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提防着對方的高展,哪能讓黃光強得手,就在黃光強剛擡腳,腿還沒完全提起來,他搶先一腳蹬在對方的腹部,直把黃光強蹬得朝後一連退出近兩米,彎腰弓身像個蝦米,捂着腹部在原地打着轉,一邊轉一邊哎唷痛叫不已。
高展顯然沒打算就此放過對方,一聲不吭面無表情朝黃光強走了過去。
黃光強彎腰扭着臉看向朝他步步逼過來的高展,滿眼都是畏懼之色。
“小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山不轉路轉,不要欺人太甚!”雄哥越衆而出,伸臂一攔,冷眼的看着高展,淡然說道。
高展止住腳步,毫無所懼地看着雄哥,“如果你老婆被人如此羞辱,你會不會就此罷手?”
“操!小兔崽子你敢對雄哥無禮!”雄哥身邊一位瘦得像根竹杆似的黑t恤朝高展叫嚣道。
“揍死他!”圍在雄哥身邊的那幫黑t恤顯然被高展激怒了,忘了他們現在還被好幾十支獵槍指着,群情激憤的朝高展沖了過來。
“呯!”高展和這幫黑t恤中間那塊麻石地闆上石屑飛濺,顯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孔。
“沒卵蛋的東西,想比人多是不?”胡子端着還冒煙的槍口,惡狠狠的說道。
“你媽,雄哥,跟他們拼了!”
“圍起來!”胡子哪怕這個,槍口一指雄哥,随着他的吼聲,四周的村民迅速散開,近五十支獵槍全部對準着雄哥及其手下。
眼看着這場沖突就要升級擴大,這時候,從村裏方向匆匆的又趕過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四五歲,穿了套“七匹狼”休閑裝,身高一米八左右,體格勻稱,面部肌膚白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
這位戴金絲眼鏡的年輕人,一邊大步趕着一邊低沉喝道:“都給我住手!”
胡子聞聲扭頭朝來人看了一眼,嘴角微撇,眼顯不屑之色,“原來是村長大人啊!聽說這幫外鄉人都是村長大人的熟人?”
看清了趕到現場的這名年輕人,雄哥面露喜色,朝年輕人恭敬地喊了聲:“哲少,您來了!”
冷冷的掃了雄哥一眼,年輕人面容肅然,濃眉下那雙寒星般的眸子裏憤怒的光芒一閃而過。
接觸到哲少那冰冷的目光,雄哥沒來由的感到背脊生寒。
對這位哲少的了解,雄哥全是從他的老大嘴裏聽來的。據老大講,哲少來頭極大,無論什麽時候,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是古井不波,波瀾不驚,臉上始終都挂着那種溫文爾雅的淡然微笑。他的老大對這位哲少可謂是敬若天人,有幸的幾次跟在老大身邊見過這位哲少兩面,對老大那種發自内心的恭敬他是枥枥在目。
老大曾經跟他說過,如果哪天看到哲少闆着臉示人,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黴。老大再三叮囑過他們所有的人,得罪誰也不可得罪哲少。
對自己的老大手眼通天的本事,雄哥可謂是太清楚了,但很顯然,以老大的能量,在這位哲少面前好像沒什麽分量。
眼前的哲少,擺明了是充滿了憤怒,雄哥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使哲少如此震怒,盡管哲少一句話也沒講,但雄哥心裏明白,肯定跟自己有關系。
想想老大多次對他的叮咛,雄哥心虛了膽顫了。哪怕是面對村民黑洞洞的槍口他都沒有這麽畏懼過。
高展看着這白白淨淨的年輕人流露出的氣質風範,不是一般人所有的,一時搞不懂這家夥的來路,走到胡子身邊,輕聲問道:“胡子叔,這人是誰?”
“來我們村挂名的村長,是個大學生。姓李,叫李明哲,說是來村裏搞什麽調研,聽老支書說這人有點來頭。”胡子臉色稍緩,壓低聲音對高展介紹道。
“胡老闆,你看是不是先讓鄉親們把槍都收起來?”
李明哲朝胡子走過來,從兜裏摸出一包“玉溪”香煙,遞了支給胡子,看似商量的語氣,但是卻充滿了不容駁斥的威嚴。
又遞了支給陰着沉走到胡子身側的的村支書李振山一支,看了看高展,也給高展遞了煙,但高展沒有接。
李明哲有意無意的看了高展一眼,沒有吭聲,把省下的大半包煙塞給胡子。
“槍可以收起來,但是,今天這事,必須按村裏的規矩辦!”胡子毫不客氣的把香煙收進口袋,望着李振山說道:“振山叔,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李振山瞪了胡子一眼,然後對李明哲說道:“李村長,我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不過,我對村裏的鄉親們還是非常了解的,如果不是發生了讓大夥無法忍受的事,大夥絕對不會動刀動槍的。這些人進村的時候說他們是你的朋友,我看,你還是先問問他們在村裏都幹了些什麽吧!”
“你問問你的朋友,他們都幹了些什麽!調戲婦女,動手傷人,實在是無法無天!”高展冷眼看着李明哲,語氣顯得極不客氣。在他心裏,把雄哥這幫人都當成了李明哲的狗奴才。
李明哲看了高展一眼,也不生氣,嘴角卻是生出耐人尋味的笑意來。
“小高,你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李振山這會兒也沒弄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事,相當和氣地拍了拍高展的胳臂,示意他不用害怕。
于是,高展把黃光強及另外五個人,如何見到陸影,如何出言調戲,鐵柱等人爲維護村裏的名譽出面阻止,卻被混混們仗人多勢衆外加動了兇器,打傷,最可氣的是,黃光強在打了人後,還追進屋裏,意圖不言可知,他實在看不過眼了才跟混混們動手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鐵柱,小高說的是不是這樣?”李振山望着人群中滿臉是傷的鐵柱沉着臉問道。
“是的,支書大伯,如果沒有小高,我和二狗、虎子還不定被這幫狗雜種打成什麽樣。”鐵柱一臉憤憤之色的瞪着躺在地上的黃光強說道:“就是這個雜種,不但先動手打人,打了人後還把陸影堵在屋裏,要不是小高及時出手,劉寡婦不定已經被他糟塌了!”
“我沒有強奸,我隻是和她開開玩笑……”黃光強哪能讓自己的罪名坐實,雖然他真的有點那個心,可是他畢竟連碰都沒碰到那個美麗性感的寡婦,真按他個強奸的罪名還不冤枉到家啊,!
“你閉嘴,如果我不動手,你敢說你沒動惡念?”高展看到黃光強就來氣,說着又要沖過去揍他,但被李振山拉住了。
李振山看着臉頰紅腫,嘴角還有一絲血漬的高展,老眼中滿是贊許之色的說道:“小高,好樣的,你能不顧個人安危,見義勇爲幫我們村的人,維護我們白家村的名譽,同時也保護了我們村裏的女人的名節,我代表全村人,向你表示感謝!”
“李大爺,在村裏住了這麽久,大夥對我就象家人一樣親切,我不站出來,那還算是人嗎!”
“小李啊,事情的經過現在你都知道了,怎麽處理,你拿個章程?”李振山不陰不陽地對李明哲說道。
“振山叔,他能說出個一二三來才叫怪事!他才來村裏多久?哪知道村裏的規矩。”胡子顯然不怎麽待見來白家村挂職調研的李明哲,斜着眼看了李明哲一眼,狠聲說道:“以我看,不用跟他們多廢話,直接按村裏的規矩辦,這裏可是祠堂,咱們可不能讓村裏的列祖列宗看着我們這些後世子孫丢他們的臉!”
“胡子叔說得對,必須嚴懲!這幫家夥實在太嚣張了。”高展看了陸影一眼,想起剛才陸影不顧安危沖過來替他擋刀的那一幕,就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今天如果不是胡子帶人來了,他和陸影現在怕是兇多吉少了。
“我也最恨強奸女人的雜碎,但是,胡老闆,李支書,以村裏的醫療條件,真把黃光強給閹了,把另外幾個打斷手腳,如果不能及時止血治療,加上他們出村後還有那麽遠的山路要趕,這路上萬一發生什麽意外,鬧出人命,對雙方都不利,要不這樣,讓他們賠一筆錢,然後再在村裏向全村人擺酒賠罪道歉,如何?”李明哲猶豫着提出他的解決方案。
高展怒聲道:“他是沒得手,但那是我攔着的,既然有膽這麽做,那就要有膽接受懲罰,再有,别拿錢說事,錢在這裏不好使。”
“對!小高說得對,村長大人,你可别拿錢出來說事,這是在打村裏人的臉!”胡子顯然也不樂意,走到還在地上不住慘哼着的黃光強身邊,一腳就踩在這家夥的裆部,痛得黃光強立即又是一聲不像人叫的慘号。
李明哲來白家村也有一陣子了,他心裏也知道村裏還真沒幾個把錢看得很重的人。但他這也是沒辦法,今天的這場流血事件必須把影響降到最低程度,不然的話,真要弄出人命來,他肯定勢必受到牽連,如果被他家族的政敵知道他與黑勢力有染,給整個家族扣上一頂涉黑的大帽,那才真叫壞大事了,先不管他自己的政治前途是否受影響,說不定他們家族這一系的政治力量都要受到極大的影響,甚至有可能導緻滅頂之災!
現在看來,解鈴還得系鈴人。要把今天這件事平息掉,眼前這個被村裏稱爲小高的年輕人是個關鍵人物。
這個來白家村暫住複習功課準備參加來年高考的學生,李明哲之前也聽村裏人提起過,不過,他那時忙于處理他自己那攤子事,沒來得及跟這個村裏唯一的城裏孩子打交道,再說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沒可能主動去找一個還是學生的小孩子聊天論事。
雄哥帶人來村裏收古董舊家具這事,李明哲之前并不知情,就是他們來了他當時進山打獵了,也不知道,打獵回來才聽村裏人議論說村裏出了大事,村民被外鄉人打了,胡子招集大夥拿着家裏的獵槍要收拾對方,得知此事後,差點沒把李明哲吓出心髒病來。
來白家村,他本身就是爲了避風頭,不然誰沒事會躲到這深山老林幾乎與外界完全隔絕的世外桃源來?今年剛剛大學畢業的他,因爲一時興起寫了些與國内政治格局及世界政治局勢有關的内容,結果被有心人捅到内參,上綱上線,老爺子本着小心謹慎無大錯的原則,讓他離家暫避風頭,把他安排到白家村挂職。
白家村雖然也是中國衆多的行政村之一,但因爲遠離縣城一直不被人注意。老爺子當年因六十年代那場席卷全國的大運動,被打成右派份子發配到白家村坐牛棚勞動改造,才曉得在中國還有這麽一個遠離城市與世隔絕的偏遠山村。
改革開放後,白家村因爲地理位置和曆史原因,一直都是國内最窮困村之一。在南湘省官場如果有哪個官員得罪了人,發配白家村稱得上是最嚴重的處罰。李明哲因爲年輕氣盛自以爲才氣十足惹出來的無心之禍,讓其整個家族都相當被動,老爺子左思右想之下想到了白家村,于是動用家族的勢力把李明哲弄到白家村挂職調研,一來可以避風頭,二來可讓他下基層鍛煉爲将來的仕途撈點政治資曆。
來到白家村後,李明哲的高傲心性,使得他與村裏人格格不入,就連李振山平時跟他也沒什麽話可講。無聊透頂的他除了上網看書玩遊戲,要不就是進山打獵來消磨時間。偶爾也會出村進城會會朋友和同學。
在這裏,他也沒指望過自己能幹出點什麽名堂出來,按老爺子的交待,安安心心老老實實在這呆上三年,等待家裏的通知和安排。
今天發生的這起惡性械鬥如果處理不妥當,對他本人絕對有相當大的影響。真要是鬧出人命官司來,他肯定脫不了幹系。因爲雄哥這幫人進村後逢人就說是他的朋友,是他介紹來的。對此,李明哲真是恨得牙都癢癢的。
這件事隻要不出人命不緻殘,他可任由胡子和李振山作主,但前提當然不能超過他的這個底線。
李明哲知道胡子不是個簡單人物,在白家村,這個土匪世家出身的家夥,有時比支書李振山的話都管用。
再三思量後,李明哲知道,事情的關鍵,還在高展這裏。一來他是事主,二來他畢竟是城裏來的學生,法制觀念比較強,更容易溝通,再說了,看剛才的情形,胡子跟這個學生好像交情不錯。
打定主意,李明哲微笑着對高展說道:“兄弟,既然你對賠錢擺酒不滿意,你覺得這事要如何收場?”
李明哲的話剛落音,還沒等高展接話,胡子在旁斷然說道:“沒什麽商量,村裏的規矩不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