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仇士良上了一道奏疏!”
李忱指了指面前幾案上的奏疏,沖李浈說道。
“他按捺不住的!”
雖然李浈并未看到奏疏的内容,但卻早已猜到了一些。
“嗯......”李忱點了點頭,問道:“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李浈微微一笑,道:“在人心面前,任何計劃的作用都不過是廖以寬慰罷了,所以兒臣不太喜歡依計劃行事!”
“那你覺得朕應該如何應對?”李忱又問,但看其臉上表情似乎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李浈笑道。
“你的意思是答應他?”李忱問。
“自然是要答應的,否則沒了主角兒,便稱不上戲了!”李浈點了點頭道。
顯然,李忱對于李浈這個答案很滿意,緊接着說道:“馬元贽建議上巳節,仇士良則建議上元節,你覺得如何?”
“上元節,仇士良的話還是要聽的!”李浈不假思索地答道。
“哦?爲何不采納馬元贽的建議呢?”李忱訝異道,但臉上卻帶着笑。
“隻是兒臣的直覺罷了!”李浈笑道。
顯然李忱對于這個回答并不滿意,但卻也沒有追問,隻是笑了笑,而後說道:“若朕問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麽,想必也沒有什麽答案了!”
李浈聞言搖了搖頭道:“不是兒臣不說,而是真的不知道!”
這一次,李浈說的是真話。
但李忱對此卻不置可否,又道:“那你想讓朕如何配合你?”
李浈想了想道:“無論仇士良所奏何事,阿耶準了便是!”
“無論何事?”李忱有些不解。
“無論何事!”李浈點了點頭,笑容依舊。
李忱見狀微微一怔,而後面帶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朕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
翌日早朝。
接連幾日讨論無果的事情終于得到了李忱的回複。
上元節骊山大閱,同時命馬元贽與仇士良各監其部,而司禮官除了兵部尚書崔铉之外,白敏中赫然其列。
盡管禦史大夫封敖等一幹老臣并不贊同骊山大閱,但在韋廣與白敏中等更多重臣的擁護下,封敖等人的抗議顯得太過渺小。
李忱端坐于首望着滿朝文武,臉上在微笑,但心中卻泛起一抹冷笑。
這讓李忱忽然明白了眼下這個現狀,這個朝廷終究還不是自己的,自己終究還沒有徹底擺脫傀儡的命運。
而與此同時,李忱也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那個看似少不經事的兒子,遠比自己要看得透徹。
李忱甚至懷疑李浈之所以操縱這一切,其最終目的不過是想要讓自己看清楚一些事和一些人。
但李忱終究不知道李浈接下來想要做什麽,畢竟大閱之後,馬元贽還是馬元贽,仇士良也還是仇士良。
禁軍之權也依然旁落他處。
但事已至此,李忱唯有選擇相信李浈,也隻能相信李浈。
朝會之後,李忱的心情顯得有些低落,畢竟沒有哪一個天子甘願受人擺布,更何況李忱爲了這一天足足謀劃了十年。
“王歸長,你說朕真的适合做天子麽?”李忱一臉疲憊地倚在憑幾上,雙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額頭。
王歸長聞言趕忙一臉驚恐地躬身應道:“大家是天之子,此乃天意,更是民意!”
“天意?民意?”李忱笑了笑,道:“那臣意呢?”
“大家忘了,正是......”
王歸長沒有說完,便隻聽李忱冷哼道:“莫要說那二人!他們不過是想尋個可以擺布的傀儡罷了!”
“大家怎會是傀儡,您是明君!”王歸長說道。
李忱擺了擺手,無力再辨,緩緩說道:“将嚴恒叫來!”
......
馬元贽府。
“上元節骊山大閱......呵呵,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那個老狐狸的手段啊!”馬植冷笑道。
馬元贽看了馬植一眼,神色看上去不悲不喜,緩緩說道:“那個老狐狸不足爲慮,倒是陛下這一次出了一手好棋!”
“陛下?”馬植不解。
“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了,他并不想讓神策軍中隻有一名中尉,隻有兩個人的神策軍才能讓他更安心一些!”馬元贽說道。
馬植聞言面色微變,道:“那豈不是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之功?到頭來陛下還是會另尋一個右軍中尉,阿兄你還是左軍中尉!”
馬元贽點了點頭,道:“目前看來的确如此!”
“那阿兄可有何對策?”馬植追問。
“對策?”馬元贽瞥了馬植一眼,而後起身負手走至馬植跟前,笑道:“前幾日爲兄見了一人,他說了一句話!”
“哦?”馬植疑惑道。
馬元贽微微一笑,道:“他說的是,先天二年時給事中唐紹和兵部尚書郭元振!”
馬植聞言沉思片刻,而後恍然大悟道:“阿兄的意思是......”
馬植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馬元贽擡手打斷:“明白了就好!爲兄早有安排,介時看那老狐狸如何向陛下交代吧,隻要他倒了,咱家倒要看看有誰敢接這個位子!隻要無人敢接,對咱們來說這結局還不是一個樣?!”
馬植聞言不由笑道:“阿兄神算,小弟受教了!”
馬元贽不由大笑,而後轉身望向窗外,緩緩說道:“日後,你我兄弟二人還須得恪盡職守爲陛下好生守着這諾大的天下!”
說這話時,馬植并沒有看到馬元贽臉上的那抹冷笑,而馬元贽同樣也不曾看到馬植眼中一閃而過的那一抹驚恐。
......
溫室殿。
嚴恒躬身而立,事實上嚴恒很少擡頭去正視李忱,以至于李忱不得不三番五次提醒其答話時要擡起頭來。
但盡管如此,嚴恒依舊如我,一副謹小慎微之狀,提醒得多了,李忱索性也便不想再說,隻要嚴恒不嫌累也便由他去了。
“常之,朕讓你查的馬煜一案,可有了結果?”李忱問道。
嚴恒想了想,略顯猶豫。
“怎麽?直說便是了!”李忱催促道。
“陛下真的要聽?”
這一次,嚴恒終于擡起頭。
“說吧!”李忱道。
“蕭仲離!”嚴恒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