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恒見到李忱時,李忱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欣喜,有的隻是一如往常那樣的不苟言笑,甚至就連語氣中也夾雜着些許怒意。
“你可滿意了?”李忱毫無征兆的一句話讓嚴恒頓時呆立當場。
“陛下......此話從何說起?”嚴恒頓首說道。
“哼!”李忱冷哼一聲,将額頭的棉巾扯落在地。
“朕讓你做朕的不良帥,你卻做了些什麽?!”
嚴恒聞言一臉惶恐地望着李忱,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群臣見朕不得,吳昭儀見朕不得,你卻如何見得?”李忱的臉上怒容驟現。
李忱雖未明言,但言語中隐含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隻差那一句:你與仇士良坑壑一氣。
嚴恒聞言大驚失色,頻頻頓首辯道:“陛下恕罪,臣見陛下是因爲......”
“因爲什麽朕心裏清楚得很,隻怪朕當初錯看了你!”
李忱絲毫不給嚴恒說話的機會,滿腔怒火隻在此刻傾瀉而出。
“既然你今日來了,那不妨便傳出話去,朕是大唐天子,讓那些人早些收手,莫忘了君臣之禮,做出那些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事,如若不然,朕定讓他們......”
不待李忱說完,一旁的王歸長趕忙說道:“陛下舊疾複發切勿動怒,以免傷了身子!”
李忱看了王歸長一眼,而後這才沖嚴恒怒哼一聲,道:“你退下吧!”
嚴恒聞言忙道:“陛下明鑒,臣有......”
話未說完,王歸長一臉急色地說道:“陛下龍體欠安,嚴帥還不退下!”
嚴恒見李忱也轉過身子背對着自己,似乎根本不想聽自己的辯解之言,當即輕歎一聲悻悻退下。
待嚴恒走後,王歸長将一塊新換的棉巾遞到李忱面前。
李忱擡頭看了看王歸長,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隐隐透出一抹異樣。
王歸長見狀随即笑了笑,口中高聲說道:“還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哼!這些亂臣賊子,朕定饒不得他們!”
說罷,李忱笑了笑,自顧躺回到了榻上。
......
延慶公主府。
延慶有些詫異地望着李峻,不知何意。
李浈躬身未起,隻見李峻走至其跟前雙手将其扶起,笑道:“澤遠兄言重了,誠如方才阿姊所言,本王隻是個閑散王爺,對......”
不待李峻說完,李浈緊接着又道:“哪怕在神策軍中做個校尉,也好過在幽州過那寄人籬下的日子!”
“李浈!你放肆!”
延慶聞言頓時吓得花容失色,誰都知道神策軍是仇士良和馬元贽的天下,而李浈的這番話無疑暗示了李峻與仇士良、馬元贽二人關系匪淺。
而這,足以讓李峻頂上一個“謀大逆”的不赦之罪,輕則貶爲庶人,重則人頭不保。
而就李忱與武宗李炎的關系來看,李忱将有極大的可能會選擇後者。
李峻聞言也是一驚,緩緩向後退了一步,滿臉驚駭地望着李浈,“你......你這是何意?!”
李浈則微微一轉身,背對着延慶,但望向李峻的臉上卻露出一抹異樣的笑,躬身說道:“杞王殿下,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說您與神策軍仇中尉關系甚密,還望殿下成全!”
“整......整個京......京城?!”
李峻終究涉世未深,至少在李浈面前,李峻的一切心機、算計,都顯得那麽幼稚。
僅僅三言兩語之間,李浈卻已試探出了李峻的内心,而李峻卻對李浈心中所想一無所知。
盡管李峻并沒有說什麽,但此時他的表現早已說明了一切,至少李浈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浈不敢欺瞞殿下,還請殿下......”
“李李峻,他說的可是真的?”
延慶豁然起身走到李峻面前,而後一雙杏眼怒目而視。
李峻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面對延慶的質詢,他無法回避。
幾個兄弟姊妹中,延慶與李峻關系最親,彼此也最爲了解,見李峻此狀,延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隻見延慶轉而面對李浈,銀牙緊咬,“李浈,你......你究竟從何處聽來的?!”
李浈擡頭望着延慶,而後又看了看李峻,輕聲說道:“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出去打聽一二便知!”
延慶聞言後狠狠瞪了一眼李浈,而後快步走了出去。
李峻望着李浈,李浈望着延慶的背影,相繼無言。
少傾,延慶去而複返,對李浈說道:“本宮已派人出去打聽,若是你敢撒謊,本宮......”
“自奉人頭!”李浈搶先說道,隻是臉上卻帶着笑。
延慶轉而望向李峻,“你究竟想做什麽?!”
盡管延慶已将聲音壓得極低,但語氣中的怒意卻是有增無減。
李峻顯然并不擅于撒謊,更不擅于掩飾自己心中的緊張,支支吾吾許久也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而對于李浈,以延慶的聰慧,又怎能不明白其如此大費周折背後的真正用意,畢竟李浈在準備動仇士良之前便曾想起透露過一些東西。
隻是延慶不知道的是,李浈如何知道李峻會在自己府上。
片刻之後,公主府的一名侍從在門外輕喚,延慶急忙推門而出,隻頃刻之後便又重新回到房内,而後警惕地将門窗關好。
緊接着延慶再度來到李峻跟前,而後隻聽“啪”地一聲,李峻的臉上瞬間多了五道猩紅的指痕。
李浈見狀不由撇了撇嘴,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父皇駕崩那日,我與你說得那些話都忘了不成!?”延慶怒聲叱道。
隻見李峻捂着自己的左臉,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雙目中竟是隐隐閃現出一抹晶瑩。
“我沒忘!”李峻答道,斬釘截鐵。
“那你爲何如此?!”延慶怒問。
李峻目光狠戾地瞪着李浈,而後咬牙說道:“我隻是要奪回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
啪——延慶擡頭又是一巴掌,氣急敗壞地說道:“你的東西都在杞王府,你還想要什麽?!你還能要什麽?!”
李峻聞言竟是仰頭大笑,而後逐字逐句地說道:“我要的,是父皇的這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