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院長點頭說道:“暫時脫離危險了,也虧得高展身體素質好,如果你再晚來最多五分鍾,他直接就死路上了。”
聽到劉院長這麽回答,李明哲深深地吐了口長氣,總算将心中那塊沉甸甸的磐石放了下來,“他現在情況如何?”
“幸虧他背上那個筆記本電腦正好護着心髒,大部分鐵砂在穿透電腦後,沒能深入傷及心髒等要害部位。不過,他畢竟失血太多,換了其他人,肯定撐不到醫院。
他現在術後昏迷,基本上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什麽時候醒過來,這得看病人的生命力和意志力。”
劉院長安慰着李明哲說道:“我這是第三次給高展做手術了,他的身體素質很強,應該可以抗過去了。從他身上共取出了三十九粒鐵砂。李縣長,是什麽人居然如此無法無天?”
“這一槍,原本是對着我的胸口來的,當是我與槍口的距離不到三米,是我兄弟沖過來替我擋了這一槍!”李明哲咬牙切齒地說道。
劉院長聞言倒吸了口涼氣,以他的對高展傷情的了解,如果這一槍是擊中李明哲的胸口,老天爺,這後果……
“李縣長,你有一位好兄弟!”劉院長鄭重地說道:“距離太近了,如果沒有那個筆記本,高展隻怕當場就被打死了。”
李明哲當然能聽出劉院長這句話中的意思,那是說如果不是高展舍命相救,你李明哲肯定死翹翹了!
“劉院長,我想安排高展轉到省城醫院去。”李明哲心情沉重地說道。
“嗯!也好,省城的醫院,對高展盡情康複比我們這強得多。”劉院長點頭說道。
護士這時推着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高展從手術室裏出來,高展的左手挂着點滴,右手輸着血漿,連嘴唇都因失血脫水太多而顯得有點幹燥無色。
也就在這個時候,縣委書記田昌信、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趙正宏、縣長曾奕等人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居然一塊趕到醫院來了。
手術室門前,鳳城縣委常委一下子來了五個。
看到渾身是血的李明哲,田昌信、趙正宏、曾奕等人不由得全被吓了一大跳。
“明哲,是什麽人幹的?”曾奕鐵青着臉問道。他剛剛接到李國棟的電話,馬上通知田昌信和趙正宏往醫院趕。李國棟在電話裏并沒有說明情況,隻告訴他有人持槍要殺李明哲,是高展替李明哲擋了緻命的一槍。
曾奕得知這個情況時,當場就吓得臉色發白,渾身直冒冷汗。作爲跟了李國棟六年的貼身秘書,曾奕當然知道李家的能量在國内是何等巨大。現在居然有人敢持槍槍殺李家的太子爺,這下子隻怕是将天都捅破了。
“我在茨岩鄉考察,想殺我的人肯定是當地的私礦老闆中的一個!”李明哲冷冷地對眼前這幾位鳳城縣委常委們掃了一眼,便将目光繼續投在高展那張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上,“行兇者在開槍後被我兄弟一腳踢倒,當時茨岩村村口肯定還有不少目擊者,趙局長,這件事你看着辦吧!”
“我馬上組織警力對茨岩鄉進行搜捕!”趙正宏面色異常沉重地說道,轉身就走。
“趙局長,通知武警配合!”田昌信對着趙正宏的背影叮囑了一句。
趙正宏停了下,點了點頭,繼續快步離去。
李明哲手中的手機這時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是父親的号碼,李明哲接通後說道:“爸,剛做完手術,暫時脫離危險。”
電話那邊的李國棟聞言後長籲了一口氣,“你問清楚小展現在能不能轉院,如果在轉院途中對他的病情沒影響,馬上轉院,我已經安排了醫科大附屬一醫院,你也過來!”
“嗯!”
“把小展的那倆個女朋友也一起接過來,在兇犯沒落網之前,你們留在鳳城很可能還有危險。”
“嗯,爸,我馬上安排。”
看到李明哲通完電話,曾奕顯得很緊張的問道:“明哲,老首長有什麽特别交待沒有?”
“我現在帶高展轉院到省城,省公安廳已經派出專案組。曾縣長,田書記,鳳城的私礦問題極其嚴重,我想,這個蓋子不是某些人想捂就能捂得住的。”說完,李明哲沒再跟他們多說什麽,把劉院長拉到一邊,商量着轉院事宜。
當于晚上,李明哲把白露、陸影接到醫院裏,搭乘警備區調過來的一輛軍用直升機,載着高展,及其随行醫護人員,連夜飛往省城長洲。
讓李明哲高興的是,還沒到省城,高展蘇醒過來了。
不能不說高展這次能大難不死,的确像他跟陸影說過的那句話,青龍配白虎,鴻福比天齊。如果不是那個筆記本電腦,如果不是他這段時在健身房把身上的肌肉練結實了,一定程度地強化了身體素質,那一槍,肯定能要了他的小命!
“我這是在哪?怎麽好像有直升飛機的聲音?”這是高展醒過來問的第一句話。
“兄弟,你終于醒了!太好了!”李明哲滿眼都是驚喜之色的笑道:“我們現在還在天下,正飛往省城附一醫院,你說的沒錯,咱們坐的正是軍用直升機。”
“這麽說,我沒死啊!”高展背部朝天,勉力的轉頭看到白露和陸影那兩眼滿是眼淚的大眼睛,臉上浮現笑容,“我好像在夢裏跟閻王爺說,我對露露和影姐還有責任沒盡完,所以不能跟他拜把子,沒想閻王爺還真把我放回來了。”
陸影用棉簽沾着溫開水潤着高展幹燥的嘴唇,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沿着眼角直往下淌,她緊咬着下唇,滿臉都是自責的神色,“老公,是我害了你,我是個不祥之人……”
“影姐,這事真的跟你沒關系。你不用自責,看到你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我的有多心痛?”高展想掙紮着從擔架上起來,結果被随行的醫護人員阻扯住。
“病人剛剛蘇醒,他的身體失血太多,現在非常虛弱,還沒完全脫離危險,請你們不要讓他心情激動,他現在最重要的是靜養!”
“我沒事,護士小姐。”高展趴在擔架上側着臉,盡可能想在臉上裝出輕松的笑容,不過,剛才他掙紮起身的動作,扯動了背部的傷口,麻醉時間已過,痛得他直眦牙。
“這位小姐,請你不要再刺激病人,不然他會有生命危險的。”護士一本正經地望着陸影非常嚴肅地說道。
陸影連連點着頭,緊緊地咬着嘴唇不敢再說話了。
“兄弟,别說話了,等到省城醫院安頓下來再說。”李明哲輕輕拍着高展的胳臂,微笑着說道:“你放心,我保證你的影姐和露露,随時随地都在你身邊呆着。”
李明哲當然明白剛才陸影所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也知道高展心裏在想些什麽。曉得高展現在最擔心的是陸影認爲是她的不祥而害得高展差點送命,一旦她認這個死理,她肯定會離開高展躲起來讓他找不到。
高展擡手還在繼續輸着血的右手,示意陸影把手伸過來讓他握着。
陸影那雙妩媚的大眼裏淚如泉湧,止不住的嘩嘩直流,伸出她那雙十指根根纖長似玉的柔軟無骨般的巧手,任由高展緊緊的抓着她,緊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晚上八點左右,直升機在省附屬醫院降落,早就在醫院廣場前等候的醫生護士,非常細心的把高展從直升機擡下來放到推車病床上躺下,一邊和随行的醫護人員低聲交談着詢問病人的病情,一邊迅速的往高幹特護病房走。
等一切都安頓好,已經差不多夜裏九點半了。
這時候,李國棟與夫人馮清秀也專程從省委大院趕到了附一醫院高展所住的這間病房中。
李省長來醫院,自然驚動了附一醫院的有關院領導。進高展病房之前,李國棟夫婦已經對高展現的病情作了詳細詢問,知道了如果沒有高展奮不顧身舍身檔槍,如果不是他吉人天相,他們的兒子,現在隻怕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看着站在病床前的這對身上隐透着不怒而威上位者氣度的老年夫婦,高展大概猜到來的可能是大哥的父母,剛欲把身體撐起讓自己坐起來,李國棟上前一步輕輕按在他的肩頭,眼中充滿慈祥關懷之情地說道:“小展,别動,你的心意幹爹知道,好好養傷,來日方長。”
“幹爹?!”高展怔然地愣神望着李國棟低聲自語道。
“小展,你是明哲的兄弟,當然就是我們的幹兒子了,好孩子,幹媽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真不敢想像你大哥現在是什麽情況。”顯得相當雍容華貴的馮清秀坐在床頭,拉着高展的手在輕輕拍着,眼中滿是那種慈母的慈愛。
高展想想眼前這位估計是大哥母親的貴婦人說得也對,他一直在心裏把李明哲當大哥,大哥的父母,當然也就是他的長輩。一時間他也沒多想成爲李國棟幹兒子對他将來意味着什麽,面對大哥父母那種發自内心的關愛之情,高展很是感動地說道:“幹爹,幹媽,我是大哥的兄弟,兄弟之間不用說什麽謝不謝的,我想如果當時是我有危險,大哥同樣也會這樣做的。”
入耳高展這等充滿情義的話,李明哲不由得在心裏扪心自問,如果當時那一槍是瞄着高展去的,他會怎麽做呢?
“明哲這輩子能認了你這麽一個幹弟弟,是他這一生最值得慶幸的事。”李國棟感慨着說道:“小展,安心養傷,其它事不用擔心,要不要通知你的父母過來?”
“幹爹,暫時别通知他們了,過段時間我再給我爸我媽打電話,免得他們擔心。”高展顯然心裏對這個問題早有考慮,想都沒多想便答道。
“小展說的有道理,我們也是爲人父母,傷在兒身上痛在母心裏,小展現在這個樣子若是讓他父母看到了,肯定是心痛得很。”馮清秀喟然長歎着說道。
“露露,影姐,還不過來叫幹爹,幹媽。”高展看到站在這邊床頭的白露和陸影,想起還能讓她倆跟李國棟夫婦見禮,連忙招呼道。
“幹爹,幹媽!”白露和陸影顯得很是大方地同時對李國棟、馮清秀展顔笑道。
“這倆閨女長得真是俊俏,小展,她們都是你女朋友嗎?”馮清秀望着站在病床對面的陸影和白露,慈眉善目的笑道。
“嗯!幹媽,露露和影姐都見過我爸媽了。”高展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
從李明哲對外放風說高展是他兄弟的那天起,李國棟就通過特殊渠道,對高展的情況和家庭進行了詳細了解,可以說祖宗三代都查了個清楚,自然知道陸影和白露的情況。
也許有人說這是不是過了點,用得着查人家嗎?可是事實上,這是必須的,萬一是間諜,或者是外國特務怎麽辦?以李明哲的身份,所有靠近他,和他成爲朋友的人,那都是一定要查的,這是必須的。
二女能共事一夫,這說明高展的爲人重情重義,使得這兩個都稱得上天香國色的姑娘在對高展一往情深的同時,還能彼此接納對方。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了他新認的這個幹兒子是非常的優秀。
“小展,在感情方面,你可比你大哥強啊!”李國棟朗聲笑道。
李明哲聽後隻覺得很是郁悶,心說,老爺子,隻要你開口,信不信我帶一個排的媳婦回家給你看。
考慮到高展剛剛做完手術,需要卧床休息,李國棟馮清秀夫婦沒有在病房呆多久,便雙雙離去。
有白露和陸影照顧,李明哲放心不少,在叮囑了高展多多閉目養神後,也跟着父母回家。
院方知道高展是李省長的幹兒子後,自然把治療護理規格又往上提了一檔,外敷内服注射用藥全用最好的特效藥。
裝修得跟豪華賓館套間一樣的高幹病房,恢複了應有的甯靜。
陸影和白露一人搬了張椅子,一左一右陪着高展坐在床邊,高展不說話,她倆也不說話,就這麽柔情似水的默默的看着他。
省委大院二号别墅裏。
李明哲剛剛沖完涼來到客廳裏,家裏的小保姆拿着他帶回來的那身沾滿鮮血的衣褲走到他面前,“哲少,這些衣服怎麽處理?是扔了,還是拿去洗了?”
看着這兩件沾滿了高展鮮血的衣褲,李明哲的眼前不由得又浮現了高展舍身替他擋槍的那一幕,他默然無語地從小保姆手中接過這兩件衣褲,坐在沙發上很是仔細地将這兩件血迹斑斑的襯衫和長褲整整齊齊的折好,然後回到他的房間,将之鎖進衣櫃的抽屜裏,像是在珍藏什麽寶貝一樣。
看到李明哲重新回到客廳,一直在旁邊默然注視着兒子這個舉動的李國棟和馮秀清,相互看着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對兒子這個行爲很是贊賞。
也許有人會說,一個政治世家,還講究什麽仁義道德?這是不是太扯了點?對于李明哲的做法,應該失望才對吧!可是事實上,那種沒有道德,不知仁義的人,或許可以當個小官,甚至能輝煌一時,可是這樣的人,注定成就有限,想要在政治上達到一定的高度,首先要過的第一關,那就是仁義和道德!
李國棟現在是省長,馬上将升一格成爲省委書記,馮秀清是省紀委的副書記。夫妻倆都是紅色家庭出身,小時候經常聽到父輩們講述他們在革命戰争期間的那種比血還濃的戰友情,像李家現在的老太爺,就有個誰都不讓碰的寶貝箱子,裏面裝的并不是什麽寶貝,而是一件滿是槍眼的血衣和幾枚軍功章。
高展能替李明哲擋這一槍,這等情誼等同于戰場上戰友之間相互給對方擋子彈那種深厚感情。李國棟在回家後給京城的老爺子打電話說這件事的時候,老爺子說道:“現在像這樣有情有義的人很少見了,什麽時候有空,帶這個孩子讓我看看。我們老李家可是欠了人家兩條命啊!”
“明哲,剛才接到省廳朱廳長的電話,兇手已經抓捕,正在突擊審訊。”李國棟望着李明哲,示意兒子在他身邊坐下來,“你爺爺已經知道這件事,他讓你等高展傷愈後,帶他進京讓他老人家見見。”
“爸,鳳城的私礦問題相當嚴重……”
“這個問題,等下再談。”李國棟打斷了李明哲的話,嚴肅地說道:“我想知道,對小展的将來,你有何想法。”
“爸,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李明哲呆呆地說道:“小展跟我相識這麽長的時間,他從來沒對我提過任何要求,他好像對他現在寫小說掙錢這種生活非常滿足。”
“明哲,小展第一次是救你于惡狼之口,這還不算什麽,隻是将你從危難中解救出來,可是這一次不同,他等于是用他的命,來換你這條命!替你擋了緻命的一槍。如果不是他,你媽和你爸,還有你爺爺,現在已經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馮清秀歎聲說道:“我們李家從來不欠别人的情,但在這件事上,我們現在欠小展兩條命!我們用什麽來還人家啊!”
“爸,媽,我知道,我欠小展的,這輩子也還不清。”李明哲雙手緊握着拳頭,閉着雙眼深沉地說道。
“等小展傷勢好點,你跟他談談。”李國棟目光深遠地說道:“他現在剛剛考上大學,不管他将來是想從商,還是從政,我們都應該爲他做點什麽。”
“嗯,爸,我明白。”李明哲點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