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
一夜未眠,昌文君本想要睡一會,卻沒有料到,他剛剛躺下來,就聽到手下急切的報告聲。
“怎麽回事?”
昌文君剛剛卸甲,此時看着自己手下,問道。
“城外有秦軍!”
“你說什麽?”
昌文君來不及穿甲,便帶着人急匆匆向着城牆而去。
“是附近縣城的縣兵,不知是被誰調動起來。斥候來報,他們今早就接近了宛城。”
宛城是南陽郡治所在,昌文君拿下之後,便迅速派遣一萬人馬前往魯陽,與在陳地早已經埋伏好的騰龍軍團的騎軍一起合圍魯陽。
在南陽郡,除了宛城的郡兵有些戰鬥力,剩下的便隻有魯陽的數千守軍和楚系的兩萬大軍屬于野戰軍級别。
南陽的縣城,離的遠的,昌文君手中的軍隊顧及不到。離得近的,如棘陽、郦縣等地的兵馬,昌文君都沒有放在心上。
可現在,正是這些昌文君沒有放在心上的人馬,卻給他來一個“驚喜”。
站在城牆上,看着城牆之外的軍隊,昌文君面上充滿了疑惑。
這些兵肉眼可見的是,裝備相當粗陋,着甲率很低。城外加起來總有數千的兵馬,隻有少許穿着皮甲,大多數都是一身棉衣。
郡縣兵不是野戰軍,隻有在大戰時抽調,才會發放裝備。他們平日裏的職責是維持治安、剿滅盜匪,也因此,他們手中的兵器沒有長兵,也隻有很少帶着盾牌。基本上,這些縣兵手中人人隻拿着一柄刀,還有就是弓弩。
他們的成員互相之間分成好幾股,顯然互相不熟悉,隻是臨時拼湊起來的。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既不精銳,也沒有絲毫戰鬥力可言。在秦軍之中,他們基本上的位置就在步軍方陣前列。作爲弩兵,在大戰之時,他們在陣前放箭,放完了就向後撤。
與如今宛城上一衆叛軍相比,他們隻是一些烏合之衆。
“你是說我們在外圍的一些亭塞,都被他們拔走了?”
“是的,分派出去的千餘人馬,隻有一支斥候逃了回來,前來報信。而且,這支斥候因爲沒有趕到亭塞,并不了解具體的情況,隻知道我們昨晚派出去的人馬全軍覆沒了。”
“就憑他們?”
昌文君有些不可置信。可他并沒有因此大意,讓城中兵馬出城擊潰這群烏合之衆,而是問道。
“前往犨、葉的兵馬有消息了麽?”
昌文君在這裏舉兵,并不是要占領這裏。事實上,他手中的兵馬并不足以占據這塊要地。而且,即使足夠,昌文君也不會去占這塊注定失守的地方。更多的是,爲了策應在陳縣的昌平君,以及爲之後秦楚之間的戰略形勢做準備。
更重要的是,這兩萬叛軍并不都是單身漢。他們拖家帶口的,昌文君必須維持住南陽外撤的通道,才能在秦軍精銳趕來之前及時抽身。
這便是軍心所在。這兩萬叛軍雖然謀逆,可并沒有決死的打算。
“這才兩日,還沒有這麽快!”
耳邊傳來了副将的聲音,昌文君有些恍惚。是啊,他們起兵才不過短短兩日時間,分出去的一萬兵馬,應該才剛剛到葉縣。
“才隻有兩日麽?”
有些煎熬的日子讓昌文君以爲過去了許久,可如今才反應過來,時間才過去僅僅兩日。
可緊接着,昌文君更加疑惑。
才僅僅兩日,眼前的這些縣兵是如何這麽快來的?
“昌文君,我們要出城擊潰他們?”
“不必管他們。分遣重兵,守護好東門與城外諸塞,以備随時撤退。”
憑借這些人,是攻不破宛城的。隻要毀了南陽的冶煉城,他們就會立刻撤走。
魯陽。
“這是怎麽回事?”
騰龍軍團的少将軍龍且行走在空空蕩蕩的軍營之中,滿臉疑惑。他們奉項氏一族的命令,暗中潛伏在陳地。
便是當日李信率領大軍攻破城池,他們也沒有出手。直到秦國的昌平君忽然在陳地舉兵反秦,他們奉命聽從昌平君号令。
昌平君将秦軍的物資截留,并且給他們分發了三千匹上好的戰馬。在楚國,很少能見秦地的戰馬,而且,昌平君給他們的物資中,有不少高頭大馬,乃是異種,甚是罕有。
龍且很是欣喜,自然也知道這趟使命的重要性。
當即,他率領騎軍前往魯陽。這座秦國的要塞本屬韓國,韓亡後,歸于南陽郡。
龍且雖然年少,可也看得出來,昌平君這麽做的戰略意圖,乃是困守魯陽中數千秦軍,維持南陽與陳地、颍川之間的通道。
騰龍軍團的任務便是将魯陽外圍掃蕩一遍。若是秦軍敢出來,便擊潰他們。之後,等待南陽的一萬援軍,拿下犨、葉。
龍且順利完成了任務,可當他等待那一萬援軍的時候,卻發現魯陽的縣城有些奇怪。
幾日間,隻見旌旗飄揚,甲士在城頭日常巡邏。秦軍的反應有些異常。
龍且覺得不對,當即決心試探進攻。即使這已經超出了他原來的任務,可他還是順利的完成了。
一次夜襲,便順利的攻了下來。
“少将軍,其餘的軍寨之中,也沒有人。”
龍且派遣的士兵回來禀告,這座城中完全沒有那數千秦軍的影子。
“奇怪,情報之中明明有數千秦軍,他們去哪裏了?”
“這數千秦軍畢竟是韓人。他們會不會見情勢不對,先跑了?”
龍且搖了搖頭。
“魯陽乃是大縣,城防堅固。他們守得住,根本沒有跑得必要。”
若是這數千秦軍不在這裏,又會在哪裏?
“糟了!”
龍且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面色大變。
“少将軍,怎麽了?”
“魯陽乃是要地,不可失守,對麽?”
龍且的副将看着龍且望來的仿如如金石一般閃耀着光的眼神,點了點頭。
“對啊!”
“我們是這麽想的,世人也是這麽想的,秦軍不可能放棄魯陽這塊要地。然而,于現在的情勢而言,魯陽并非必守之地。若是這秦将早已洞破形勢,早先一步,避過了我們的耳目,棄守魯陽,率領數千兵馬南下。又當如何?”
聽龍且一言,周圍之人面色大變。而龍且,則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測。
“兵勢無常,攻其所必守,才是正途。而更可怕的是,南陽那一萬軍,現在一無所知。若是秦将中道設伏,必緻我軍大敗。”
龍且說到這裏,幾乎是咬着牙。
“傳令,全軍立刻南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