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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您好,我是山外來的學生,想在貴村暫住一些日子,剛聽村民介紹說您家裏有空房,請問還有嗎?”高展很有禮貌地來到那張有些老舊的四柱木床前,朝床上背靠着床頭半躺着的老人誠懇地說道。
床上的老人,瘦骨嶙峋,花白的頭發都掉了一半,滿是深深老皺的臉上是一種長病在床的不健康菜色,估計是牙掉了的兩腮已收縮變成兩個深菊窩。
老太太混蝕的老眼裏暗淡無神,擡頭看了看高展,口齒還算清楚地居然是用鳳凰口音的普通話說道:“咳咳咳……小夥子,山外來的吧,就怕你在這住不慣哦……咳咳……”
“住得慣住得慣,老奶奶,城裏人其實也沒您老人家想的那麽嬌慣。你們村裏山清水秀,比外面好太多了。”
“我們家空房到是有,隻是條件太差……”
“太好了,老奶奶,有房子就行,其他的我可以去村裏添置。你看這房租多少錢一個月比較合适?”
“小夥子,你能住下來就是看得起老婆子啰,還談什麽錢不錢的,山裏人不講究這個。”
“那怎麽行,老奶奶,我怎麽能白住啊,再說了如果方便的話,還得在您家搭個夥食什麽的,您看這樣,按鳳凰縣城租房的标準,二百塊一個月?夥食另外算,行嗎?”
“小夥子,别再跟老婆子提錢不錢的,不然老婆子可就不留了你,你愛上哪上哪。”
“老奶奶,您這樣說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剛才一路從村外走過來,第一眼就看上您家的位置了。要不這樣,如果您覺得二百塊有點多,那就再少點?”
“小夥子,老婆子知道你是城裏人,也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你可能沒到過山裏,不知道我們山裏人的規矩,在這窮鄉僻壤的,誰家沒個難處,如果都拿錢說事,那鄉鄰妯娌間的情份還要不要?”
從這老奶奶的談吐間,看得出老人家年輕時肯定是個知書達理的賢慧女人,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接話的時候,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跟着響起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孩嗓音:“奶奶,怎麽家裏的大門是開着的啊?是不是村裏誰來過?”
音還沒落下,一個俏麗的人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突然發現家裏多了個生人,少女又走的急,幾乎撞上朝她迎過來的高展。先是一愣,少女向後一個趔趄,随後站穩,她臉龐清秀,嘴唇柔嫩嫣紅,不點而朱,卻顯現出一種令人怦然心動的美麗氣息。
“你怎麽到我家來了?”
“原來這裏是你家啊!真是太巧了。”
敢情這小姑娘就是高展之前在半山腰遇見的那個清純美少女。
突然發現這小妮子正在和自己對視,高展讪讪一笑,有點尴尬,“你好,我這不是想在村裏找個地方借住嗎,沒想到随便一找就找到你家裏來了。”
“露露回來了啊!我看這小夥子人不錯,心眼挺好,就讓他在咱家住下好了。”老奶奶雖然卧病在床,顯然還是家裏當家作主的。
“你好。”小姑娘甜甜一笑,把背簍放在牆角邊,順便給高展搬了個小馬紮墩。
“謝謝!”高展接過小馬紮,但出于禮貌,并沒坐下來。
“露露,你去把西邊那間客屋收拾一下,讓小夥子先安頓下來,看他滿頭大汗身上都濕透了,收拾完了你帶到去後山的鹽井泡一下,山裏寒氣重,别受了涼落下病根。”
“老奶奶,謝謝您,還沒請問您貴姓。”高展朝床上的老太婆很有禮貌微微鞠了一躬。
“到底是城裏娃,知書達禮的。老婆子夫家姓白,你就管我叫白奶奶好了。”
“白奶奶,您好像身體不太好,我就不打擾您靜養了。我讓您孫女帶我去收拾屋子去。”
“去吧去吧,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咳咳……”
從白奶奶卧床的裏屋出來,高展望着在前面替他帶路的露露那看上去很單薄的背影,主動搭讪道:“小妹妹,麻煩你了。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叫白露,還是白露露?”
露露稍微停了停腳步,回頭偷眼看了一下高展,馬上轉過身去,有點羞澀的輕扯着衣角,低聲問道:“是不是山外的人都像你這麽聰明?”
“這哪能叫聰明,小妹妹,不介意我跟你奶奶一樣叫你露露吧?”高展一手拎着阿迪達斯登山包,走到比他足足矮了一個半頭直到他胸口的露露面前,低頭看着她,眼角餘光不自然地直往小姑娘雪白細長的脖子瞟,盡可能地使自己的笑容具有親和力。
似是被高展**裸的灼熱眼神看得有點不好意思,露露使勁地扯着衣角,轉過身去,紅着臉輕聲說道:“小名隻有我奶奶才可以叫,你隻許叫我的學名白露。”
“白露就白露。”高展笑容燦爛地說道:“秋風白露晞,從是爾啼時。如何上春日,唧唧滿庭飛。你的名字很不錯。”
“秋風白露晞,從是爾啼時。如何上春日,唧唧滿庭飛。”白露喃喃低吟着,忽然擡頭望向高展,“請問這是誰的詩?”
“唐代詩人劉禹明的《鶗鴂吟》,你如果讀完《全唐詩》就能知道。”高展将頭一揚,笑道:“你現在上初幾?初中一般是不會教這首詩的。”
聽到高展提及上學,白露清純的眼神不由爲之一黯,沒有接話,徑自從高展身側走過,向西屋走去。
這是一間足有二十平方米的四四方方的土牆屋,隻有一個紙糊的木窗,因此采光效果不是很理想,靠裏頭擺有一張老式的帶有雕花木框的木闆床,四角沒挂蚊帳,床闆上鋪有稻草。床邊擺了張老舊的書桌,一張高背大師木椅緊靠在書桌中間的空隙裏。
再邊上,就是一個靠着牆的雙門大門櫃,櫃上的紅漆掉落了很多,連銅質環狀拉手都隻餘下一個。除了屋中央吊着的那盞卡口白熾電燈,可以說是連一樣家用電器都沒有。
“哈哈,空間很大,空氣流暢,很好,我喜歡。”不想被白露瞧出他心中的感慨,高展打着哈哈笑道:“白露,村裏有沒有商店,我想去買些日常用品之類的東西回來。”
“有是有,不過小賣部中的商品種類不是很多。”白露像是不敢與高展的目光接觸,站在門邊說道:“你先把鋪上稻草上的灰打掃一下,我去替你把被窩鋪蓋拿過來。”說完不再管高展是什麽反應,細柔的腰肢一扭就從門口消失了。
高展再度打量了他的臨時小窩,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将登山包在桌上放下,将包裏和口袋中的東西一件件清點出來。
oppo音樂手機,ippomp4,imb-thinkpad-sl300筆記本,充電器,配套的光電小鼠标,旅行洗具袋,一個戶外醫藥小包,三套換洗衣褲和襪子,大半條精品白沙香煙,一雙阿迪達斯運動鞋,最重要的當然是那隻鼓鼓的内裝六千多元現金和身份證的錢包了。
這會兒,白露抱着一套被窩鋪蓋走了進來,見高展在清理随身物品,而沒打掃灰塵,也沒說話,走至高展面前,将藍花布被子和床單塞給他,“先拿着。”
待高展将被子鋪蓋接好,白露解下圍裙,抖撣着在床邊揚起一陣稍稍刺鼻的灰塵和草屑。
沒多久,白露從高展手中取過墊被和床單,非常娴熟地将之鋪好,再從高展把被子拿過來重新疊了下,擺在床鋪正中。
“還差一個枕頭,我呆會兒給你拿過來,你準備一下,爬了那麽高的山過來,不泡個溫泉明天胳膊腿都得腫疼,一會,我帶你去後山泡溫泉。”
高展心中一熱,這白露太體貼人了,剛想說下感謝的話,白露已經扭身走了。
把衣服掄在床上,翻出一個大褲衩套上,拎了個大毛巾,想了一想,又返身抓起了mp4,高展推開房門,發現姑娘已經是靜靜站在門口看着遠山,神情幽幽,看到高展出來,滿臉期待的樣子,抿嘴一笑,領着他從後門出來,向後門走去。
這一路上都是竹林,茂密擁擠,僅可過二人的距離,那陽光就透過茂密的竹葉灑落下來。微風吹過,竹葉兒伸出細細的小手指,像在撥弄琴弦,發出沙沙沙的響聲,鳥聲清脆,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一首動聽的音樂。風兒稍大,竹梢随着這音樂左右搖擺,好像在空中跳起了優美的舞蹈。
白露低頭走路,也不說話,身後的辮子蝴蝶般飄來蕩去,也許是正值下午農忙時間,這路上倒沒有多少人。
看看白露,再看看自己,高展快走幾步,與白露并肩而行:“這溫泉男女都可以泡麽?”
“嗯。我們做完農活,都會來這裏泡。”白露眨巴着水靈眸子,輕輕點頭。
“那,男女都在一起泡?”高展舔了添嘴唇,雙眼放光。
“你咋想法這麽壞,你以爲呢?”白露嘟了嘟嘴,送給高展一個好大的白眼。
高展讪笑二聲,心中幻想轟然破滅。
“你這次出來,是做什麽的?僅僅是玩麽?”白露手裏折了個竹枝,一邊走,一邊抽着着那橫生出來的枝葉,好一會,白露才細聲問道。
“嗯。這次高考沒有考上,感覺沒臉見人,就四下散散心,準備明年再考。”高展也覺有趣,學着白露的樣子抽着竹葉,聽白露說,這是怕竹子長的快了,會擋住路。提起心事,有些悶悶不樂。
“書很難讀麽?”白露停住了腳步,疑惑的望着高展。
“不是,是我太貪玩了,要不,還是能考個二本的。”高展看着白露那黑黑的眸子,竟是有些心虛,不自然的把目光瞟向一邊,直感覺這白露比自己的老媽更難對付。
“那真是太不應該了,像我現在,連書都沒得讀,你有機會,可要好好把握啊。”白露語氣羨慕,又帶着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