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韻,你去歇息吧,琉離讓我來照顧。”月初将昏昏欲睡的楚韻叫醒。
楚韻略微疲憊地點點頭,沒有拒絕,隻是交代月初何時該給琉離用藥後就離去了。
月初代替楚韻照顧琉離,依照楚韻的交代,每三個時辰喂他吃一次藥,正當她第二次要喂琉離的時候,轉身間竟發覺琉離睜着迷離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愣了一下,随後大喜:“琉離,你醒了!”
“月初。”琉離的聲音幹澀而嘶啞,他掙紮着想起身,卻被月初按住,“躺着别動,先把藥服下。”
琉離乖乖地躺好,然後很順從地任月初将藥喂入口中,隻聽見月初開心的說:“你已經昏迷大半個月了,如今你能醒來,也不枉哥哥那樣盡心盡力地救治你。你不知這些日子因爲你的昏迷不醒,魔界面臨着随時被天界攻打的危機,可幸的是你及時醒來。”
琉離的目光朦胧,依稀像是要睡去了似的,他瞧着月初含笑而動的嘴唇,卻聽不見她到底在說些什麽,漸漸地,琉離又閉上了眼睛。
月初見琉離又睡了,也不敢離開半步,便乖乖地在琉離身邊守着,直到陵霄的到來,月初才滿臉高興地說:“哥哥,剛才琉離醒了,可是不消片刻又睡了。”
陵霄聽到這個消息臉上并沒有多大的起伏:“能醒就說明琉離已經渡過生死關了。”說到這裏,陵霄竟止不住地咳了幾聲,一口血竟吐了出來。
月初一驚,忙扶住有些搖搖欲墜的陵霄,領着他坐下,滿臉擔憂:“哥哥,你竟傷的這樣嚴重了?”
“小聲點,隔牆有耳。”陵霄緊緊握住月初的手,手心裏滲着冷汗。
月初十分明白,陵霄若是倒了,那魔界将面臨着驚濤駭浪的危機,隻要走漏一點陵霄受傷的風聲,必然使得天界有機可乘。月初回握着陵霄的手,隐隐有些顫抖,隻恨此時的自己無能爲力。
陵霄看出月初的擔憂,輕聲道:“沒事。”
“哥哥,你教我妖法吧,我想學。”
“妖法學久了你就會染上妖氣,逐而成妖。”
月初想了想,便問:“哥哥你會娶我嗎?”
陵霄怎料月初突然問及此事,怔了片刻,笑答:“月初願嫁,我便會娶。”
月初雙頰微紅,低聲說:“既然哥哥會娶我,那我自然是嫁雞随雞,嫁妖随妖呀。”
陵霄一把将月初摟入懷中問:“你說的可作數?”
月初靠在他懷中,笑得動人,雙手回擁着他:“隻要哥哥作數,我就作數。”
一旁的靈雌睜着一雙炯炯有神地大眼盯着相擁的二人,似乎還不能理解情爲何物,隻是看見陵霄嘴角的笑,它也極爲歡快,認爲月初能夠讓主人快樂,便又更堅定了要好好守護月初的信念。
·
七月半,正是人界的中元節,陵霄帶着月初來到了人界的幽水鎮,這一路上陵霄都沒有說話,月初看出了陵霄的異樣,便也不多話,隻是尾随其一路爬山涉水,終于到達頂峰,赫然闖入眼簾的是一座墳墓,墓碑上寫着:母上柳如慧之墓。
月初恍然明白,原來今日陵霄是帶她來祭奠娘親,原來娘親的名字叫柳如慧。
月初的淚水濕了眼眶,她跪在墓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娘,月初來看您了。”
陵霄目光冰冷,卻隐約透着幾分蕭瑟的悲涼,他的指尖輕輕撫上墓碑:“母親臨終前讓我将她葬在幽水鎮,她說這是第一次與父親相識的地方。娘隻是一個平凡的女人,爲了父親才修煉了不死之法,本以爲能夠與她生生世世長相厮守,可這一切都被天神毀滅。”
“父親本要脫離魔界與母親歸隐幽水鎮,可白夜景卻不放過父親,親自帶人誅殺了父親,令他永生永世不得轉世。母親好不容易躲過一劫,卻被白曜痛下殺手,她何其無辜,若上天要鳳陵霄的命大可拿去,爲何要奪去母親的性命!”
陵霄的情緒蓦然被激起,眼中清晰可見的哀傷夾雜着嗜血的殺意,這是第一次月初看見陵霄如此動怒,而白曜的名字驟然在她的心中帶起幾分酸楚。
“哥哥,人不能總活在過去,逝者已矣,如今你還有我。”月初于墓前起身,面對着陵霄,眸色悠遠,化作百味紛雜。她緊咬下唇許久,頓時已在心中作出了一個決定,這才松開唇齒說道:“如今琉雅死了,琉離傷勢雖有好轉卻依舊昏迷不醒,而你元神大傷,若此時天界傾全力攻打魔界隻怕後果不堪設想。如今唯一能夠混淆魔界視聽的辦法就隻有大護法成親,你幻化一個假琉離親自主持這場婚禮,而且要越快越好。”
此刻的陵霄已斂去一身殺戮之氣,靜靜聽着月初冷靜的話語,待聽到她說到成親,眉頭微微一蹙,便問:“你要我成親?”
月初半垂下眼簾,點頭:“哥哥願意和我成親嗎?”
陵霄神情一滞,鳳眸略擡,看着月初雙頰微紅,可目光卻那樣從容,他卻搖頭:“要化解魔界的劫難我另有他法,無須用成親這個法子。”
“任何辦法都沒有這個辦法直接,天界萬萬想不到你元神大傷還能大張旗鼓舉行婚禮,他們雖然會心存疑慮,但也不敢輕舉妄動,這樣我們就可以争取到更多的……”
“我說了不行就不行。”陵霄冷冷打斷了月初想要繼續說下去的話。
“爲什麽?”月初看着陵霄冷漠的臉龐,喉頭一陣哽咽,“你就這麽不願娶我?當初是你說我願嫁,你便願娶的,才時隔幾****就要出爾反爾。”
“終身幸福并非兒戲,我不希望你将來後悔。”陵霄轉身,不再看她,深邃的目光遙望暗夜的蒼穹,空中繁星點點,一輪明月照耀天地萬物,他的眸中辯不出喜怒:“回去吧。”
月初看着陵霄孤寂而行的背影,終是沒有說話,隻是緩步随在他身後下了山。
一路上,二人都沉寂着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直到走入幽水鎮那條熱鬧的大街中,鼎沸的人聲,河畔中緩緩遊蕩的花燈,空中紛繁上升的孔明燈……這一切闖入月初的眼簾,這是第二次來到人間,感受到這樣熱鬧的人群。
月初忽然駐足,朝那微波粼粼地河畔走去,周圍的百姓都穿着樸素,許多人都在孔明燈上寫着心願飛升。她情不自禁地随着一盞飛向高空的孔明燈看去,記憶中似乎想起了白曜。
依稀記得初次與白曜見面是在西曜仙宮,他将她重傷,雖然在那兒養傷的日子隻有短短數月,但是她卻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見白曜一面,說不上爲什麽,隻覺得對白曜有一種特殊到連她自己都難以言喻的感覺。
直到在魔界遇見白曜,他牽着她的手走過漫漫山洞,他擁着她說:我不會再讓你有事。心中那滿滿的感動讓她怦然心動,那時的她還不能理解這種心動算不算是愛情,直到白曜用生命去救她,她才明白原來愛情就是那一瞬間的動容。
可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白曜卻生生毀滅了她那才萌生的感情,他竟然要合着夕薇置她于死地。她不得不承認,時至今日她仍舊想要找白曜問個因由,爲何前一刻能舍命相救,後一刻卻要殺她。
“哥哥,你相信嗎,我是真心想要嫁給你。”月初回首看着已立在身後的陵霄,展顔一笑:“我從來不會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若我不想嫁,沒有任何人能勉強。我嫁給你不僅僅是爲了魔界度過劫難,也不僅僅是因爲我們前五世的情緣,而是爲了我們這一世在麓山的十五年。”
“我不否認,在我離開麓山後喜歡上一個男人,但那個男人卻将我傷的體無完膚。我受傷後躲回哥哥的羽翼下療傷,而哥哥你明知這個男人是白曜卻什麽都沒有問,謝謝你給了我最好的信任。”
明光潋滟,天幕閃爍,陵霄未曾想到年幼的月初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你當真決定了?”說到此處他的眼眸中閃過無比嚴肅的光芒,一字一句地問:“嫁予我之後你将永生與仙無緣,等于廢了你一身仙骨。魔界與天界鬥了數萬年,若有一日魔界敗了,你我都将灰飛湮滅。成親後,天界諸神的首選目标便是你,這無非是将你推在了最危險的境地,第一個受傷的将會是你。”
“隻要哥哥你不嫌棄我會成爲你的羁絆,月初甘願承受嫁給你的一切後果。”月初說的無比真摯且堅定。
陵霄的嘴角閃過忽明忽暗的笑,眸内微光浮動,他握緊了月初垂在身畔的手,低聲道:“既如此,那陵霄也承諾,有生之年定不會讓你受絲毫傷害。”
“執子之手,死生與共。”月初回握着他那冰涼的手,突然間覺得此生有這雙手相互,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