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機。
每次,給她的都是濃濃的失望農。
在這三天裏,她不斷撥他号碼,可裏面傳來的,永遠是冰冷機械的聲音遏。
這種無法預知的不安,以及心底對商湛對孩子濃濃的思念,每時每分折磨着唯愛,讓她每天都無精打采。
今天是除夕,由于昨晚幾乎失眠到天明,所以,唯愛一覺醒來,已是中午。
簡單吃了點午飯,她便開始準備年夜飯。
她要準備的其實不多,隻有包括新加入的張奶奶,隻有三個人。
但,她卻一直忙着。
生怕自己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阖家團圓的日子,每家都是歡樂的。
陪兩位奶奶吃過年夜飯,兩個老人就結伴去打牌,唯愛則留在家裏守歲。
将一切都收拾好,已經是九點多。
唯愛洗了個澡出來,就窩在沙發上看春節聯歡晚會。
隻是,晚會演的什麽内容,她一點都沒看進去。
她的心思都放在手裏的手機上,期盼着,能在某一個時刻能響起來。
隻是,時間一點點流逝,屋子裏,除了電視機裏傳來的歡聲笑語之外,屋子裏靜得可怕。
在心底深深一陣歎息,将手機放在一旁,她起身去廚房準備倒杯熱水喝。
可剛到廚房門口,原本沉寂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幾乎是下一秒,唯愛就轉身撲了過來,一把抓起手機。
隻是,當看到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時,白皙臉上的希望之光點點破滅。
原來不是他!
而是顧鈞天。
手指輕輕滑過屏幕,她摁下了接聽鍵,“喂,顧大哥。”
“愛愛,年夜飯吃完了嗎?”
話筒裏,傳來顧鈞天溫柔的嗓音,聽在人耳朵裏是那麽舒服,一如他的人。
“嗯,吃了。”
唯愛一邊接電/話一邊朝廚房走去,“新加坡好玩嗎?之前給芥末打電/話,她都沒接,是不是玩嗨了?”
臘月二十八,也就是前天,顧鈞天和顧芥末就去了新加坡。
現在全家人都在新加坡過春節。
“芥末和小姑去法國了,嫌棄新加坡的太陽會曬傷她們的皮膚。”
“呵~真潇灑,羨慕死了呢。”
唯愛倒了一杯水,端着從廚房出來,然後又坐回沙發上。
“你要是想去,我馬上回去接你!”
話筒裏,顧鈞天的聲音不像是開玩笑。
唯愛表情一愣,随即笑哈哈地岔開,“我就那剛過四級的土鼈英語,還是覺得待在國内比較有安全感。”
雖然,在一聽到‘法國’這個國度時,她真的心動了。
商湛或許就在法國!
但是,她現在又哪來的勇氣?
之前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突然之間就好像是一場夢。
一個太不真實的夢!
夢醒後,夢裏的那個男人也消失不見,連點痕迹都不曾留下。
這樣想着,唯愛感覺就好像有一隻手扼住她的喉嚨,讓她窒息、恐慌、不安。
和顧鈞天又聊了幾句,唯愛便挂了電/話,然後伸手抓起抱枕,将整個臉埋了進去。
心裏,是說不出的酸楚。
她想哭,想大哭,可眼淚就像被東西攔住似得,任她眼睛如何幹澀難受,就是沒有一滴淚水。
哪怕心底難受得想要窒息。
就在難受到幾乎崩潰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她一愣,猛然擡頭,一把
抓起手機,當看到屏幕上出現‘國際長途号碼’提示時,原本被扼住的淚水,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滾滾而落。
滑開屏幕的手指有些顫抖,甚至,一連三次,她都沒解鎖成功,直到第四次,終于……
“喂。”
她開口,聲音很輕,帶着微微的顫抖。
“小愛。”
話筒裏,商九月稚嫩清脆的聲音傳來,讓唯愛原本滾滾而落的淚水倏然止住。
“九月……”
是九月。
原來是九月。
這一刻,唯愛無法形容心裏的感受。
不是失落,因爲她也很想商九月。
特别是在這個全家團聚的時刻,她對自己的孩子,那種刻骨的思念......
她每天每時每刻都會忍不住想他。
想親親他抱抱他。
想聽到脆生生地叫她‘小愛’。
想他吃自己親手做的飯菜時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樣。
更想念,他窩在她懷裏,摟着她的脖子說,“小愛,我要和你一起睡,你跟我講故事好不好?”
突然沒了他在身邊,唯愛才知道,孩子對于她來說,是怎樣的一個重要存在。
她想他想得近乎抓狂。
此刻,聽到商九月的聲音,唯愛臉上綻放出幸福而滿足的光彩。
“九月,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嗎?”
電/話那頭,商九月抱着讓奶奶新給他買的手機,突然聽到唯愛愛的表白,圓圓的小臉上紅撲撲的。
害羞了!
“哎呀,你這個女人,還真讨厭。”
一向傲嬌的商小爺突然别扭起來。
唯愛被他的話逗得一樂,“那你說,你想我了沒?”
“你這個女人,笨死了,我要是不想你會給你打電/話?”
其實,回法國的第二天,商九月就想給唯愛打電/話。
于是,他就去找商湛,原本以爲,商老大很愉快地就答應了他的要求,誰知,當聽到他說要給唯愛打電/話時,一張臉頓時就陰沉下來。
丢過來的一句話,差點沒将商九月氣得心肌梗塞。
“給誰打?唯愛?她又是誰!”
記得當時,商九月氣得回他一句,“你你你,商老大,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麽一個絕情寡義的男人,才回來一天,你就把自己媳婦給忘了!”
那天,他最終是沒打成電/話!
面對商老大不解釋的一張面癱冷臉,他氣得連晚飯都沒吃。
一連幾天,他都和商老大冷戰中,他不理他,商老大卻直接将他撂在奶奶院内,連看都不來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不是他親生似的。
直到今天,商九月才讓奶奶給他買來一部手機,然後又從黑鷹那裏偷偷把唯愛的号碼給要過來。
廢了老大勁兒,這才打來這個電/話。
說起來,真是滿腔辛酸淚啊。
商九月的話,頓時讓唯愛的眼眶熱了起來。
她稍微将手機拿開一寸,然後一個親吻落在上面,輕輕的一聲響,卻讓商九月第一時間就知道那是啥。
“哎呀,你是在親我麽?”
“九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唯愛的話音透着濃濃的想念和想見卻見不到的無奈,惹得那頭的商九月的情緒也跟着低落起來。
“小愛,我很快就回去了,你乖乖等我哈。”
明明就是個五歲的小孩,卻反過來安慰自己,唯愛不由得一笑,“嗯,你哪天回來能不能提前給我說一聲,我去機場接你。”
“好,一言爲定。”
兩人又聊了一陣,唯愛終于是忍不住心底的躁動,問了出來,“九月,你離開回法國的時候……”
唯愛的話還沒問完,便被商九月的一通埋怨給打斷了。
“哎呀,别提了,我二叔那個壞人,直接将我和我爸爸弄暈扛上飛機的,我醒來的時候,人就在天上飛。”
“什麽?”
唯愛設想無數他們突然離開的理由。
但卻沒有一個是這樣的。
這樣的結果,讓她始料未及,甚至震驚。
“我和爸爸都被我二叔下了藥,我的藥量輕點,畢竟我還是孩子嘛,對爸爸,二叔毫不留情,直接讓爸爸睡死過去了,待他醒來時,都到普羅旺斯了。”
“怎麽會這樣?”
唯愛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既然是二叔,那就是商湛的親兄弟,可既然是親兄弟,爲何還要使出這樣不堪的手段。
“哼,二叔三叔和四叔都不是好人,奶奶說,他們都想讓爸爸死!”
一個死字,就像一根繩索,緊緊勒住了唯愛的脖子,讓她好一陣窒息。
大過年的,什麽都講究一個吉祥。
唯愛以前不講究這些,但當心底有真正在乎的人的時候,她才發現,那個字對她來說是多麽的忌諱。
“九月,不許胡說!”
聲音,竟有些嚴厲。
商九月撇嘴,“哪有胡說,是你太單純了,我們這個大家庭,真的好複雜好複雜,哎,其實我也知道的不多,爺爺不準家人在我面前亂說。”
商九月的話,讓唯愛的一顆心不斷下沉。
過了許久,她才稍微平靜了些,“那你爸爸現在怎麽樣了?他……還好嗎?”
一聽她這話,商九月就特不樂意。
“哼,他有什麽不好的,一回到法國,他就忘了國内還有你,就知道整天帶着他的大老婆到處閑逛,連家都不回。”
如果說在此之前,唯愛的心是酸楚中還透着點委屈和擔心。
那麽此刻,商九月的話,就像一雙利爪,瘋狂地撕扯着她的心髒,一片鮮血淋漓。
她忍不住用手捂着胸口處,彎下腰去,大口大口喘息。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她恨不得立馬死去。
電/話什麽時候挂斷的,她都不知道。
整個人窩在沙發間,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電視屏幕,上面依舊是歡聲笑語熱鬧喜慶,肆意張揚着屬于除夕的喜慶和熱鬧。
可,熱鬧都是他們的,她卻什麽都沒有。
雖然屋子裏有暖氣,可唯愛還是覺得冷。
那種冷,滲透進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然後又開始從肌膚往骨髓裏滲透……
兩人在一起後,唯愛一門心思地沉浸在商湛給的美好中無法自拔。
他的一切,包括他的一根頭發絲,她都覺得完美得讓人着迷。
她陷得很快,陷得很深。
此刻,突然被驚醒,才發現,他給她編織了一張巨大的情網,她被密密麻麻的網線緊緊包裹着,根本無法掙脫。
包裝越絢麗的糖果,裏面往往是緻命毒藥!
商湛帶給她的依賴,幸福和滿足,以及曾經深情許下的承諾……
都是假的!
“騙子,大騙子……”
唯愛無力地喃喃,止住的淚水再次滑落,久久不止。
可她又能怪誰?
梅如畫是他妻子,這事她明明知道的。
可是,還是毫不猶豫地一頭栽進他的懷裏。
她甚至還幻想過,他有一天會爲了她和梅如畫離婚……
“呵~”
唯愛笑得淚流滿面,還真是諷刺。
她到底是有多天真?
暫且不管他離不離婚,像商家那樣的豪門望族,就像奶奶說的那樣,她有什麽資
格高攀?
如果商家能接受她,五年前,她生下九月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接受了?
既然最開始都不能接受,那麽現在,又怎麽可能會接受?!
原來,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
罷了,隻當是夢一場,現在,也該醒了。
隻是,她的九月又該怎麽辦……
……
而此刻,商家老宅。
寬大的庭院内,一輛黑色加長林肯緩緩駛了進來,待車停穩,車門立馬被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傭人打開。
一條被黑色手工西褲緊緊包裹着的長腿伸了出來,緊接着,一個男人下了車來。
高大的身材,被一身純黑色手工禮服包裹着,更顯倨傲高貴。
棱角分明的臉上一貫帶着冷厲,深邃的冷眸透着讓人無法看頭的諱莫如深;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線,帶出冷銳弧度。
一下車,他就擡腳朝主屋走去,擡腳的瞬間,他将身上強大的氣場盡數收起。
在這個家裏,商甯震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有人比他更強大。
另外一邊的車門也相繼打開,梅如畫從裏面走下來,一身白色長禮服,将她妙曼的身姿包裹得萬千迷人。
“湛,等等我。”
她小跑着跟上,然後伸手,将纖細的胳膊放進他臂彎内。
很訝異他沒有抗拒,梅如畫擡眸看他,視線落在他近乎完美的側顔上,心跳不自覺漏跳了一拍。
她有自己深愛的那個人,從開始嫁給他,他就知道。
兩個人的婚姻,不過是商界聯姻,兩人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嫁給他的頭幾年,他幾乎是住在财團,連家都不回,他們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除了每年春節之外,她想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
好在,最初她并沒有給他過多的關注。
至于原因,不過是因爲嫁給商湛的時候,她還愛着另外一個男人。
這麽多年,她打着吃齋念佛的幌子,不過和那個他偷偷在一起。
這事商湛知道,可他連句質問都沒有!
似乎,給他戴了頂綠帽子,他根本不在乎。
她知道他不愛她,最初的幾年,她也對他沒感覺。
隻是,漸漸地,不知爲何,她看他的目光變了,她對他的關注多了起來。
她心裏很清楚,她已經被他漸漸迷惑。
想到這兒,她不自覺地收緊了挽着他胳膊的手,看着他的眼神愈發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