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闖入魔界的結界時,一陣鋪天蓋地的腐臭氣息撲面而來,昏暗的天邊似閃爍着幾抹忽強忽弱的光輝,分明是打鬥之光,依記憶來猜,那個位置必然是魔宮。
難道,她還是來晚了一步?
一想到此,她飛快朝魔宮而去,越往魔宮走去便能感覺到四溢的真氣正源源不絕地湧出,這必然是高手間的對決!
抵達魔宮,四周竟無守衛,月初不費吹灰之力便進入了魔宮,刹那間一陣奪魄的綠光朝她逼來,強烈的光芒直刺她的雙瞳,她立刻伸手擋住雙眼,待能睜開雙目之時,她已被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纏繞住。
不好,她太大意了,一心想着入魔宮見陵霄,竟未覺察到四周竟不知何時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
她即刻使用縮股術要逃脫這網,然而這網卻随着她的變小而變小,即便是她化作一陣青煙亦難以掙脫這網的束縛。随着她的掙紮,她逐漸感覺自己的内力一點一點流逝。
“你越是掙紮,你的真氣便流逝的更多。”無雙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聲音如此嘲弄。
她的額間一陣冷汗溢出,真氣四散,幻化的仙術亦消逝,她瞬間恢複了真身。
“白曜當真看得起你,竟是派了你來。”一襲紅衣如火的琉離傲立在魔宮的城牆之上,對月初似乎恭候多時。
月初全身已被網密密麻麻的纏繞着,她已經無力動彈,隻能仰頭盯着琉離臉上那張狂的笑意。
“你身上這張網叫天羅鎮仙網,世上僅有這一張,隻有魔君能夠操控。我本是想将它用在白曜身上,可我卻發現,你比白曜更适合這張網。”琉離說罷,從城牆上飛身而下,飄落在月初的面前,一雙促狹的眼睛審視着月初。
打量月初片刻,琉離突然伸出了指尖,似要撫上月初的臉頰。
月初見狀,即刻嫌惡地撇開頭,琉離的手頓時落了個空。
琉離的瞳中頓時閃過一陣濃烈的怒火,停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凝力,一巴掌便朝月初甩了過去。
月初再無處可躲,當即被掴倒在地,嘴角瞬間已溢出鮮血,可見琉離氣力之大。
“若非留着你大有用處,你以爲我還會留着你的命嗎?”琉離面色陰狠,字字淩厲。
月初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卻也咬着牙沒坑一聲,即使鮮紅的紅腫的左臉與嘴角的血迹都不顯她的狼狽,卻有着一股别樣的铮铮傲骨。
琉離卻因她的沉默而惱火,彎腰蹲在月初面前,單手掐着她的下颚,令其仰頭對上他的面容,湊近了她的臉,冷道:“怎麽不說話,怕了?”
月初看着琉離靠近了的臉,輕笑一聲,回憶道:“我隻是在想當年在魔界與你一次見面,我也打了你一耳光。”
琉離因她的話微微一愣,注視着面前的月初許久,目光中的冰冷漸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地注視。
因爲突然的安靜,所有的氣息都變得異常清晰,二人交雜的氣息隐約有着幾分冰冷的****。
無雙的嘴角依稀挂着那永不褪去的笑容,她不知不覺中已走至琉離的身後,柔聲道:“魔君,既然人已抓到,我們該回去恭候陵霄的到來了。”
琉離恍然松開月初的下颚,倏然起身,不再看月初,冷聲吩咐道:“将她帶下去。”
月初依舊被天羅鎮仙網捆着不得動彈,妖仆未将她關入大牢,反是受令将其關在魔君的殿内。
時至深夜,月初毫無睡意,靜靜地坐在冰冷的床邊,目光透過半掩着的窗遙望蒼穹那無邊的黑暗,她想了許久,依舊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她分明聽見白曜與衆人商議攻打魔界之事,玄天也說得到了密報,陵霄與琉離即将有一場對決。可她趕到魔宮時,琉離卻好似知道她會來,早已布好天羅地網等着她。
房門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是琉離,此時的他比早先惱怒要平靜許多,他徑自在月初面前的桌案旁就坐,慵自爲自己斟了杯茶,不急不慢地飲了口茶,随即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沒睡。”
月初不說話,目光隻是冷漠地瞟了他一眼,便又将視線投放至黑如墨的夜空。
“你一定很好奇,爲何你會中計。”琉離說到此處,眼底滿是算計得逞後的笑意:“我将秘密設局要殺陵霄之事刻意透露天界的,我要的正是他們部署來對付魔界。我猜到以白曜的性子必然會率先派一員猛将前來探路,正好,我便能甕中捉鼈。但白曜卻比我想象中要心冷,竟派了你來。”
月初聽罷,卻是搖搖頭:“我并非白曜派來的。”
琉離倒是有些詫異:“可天界傳出的密報,就是派你而來。”
月初聞言恍然大悟,終于明白這件事的問題究竟在何處,琉離與白曜都是何等精明之人,分明知道有細作在身邊,便故意透露消息想請君入甕。
一山還比一山高,琉離自認爲謀劃好了一切,卻仍舊還是被白曜算計進去了。
“白曜不僅在你們面前做了場戲,更在我面前演了場戲。”月初說到這裏,聲音中淨是笑意,可她卻絲毫不覺被欺騙後的憤怒,有的隻是蒼然的感慨。
琉離問:“此話從何說起?”
“白曜知我偷聽其除魔大計,便将計就計讓我以爲他有心要針對魔界,利用我對陵霄的擔憂之心将我推入魔界。我果然中計,當真爲了陵霄之安危進入魔界,而你的請君入甕正好抓住了我。”
琉離聽到此處,面色仍舊還有些猶疑,不免又問:“白曜如此大費周章,爲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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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寶殿之外,白曜依稀站在原地,靜靜凝望那無邊無際的蒼茫空寂,突然覺得這一日的夜晚特别漫長。九凰亦然停在白曜的肩頭,陪着他一同等待着天亮。
“天帝,月初被琉離抓住了。”去而複返的百溟水忽然出現,打破了此刻的寂靜。
“嗯。”白曜漠然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百溟水卻遲遲未離去,沉默片刻才道:“未想到月初還是執意要去魔界。”
“這不正是我們要的結果嗎?”白曜用冰冷的話語掩去此時眼底的悲涼,他終于動了動身,轉身盯着百溟水:“原本陵霄未必會與琉離翻臉,可如今琉離抓了月初,那麽陵霄與琉離這一戰便無可避免。這一次,你與月秀可随時準備潛入魔界動手了。”
百溟水目光黯然,欲言又止。
“你覺得我無情?”白曜替百溟水說出了心中的話。
“隻是不解。”
“我給過她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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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曜當真是老謀深算,他知你在陵霄心中的地位,想用你進一步激化我與陵霄之間的恩怨。”百溟水在聽了月初的猜測後,終是不得不承認,他的計謀确實略遜白曜一籌,“可即便如此,我仍想與陵霄一決高下。”
月初爲琉離的執着感到費解:“你當真想眼看着魔界遭遇大難?”
“你不能理解,這麽多年我身爲魔君卻屈居陵霄之下的感受,即便是陵霄被關在幽冥煉獄一千年,整個魔界的元老依舊對我是滿心的不屑,他們仍舊在等待着陵霄的歸來。如今陵霄沖破封印,那幫老家夥便開始蠢蠢欲動迎陵霄歸來的心思,我隻有赢了陵霄,才能向所有人證明我琉離的能力。”琉離的語氣中滿是憤恨,那憤怒的眼神可見其内心的壓抑。
“必須要用整個魔界的安危來證明嗎?”
“你以爲天界要滅魔界有那麽容易嗎?更何況我還有無雙!”琉離張狂地笑着:“隻要無雙還在,魔界就不會滅。”
月初眉心微蹙:“無雙?”
琉離的笑聲漸漸斂去,他的眼神突然轉爲沉靜,深深地凝着月初道:“爲何你是陵霄的女人。”
話音至此,琉離深深地閉上了眼眸,腦海中瞬間閃過數千年第一次與月初見面。
那時的他還隻是個腼腆的少年,他因看光了月初的身子而許諾會對她負責。
月初見琉離神情黯然,微微動容道:“爲何你不能屏去嫌隙。”
“你以爲如今的陵霄會放過我?”琉離終是睜開雙目,低聲說:“早已回不到當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