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幾分冷,幾分賭氣,“我用我的下半輩子來還你,行了吧?”這不是爸爸想要看到的嗎?
他看着她的模樣,忽然道,“可是,剛才還有人說,不要嫁了?級”
“……”看來她跟爸爸說的話,被爸爸這個大喇叭給喊出來了……這一次,她很認真地看着他,沒有賭氣,也沒有說反話,隻問他,“小朋,我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很極端,極端得不可理喻,現在,如果我再問你一次,如果我真的因爲你投錢給爸爸不嫁你了,你還是會投錢嗎?噸”
他也很認真地表情看着她,點頭,“會。”
她眸光微微一縮,一縷心酸,急速擴散開來,幾乎,就在此時轉身要走,他拉住了她的手,“老婆,我不明白,你爲什麽要把這兩件事攪合在一起,在我看來,跟你結婚和投資是兩回事。”
她緩緩搖頭,“在我看來是一回事,也許,你會覺得我矯情,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但是,我從内心裏抵觸這樣。當年,爸爸一張支票,買斷他和媽媽的感情,告訴媽媽,她陪着他創業吃苦,她所付出的就值支票上那個數字;後來,又是一張支票,買斷了我和雷善的感情,這是在告訴我,我,以及我和雷善的感情,就值這麽多;現在呢?他遇到困難,于是把我賣給你,這一次他好賺,找到個好買主,把我賣了個好價錢……我真的很讨厭這種感覺,萬事都能夠用錢來解決的感覺,我也不喜歡被當做貨品一而再再而三地由着賣家買家讨價還價,小朋,我嫁給你,是因爲我喜歡你,不是因爲其它,我隻是想簡簡單單地喜歡你,爲什麽要牽涉這麽多其它呢?”
他靜靜地聽着,聽到最後,如釋重負。
張開懷抱,把她擁入懷中,“老婆,你喜歡我,這就足夠了……我還以爲,我要貼尋人啓事了呢……”
“尋誰?”爲什麽他總能把話題的重點給引開……
“尋老婆啊?我以爲,我老婆丢了……”
“……”他的意思是什麽?她可以大膽猜一猜嗎?不對!他們又跑題了!“小朋,我不是在開玩笑,現在,我也沒心情開玩笑……”
他歎了口氣,“老婆,這件事,我沒有和你商量,但是我跟嶽母商量過,注資,也是她的意思。”
“我媽?”她意見更大了,“爲什麽你跟我媽商量,卻不跟我商量?你什麽意思啊?”
他揚了揚眉,“大人的事,需要跟小孩子商量嗎?”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許久說不出話來,“我是小孩子?”
“難道不是嗎?”他把她拉到桌邊坐下,“老婆,你如果真要知道嶽母的想法,就坐下來好好說話行嗎?”
“……”她怎麽不好好說話了?一進來就不給她機會好好說話的人是他!
“老婆,我現在來跟你把這事兒說個明白。首先,嶽父的情況,我老早就知道了,就算嶽父不找我開口,我也會和嶽父談投資的事情,你好好關心一下你老公的事業,你會發現,你老公投資百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第二,再說說嶽母的意思,她是強烈主張我注資嶽父公司的,而且,她自己也想入股,把這意思透給我了,至于怎麽個入法,她還在思考中。你知道,嶽母爲什麽要救這個公司嗎?”
“因爲,這是我媽和我爸年輕時的心血,我媽不願意看着它垮掉。”這是媽媽的原話。
蕭伊朋卻搖搖頭,“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嶽母的最終目的都是爲了你。”
“我?”這,她可真是沒有想到。
“是的,爲了你。我投資進來,是有條件的,這也是嶽母的意思,提給嶽父的條件是,這個公司,必須留給你。”蕭伊朋說。
“留給我幹什麽?我又不喜歡做百貨!”所有人都知道,公司是屬于程翰文的,最後落到她手上,不是澡人恨嗎?
他笑,“我知道,你不喜歡跟弟弟妹妹争,可是,現在事實是,公司我占主動,我說了算,難道我還會把我的東西送給别的和我不相幹的人?我是傻的嗎?再者,很重要的一點,公司在你手上,即使你弟弟妹妹找不到飯吃,你也不會不管他們,但是反過來,多年以後,如果是你找不到飯吃,那可就未必了。”
“我可能沒飯吃嗎?”她對這個假設完全給予否定。
“你不會……”他的聲音驟然間溫柔異常,“隻要有我一口飯吃,
就絕對不會餓着你,可是,嶽母不是這麽想,這跟她的經曆有關,在她看來,我雖然好,但是,以後怎麽樣誰也不敢保證,她擔心,假如,是假如啊,有一天我跟你爸爸一樣,也棄你于不顧,那麽,你有一個公司,有屬于你的東西,不會像她當年那麽被動,而她至少還有一個弟弟可以依靠,到時候你,可是誰都沒有了。”
說完之後,他馬上補充,“當然,嶽母這個想法隻是假設,而且在我看來,這假設成真的可能性爲零,可是,嶽母的心意,我得領會,所以,無論是出于我自己的商業利益,亦或是出于對你後半生的保護,嶽父的公司,我投資投定了,而你,我也娶定了,就這麽簡單,沒有你想的賣來賣去那麽充滿銅臭,你因爲你喜歡我而想嫁我,那麽你嫁的就是一個完整的我,我明明這麽有錢,你偏要把我跟錢剝離開來,将我假定爲一個窮小子,你願意嫁窮小子這份心很好,但是這不合理,套用一句話,有錢不是我的錯……”
“……”這番話說出去,是要挨揍的,他也真敢說……
說得她啞口無言之時,他笑了,“好了,最後一句話是開玩笑的,也隻敢在你這兒說說,在外面就不說了……”
“這個星期……你做了挺多事的……一點兒也沒閑着……”她無話可說,還想起了他把原屬于她的裝修設計給接走了的事。
他知她指的是什麽,笑而不答。
“你爲什麽對一個小案子也感興趣了?”她心中這個疑惑還一直沒得到解惑。
他怎麽都不肯說了,最後,實在禁不住了她纏着他一問再問,隻好不情不願地答了句,“我總不能讓我老婆以後還有機會天天在那晃蕩吧?”
“……”咦,這話,話裏有話啊……她狐疑地看着他。
他卻将她鼻子一捏,“老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吃你做的菜了?”
不對啊……
她皺起眉,“蕭太太的工作裏面沒有做菜這件事啊,隻有吃飯!我記得很清楚!在蕭太太累了回家的時候,會有香噴噴的熱菜熱飯吃。”
他笑了笑,無言,好吧,隻要頂着蕭太太這個身份就夠了……
她的阻撓最終失敗……
蕭伊朋進駐爸爸公司已成定局,不過,最後她是絕對不會要這個公司的,它會姓蕭,姓蕭總比改成别人的姓好,然後再傳給姓蕭的後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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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雷善出院。
程荟微沒有再去接他,在他躺在病床上無人陪伴的時候,她給了她所能給的最大限度的關心,甚至于,過了某些人的容忍極限,雖然某些人從來不說,但是蕭太太的職責,還是要慢慢學會去摸清蕭先生那高深莫測的心的,否則,這一輩子的路,怎麽走下去?
蕭先生這日沒有給蕭太太電話,因爲,他也知道是雷善出院的日子,碰一鼻子灰的滋味,他不要再嘗了,隻要老婆還記得她是蕭太太就好……
然而,下午下班的時候,卻接到了蕭太太來電。
意外,而且難得……
心情大好,接電話的時候,隻覺陽光燦爛,“老婆?”
“小朋?下班沒有?我在家裏等你。”
“家?哪個家?”她這句話,讓他有種已經結婚的老夫老妻感,每天下班,家裏都有一個人在等着他回家,雖然,很有可能是等着他回家做飯,可這感覺也很美妙。
“就是我們的家呀!快點回來!不不不!慢點!開車小心。”她一邊戴着耳機講電話,一邊在跟鍋裏那條魚做鬥争,爲什麽下鍋了還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