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春風薄暮微寒,白曜與月初并肩而立在石階,相對無言,也似在享受此時此刻的一片甯靜。
月初的心中依稀在想着白曜方才的吻,說不心動是假的,猶記得當年她還是懵懂少女時也不知何種因由就喜歡上了這個高高在上的孤傲男子,并承認即使在決定嫁給陵霄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依舊還将白曜埋藏在内心的一個角落,不去觸碰。
直到那一日,白曜殘忍将三支誅仙箭插入她體内那一刻,她才真正學會了放下,于白曜最後那一分情愫亦徹底放下。
可她從不曾想過,白曜知她痛便願陪她同受,當她看見他肩上的那幾道傷疤,說不動容是假,但如今卻早已物似人非,她又何嘗想過逝去的感情能再回到心中,百般滋味萦繞在心頭,被陵霄所重傷的胸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我不會逼你,我可以等。”沉默了許久的白曜終于開口,他深遠的目光凝望皎潔的月光,聲音沉沉道:“去睡吧。”
月初與白曜一時無言,與其幹站着,不如回屋睡,于是默默無語地回了屋。
可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始終難以入睡,腦海中依稀回憶着白曜的那個吻,回憶起以前白曜對她的種種傷害,便是一夜無眠。
直到天色破曉,百鳥蘇醒,鳴叫聲清脆入耳,她終是翻身起床,既然無法入睡便去練劍吧,随即便幻化出天音劍,步履輕浮地走朝木門走去,打開門,闖入眼簾的卻是如昨夜一般依稀站在原地的白曜。
“你站了一夜?”月初的聲音有些疲憊,卻滿是驚愕。
白曜轉身,瞅了眼月初手上的天音劍,便問:“想練劍嗎?”
月初未答話,依舊站在原地,靜靜地凝着白曜有些頹廢的面色,那樣一個孤傲決然的天帝竟會有今日的狼狽。
“我陪你練吧,想想上一次與你比劍還是在西曜仙宮,那一日,你還隻是我的徒兒。”白曜說着便邁步下木階,随手撿起一根長長的木枝,便是要用此爲兵器迎戰月初的天音劍。
“怎麽,一根木枝就想赢我?”月初輕哼一聲,說着便揚劍飛身朝白曜刺去。
白曜見月初那不服氣的面容朝自己逼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依稀想起當年的玉染的神情與她如出一轍,他的心中閃過一抹柔軟。
月初漸漸逼近,卻見白曜站在原地絲毫不動,她心中微有詫異,正想着要收劍,卻見他足尖輕點,便向後飄了去瞬間沒了蹤影,那速度之快竟連她亦無法看清他是如何消逝去的。
她持劍轉了幾圈,目光迅速搜尋着白曜的蹤迹,并施尋蹤法依舊無法捕捉其蹤迹,正當她滿心狐疑之際,後背突然被一個硬物抵住,她渾身一僵,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未出招便已輸給白曜。
白曜持着木枝指着月初的背後,嘴角依稀含笑:“你輕敵了。”
月初緩緩轉身,對上白曜的笑顔,搖頭道:“不是我輕敵,是你太強了。”思緒一轉,想起當年在西曜仙宮與白曜比試時,她還能勉強接下幾招,而今她擁有了白晔的萬年功力卻連一招都未使出便慘敗。
“你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功力。”如今,隻有這一個解釋,若是如此,那白曜當真太可怕了。
白曜笑容未斂,依稀是在默認月初的話,問道:“你餓了嗎?我帶你去找好吃的。”
月初看白曜有意要回避這個話題,便也不追問,隻點頭應聲:“好。”
白曜帶着月初一路朝林間深處走去,越往裏走便越覺空曠,隐隐有紅光浮動在四周,點點耀人眼。月初在這裏大半個月,竟未發覺此處别有洞天。
瀑布飛濺,流水清寒,瀑布旁的那紛雜的樹木傲立于瀑布之上,樹枝上結着紅到發紫的果子,泛着紅光點點,看來她所見的紅光便是這個果子所散發出來的。
“你看那瀑布之上的果子,名叫舒心果,隻要吃了便能心裏痛快,任何煩惱與悲傷皆會煙消雲散。”白曜遙指那血紅的果子,說的頗有其事。
“這世上當真有這樣神奇的果子?”月初聽罷滿眼好奇,頗有要嘗一嘗的架勢。
“不信你可以嘗嘗。”白曜音落便飛身朝那瀑布之上而去,月初站在原地遙望白曜那傲然的背影,目光迷離。
待白曜采了兩個果子回來遞給月初時,她恍然回神,從他手中接過果子咬了一口,滿口甘甜源源不絕不滿舌尖,頓覺心中一陣沁涼的舒爽之感湧便心間,于是她又咬了一口。
白曜笑問:“怎麽樣?有沒有心情好很多?”
月初眉心一緊,似乎真的在感受心中的情緒:“好像有點……”
“那就全部吃完它,今後你便再也不會難受了。”白曜将手中另一個果子也遞給她。
月初沒有接,隻道:“你也吃一個吧,我看你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白曜盯着月初那理所應當的表情,一直緊繃的笑意終是克制不住,放聲大笑:“你竟真的相信!”
月初看着他放肆大笑的表情,便覺察自己被耍弄,面色微怒道:“無聊!”
白曜收了幾分笑意道:“當年玉染就是這樣騙我吃下這個果子,吃完後,我的心中的郁結當真少了許多,自此後隻要心中郁結難以化解,便會來采個果子嘗一口。”
月初聞言,明白白曜并非惡意取笑,隻是好意想讓她心情好些,便斂去了臉上的怒意,回以一笑:“心裏作祟吧,我的心情确實好了很多。”低頭想了想,她又道:“謝謝你。”
“倒好像是你第一次謝我。”
“你回天庭吧。”月初的手緊緊捏着手中還剩了半個的果子,目光閃過一抹堅決:“你是天帝,統領整個天界,身上肩負着除魔大計,我不想變成羁絆你的包袱。所以……今後你不要再來。”
“我從不曾将你視作羁絆我的包袱。”白曜的眸子中清晰可見那從未有過的誠懇:“我想娶你,成爲我白曜唯一的妻子。”
月初靜靜凝着白曜眼中的真誠與嚴肅,記憶中又閃過當年兩個人之間的美好,初出茅廬的她當真愛上了白曜,也曾有過想與他共度一生的想法。曾經她分不清對白曜的感情與陵霄的感情有何區别,可自從那一日陵霄肯爲她甘願繳械投降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細水長流的愛情也可以是愛情,她對陵霄的感情絕對不僅僅隻是兄妹之情。
“白曜,即使有朝一日我不再愛陵霄,我也不可能再愛你……”月初垂眸,回避他炙熱的目光,眼中含淚,可聲音卻堅決異常:“因爲,我對你的感情已經成爲過去。”
白曜聽到她的拒絕,亦不知是何種滋味閃現在心頭,卻是淡漠一笑:“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