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女子款款而來,年約二十餘歲,發結雙環望仙髻,其上翠珠如星,飾以單足金烏步搖,青黛峨眉,鳳目含月,眉心一朵梅形花钿,身着绯紅色齊胸襦裙,外罩透絲半膊,隐約之間胸前那一片雪白半遮半掩,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人雖未至,一陣香風便已撲面而來,使人不禁心荊蕩漾,骨肉酥麻。
此人便是武宗第四女,延慶公主。
延慶緩步走至趴在地上那三名大漢,臉上不由得現出些許厭惡之色。
“你們可知今日裏惹的那少年是何人?”延慶柔聲問道。
三名大漢面色茫然,一臉無辜。
延慶見狀不禁笑道:“其中一個便是這些日子裏在朝堂裏鬧得沸沸揚揚的江陵府尹李承業之子,李浈!聽說這李承業當年于陛下有救命之恩,所以這李浈才免了一場殺身之禍,今日你們這頓打挨得不冤!”
三名大漢聞言不禁冷汗淋漓,身在公主府當差自然也對這李浈的事迹有些了解,聽說此人先在江陵府殺了一名五品長史,而後在押解入京的途中在商州帶兵闖了防禦使府,最後生生将金商防禦使推進了刑部大牢。
單從這些事情來看,這李浈絕非善類,況且現在還有陛下撐腰。
“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知不知道險些給公主惹了多大的麻煩!”王總管聞言後頓時氣得破口大罵,忍不住又在三人的屁股上各踹了一腳。
三人頓時疼得連連求饒,卻隻見延慶幽幽說道:“說起來此事這也怪不得你們,誰成想到他能仗着有陛下撐腰在這京城多管閑事呢,先把他們擡下去吧,好生養傷便是了!”
王總管聞言随即對身旁幾名侍衛使了個眼色,而後七手八腳将三人擡了出去。
“公主殿下,此事就這麽算了嗎?”王總管輕聲問道。
延慶聞言後嬌笑一聲,道:“算了?在這京城之内除了陛下之外還沒有本宮惹不起的人呢!”
李宅。
李浈斜着身子靠在門前,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趙婉見狀怯怯地說道:“今日奴家又做錯了事,請少郎君責罰吧!”
李浈頗爲無奈地擺了擺手,道:“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這貨太無恥,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一旁垂首站立的劉蛻紅着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卻不料嚴恒拍了拍劉蛻的肩頭,咧着大嘴笑道:“哈哈哈,這位兄弟,不管怎樣今日你是讓大郎出了血,沖這點俺就佩服你!”
劉蛻聞言苦笑連連,道:“嚴恒兄弟莫要取笑我了,在下雖自幼家貧,但卻學得是孔孟之理,老莊之道,今日若實在是被逼得沒了法子,也不會如此寡廉鮮恥地做出這等事來!”
“不過話說回來了,你怎麽就将那個什麽公主得罪了?”嚴恒随即問道。
聞言之後李浈與趙婉也一臉好奇地望着劉蛻。
聽得嚴恒問話後,劉蛻不由得一臉苦楚之色,緩緩說道:“我本桐廬人士,說起來與諸位少郎君同處荊南治下,也算是半個同鄉”
“說正題,莫要攀親戚!”李浈此時一看見劉蛻就沒好脾氣。
“寒窗十年隻爲一朝高中榜首,也算是對得起家父的諄諄教誨,于是在今年年初的時候便來了京城,因家中貧寒故而無力承擔一應費用,聽人說延慶公主素來喜愛賢才,無奈之下隻得投奔了去,原本想得是借此契機得中魁元之後再報公主救濟之恩,卻不料延慶公主根本就沒有救濟我們這些貧寒士子的打算,她要的隻是自己的幕僚罷了!”
“她一個過了氣候的公主要幕僚做什麽?難不成有什麽野心麽?”李浈詫異地問道。
劉蛻搖了搖頭道,“這倒也不是,延慶公主家産頗豐,僅東西兩市有她入股的鋪坊便有數百家之多,要打理這些鋪面自然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另外延慶公主喜好詩文辭賦,所以招募這些士子隻爲了自己喜好罷了!”
“所以你不甘淪爲她的幕僚,便離開了?”趙婉接着說道。
“不錯,誰成想她惱羞成怒之下竟要我歸還這些時日裏的一應用度,原本也隻是普通的一日三餐,有五貫錢足矣,誰知道她竟向我要十貫錢,我又哪裏有這麽多錢來還她呢?”劉蛻說到這裏,臉上透着無盡的失望。
“今日給少郎君惹了天大的麻煩,劉蛻無以爲報,還請少郎君受劉蛻一拜!”
說罷之後,劉蛻躬身便拜,卻被李浈一把攔住。
“算了算了,倒也不至于有天大的麻煩,說起來你我的确算得半個同鄉,隻要你願意,日後便跟着我,你也看見了我這裏大得很,多你一個也不多!”李浈一擺手說道。
聽完劉蛻的叙述之後,李浈心中倒也對這位寒窗士子倍感同情,如他這種出身寒門的士子若是想要出人頭地的話恐怕也隻有科舉這一條路可走了,若此路不通的話,李浈實在無法想象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子們又能去做什麽。
“你的文解、家狀和結保文書都齊全嗎?”李浈轉而又問,這三樣東西是科舉報名必須之物,缺一不可。
“齊全,而且都已經遞到禮部了,就等着十一月南院的版榜一下來便能應考了!”劉蛻點了點頭答道。
“如此便好,不過我怕是等不到十一月便要去幽州,你若想留下的話便住在這宅子裏,反正我一走這宅子也空了,若随我去幽州也可以,到了應考的日子便再回來!”
劉蛻聞言竟是瞬間淚流滿面,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李浈見狀笑了笑,道:“都說我荊南之地爲天荒解,每年入京應考的舉子竟無一中榜,我知道,你一定會是那個破天荒之人!”
“承蒙少郎君眷顧,此番若不能爲我荊南八州之地破了這天荒解,劉蛻願以死償還少郎君恩德!”說到此處,劉蛻目光炯炯,隐隐之間竟透着無比強大的自信。
李浈喜歡劉蛻的這種自信,雖然自己知道據後世的史書記載,劉蛻在四年後才能得以高進士及第,但誰人年少不輕狂,何況又是這位滿腹經綸、文才奇詭岸傑的劉蛻呢?
想到這裏,李浈轉而對嚴恒露出一抹燦爛的笑。
嚴恒見狀心中一緊,戰戰兢兢地問道:“大郎,有話好好說,莫要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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