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天妃大典在最神聖的南天宮舉行,各方仙者紛紛受邀前來參加天帝與天妃的大婚慶典。
瑤池瓊樓,金殿碧柱,金鳳朝鳴,花仙朝舞。
天鍾高鳴,百花鋪就長路,華碧晗身着素白霓裳裙的女子在金童玉女地陪伴下緩緩步入南天門,金鳳停鳴,金色羽翼騰騰撲展,在她頭頂盤旋三圈,金光簌簌而落,如霞光般将女子的全身籠罩其中,頓覺貴氣無比。
莅臨大婚的在座衆仙都屏住了呼吸,凝望着緩緩步入的女子,神度清傲,風姿出塵,貌驚四座。
白晔一襲錦袍玄衣站在帝座前注視着那個緩緩朝自己走來的女子,黑亮的眸心炫如明耀,潇灑不羁的身姿挺拔如松。
華碧晗至始至終垂首低眉,白皙的臉上冷若冰霜,毫無表情。
直至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眼簾内,她才擡眸仰視着面前的男人,對上他的眸子,心中一緊。竟是猶豫了許久,才緩緩伸出自己的手,與之交握。
正待衆仙起身欲齊聲高賀時,一個清逸而妩媚的聲音傳來:“且慢。”
衆仙皆朝南天門外望去,一名身着牡丹花色百舞羽衣的女子步入南天門,面上一副來者不善的表情。
“今日是天帝大喜,有任何事待過了今日再說。”華影似擔心她會破壞了今日的喜事,立刻起身制止。
“有些事必須現在說。”夕薇精銳地目光筆直地射向高站帝台的兩人,纖纖手指一擡,盈盈指向華碧晗,冷道:“華碧晗,不配爲天妃。”
“我知道你在選天妃之初落敗碧晗心有怨氣,但今日也輪不到你在此提不配二字!”華影臉色鐵青。
“今日我站在這并非爲了一己之私,而是爲了整個天界的顔面。華碧晗這個不潔的女人,根本不配成爲天妃。”
夕薇此言一出,衆仙嘩然,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放肆,今日天帝大婚,豈容你在此胡言亂語!”華影氣的面色漲紅,望着夕薇的目光多了幾分殺意。
“我沒有胡言亂語,華碧晗已非處子之身,何以爲天妃!”夕薇說的字字铿锵有力,自信地表情仿若成竹在胸。
華碧晗将放在白晔掌中的手緩緩抽了回來,轉身,面對着衆仙的質疑。
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可眸中卻含着堅定,那神情,分明是默認了百花玄女的話。
她的目光将在場衆人掃了一圈,最終在一直靜默不語的白曜身上停留了片刻,今日的一切,白曜早就料到了吧。
而夕薇與白晔卻在此處演着一場大戲,等着要看她與白曜如何收場。
白晔的話說的可笑,當衆揭發她與白曜的苟且,那她又如何再有資格成爲他的天妃呢?
更何況,白晔你從來都輕看了華碧晗,這天妃之位于她來說從來都隻是一對糞土罷了,她真正在乎的隻是他的一片真心,可是當年那個爲她捕魚的白晔已經不在了。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就隻是天帝,白晔。
“碧晗,你怎麽不解釋!”華影依舊不能接受此刻突然的變故,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做出這樣的事。
“沒有解釋。”她的聲音伴随着父親的餘音絲絲縷縷傳至整個南天宮。
她卻不能那樣光明正大的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出自己還是處子之身的事,因爲隻要她開口,白曜便會一舉反擊白晔,她不願甘心成爲白曜對付白晔的一顆棋子。
她更不想……到最終還毀了白晔的夢。
頓時,在座衆仙如炸開了鍋般,議論聲愈發大。
“是誰?”白晔終于開口了,那淺淺淡淡的語音中無任何情緒的暴露,也令整個南天宮逐漸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華碧晗說話。
華碧晗始終背對着白晔,面對着諸仙眼中對她的鄙夷。
對于華碧晗的沉默,白晔再次問:“告訴我,他是誰。”這一次,問的那麽冷,冷中凝着即将爆發的怒火。
華碧晗睜開了眼,動了動唇:“我無話可說。”
白晔藏在袖中的手隐隐握拳,依稀藏着幾分顫抖:“你是我親自選的天妃,我必須知道。”
華碧晗一步一步地走下那金磚鋪就的長階,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夕薇身上。
“夕薇,謝謝你幫我說出了這些天我始終難以啓齒的事。”
夕薇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碧晗,告訴爹,到底是誰!”北華神君狠狠地抓住了華碧晗的胳膊,阻止她繼續前行。
手臂吃痛,可她卻始終不肯開口。
看着堅定不語的女兒,華影有些心痛:“到現在他都不敢站出來,你還要護着他嗎?他若真心愛你,怎會任你一人承受這樣多。”
“華碧晗侮辱了天界,甘願一人承擔所有責罰。”她雙手合掌,逼出了體内的天音珠。
天音珠,曆代天妃身份的象征,吸收後可增強兩千年功力。此時她将天音珠逼出,便是最後的決絕。
那顆绯紅的天音珠緩緩飛至白晔身畔,他伸出掌心,天音珠便落入他的掌心。
“華碧晗丢了我們天界的臉,給天帝的臉上抹黑,必須嚴懲。”
“我覺得應該剔除仙骨,打入誅仙台永世輪回。”
“說的對,北華神君也脫不了幹系,天帝必須決斷,以免此事成爲三界笑柄。”
……
衆仙紛紛出着主意,所有的言語皆是針對華碧晗,必須重懲。
白晔站在帝台,遙遙望着華碧晗的背影,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他卻能猜到,一定是倔強而堅定的表情。
手,緊緊地握住那顆天音珠,緊抿着唇,始終未開口。
“天帝還在考慮什麽!”
“天帝開恩。”月秀猛然起身,跪地而拜,是唯一一個爲華碧晗說話的仙者。
“南月神君,我知道你與華碧晗師出同門,自然會想開口爲她求情。”夕薇聲音一頓,目光再看向南月神君,笑中含着冷意:“但你要明白,華碧晗既然被選爲天妃,那便是天界之母,一舉一動皆代表着整個天界的名譽。如今她做出此等不堪之事,讓她受三味真火焚燒千年亦不過分。”
“說的真好,你夕薇與華碧晗亦師出同門,若你念同門情誼,今日就不會當着衆仙的面給她難堪!”月秀溫潤地臉上也出現了憤怒,第一次帶着冷意看着百花玄女。
“華碧晗錯了就是錯了,我爲何不能揭穿她!”
“真是悲哀,一個天妃之位,便令你如此。”月秀起身,一襲白衣飄逸,俊朗之貌盡露諷刺。
聽着耳邊的争執聲,白晔依稀在等待着華碧晗能夠說出白曜的名字,可是華碧晗始終閉口不言,那麽倔強且孤冷。
他嘴角猛然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這一次他終于還是承認,他輸給了白曜,輸的那麽狼狽。
而白曜,依舊靜靜地坐在原位,漠然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仿若事不關已。
“華碧晗,做出爲天界所不恥之事,剔除仙骨,廢去兩千年功力,打入誅仙台,受六道輪回之苦,永世不得返回天界。北華神君,縱容女兒做出此等不堪之事,禁入祈風台三百年。”白晔的聲音冷冷地打斷了二人的争吵,下令對華碧晗與華影的懲罰。
背對着白晔的華碧晗終于轉身,對上白晔那雙冰冷而陌生地雙眼,一眼便是滄海桑田,蒼雲飄渺,茫茫不知其所止。
那一刻,她仿若又回到了初入蜃水濱的日子,白晔赤足在水中爲他捉魚,他說若是當天帝要付出自由的話,情願不當這個天帝;他還說若是醉心仙術,哪有時間烤魚給她吃呢。
多麽希望,能夠回到最初,他們仍舊無欲無求。
可若是回不到最初,那便隻有自己解脫,如此,也不枉此心。
渺渺仙蹤,飄飄心懷,不知身處何處,隻覺千年心結解開。
她對白晔勾起一抹純真地笑顔,在心中默默重複着:“你說風景猶在,隻是人心變。”
華碧晗轉身,朝那茫茫不知前路的誅仙台奔去,沒有任何猶豫,決絕地跳了下去。
白晔手握天音珠,看着華碧晗的背影越來越遠,恍惚間他覺得心中有一個東西在被狠狠剝離。
直到華碧晗躍下誅仙台,他的全身好似沒了氣力,手中的天音珠轟然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