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老闆娘,我不小心把水倒在身上了,自己也沒有多帶衣服,這大晚上的,應該也沒有賣衣服的鋪子開着了。我是想說,您能不能先借我一套衣服,明天衣服幹了我就還給您。”
老闆娘沒有多想,快速地答應着:“不就是一套衣服,您客氣什麽?您坐在這裏稍等一會兒,我去拿衣服給您。”
憶離笑了笑,坐在了凳子上。
要沒有懷疑地走進箫離歌的房間,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扮成老闆娘的模樣。
雖然她也完全可以直接沖進房門把箫離歌處之而後快,但這顯然不是她做事的風格。她的風格就是,想要弄死一隻螞蟻,就得慢慢地把小螞蟻一隻腳一隻腳地拔掉……這樣玩起來才夠有意思!
這些年在黑鷹那裏沒有學會别的,倒是越來越鐵石心腸。她都不知道自己堅硬的黑心裏面,是不是還有一顆柔軟的核了。
拿了衣服道謝後,憶離先回房換了衣服,接着從包袱裏掏出一把匕首放入懷中。
來到箫離歌所在的房門前,憶離伸手敲了敲門。
裏面的人似乎已經休息了,敲門後,房間裏的蠟燭亮了起來,不多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來,露出箫離歌睡眼惺忪的眼睛。
憶離壓低了腦袋,讓頭發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
“老闆娘您有什麽事嗎?”箫離歌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問道。
“抱歉夫人,住在這房裏的上一位客人說有東西落在這裏的櫃子了,我來找一找。”
聽言,箫離歌讓開了身子讓憶離進去,轉身關上了門。
隻見箫離歌往裏面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腳步。臉上的表情盡是錯愕:“不對,老闆娘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憶離背對着箫離歌的臉露出有些猙獰的笑容。
“老闆娘的聲音當然不是這樣的……”
箫離歌整個身子一震,剛一轉身,就被憶離快速用刀抵住了咽喉。刀身冰冷的觸感使得箫離歌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顫。
“别動也别喊,我的刀子可不長眼睛。”憶離微笑着把匕首貼到了箫離歌的臉頰上,低聲問道:“猜到我是誰了嗎?嗯?”
箫離歌深吸一口氣,側過頭去看憶離的臉。
憶離臉上的笑意更深,箫離歌的臉卻是霎時間變得蒼白,如同白紙一樣,毫無血色。
“看樣子認出我了呢……”憶離将匕首重新抵在箫離歌的咽喉處:“認出了我有獎勵,那麽,獎勵就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自己選吧,是被割破喉嚨流血而死呢,還是切腹呢?”
“你爲什麽要……”
“爲什麽要殺你是嗎?”憶離快速地打斷箫離歌的話對着箫離歌問道:“你難道不知道你不适合坐莊主夫人這個位置嗎?難道你自己覺得你很适合這個位置?”
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激怒憶離,箫離歌盡量保持冷靜,又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我現在……不是已經被逐出山莊了嗎?你應該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吧?這個時候,你應該陪着莫子非,而不是來殺我。”
“呵……”憶離冷笑了一聲,松開箫離歌,繞着她走了一圈才說道:“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這個機會,隻因爲我耐性太差,把八長老的孫女推入湖裏,給淹死了。我以爲,我會比那個狗屁長老的孫女重要,結果在非少心裏,我根本跟所有人一樣,沒有特權可言。”
這件事箫離歌也是略有耳聞。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懇求地說道:“所以你放過我吧,求你。”
“求我?”憶離不可置信地大笑起來:“你好像不是會求人的人啊,原來你這麽怕死!非少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點?!”
憶離看上去像是變得有些喪心病狂。
箫離歌不再說話,因爲她知道無論怎麽把話說的多麽完美,憶離總會挑出刺來。她不能死,就算她死,也是在把孩子生下來之後……
“怎麽不說話了?”憶離走上前,逼近箫離歌,箫離歌則一步一步地後退着。終于,她退到了門前,不做猶豫,她快速地轉身打開門。
可門才打開了一半,她已經被憶離拉住,并且一拽就拽到裏面的窗戶前。
“想跑?”憶離冷笑道:“好不容易到手的獵物,我會讓獵物跑掉嗎?”
箫離歌被憶離掐住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但是她的手不停地摔着,打破了窗戶旁邊放着的一個花瓶。
憶離騰出一隻手抓住了箫離歌的一隻手,可另一隻卻是抓不牢。
她變得有些不耐煩,最後看了窗戶一眼,用手肘撞開了窗戶。一個踮腳,抱着箫離歌飛出了窗外。
夜風刮過她的臉,她隻覺渾身都泛着涼意。
“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裏?!放開!”箫離歌放肆地大叫起來。
可是在夜間,除了客棧會開門之後,每一戶人家的房門都是緊閉着的,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很适合你!”憶離笑着用力踩在煙囪上,飛身飛往某一個方向。
也不知喊了多少救命,等憶離停下來落地的時候,箫離歌已經是聲嘶力竭,渾身都流淌着熱汗。
“早就說讓你别折騰了!”憶離将箫離歌往前一推,箫離歌措不及防地被她推倒在了地上。她下意識地護住腹部,額角卻撞到了一根突出地面的樹根上,額角立即變得淤青一片。
她一吃痛,連忙伸手去搓揉着淤青的那個地方。
憶離臉上的笑意漸深,把目光移開,移到他們所呆的這個地方的不遠處。
“你現在還是最後在意一下自己現在在哪裏。”一邊說着,憶離一邊雙手抱胸,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态。
箫離歌顫抖着身子打量着周圍。
這是一處叢林,樹木都參天地高,似乎直沖雲霄。
“不不不,不是看這些地方,是看那裏!”憶離笑着走到箫離歌面前蹲下,伸手緊緊地控制住箫離歌的腦袋,強制地讓她看向一個方向。
那是離這裏不遠處的地方,那裏不知爲何霧氣重重,這邊能聽到各種各樣的鳥叫,在那裏,卻隻能聽到烏鴉的叫聲,異常詭異和驚悚。
“那是……”箫離歌猛地眨了眨眼睛。
霧霾的存在是不可能分哪裏跟那裏,不會隻存在于部分地方。所以,那些看起來像是霧的東西,雖然不能保證是不是類似于瘴氣之類的有毒氣體,但至少能确定是不健康的氣體。
“那個地方啊,以前是很著名的地方,而現在,人們喜歡叫它死亡林。”
憶離一邊貼着箫離歌的耳朵,一邊伸手輕柔地撫摸着箫離歌的臉蛋。
“你想怎麽樣……”箫離歌雖然顫抖着聲音,但目光中卻毫無懼意。這孩子若是沒了,她還有什麽活着的必要?
“我不想怎麽樣啊,就是想把你丢進去……”
憶離還在說着什麽,可她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她活着,似乎隻能拖累莫子非。
她愛莫子非,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她不想拖累莫子非,一點都不想。
如果必須要死的話,這種死法,似乎也是挺壯烈的。
而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的話,她的一生隻能是讀完大學之後,靠着家裏的關系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然後找到一個不讨厭的人,結婚,生子,然後忙碌于每個家庭主婦都會忙碌的事情。
最後,平平淡淡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而在光界,她的人生沒有一天是安安穩穩的,雖然稱不上是波瀾萬丈,但也是高跌起伏着的。
這麽一想,似乎死亡也不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她自認爲自己算不上一個多麽偉大的人,倒是可以說是很平常的一個人,她偶爾也自私,會容易生氣,度量也沒有多大,愛使小性子。甚至還爲了保身,策劃害死了楊紫的性命。
優點嘛……似乎沒有什麽能夠登得上大雅之堂的優點。
可是這一刻,她卻是像個偉大的一樣,真的不再害怕死亡。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再認認真真地看莫子非一眼,沒有認認真真地跟莫子非接吻過一回,沒有認認真真地跟莫子非單獨過過一天日子。
而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夠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得什麽模樣。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憶離說了大半天的話,跟她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許多死亡林裏面所有的東西跟恐怖傳說,可箫離歌的目光深遠,看向天邊,似乎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箫離歌被憶離突然高起來的聲音喚回了神遊的意識,回到現實中來。
“爲什麽要說這麽多呢?”箫離歌用盡全身力氣推開憶離。
憶離被箫離歌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到了,一時保持着原有的姿勢沒有動。隻是目光中寫滿了不敢相信。
“你剛才……說什麽?”
箫離歌用雙手支撐起身子站起身來,對着憶離正色道:“我問你爲什麽要說這麽多?!既然想讓我死,那麽快點動手就好了。或者,快點把我丢進那什麽死亡林就好了,爲什麽要有這麽多廢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