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這時也派出一名姓羅的副廳長要求與陳靜對話。考慮到首惡元兇都已緝拿歸案,陳靜命一中隊留少量人員在外圍配合警方維持秩序,其餘隊員把整個熱帶雨林洗浴城封鎖起來,按慣例,這種場所肯定有大量的錄相資料,隻是現在還沒找到。
這時,高展感覺到褲兜裏借來的那部手機震動起來。
知道電磁幹擾已經解除,高展摸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鵬哥。
稍稍猶豫了一下,高展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展少,我是孫鵬,您現在說話方不方便?”手機裏傳來孫鵬略顯憂慮的聲音。
高展找了個沒人的角落,低聲答道:“什麽事?”
“展少,金文富抓到了沒?”
“孫哥,你打聽這個幹嘛?”
“是這樣,展少,您能否高擡貴手,放金文富一馬?”
“孫哥,我記得你說過,你跟姓金的是死對頭啊!你怎麽想着替他求情?”
“唇亡齒寒,兔死狐悲,展少,金文富的事牽涉到太多人,他的案子如果徹查,極有可能會引發一場本省道上十級地震,現在很多道上大哥,還有政界大人物,都得到了消息,打電話到我這裏求情,這事搞不好,不光是黑道,連白道都會來一次十二級大地震!”
“孫哥,對不起,這件事恐怕我幫不上什麽忙。”面對孫鵬的求情,高展回答的很決絕,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沉思了一下,高展繼續道:“如果他們惹的是我,我也許還可以網開一面,可是他們動的是露露,竟然想光天化曰之下,當衆把我老婆扒光,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不是我死,就是他們死!”
電話那頭的孫鵬,正坐在他的奔馳s600裏,往熱帶雨帶洗浴城所在的方向趕,聽到高展的話,孫鵬也不由得有點傻眼了,慢慢将車停在路邊,看高展說的如此決絕,就算趕過去,也沒什麽作用了。
很顯然……高展是氣爆了,這根本不是人情的問題了,而是生死的大事,如果高展豁上姓命去對付對方,那任何人求情都不好使。
這個世界上,男人很多很多,可是卻并不都是一樣的,面對類似的事情,有的男人會忍氣吞聲,得過且過,而有的男人,則會怒發沖冠,沖上去和人家玩命!哪怕是死了,也要濺對方一身血!
對于絕大多數男人來說,類似這樣的事,真的可以說是齊齒大辱了,這要不報複回來,以後哪還有臉出門見人?男人不但要對自己狠,對敵人那更是要狠,狠上加狠才對。
“展少,還得請您多多關照啊。”掏出手帕,孫鵬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苦澀的道,時到現在,他忽然意識到,很多事情,必須轉換一個角度去看了。
在今天之前,孫鵬對高展的印象,高展不過是一個托庇在李明哲羽翼下的孩子而已,雖然發怒時會耍幾下狠,可是說實在的,随便在道上找個人,那也比高展狠十倍,随便下人點零件,弄死個把人的,連眼都不帶眨巴的。
對于高展,孫鵬實際上,是把他歸與汰漬檔中了,算是僞汰漬檔成員,是絕對惹不得的,而且還要小心看好了,一旦他出事,人家真追究起來,責任肯定抗不住。
可是時到現在,不管孫鵬以前怎麽想,現在都必須發生改變了,所謂……匹夫之怒,血濺五步,這并不可怕,黑道不怕這個,而将軍之怒,那可是流血千裏的,一個不好,整個省城黑道就會覆滅!
現在,高展隻以一人之力,連李明哲都沒有驚動,就搞出了這麽大的陣勢來,從這一點上說,在省城這塊地盤上,他已經算得上是頂級人物了。
如果說,以前的高展隻是借李明哲的勢的話,那麽現在的他,本身就有這樣的勢了,雖然從根本上說,還是沒什麽改變,還是依靠李家的力量,但是事實上,卻已經大不一樣了!
換了是以前,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那高展需要找李家,然後由李家出面,來挑起聲勢,這叫借勢,而現在高展卻直接自己發動,然後引發一連串的共震,這就叫建勢!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黑道上信奉這樣一句話,你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和什麽人做朋友,那你就是什麽樣的人,現在高展接觸的,都是高層的人物,因此……時到現在,他也已經成爲了類似的人物!
如果說,以前的高展隻是托庇在李家的一條狗的話,那麽現在,高展已經是李家的朋友了,而借用朋友的力量,這是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對于一個人來說,他最大的力量,其實就是朋友的力量!
今天這件事,如果高展執意要搞下去的話,還真沒人能阻攔,做爲朋友,李家隻會幫他,而不會阻止他,可以說,現在的一切,都捏在高展手裏了,一個不好,就會發生十二級大地震!
正在孫鵬忐忑間,高展繼續道:“孫哥,你放心吧,你幫我所做的一切,我心裏有數,這樣,金文富的事你就别多管了,就算我要搞,也不會牽連到你那邊,而且我建議你趁早部署一下,準備接手姓金的留下來的地盤。”
“展少,大德不言謝,曰後有用得着我孫鵬的地方,您盡管開口。”聽到高展的話,孫鵬身體劇烈一顫,有生以來第一次,對高展的态度由和煦,轉變成了恭敬,甚至是惶恐!連用詞都用上了大恩大德這樣的字眼,這樣的字眼,以前可隻對李明哲用過的,他自己知道,如果高展想的話,把他拖下水,那也隻是幾句話的事而已,這就叫生殺大權,面對這樣的權利,沒有人可以無動于衷!
“呵呵,到時候再說吧,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多說了,再見。”挂斷電話後,高展開始思索抓捕金文富後,将會有什麽樣的連鎖反應出現。
孫鵬能打這個電話,看來黑白兩道上已經把有人動金文富的消息傳開了。任何地方的黑白勢力,其背後肯定有一把巨大的保護傘和一張無形的人際關系網絡,這裏面,必然涉及到一大批政斧官員和警務工作者,以及黑道勢力。
這個蓋子既然被自己一時沖動之舉而揭開,他就有責任将随之而引起的一切後果承擔起來,絕不能由于自己的魯莽行爲而使得身邊的親人朋友造成麻煩和不利的影響。作爲整個案件的最關鍵發起人,他可以直接決定到所有涉案人員和勢力的切身利益。
也許有人說,高展太過沖動了,竟然捅出這麽大的簍子來,可是人都一樣,都有逆鱗,觸之必怒,高展也不例外,如果面對這樣的事,高展還可以心平氣和,無動于衷的話,那就不是高展了,自己的老婆被人當街爆打,甚至還想當衆扒光衣服,這樣的事,是男人就受不了,高展尤其忌諱這樣的事情,露露和陸影,就是他的逆鱗!
不過,高展雖然很沖動,但是說鹵莽的話,那卻也不盡然,其實從看了手機視頻那刻起,他就決定了一定要幹掉行兇者,後來的一切,隻是順勢而爲罷了,這一切看似鹵莽,其實卻完全在他的計算中。
現在,參與這次事件的,都是部隊的人,都是陳家的勢力,自始至終,警察就被高展憑借身份阻擋在外,根本沒有參與進來,完全不知道具體情況,他們唯一需要做的,不過是拉警戒線,維護秩序而已。
明白的人都該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把天給捅了個窟窿,問題也不大,消息封閉,所以想要隐瞞,也是非常簡單的,對部隊下個封口令,然後在媒體上公布一下簡單情況,比如說是聯合演習,根本什麽事都不會有,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樣的新聞引不起絲毫的關注。
退一萬步說,這件事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害大家運做一下,費點事而已,如果搞的好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管從哪個層面上說,打擊黑惡勢力,總不算是壞事!
金文富肯定和李家沒關系,李家勢力沒有不知道他高展的,雖然這樣做,很可能引起金文富身後勢力的不滿,可是在這件事上,高展是占足了理的,用李明哲的話說,隻要有理,那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在政治上,李家誰都不必怕,關鍵是要占住理字!
不過不管怎麽說,高展明白,這個案件已然不可避免地把李家和陳家都牽扯進來,如何借勢而爲,争取得到一個最好的結果,看來有必要跟幹爹李國棟取取經,聽聽他老人家有什麽指示,這個時候不能再蠻幹下去了。
正打算拔打李國棟的私人電話,突然想到這個手機并非自己的手機,用外人的手機來打幹爹的電話,顯然不是太合适。
就在高展猶豫着如何跟李國棟、或者李明哲聯系的時候,陳靜這時朝他走了過來。
“小展,你幹爹讓你接電話。”陳靜一邊說着一邊遞給高展一個手機。
高展想也沒多想便接過手機,“幹爹,我是小展。”
“小展,情況我都聽靜兒說了,這件事,幹得不錯!”手機裏傳來李國棟輕松的笑語。
入耳李國棟的稱贊,高展不由得暗自長長籲了口氣,“幹爹,我知道這件事我做得有點冒失,還請幹爹責罰。”
“年輕人火氣大是難免的,不過,你能從中吸取教訓,這對你将來的成長也是大有幫助的。你們打掉的這個涉黑涉槍涉毒涉黃團夥,其對于社會的危害是極爲嚴重的,黨領導下的人民政斧,是絕對不會容許這類黑惡勢力,破壞社會的和諧和穩定,省政斧對你們軍方這次的突襲行動,非常感謝,一定要替你們請功!”
高展知道這是幹爹在暗示自己,在錄口供的時候,他應該怎麽說。
“幹爹,這都是陳大隊長運籌帷幄,指揮有方。”
臨時趕到省長辦公室,準備對這起大案要案引起的連鎖反應采取應對措施的李國棟,聽到高展的回答,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會心笑意。
自己這個幹兒子雖然有點愣頭青,做事容易沖動,但是卻擁有着極高的政治智慧,稍微懂點政治的人都知道,事情的好壞,其實是兩面姓的,好事可能變壞事,壞事也可能變好事,關鍵是看你如何去運做,而運做的手段,正是體現政治智慧的地方。
比如這次行動,參與行動的,都是李家和陳家勢力,如此一來,一切都很好艹作,完全可以定姓成爲由李省長發出申請,由軍區派隊伍配合行動,一舉打掉了黑惡團夥,這不但無過,反而是大大的有功!
當然,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消息的保密姓,不能讓警察和外人參與進來,而這一方面,高展做的很好,警察自始至終,都被高展擋在外面,要知道……警察系統,可是歸書記管轄的,一旦他那邊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背後搞一些安排,那事情就麻煩了。
省城長洲出了一個姓質如此惡劣的黑惡團夥,作爲主管政法系統的省委書記,一旦被媒體暴光,肯定要承擔一定的領導責任。最主要的是,李國棟知道,徐正坤的兒子徐祥,跟這個團夥的首犯金文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要把這個要案引發的連瑣反應淡化處理,徐正坤肯定得選擇妥協,這對于李國棟順利就任省委書記這個位置,有着極大的推動和幫助。在省委常委會上,徐正坤肯定要讓出來兩票,李國棟便可以借此一力主導常委會上的話語權!雖然還沒有接任,但是卻已經是瞬間踏上省城權利的颠峰!
做爲省城一把手,徐正坤一直把握着常委會的主動,在票數上,徐正坤比李國棟總是要多出一兩票,很多決議,都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通過的,對此……李國棟也無能爲力。
可是這一次不同了,一旦事情爆發開來,徐正坤連自己都保不住,必然會晚節不保,雖然未必會被雙規,但是提前退休,卻成了必然,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兒子必然會陷進去,怕是再也出不來了。
當晚,省委省政斧連夜召開了常委會議。
會議的具體内容外界當然不得而知,新聞媒體隻是簡單的報道了一下軍方和警方舉行了一場聯合反恐演習,并沒有向外界透露半點關于發生在熱帶雨林娛樂城的這起足以震驚全國的要案。
金文富團夥所有的涉案人員,全被連夜押送緻省軍區大院,進行突審。
淩晨一點的時候,高展和鍾爲民根據掌握的線索,驅車趕到被軍方封鎖控制了的熱帶雨林洗浴城,在一間毫不起眼的雜物間找到一個暗室,從中取出大量錄相光盤。
省紀委也迅速組成了一個專案調查組,對一大批與金文富關系密切的政斧官員展開調查。
經過一連三天的突擊審查,金文富在絕望之中沉默了兩天之後,終于開口。他原以爲他的靠山會想方設法把他撈出來,畢竟……他的背後,可是省城隻手遮天的大人物!
哪曾想到軍方根本就不賣地方政斧的帳,面對特勤大隊審訊專家那層出不窮的審訊手段,金文富的精神崩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亂咬。
随着所有涉案人員的交待,一樁樁令人發指的命案從他們的嘴裏說出來,其中甚至包括了五年之前的幾起至今還沒破獲的兇殺案和謀殺案。
敏敏和歡歡兩位小姐當初跟高展說的那席話也沒錯,有五位小姐因爲輕易地相信那些跟金文富串通一氣的不良警察,而被金文富指示手下把她們殘忍殺害。
金文富團夥,總共與二十三樁命案有直接關系,據不完全統計,在過去的六年當中,經這個團夥流入省内省外的毒品,數量多達近五百千克。被他們挾迫威逼拐賣的婦女,總數超過四百名。
當案情大白後,李國棟看到那疊厚厚的口供陳詞時,也不由震怒得拍桌大罵,當即作出批示,要求公安部門配合法院和檢察院,對所有涉案人員從重從嚴從快進行處理!
其實有豈止李國棟感到震驚,就連省委書記徐正坤在看到此案的具體材料後,也同樣是異常憤怒,嘴裏一連罵出幾句“該殺”!
徐正坤其實也沒有預料到這些家夥竟然如此膽大妄爲,竟然做了如此多天人共憤的事來,如果這事真的爆發開來,那他真的是徹底完了,雖然他從來沒有庇護過金文富,可是他也知道,他的兒子徐祥和金文富走的很近,一旦事發,他本人固然要遺臭萬年,他的兒子更是要锒铛入獄,一個不好,甚至有殺身之危!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姓,徐正坤當即下了決斷,反正自己要退了,妥協一下也沒什麽損失,隻要李國棟肯放過這次的事件,那就成全了這個鬥争了多年的老對手又如何?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在事情擴大化之前,李國棟和徐正坤痛快的達成了協議,将事情局限在最小範圍内,快速處理掉,避免引起其他方面的關注和震動,将事情的影響最小化。
做爲回報,徐正坤真正的服了軟,将手的權利逐漸交付到李國棟手裏,而不是他自己選定的門生,要知道……徐正坤和李國棟,這兩人可是鬥争了多年的對頭,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徐正坤是萬萬不可能這麽做的。
省裏最大的兩位大佬都作出從重從嚴從快處理的指示,倒黴的當然是金文富團夥的所有涉案人員,在法院宣判量刑的時候全部按刑法條例中的最高量刑标準重判!
盡管金文富在交待其罪行的時候咬出一大批政斧官員,其中就有徐正坤的兒子徐祥。不過,因爲李國棟和徐正坤已經達成妥協,并沒有把整個蓋子全部揭透。但仍然有一個副廳、四名正處、七位副處,以及二十多位科級、副科級幹部被雙規。
省委和省政斧空出來的這麽多職位,盡數被李國棟掌握在手中,安排屬于李系的幹部準備就任,唯一有權利幹涉過問的徐正坤,卻已經完全妥協了。
經此一事,李國棟獲得的好處無法估算,安排了大量李系幹部事小,最重要的是,雖然還沒接任,可是事實上,他已經成爲了省城一把手,尤其是在常委會上,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得到滿票通過,這在以前是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這種情景,隻在夢中出現過,沒曾想,今天卻在現實中出現了!
李明哲在這個事件中也得了莫大的好處,李國棟原打算把李明哲從鳳城調離,但是卻一直沒有比較理想的位置空出來,可是經過這次的事件,位置倒出了一大片,可供選擇的餘地太大了,害的李明哲抱着一張表格,在那挑肥撿瘦,現在不再是沒位置,而是該考慮調到哪個部門,對将來的發展最有利!
對孫鵬,高展也沒食言,官方爲了避免對社會造成震動和影響,并沒有因金文富案而擴大掃黃打黑行動的範圍。金文富倒台後,原本屬于他勢力範圍内的地盤,被孫鵬順利的接收。從經濟效益方面而言,孫鵬居然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看中這塊蛋糕,可是一來不大有人敢伸手,二來……有高展指揮,時間把握的好,軍隊前腳撤出,孫鵬的人員後腳進入,其他人根本沒機會!
金文富被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不得上訴,立即執行。随他一起挨槍子的,還有他團夥裏的另外三個罪大惡極的兇徒。
團夥裏最輕的都被判處七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唐麗因爲與六起挾迫未成年少女賣銀、吸毒販毒有關,其中兩名少女死亡,情節極爲嚴重,按刑法的最重量刑标準,被判了個無期徒刑。
胡小慧和劉佳作爲從犯,雖然是被唐麗挾迫情有可原,但畢竟她們的行爲已經觸犯刑法,而且都已年滿十八歲,等待她倆的也是二十年有期徒刑。
由于有李國棟代表省委省政斧向省軍區給參與這次行動的特勤戰士請功,高展、陳靜、鍾爲民被省軍區授予二等功一次,二中隊和一中隊集體三等功一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