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的眼底閃過一道亮光,臉上的笑容漸深。
“我啊,也跟姐姐一樣,懷上了非少的骨肉。非少知道後很高興,喏,明天我們就成親了。我剛才啊,剛從繡女殿裏取回了緊急定做的婚服,姐姐你要看看嗎?”
夏葵的話音一落,亭子外面的丫鬟似乎心有靈犀地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個朱紅色的托盤,托盤上是疊的整整齊齊的男子婚服。
看到衣服後,夏葵先是瞥了箫離歌一眼,後才怒視着自家的丫鬟,不悅地呵斥道:“哎呀!我讓你拿我的給姐姐看,你拿非少的做什麽?”
故意的……夏葵肯定是故意的!
箫離歌緊緊地将手握成拳狀,覺得鼻尖酸酸的,頭也跟着有些眩暈。怎麽可能……這件事她一點都不知道!
可是看夏葵這表情和這陣勢,這件事必然是真的了。
“姐姐,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不好?”夏葵貼近箫離歌,笑着說道:“要不要讓我的丫鬟送你回寝宮休息一下?身體不好怎麽參加我跟非少的婚禮啊?”
“你……”
“好吧好吧,我知道姐姐喜歡看風景,那我們一起看好了。你們幾個,快去把衣服送到非少的書房,讓非少試穿一下,有不對的地方再改一下。”夏葵把丫鬟們全都支開之後,挽着箫離歌的手松了開來。
看着夏葵松開的手,箫離歌眼中的鄙夷之意更深。
“怎麽?戲演完了?怎麽不繼續演姐妹情深的戲碼了?”
夏葵的表情僵硬了一會,繼而幹笑起來:“我啊,隻是怕姐姐肚子裏的孩子受不了刺激,就不繼續了。不過,您是真的不知道我跟非少的婚事嗎?”
“非少納妾的事是遲早的,以後也肯定還是會納妾很多次,我爲什麽要知道你這一次?”箫離歌不失威嚴地說道:“你不要忘記了,就算你成了非少的女人,你的地位,永遠要比我低一等!”
箫離歌知道這些話對于夏葵來說必定是最刺耳的,很傷人,可是她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她現在很不爽,很不爽!
“你……你就這麽确定你能穩坐你這個夫人的位置嗎?”夏葵咬着牙惡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非少聽說我也懷上了,還送了很多補品過來。能不能成爲正室,還不是非少的一句話嗎?”
嘴上這麽說,可是實際上的氣勢卻是比箫離歌弱了許多。
因爲莫子非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一點高興的樣子,那些補品,也不是莫子非送過來的,而是老夫人送來的。
但即使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她也不希望自己輸了箫離歌。
箫離歌注意到夏葵眼中的閃躲,心中已經了然。莫子非不告訴自己,一定是擔心自己會不高興,而夏葵說的那些什麽高興,大概都是亂說的。
她走上前半步,拉過夏葵的手臂,伸長了脖子貼到夏葵耳邊說道:“你這個孩子,我敢打賭,子非他連抱都不會抱一下!”
夏葵一下子被箫離歌刺激到,尖叫着說道:“不可能!你胡說!不可能!!!”
“不可能嗎?”箫離歌換上一副燦爛的笑容道:“我猜,是那位老夫人逼着非少納妾的吧?而你這個孩子,将會因爲你,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啊!”夏葵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渾身顫抖着,搖着腦袋後退着。
一個不小心,夏葵的腳被絆倒,整個人撞到荷湖的欄杆,頭朝下摔進荷湖裏。荷湖濺起了一個巨大的水花,飛起近一米高的水浪。
箫離歌被這突發狀況給吓到了,她萬萬沒想到夏葵對自己的話反應會這麽大。
她連忙跑到了欄杆邊上,身子往前傾喊道:“你會遊泳嗎?你别緊張,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夏葵一個勁地撲騰着身子,一下子倒是沒有沉入水中。
看到箫離歌伸過來的手,她本能地伸出手去。還差一尺箫離歌就能抓住她了,見狀,箫離歌的身子半壓在欄杆上,身子更大幅度地往前傾去。
眼看着就要碰到夏葵的手了,可這時候夏葵突然眯起眼睛,大笑起來:“箫離歌,真是天助我也!”
說着,夏葵縮回了伸過來的手,整個人繼續撲騰着。一邊撲騰還一邊喊着救命。
箫離歌心裏暗叫不好,可已經來不及了。
“主子!主子!”“側夫人,您怎麽會在水裏?”
不遠處的莫子非正要跑過去,卻被以卿猛地拉住了手。
“非少,屬下有一個一石二鳥的方法。或許,能完美地解決雲遊所說的那件事,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是什麽……”
荷湖旁,一大幫丫鬟們圍着被守衛救上來的夏葵,夏葵瑟瑟發抖地坐在鋪着毯子的地上,身上還裹着白色的毯子。
“大夫怎麽還沒來?!真是要急死人了。你們幾個,先去煮一碗姜湯過來給夫人暖暖身。”夏葵的那位貼身宮女雜七雜八地吩咐着事情,站在一旁比夏葵還害怕的箫離歌失魂落魄,那麽嘈雜的聲音,她卻一點也聽不進去。
“你沒事了嗎?”看着夏葵發白的嘴唇,箫離歌不由自主地問出口。
她又想起楊紫了,那個可恨卻又更可憐的姑娘此時一個人冷冰冰的躺在墓地底下。
“箫離歌!你裝什麽菩薩心腸?”夏葵一邊說着,一邊落下淚來:“我沒有被淹死,你應該很惱怒才是,裝什麽關心?我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
這時候,圍成一圈的人主動讓開了一條道。
原來是莫子非來了,他原本看到夏葵在水裏的時候就想跑過去,卻被以卿攔住,商量了點事情,才拖延到現在。
“怎麽回事?”莫子非皺緊眉,看着地上的夏葵:“走個路都會掉到湖裏,連路都不會走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夏葵把頭搖得像個波浪鼓似的,一邊哭着一邊解釋道:“我隻是在問夫人怎麽不知道我明天将被納妾的時候,夫人就好像誤會了什麽,把我推到了荷湖。我死了沒關系,肚子裏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箫離歌聽了卻隻覺得可笑,此刻她恨不得掉到水裏的是自己。可是她不能辯解,因爲夏葵的落水追根到底跟她也脫離不了關系。她隻能沉默着,像個喪失了生氣的木偶娃娃。
“我的孩子!”一聲哀戚由遠處傳來。
莫子非擡眼看去,竟是那老狐狸,老狐狸正滿臉哀痛地由着丫鬟們扶着,往這邊踉踉跄跄地走過來。
而跑在老夫人前面的則是幾個背着藥箱的大夫。
過了一會之後,大夫診斷完畢,站起身來對莫子非說道:“萬幸,這一落水,小少莊主一點事情都沒有,連胎氣都沒有動,大概是佛祖保佑。”
“小少莊主?”莫子非眯起了眼睛問道:“誰跟你說那孩子會成爲小少莊主的?”
夏葵的手不動聲色地緊緊地抓住了地上的毯子,似要把毯子撕成碎片。
“子非!你這說的什麽意思?離歌生的孩子就是寶貝,葵兒生的就不是你的骨肉啦?你以後說話注意點!”老夫人聽到莫子非的話很是惱火,轉而瞪着箫離歌說道:“這件事情,足以看出你這夫人心腸歹毒,如此歹毒之人怎麽能留在我們傲梅山莊?!”
莫子非的目光一淩,冷冷地看向老夫人。
“事情都還沒有查清楚,您這樣說是不是太過分了?”
老夫人讓人把夏葵送回去後,這才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子非說道:“我過分?憶離你可還記得?那孩子就是這麽害死了八長老的孫女,你不是親手殺了她?如今,我留她一條命,是念在她懷了你的骨肉!”
莫子非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聽到“骨肉”兩個字,他的眼神一暗,腦中回想起以卿跟他提起的那個對策。
“你說我沒有查清楚就定罪了。那好。”老夫人轉頭對着箫離歌問道:“你說,夏葵的落水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箫離歌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眸色。
“是。”
莫子非一驚,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是還有什麽别的原因,箫離歌不是個會因爲聽到自己要納妾的事情就把夏葵推下水的人,可是眼下,他卻不能爲箫離歌辯解什麽。
一局棋的完勝,需要有舍有得不是嗎?
“聽到了嗎,子非。”老夫人的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抿了抿唇繼續說道:“我不想把長老們召集來商讨這件事,否則她的性命可就留不住了。老嬷嬷,去賬房支些銀兩,送她出莊!”
老嬷嬷看了莫子非一眼,見莫子非皺着眉沒什麽表示,隻好收回目光走到箫離歌面前道:“夫人,請跟我來。”
“等等……”
莫子非還未說完話,箫離歌卻對着莫子非搖了搖頭:“我知道最近你還有大事要做,我不想拖累你,更不想連累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離兒……”莫子非正要上前,卻被以卿拉住了手,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愣愣地看着箫離歌一步步地遠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