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逸之正看着簡牍分類,忽然“哧”的一聲輕笑。
六皇子擡起頭:“阿之在笑什麽?”
墨逸之将手中的簡牍遞給六皇子。
意料之中的,六皇子看過之後黑了臉,提筆蘸墨便在簡牍之上速寫了一行字“宜春坊翠蓉,沈卿可喜?”
一行字寫的龍飛鳳舞,扔到一旁一聲冷哼。
那簡牍之上是一名朝中官員奏請六皇子納妃一事。
言之鑿鑿,語句悲戚,簡直将如今二十幾歲還未納妃的六皇子,說成了不納妃便是不忠不孝不義之人。
而關于那一行“宜春坊翠蓉,沈卿可喜?”的批注,墨逸之後來才明白。
這名官員姓沈,生性好色卻又是個怕老婆的主兒,偷偷摸摸的在宜春樓包養了一名叫翠蓉的妓、女。而朝中官員明令禁止頻繁出入聲色場所。
沈姓官員自認爲隐瞞的天衣無縫,卻不知六皇子眼線遍布,一句話敲的那官員便腿軟膽寒。
後來更因爲此事鬧了不小的笑話。
有了這沈姓官員的前車之鑒,之後卻再也沒有人敢對六皇子府中内事多言半句,生怕步了沈姓官員的後塵。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
墨逸之想起那簡牍上的悲戚之言便有些忍不住想笑:“殿下爲何還不納妃?”
古代男子二十幾歲的年紀,孩子都應該會打醬油了,六皇子至今未曾納妃的事情,到是另墨逸之有些驚訝。
她不過閑來好奇随口一問,也沒想着六皇子能正經回答。
但六皇子卻說:“隻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墨逸之手中的簡牍“啪”的一聲落在了身上,不知爲何,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心中一緊。
六皇子看過來:“阿之累了就休息一下。”
墨逸之稍有怔愣的搖了搖頭:“不累。”
默了默又問:“殿下身爲皇子,聯姻納娶隻是之事實屬尋常,爲何……”爲何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若是這話在墨逸之口中說出,或者在任何一個女人口中說出,都不會有多麽令人驚訝。
但這個人,是受着男子爲尊的古代封建教育的男人。
六皇子筆未停,淡笑了笑:“誰知道呢,也許我生就一身反骨與人不同呢?”
說着,他随意的看了一眼墨逸之笑了笑。
那笑容入眼,清亮而溫潤。
不是睥睨之勢的王者,不是悲憫窮苦的公子,也不是僞善的狐狸。
……
長途跋涉多日,終于臨近了都城。
夜間不便疾行入城,命人入城禀報,隊伍當日便在城外十裏安營紮寨。
想起明日便會入城,墨逸之的心裏又有些百味陳雜。
六皇子見墨逸之那單薄的背影,面朝都城的方向,風刮起她的衣襟,孑然而獨立。
六皇子上前,站在了墨逸之的身邊:“阿之放心,若有人敢打你的注意,我便将他活剝了。”
六皇子的話好似友人間的笑鬧之言,但聽在墨逸之的心中,卻覺得有些溫暖。
這是承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