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有些奇怪,這些本地的鄉紳,要麽是世家富貴,要麽經營有方,總之都是各有門道,尤其不願意和官府中人産生經濟上的牽扯,哪怕情願每年敬獻些孝順錢,也不想和朝廷官員做什麽實質性的買賣。
李亮五十來歲,保養得體,精神奕奕,早在一旁等候,見親兵對他招手,帶了蓋彤,兩步便走了過來。史進打個招呼點點頭“,李老有何事?”
“啊呀不敢不敢,草民當不起史都尉這般稱呼。”李亮很是謙遜,連連躬身擺手,客套了一番,才回到正事上來。
“回禀史都尉,是這樣的,這個蓋彤乃是小民遠方親戚,我們兩家有些年沒有來往了。前幾日卻突然來我家走動,恰好聽說了這事,特來面見。”
繞了半天,原來是這個蓋彤有事情,李亮不過是中間人而已。史進便示意幾人都旁邊人少處說話,蓋彤不待史進詢問,便已開口起來。
原來蓋彤其實是漠北一小部落遺民,雖然部落小民貧,皆無财物,但盛産馬匹,蓋彤本是商人,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倒爺,空手套白狼,把甲家的東西,販賣到乙家,把乙家的東西推銷到丙家,從中賺取一個差價做跑腿費罷了。他居住北地,四處尋找買賣當然曉得本郡的情勢,也聽聞上黨都尉史進在尋找買馬,對戰馬有着很高的興趣,便不禁想起若是從漠北趕來大量馬匹,販賣與史進,不也是一件皆大歡喜、
商人本來就是逐利心重。一念及此,蓋彤哪裏還坐得住,便備了些禮物,敲開了多年未曾來往的表姊家大門。李亮對他的突然造訪有些驚訝,聽聞他的來意後,也想若是促成此事,有沒有錢賺倒是其次,關鍵是能給太守幫上一把忙,使他能夠高看自家一眼,那無形中便攀上了大樹,在地方上登時便會高人一頭,這可不是錢能買來的。
于是李亮便也願意出力,他是本地土著,很快便托了關系,找到了史進的親兵。親兵一聽此事關系倒也不小,便直言相告,此事我做不了主,不過可以幫爾等引薦給史都尉,二人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于是便有了适才的一幕。蓋彤興緻勃勃地說完來意,眼巴巴地望着史進,生怕他大搖其頭或者另有變故。史進沉吟片刻後,說道,“你能拿來多少馬匹,還有價格方面的問題怎樣。”
“數量嗎,就看史都尉有多大的胃口了,價格好商量,”蓋彤心裏一松,隻要你買,其他的無關緊要。
史進不由一怔,說道:“哦?你可做好準備?”不久前,他才從西河人手中買馬,每匹要價九貫錢,史進便隻買了幾十匹;轉而向涼州購馬,每匹竟然要十貫錢,史進肉痛。
現在陡然聽聞每匹隻要五貫,已經算是很便宜了。不由有些遲疑,忍不住道:“我在西河人手中買馬,都要九貫錢,不過确實是上佳的青海骢。你隻要五貫,莫不會拿驽馬病馬來糊弄我吧?”
做買賣一道,史進确實不在行。但張泉手下無可靠的人,也隻有史進還能應付的來。
史進以爲自己撿了便宜,殊不知漠北甚至四貫一匹都願意賣。漠北那邊,馬匹衆多,現在戰争又少,自家留着又沒有用武之地,想換财物又賣不出去,再是寶物,值不了錢也是無用。
蓋彤忙拍胸脯道,“都尉,我拿命給你保證,絕對都是雄健結實的好馬!我隻不過想掙一點糊口的小錢,卻怎敢哄騙,再說日後還要當面交貨,若有差别,都尉随意處置!”
“嗯。若是這樣,那倒可以試一試,不過這距離,馬兒長途奔走,途中若有病倒累斃之類,又當如何?”
蓋彤忙苦下臉道:“正要禀告老爺,途中損耗,這是沒有法子的事,隻能都尉多加包涵,屆時運來多少匹便是多少匹。
史進本來就被每匹五貫的單價所吸引,現在聽蓋彤照實了一說,心中算算,也是可以接受,咬咬牙便道:“那好吧。我便一次性購進一千匹,勞你代爲牽頭,事成之後,再有紅利相謝,日後我家太守還要大批量購買,買賣是有,就看你是否誠心做這筆買賣。”
蓋彤聽了大喜,能接到一千匹戰馬的訂單,已經是祖上積德了,還有更大生意,這是要飛黃騰達的節奏!
買賣基本定了下來,不過多跑些路,就能穩賺一筆。蓋彤喜笑顔開,再三賭咒發誓,無論如何也要将事情辦妥,不能辜負都尉的信任。
馬匹的事情着急也沒用,隻能安心的等待。但太行山的事情一點也不能拖拉,史進派出了好幾批探子,打聽黑山首領張燕的動靜,張泉捅了這麽大的婁子,幾乎将張燕五分之一的勢力拔出,以張燕縱橫太行,威震河北的行動來看,報複上黨那是遲早的。
給各個将領做了明确的分工,張泉又做起了甩手的掌櫃,除了偶爾看看麾下文武訓練進展,就是加緊提升自身的素質基礎,争取追上天可汗的身影,甚至超過。
裴元紹也傳來情報,已經到達天井關,開始籌建加固天井關的防禦。張泉也去信吩咐,不要着急,不要驚動了河内和長安的神經,低調即可,順便打探兩地的消息。
本打算趁着這段空閑的時間,好好的給上黨郡做個大手術,清理清理這些上黨的害群之馬,可轉念一想,通過上次李定國調查發現,上黨的許些縣令與太行山賊多有瓜葛,若是現在動手清理不幹淨,難免在即将到來的戰争中給予張泉緻命一擊,還是等成功擊退了張燕的進攻,再收拾這些蛀蟲也會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