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隊正點了點頭,而後警惕地向後看了看,才繼續說道:“小人名叫秦椋,李司馬恐王總管此行不便,特囑咐小人前來相助!”
“那......李司馬在宮裏還有什麽......”
話未說完,隻見秦椋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小人隻是秦椋,其他的還請總管去問李司馬!”
“那這腰牌......”王昱緊接着又問,他想要搞清楚自己手中的腰牌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是如何得來的,至少此後若有人問起的話,自己不至陷于被動。
“此乃何将軍親手送與李司馬的,自然是真的了!”秦椋答道。
嘶——
王昱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明白李浈在公主府時爲何要說謊,更不明白這個何仁厚與李浈究竟有着怎樣的聯系。
但此時此刻顯然不是去想這些的時候,隻見王昱看了看秦椋身後的戰馬,道:“此馬能否借我一用?”
秦椋笑道:“小人正是此意!”
......
青龍寺。
陽光正好
在連續陰霾多日之後,終于迎來了初春的第一個好天氣,暖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在身上,讓人頓覺舒爽百倍。
李浈慵懶地伸了個腰,顯得尤爲惬意。
李德裕也難得地脫掉了一直披在身上的裘袍,站在李浈身旁稍稍活動着腰身。
“年紀大了,該時常活動活動!”李浈笑道。
聞言之後,李德裕面帶不滿,“你将老夫從東都騙來的時候怎麽不說老夫年紀大了!”
李浈讪讪一笑,道:“這麽一場好戲若不讓您老人家摻和進來的話,想必您得罵我一輩子!”
“哈哈哈......”李德裕大笑,“太皇太後那裏老夫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李浈點了點頭,而後又想了想,道:“太皇太後能答應這件事着實讓晚輩有些意外,于情于理來看,她不是都更應該支持兖王的麽?”
李德裕卻是莞爾一笑,道:“你錯了,于情于理她都不應該支持兖王!”
“哦?”李浈不解地望着李德裕。
“呵呵,其實道理很簡單,其實太皇太後并非不支持兖王,而是因爲仇士良!”
“仇士良?難道太皇太後和仇士良有什麽過解?”李浈又問。
李德裕白了李浈一眼,“虧得老夫人前人後地那般誇贊你,怎麽連這些都看不透?”
李浈聞言笑道:“晚輩便是再聰明,也是與文饒公差上許多的!”
李德裕随即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光漸漸移向窗外遠處,口中緩緩說道:“說到底,這并非是太皇太後與仇士良有過什麽過解,而是與整個内廷宦官都有着解不開的仇怨,以至于自敬宗駕崩之後,太皇太後身邊都容不得一個内侍!”
聞言之後,李浈這才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李德裕緊接着低聲說道:“太皇太後先被憲宗皇帝冊封皇貴妃,又爲穆宗皇帝生母,敬宗皇帝的皇祖母!”
說罷之後,李德裕看了看李浈,“話說到這裏,你可想到些什麽?”
李浈點了點頭,眉頭微微一蹙,道:“憲宗、穆宗、敬宗和文宗皇帝都直接或間接死于宦官之手!”
聞言之後,李德裕輕撫長須,道:“不錯,憲宗皇帝于元和十五年暴斃,但對于憲宗皇帝的死,宮内乃至整個朝廷都諱莫如深,其實即便不說,也無法改變那個事實!”
“這麽說......憲宗皇帝真是被陳弘志和王守澄毒害駕崩的?”
“哼!你可知就在憲宗皇帝駕崩不到一個月後,所有爲其診治過的禦醫全部死得死,充軍的充軍,名義上是爲皇帝診治不力,實際上這些禦醫都是對憲宗皇帝的死提出過質疑的人!”
李浈聞言沉默不語,顯得若有所思。
李德裕則緊接着說道:“穆宗皇帝繼位後,尊郭貴妃爲皇太後,不過穆宗皇帝雖然喜好宴樂畋遊,疏于朝政,但在郭太後的勸誡下,天下倒也并無大亂,而就在身邊内侍的慫恿下,穆宗皇帝開始服用金石之物,以緻在長慶四年的那場馬球之後暴疾崩俎!”
“唉......”
李浈輕聲歎了口氣,沒有言語。
李德裕繼續說道:“而後便是敬宗皇帝繼位,此時的郭太後已是太皇太後,無奈敬宗皇帝奢侈成性,不理朝政,以緻宦官王守澄與李逢吉之流把持朝政、敗壞綱紀、排除異己,于寶曆二年被宦官劉克明謀害!”
說罷之後,李德裕又看了看李浈,“接下來是文宗皇帝,我想這便不用老夫多說了吧!”
李浈點了點頭,稍稍理了一下思緒而後緩緩說道:“經此前諸多異變,文宗皇帝對宦官已是恨之入骨,于大和五年時與宰相宋申錫密謀除掉王守澄,不料事情敗露,宋申錫反被誣告緻死,此後文宗皇帝不甘繼續受制,終于在大和九年時,再度決定向宦官動手!”
說到此處,李浈不由長歎一聲,“隻可惜文宗皇帝太急了些,李訓、鄭注二人又是無謀詭谲之輩,難堪大任,最終還是被仇士良、魚弘志察覺,而導緻十一年前的那一夜慘劇!”
李德裕随即拂袖怒道:“當時若非他二人将老夫排擠在朝堂之外,甘露殿的那場慘劇絕不會發生!”
李浈随即勸慰道:“那時不止是他們,尚有牛僧孺等人同樣對您心懷不滿,所以無論怎樣,您都無能爲力!”
說罷之後,李浈緊接着又道:“抛開太皇太後的身份不說,單是自己的一夫、一子、兩孫皆爲宦官所害這件事,就已是世間最大的仇恨了!所以面對宦官、面對仇士良這樣的切膚之痛,即便太皇太後對阿耶的不敬有再多不滿,都不再是什麽問題了!”
“此前晚輩倒是對這些往事太過疏忽了,不過幸得文饒公提醒,才将太皇太後這棵大樹也一并挪了過來!”
李德裕點頭說道:“陛下冷落于太皇太後,實乃是因爲陛下的生母鄭太後曾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一名侍女,鄭太後得憲宗皇帝寵幸之後,二人便因此反目,所以陛下對于太皇太後也一直頗有偏見,倘若抛開這些不說的話,太皇太後一生都無愧于大唐、無愧于你們李氏皇族!”
“我們?”李浈訝異道。
李德裕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你這個隐皇子怕是隐不了多久了!”
話音方落,便隻聽門外李漠的聲音響起,“阿兄,何将軍帶人來搜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