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陳法義憤填膺的安慰下,宋詞終于跟陳法一起走了。
而蘇芷珊真的不知道,爲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爲什麽感覺一切都像一個個套起來的環,就等着她往裏鑽噸?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宋詞這個人太可怕了……
想到這裏,她不寒而栗,忍不住叫道,“老公……”
而王哲卻沖她揮了揮手,眉頭深鎖,“老婆,聽話,别鬧啊,讓我先靜一靜。”
她急了,“我沒有想鬧的意思,我隻是覺得這些事情太可疑,宋詞很有可能……”
“老婆!”王哲耐心地止住了她,“我們暫時……暫時不要提這個名字,好嗎?就給我一天的時間,别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
說完,他疲倦地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她也不想提這個名字,比任何人都不想,什麽時候,這個名字可以從他們的生活裏徹底消失呢?望着他的倦容,她心中沉重極了,她第一次,在王哲的臉上,看見了“厭煩”兩個字……
“那……你休息吧……”她喃喃的幾句,輕輕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隻是,越走越感到自己腳步的無力……
回财務部途中,路遇公司另一個董事,她勉強笑笑,對方,卻沒有回她笑容,隻點點頭,眼睛裏明顯有着疏離,而後匆匆遠去,好似,是在逃避瘟疫一樣……
她心頭被什麽東西一擊……
她真的不明白,爲什麽自己會突然陷入這樣的境地?曾幾何時,她是一班之長,是所有人目光的關注點,是班上人緣最好最受歡迎的女生,爲什麽現在到了公司,所有人都跟她不親近,所有人,都跟着有着莫名的隔閡,就連王哲,當她剛才面對他疲憊的面容時,也感到了一種難以靠近的無力感。
也許,她可以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她在乎王哲,而她最在乎的人,她卻不再是離他最近的那個了,不是嫉妒,而是事實,他的世界,她不懂,這是事實……
她渾渾噩噩的,在辦公室裏呆坐了一陣,而後去了洗手間。
在洗手間裏,她發現輕微見紅。
心中頓時失望到了極點,遲了十來天的姨媽,還是來了……
她本以爲,這次是有希望了的……
立即加快步伐,回辦公室拿錢去買衛生用品。
結果一走快,便感覺到腹部輕微的疼痛,她于是停下來,按住腹部,緩了緩。
她很少痛經,所以,停了一會兒之後,便感覺好些了,繼續往辦公室走。
自從開始注重打扮以後,她的衣服大多就以淺色系爲主,今天,她穿的也是一條淺色的褲子,她有些擔心,這樣走出去,萬一路上出了什麽意外,可就出大洋相了。
想了想,還是隻能求助王哲……
可是,打他的手機,他卻怎麽也不接……
想到他剛才疲憊的樣子,厭煩的表情,她心頭蒙上濃濃的陰雲……
最後,她隻好自己下樓。
然而,今天卻不知道怎麽回事,還真的痛經了,不是很厲害,可是,腰腹卻酸脹酸脹的,墜痛感很明顯,很不舒服。
她飛快到最近的洗手間,收拾好自己,幸運的是,量很少很少,褲子并沒有髒。
她慢慢回公司辦公室,想着王哲沒接的那個電話,心中很是記挂他,他現在一定很不開心,否則,不會連她的電話也不接,她很理解,畢竟公司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因爲放心不下,所以,再度繞到王哲辦公室,卻發現,原來,他不在辦公室裏。
不是說好了今天早點下班,大家回去的休息的嗎?
她四處找,遇到了秘書菁菁。
“怎麽,今天公司不是放假了嗎?大家都沒走?”她攔住菁菁問。
“王總沒走,誰也沒走,他們現在都在會議室裏呢。”菁菁說。
“我去看看。”蘇芷珊猜想,菁菁應該也知道事情所有的始末了,因爲,她在菁菁眼睛裏,看到
了一種柔和的光,屬于同情的柔和的光……
宋詞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一定會不着痕迹的,用她慣有的手段,把她自己所受的委屈,把她這個總裁夫人的惡毒昭告天下,當然,肯定不是她親口說,她有的是辦法讓陳法替她說……
菁菁大約是公司裏唯一真誠對她的人了……
唯一……
她覺得這個詞自己沒用錯,因爲,現在的她,在王哲那裏也感受不到這兩個字了……
她隻是感到不甘心,她和王哲那麽多年默契,那麽多年深愛,怎麽就被區區一個宋詞給攪和了呢?
不覺,來到會議室門口。
可能是因爲并非在開會的緣故吧,門并沒有關,剛走近,就有酒味傳過來。
他們在一起喝酒。
不知道他們之前說了什麽,可是,看得出來,彼此都很動情,再加上酒精刺激的緣故,每個人的表情都很豐富,很激動,甚至,好幾位男人眼裏都有液體的光澤在閃動,她不知道王哲是不是也有,她不敢,不敢看王哲的眼睛……
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了宋詞身上。
哭過的宋詞,梨花壓海棠,反而更美了。
臉上依然流淌着淚,可是,卻不再是之前那種委屈怯弱的模樣,眸中已被灼灼光芒所取代,那種光芒,和男人臉上激動表達出來的是一樣的感情……
然而,這一切,卻都在她出現時停滞了。
所有人都閉了嘴,表情也收了起來,宋詞更是低下了頭,之前那種負疚和委屈的樣子再度表現出來。
陳法一見宋詞這樣,臉色立即又不好看了。
蘇芷珊隻覺得,這會議室裏的氣壓太低太低,好似還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阻力波,把她往外推,她怎麽,也走不進去……
王哲的聲音在此刻想起,“老婆,你先去辦公室裏等,我等下就來找你,要不,你先回家也可以,反正今天放假。”
有那麽一刻,她真的想扭頭就走,離開這個地方,也不回家,去個王哲找不到的藏身之處,可是,她最終隻是溫柔地笑了笑,“好,我去辦公室等你。”
這一等,她等了很久……
期間,菁菁來給她送了一次午餐,見她神情異樣,還曾關心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确有些不舒服,時不時地會痛一下,但是不劇烈,就那麽輕微地,牽動着她身體的神經……
午餐,她沒有吃,完全沒有味道,一直躺在椅子上,很是乏力。
王哲進來的時候,她仍然保持着這個姿勢,很疲憊的樣子,可是,王哲,卻明顯已經滿血複活了……
他的臉,因爲喝了點酒而泛紅,他的眼睛裏,迸發出光彩,他的神情,更是興奮的。
“老婆,走,回家了!”他大聲說,過來牽她的手。
她任他牽了,人卻沒有動,問他,“這麽高興?事情都解決了?”
“哪那麽快呢!可是,我們已經調整好了!決定鬥志昂揚地滿血狀态重新開始,從前那麽難我們都過來了,現在還怕什麽?比創業的時候條件可好多了!”他渾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
她輕輕笑了笑,“你們調整得還真快……”
他揚了揚頭,“那當然,我們這是什麽團隊?兄弟團隊!我早說過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蘇芷珊爲這樣的他高興,真的,相比他之前疲憊而頹廢的樣子,她當然樂意看到此刻的他,她生命裏全部的意義就是給這個人快樂和幸福,隻要他快樂幸福就好,隻是,他現在看起來倒是很快樂,但這份快樂,卻不是她給的……
她記得她之前陪在他身邊的情景。
他背靠座椅,疲憊得不想說話,即便之前沒有因爲宋詞而鬧不愉快,他也隻是強忍着心中的一切,對她說,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他不是那麽慫的人……
那樣的神态和話語,有隐忍,有安慰,獨獨沒有現在本性的張揚……
也許,宋詞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他們有着他們的世界,他們相互依賴,有着共同的夢想和追求,他們才最懂彼此的内心,才能給彼此最深入心的安慰和激勵,而她,這個曾
經陪着他從中學走過來的伴,隻是停留在中學罷了……
或者,這真的怪不了别人,是他們的距離越走越遠了吧……
他那麽努力地往前奔跑着,而她,始終停留在中學時的那個她的階段,忘記了和他齊頭并進,到現在,她想追,卻隔得太遙遠,力不從心了……
“怎麽了?”他拽不動她,回身問她。
她笑了笑,“沒事,回家吧。”
她無力地站起來,卻驟然間一陣脫力和眩暈,而後,倒在了王哲懷裏……
最後那一瞬間,她聽見了王哲驚恐地叫她名字的聲音,那一刻,她心裏卻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楚的疼痛,這疼痛裏,甚至有着一種快意。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在王哲身邊了,他會這樣呼喚她嗎?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裏躺着了。
王哲握着她的手,眼睛裏說不出來的意味。
她有些摸不清狀況,“我……怎麽了?”
“傻瓜。”王哲看着她,眼裏那說不出來的意味,應是欣喜和驕傲。
他伸出手來,輕撫她的臉,“你要當媽媽了。”
“……”她腦中頓時火花般閃過今天發生的異常,那血,那疼,原來是如此,一時緊張無比,用力反握住王哲的手,“孩子?我們有孩子了?可是……我今天……”
她真是懊悔不已,她真是太沒經驗了,竟然還以爲是姨媽和痛經!
“沒事……沒事……”他立即安撫着她,“不過,醫生說有先兆流産,你要靜養了。”
靜養?那也就是說,不能再去公司了?
“所以……不能再上班了?”她問。
恰好,此時醫生進來了,馬上把話接了過去,“還想上班?最後卧床靜養,你體質本來就容易流産,如果想要這個孩子,就一定要注意靜養。”
而後,醫生便支開了王哲,問她一些問題,大約是這是第幾胎,以前有過孕經曆嗎之類的隐私問題。
她想起了曾經流失的那個孩子,也擔心自己容易流産是不是跟當時那次不當的人/流有關,于是老老實實點頭,“之前有過一個,沒要,流掉了,而且當時流得不太成功……”
她把自己第一個孩子流掉的過程以及之後落下的毛病都說給醫生聽了,有些怯怯地問,“是不是因爲那次的緣故,才造成我現在容易流産的體質?”
醫生點頭,“有可能,易流産體質有先天原因也有後天原因,但是女孩嘛,年輕的時候要愛護自己……”
中年女醫生,看多了這樣的事情,言辭間難免多了斥責……
蘇芷珊自己心虛,隻覺得臉面發燙,也不敢反駁。
醫生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以及詳細問了她今天出現先兆流産的經過,而後才放王哲進來。
王哲即将當準爸爸,既興奮又忐忑,進來又問,“醫生,我媳婦兒還好吧?”
醫生瞪了他一眼,将他們兩人都訓斥了一通,“也不知你們是怎麽當爸爸媽媽的,見紅快一天了才送來,算你這孩子命大,給你保住了!以後可要千萬當心!”
末了,又發現蘇芷珊的高跟鞋,指着道,“這種鞋子,以後不要再穿了!”
蘇芷珊被訓得無話可說,輕輕撫着肚皮,心中一遍遍對孩子說着“對不起”……
王哲也隻會雞啄米似的點頭,什麽也不敢多言。
醫生走了,王哲重新回到蘇芷珊身邊坐下,柔聲責道,“老婆,怎麽快一天了,你也不告訴我?”
“……”她沒說話,她倒是想說,得有機會啊……
她還沒回答,王哲就開始自責了,“怪我,一直都數着你生理期天數的,就這個月忙暈了忘記數,你都超過十來天了!”
她心裏酸酸的,突然替他覺得累……
他真是太累了……
每天全負荷工作,還要牽挂她,項目失敗,受打擊的明明是他,卻還要強打精神來安慰她,就連生理期這樣的小事,他也要記挂着……
是不是,現在的她,非但不能成爲他的羽翼,還會成爲他的拖累了呢?</
忍不住伸出手來,摸着他粗糙紮手的胡茬,溫柔地笑,“是我不好,我大意了……”
“不許胡說!老婆永遠沒錯!照顧老婆是我的責任!你幹嘛跟我搶?你把自己照顧好了,我幹什麽去?”他拍拍她的臉,兩人目光湧動間,充滿對這個新生命的期盼和渴望。
孩子,會是他們生命裏的天使……
蘇芷珊由衷地感激這個孩子的到來。
“對了,剛才醫生給你檢查了什麽?對你說了什麽?”王哲問道。
“沒什麽?”她笑了笑,“就給我摸了摸肚子,問了些女人的話題,這你也要打聽?”
她不會告訴他真話,他一直都因爲那次流産而内疚,如果他知道,現在她這易流産體質和上次有關,他一定更加自責了,她舍不得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