絕然,身邊的跟着自己的親衛卻還沒有從震撼中恢複過來,木呆呆地看着城下不斷湧來的敵人,兩手下意識地抓着城磚,指甲在堅硬的城磚上劃得滋滋作響。
“準備戰鬥吧,敵人要攻城了!”陳都尉随手拔起身邊器械架上的一支長矛。城上的士兵也都被突如其來出現在城下的敵人驚呆了,城上死一般的寂靜。
陳都尉大怒,幾步奔到城樓邊,拿起鼓捶,拼命地擂起戰鼓,“将士們,匈奴人來了,拿起手中的武器準備戰鬥吧!爲了親人,爲了妻子兒女,爲了我們美好的家”,他揮臂擊鼓,長發飄揚,城上的戰士被鼓聲驚醒,回望城樓上陳都尉須發勃張,黑須黑發在連續的戰鬥中染成了紅色風中飄揚,胸中蓦地激起一股激昂之氣。
“殺匈奴!”
“殺胡狗!”
衆人一齊高呼起來。
“将士們,祁縣至關重要,我們的身後就是晉陽城,太守以及許許多多的太原人民在看着我們,援兵就在途中,隻要我們堅持一天,就能獲得勝利!”陳都尉爬上城樓,振臂高呼。
劉豹站在祁縣城下之下,心裏不禁一陣得意,祁縣,就要是他的了,晉陽也在向自己招手,太原也會如願納入自己的囊中,中原我來了,你們顫抖吧,看我匈奴鐵騎踏遍萬裏河山,爲主中原!
在短短的時間裏,以奇計拿下界休關,先後攻克,邬縣、中都、京陵、最後就剩眼前的這座關隘了,兩萬精銳拿下千餘人鎮守的祁縣,豈在話下?
片刻之後,這匈奴人馬蜂湧而出,因爲是仰攻城樓,戰馬已失去了作用,匈奴人都下馬步戰,執着兵器,扛着雲梯,嗷嗷叫着奔向祁縣。
若是太原想救,早已有援軍前來,苦等到現在陳都尉也明白了,已然抱了必死之心,笑顧左右,“弟兄們,我們就要死了,在我們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吧!”百多人一齊嗥叫起來,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左右是個死,便在死前多找幾個伴兒吧。
密集的弓箭聲打破了戰前的甯靜,強力箭矢射入人群,匈奴密集的人群立時便被射倒了一大片。
匈奴人不甘示弱,千騎飛騎而出,騎兵速度快,飛奔到城下數十步距離,開弓引箭,對堡上進行壓制射擊,箭嘯聲聲,這些蠻族個個箭術精良,極有準頭,城上士兵稍不留意,便會中箭,雖然有盔甲摭擋,但若被射中面門要害,那也會一擊斃命。城上開始大量出現受傷的士兵。
弓箭手隻射出約兩輪箭支,狂奔而來的攻城者便湧到了城下之下,雲梯被搭了起來,匈奴士兵如同螞蟻一般開始順着雲梯向上爬來。
“放擂木!”
守城士兵猛拉繩索,吊在城垛碟之上的擂木呼地一聲落将下去,秋風掃落葉一般将雲梯上的敵人打将下去,被擂木直接打下去的人自是筋斷骨裂,死得不能再死了,便是僥幸避過擂木,但從高約十數米的地方跌下去,也難免斷手斷腳,轉眼之間,城牆之下便多了一層屍體和一群慘叫的傷兵。
“準備石頭!”陳都尉大吼。“給我砸!”城下敵人太多,不需要看,隻要将石頭扔下去,便能砸中敵人。一群士兵抱起石頭,蜂湧沖上。
“弓箭手,弓箭手,給我壓制對方的騎兵!”
一陣狂攻之後,太原士卒死傷慘重銳氣盡失,大批的匈奴人順着雲梯源源不斷爬上了城樓,瞬間就占據了城樓,祁縣陷落隻在旦夕之間,看着身邊一個個倒下的士卒,陳都尉心如刀絞,怒吼一聲,“大丈夫死則死矣,有何懼之,随我殺敵”!高舉着戰刀猛地撲向匈奴士卒,七八杆長槍瞬間穿過他的胸膛,血液順着嘴角“咕咕”向外冒着。
陳都尉至死眼睛都睜大着看着晉陽方向,好像在說,“主公我盡力了”!
踩着鮮紅的血液,劉豹站在祁縣城樓上,迎着和風大呼一口氣,“好險”!
在攻打中都的時候,劉豹就接到了界休關失手,呼廚泉戰死的消息。
麾下千夫長紛紛進言,放棄中都即刻返回界休攻取界休,否則要是被太原方面堵住了祁縣,到時縱使插翅也難飛,兩萬匈奴健兒将會埋葬在這羊頭山了。
劉豹恨極了呼廚泉,若不是他死了,回去之後也要将它碎屍萬段,即便他是父王的親弟弟,也絕不手軟。千叮咛萬囑咐要他守好界休,這前腳剛走,後腳就給我丢了,這不僅關系着兩萬匈奴健兒而且關乎着南匈奴的未來,父王的臉面,就因他的疏忽徹底的覆滅了。
時間就是生命,容不得劉豹多想,下令放棄中都立刻返回界休,趁着上黨尚未站穩腳跟,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這時一個千夫長輕微的嘀咕聲猛地讓劉豹停下了腳步,“上黨莫不是爲了小王爺抓的那個女的來得吧”?
劉豹心中頓時一喜,千夫長可能不知道但劉豹清楚,,就在他離開界休的時候,依稀記得那個老者自稱蔡邕,蔡邕是誰放在匈奴肯定人人搖頭不認識此人,可放在中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名鼎鼎的一代鴻儒蔡中郎、蔡大家,而那個令劉豹癡迷的女子應該就是大漢第一才女—蔡琰了。上黨不僅僅是爲了蔡琰而來,應該是爲蔡邕而來。
沒有人能想到自己的目地,王晖不行,張泉同樣不行,任何一個中原人都不行!因爲這個計劃是幾百年來匈奴人想也不敢想的驚天計劃!隻要這個計劃一旦成功,大漢萬裏江山就将變成匈奴人的後花園!
劉豹立刻調轉馬頭,指揮匈奴士卒争分奪秒強攻中都,甚至派人打造了一些漢人簡單的攻城器械,以便早日走出祁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