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通感
似乎是在同一個瞬間,鳳凰朝日珠钗的寶光再一次盛放,直照向黑毛粽子的瞳孔。本來像這種情況——突然而強烈的光芒直射入瞳孔,就是會導緻暫時的,甚至于是永久性的失明。更何況黑毛粽子面對的不僅僅是強烈的寶光——直接射入了黑毛粽子的眼底的,是那伴随着精神威壓的光芒。
黑毛粽子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弓起了身子,止不住的哀鳴。
隻見得慘綠色的屍液從黑毛粽子那一雙已經完全炸裂開來的眼球中緩緩流出,從它那幹枯得猶如鐵樹的殘骸敗枝一般的指間緩緩湧動出來,腐敗而粘稠,帶着死亡氣息的腐朽和惡臭。
即使是心裏素質好得如李淳卿,如今也是被眼前的景象惡心得再也無心去思考任何事情了。
然而最先冷靜下來的,卻是虞墨棠。他舉起手槍,對準黑毛粽子的頭顱就是一發子彈。卻又怕會因此加劇黑毛粽子的屍變,所以又分别用子彈洞穿了黑毛粽子的雙膝和手肘。以保證李淳卿在受到黑毛粽子攻擊的時候,有足夠的時間做出反應。
李淳卿看向虞墨棠,輕揚起唇角,勾勒出一抹無可察覺的微笑。暗暗歎卻這樣一個單純美好的少年竟也能如此狠戾而獨擋一面。
“小喵,你先等一下。我來解決掉它就好,也好順便驗證一下我的推論是否屬實。你和蕭何退後。”說着,李淳卿向前邁出幾步,徑直走到了黑毛粽子的面前。“那麽,粽子先生,你準備好了麽?相信你是不會懼怕這樣的後果的吧?畢竟你可是死過一次的人啊,還是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吧。”
伴随着李淳卿冷冽卻又偏偏是可以算得了溫和的話語。黑毛粽子全身的皮膚炸烈開,就如同那些幹枯了的樹幹上形容枯燥的樹皮一般向外翻卷着,消逝着。眼睛中混合這凝固的血液與殘破眼球的碎片。一張血盆大口猶如黑洞一般不斷地張大,好像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卻再也不能發出一絲聲響。最終,卻是化爲了一攤灰燼塵埃。
許久後,李淳卿才緩緩轉過身來,面向虞墨棠和蕭何。“在剛剛對付黑毛粽子的時候,我突然感受到,我自己的精神和意志竟然可以和鳳凰朝日如此吻合。所以,這個七煞陣,也未必就是這個墓的主人軒轅姒寒的傑作。”
蕭何不明就裏,而虞墨棠卻是一點即破,“也就是說,你認爲這個七煞陣是上古九翎鳳凰布下的?”
李淳卿微笑着點了點頭,“沒錯啊,本來當我最初看到這間地宮裏面壁畫時,我隻是能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一部部的引導着我們。而我剛剛才感覺到,這股力量,竟然就是鳳凰劫。”
聽到這裏,蕭何不解地問到,“可是如果是鳳凰的話,她爲什麽還會這麽刁難你啊?你不是她的傳承人麽?”
虞墨棠一臉嫌棄地看着蕭何,說到,“九翎鳳凰布這個陣肯定是有其正确的用意。除了用來防禦土夫子盜取阡隍羽之外,我認爲七煞陣最重要目的是對傳承者的一種考驗和傳教。狐狸是有鳳凰命的人,但是卻不能完全掌握鳳凰劫的真正力量,所以它甚至可能起到的是引導作用。”
聽聞虞墨棠的揣測,蕭何也是非常敬佩虞墨棠的心思缜密。但同時,蕭何也打心眼兒裏對虞墨棠對他的态度表示不滿。于是便嘟囔着,故意說給虞墨棠聽,“說的跟真的似的,你怎麽就這麽清楚啊?”
“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笨麽?”虞墨棠也不甘示弱地撇了撇嘴,“反正我要是九翎鳳凰,萬一缺德了遇到了你這樣的傳承者,那我甯願你死墓裏面。”
蕭何反唇相譏,“哪有你這樣的鳳凰啊,不過你缺德倒是事實。”
“好了,你們不要在鬧了,這麽大的人了,還和兩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李淳卿适時地打斷了虞墨棠和蕭何的争吵,“否則我就會視你們爲變相的秀恩愛。不過蕭何啊,虞小喵可是我的人喲!要不這樣吧,三件玉器我就把他讓給你。”
聽聞這話,虞墨棠和蕭何瞬間噎住。繼而傳來了蕭何有些不懷好意的笑聲,“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和虞墨棠之間可是清白的啊,自然是您和墨棠少爺自幼的情分深厚。再者說,墨棠少爺可是前途無量,卿九爺您怎麽可能舍得用幾塊玉就把他給打發了呢?墨棠,你說是不是啊?”
“你别嘴賤,瞎說什麽啊!”虞墨棠狠狠地瞪了蕭何一眼。卻不敢再看李淳卿了。
李淳卿擡頭看了看懸于地宮頂壁其餘的五個魔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咱們還有正事要做呢。”話音剛落,則又是一隻魔繭的碎裂。衆人不禁擡頭望去,卻并沒有見到任何異獸的誕生。
李淳卿微微皺了皺一雙黛眉,示意虞墨棠和蕭何一切都要小心萬分。自己則隻是靜默的站在原地。
輕輕閉起眼睛,前一秒還盡收眼底的色彩如今全然被黑夜與死寂一般的顔色所代替。卻能勾勒出一個世界——那是一個用眼睛無法勾勒出來的世界。
以眼觀鼻,以鼻觀口。以口觀心。
除卻,“眼”、“鼻”、“耳”,“口”,“身”,“意”六感之外,人體還有第七種感官可以感知外界并與外界溝通,這種感覺就是的通感。而李淳卿便是要在這無盡的黑暗世界中,準确而清晰的找到目标并且擊殺它。
虞墨棠和蕭何一左一右,站在李淳卿身側,環視着整個地宮。以防異獸突然降臨,但李淳卿卻不能及時地做出反應。
其實不然。在李淳卿的意識之海中,早已描繪好了一方藍圖。地宮中每一分一毫的異樣,甚至于是一絲氣流的波動,都足以被李淳卿感知。通感,及萬物皆眼線。以感觀心,以心觀意,以意觀身,以身觀口,以口觀鼻,以鼻觀眼。閉上了肉體的眼睛,隻留黑暗無邊,混沌無物。卻又是無比清晰,在精神通過中明察秋毫。
“嗯?這是魃?”李淳卿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寫滿了驚異,“可是如果隻是魃的話,它又怎麽會出現在七異陣中?……不會錯的,這氣息分明就是魃,可是魃又爲什麽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呢?”然而轉念一想,這畢竟是七異陣,出現什麽荒誕的事也就都算得上不足爲奇。
李淳卿這幾句斷斷續續的低喃引起了虞墨棠的好奇心。“狐狸,怎麽了?爲什麽這隻魔繭碎裂卻并沒有上古異獸的誕生呢?”
李淳卿搖了搖頭,并沒有馬上回答虞墨棠問題,而是依舊沉溺于思索之中。思考着這怪誕故事中的每一幀畫面。遺棄無用的細節,整合同樣怪誕的細節,參透足以決定生死的細節。在虛無缥缈中,尋找到一個實體,并擊殺它。這一役,再也不是用手中的藏銀短劍刺入異獸的心髒,飲盡一滴滴溫涼的血液。
毫無危險,卻也無從下手。
“别這樣一直崩着你們的神經了,這隻異獸,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的。”李淳卿理了理自己微微顯得有些散亂的頭發,坐在了地宮的青石闆地面上,再次閉上了眼睛。許久後,緩緩開口,“可是我們也威脅不到它啊。”
虞墨棠和蕭何對視一眼,不明所以。隻得問道,“那我們不就陷入僵局了麽?總不能一直在這耗下去啊?”
李淳卿也自然不會忘了,兒時他第一次跟随父親李之彥下鬥的前一天,爺爺将這把藏銀短劍遞給他的時候那般鄭重的眼神,以及那一句,“淳兒,這把藏銀短劍一定要帶好,它可是保命用的。”
李淳卿起身看了看地宮中千年不滅的長明燈。反襯入眼瞳中的光芒猶如無月之夜,天幕之中朔明的繁星點點。若要是形容此刻那般如穿越時空般的美麗,那便隻有銀河帝國的心髒。繼而轉過頭,看向虞墨棠,問道:“那,如果是你呢?現在這個問題讓你來做決定,你會怎麽選擇?”
“我來選擇?”虞墨棠先是感到意外,略略思索,繼而脫口而出。“我覺得,既然咱們已經陷入了僵局,那就索性先把這件事放一放,先去對付其他的上古異獸。也許在對付其他異獸的過程中,就找到了對付魃的辦法了呢。”
李淳卿打了一個脆生生的響指,微笑着表示認可,“不錯,就是這樣。那麽,我們就再打開一隻魔繭吧。”
話音剛落,三人便聞到了一絲焦糊了的味道。不禁向着傳來那種味道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個火球懸浮在半空之中,魔繭的碎片已經被燃燒成了塵埃。
漸漸的,火球熄滅,才看清楚那火球之中竟然是一隻禽鳥。那鳥的外形和鶴非常接近,一身湖藍色羽毛上襯赤色斑點的羽毛,就連那瞳孔都是如火焰燃燒般的紅色。它的身下隻有一足,長在腹部偏後處。纖長,并且呈現出如同墨玉一般的顔色。
禽鳥的周身圍繞着幾簇火焰,永無止境般的燃燒着。發出“噼啪”的響聲,讓人聽了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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