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盛鏈臉上露出羞慚之色,顯然覺得自己連累了爺爺。
申屠道胤笑着拍了拍孫子的肩膀,道:“沒什麽好怕的,這些不過一群無知老兒而已,你爺爺要是連這些無知之輩都打發不了,哪裏還配得上申屠二字。”
申屠盛鏈一臉崇敬地看着自己爺爺,道:“爺爺,你說我們申屠家以前真的有那麽厲害嗎?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申屠道胤笑道:“這個你以後出去了自然就會明白,現在爺爺跟你說再多也不過是空談而已。”
說完,申屠道胤直接邁步出門,見到那一群在院子徘徊的老人,笑着拱手道:“諸位老兄弟既然來了就進來一叙吧,剛好盛鏈也在,你們不是想要問他這段時間究竟去了哪裏,去幹什麽去了嗎?那就進來直接問好了。”
面對申屠道胤,這些老人多少有幾分顧忌,不過現在申屠道胤把事情說破了,他們也就不再遲疑了,一個個對申屠道胤拱了拱手便直接進了門。
面對這麽多的村老,申屠盛鏈多少有些心慌意亂,忍不住把眼瞧向自己爺爺。
申屠道胤微笑道:“盛鏈,不必隐瞞,有什麽就說什麽,這事說開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申屠盛鏈有些迷糊了,他不知道自己爺爺究竟是個什麽意思,難道真的是讓自己說實話,他并沒有從自己爺爺眼中得到任何提示信号。
見申屠盛鏈不說話,其中一位脾氣有些急的村老先開口道:“盛鏈,你和洪剛、盛宏三個究竟去了哪裏?是不是違反了族規去了沼澤邊沿?”
族規雖然規定不能離開雙駝山百裏,其實目的就是爲了不讓大家前往黑霧沼澤,或者說是爲了讓大家不能有離開這裏的想法,這片浮土之外都是黑霧沼澤之地,不在村裏肯定就是去了黑霧沼澤地,所以這位村老才會有此一問。
面對村老的問題,申屠盛鏈又看了自己爺爺一眼,申屠道胤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孫兒笑着道:“既然盛鏈不願意說,那就我來說吧,沒有,盛鏈三人就是去了黑霧沼澤邊。”
呃!
一衆村老沒有想到申屠道胤竟然會如此坦然地承認自己的孫子去了黑霧沼澤,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一時間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申屠道胤掃視了衆人一眼,笑着繼續道:“你們肯定很奇怪爲什麽我會如此坦誠,對吧?”
呃!
一衆村老有種張口難言的尴尬。
申屠道胤道:“因爲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帶着他們去了黑霧沼澤,我讓他們去拜了那個外地人爲師,讓他們從那個外地人身上學本事,學會能夠離開這裏的本事。”
說完這話,申屠道胤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衆村老,看着他們眼中憤怒、難以置信、驚懼、擔憂,但是這些目光在申屠道胤的灼灼目光下漸漸敗退,最後全部忍不住低下了頭。
申屠道胤這才接着道:“不要以爲我是在違背組訓,不要以爲我是瘋了或是傻了,也不要以爲我年輕時說的那些話是瘋話或是傻話,我隻想告訴你們一個事實,我們申屠氏本來就是一個英雄輩出的大氏族,我們不應該被困在這一隅之地毫無作爲地在這裏虛耗自己的青春,從出生到老去,一輩子跨不出這百裏方圓,這裏是一座囚牢,是把我們申屠氏的英雄血消磨幹淨的囚牢。醒醒吧,你們。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我們申屠氏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們難道就不好奇,我們申屠氏爲什麽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族規嗎?”
說到這裏,申屠道胤看到的隻有那些老人們眼中的迷茫和無知,他微微搖頭,一臉的落寞地道:“看,就是你們這種眼神,它已經說明了一切,申屠氏的英雄血已經快亡了。唉,就這樣消亡在這片方寸之地中,真是一種悲哀啊!”
那名脾氣暴躁的老人指着申屠道胤道:“你這不孝子,當年就是你這種言論氣死了你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你……你……你掘了祖宗的墳,你大逆不道!”
聽到這位老人指責自己,申屠道胤笑了,哈哈大笑了起來,眼中竟然有了欣慰之色,對老人點頭道:“道熙老兒,你知道嗎,在這麽多老兄弟之中我最欣賞的就是你了,因爲你最起碼活得像個申屠氏的子孫,敢做敢當,不會有那麽多的顧慮,有什麽就說什麽,不虛僞。當然就是蠢了一點,所以你不會去用腦子想。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知道我們申屠氏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爲什麽會有那條該死的族規嗎?你們誰要是能夠回答得上來,還指責我做的事情是錯的,那麽我立即跪下接受族規的制裁,我孫兒和盛宏、洪剛也跟着我一并有你們來定罪。”
一衆老者面面相觑,就是那位脾氣暴躁的老頭也是一臉的懵然,因爲他們從來沒有去想過這些,他們隻知道自己出生之時就生活在這裏,自己出生之時就被告知要遵守族規。
誰會去想那麽多的爲什麽,生活在這裏就生活在這裏好了,族規規定我們這樣做,那我們照做就是了,去想那麽多幹什麽。
所以所有人都被申屠道胤給問住了,大家你眼望我眼,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申屠道胤再次搖頭歎息道:“你看看你們,你們活着不知道爲什麽而活,也不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究竟是什麽地,更不知道自己的祖先究竟是什麽人,你們活得有多糊塗,你們活成這樣,難道還希望你們的子孫也都活成這樣?就像你們自己一樣,渾渾噩噩地來這個世上走一遭,行不過方寸之地,見不過方寸之天。這樣一代代地活下去,有什麽意義?那還不如幹脆所有人都直接死了算了,死了大家就一了百了,什麽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