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翼飛試想過千萬遍,他們初次約會時會發生的情景:比如午餐時間,他們坐在鋪滿陽光的草地上,她從自備的野餐盒中拿出小壽司,喂他一顆,然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問,好不好吃;又比如在星光閃爍的夜空下,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賞着夜景,自然而然地開始激烈地擁吻;再比如,天公作美,适時地來場無傷大雅的小雨,将它們困在郊外某間民宿的同一間房裏……
他的臉無法遏制地燒紅了,然而突兀的手機鈴聲卻打斷了他腦海裏香豔的畫面,他翻開屏幕一看,冰藍的顯示屏上跳動着三個很陌生很陌生的字眼——王雪嬌。
面色冷峻地按下接聽鍵,他将手機放在耳邊,電話那頭片刻的沉默過後,傳來了一道女聲,縱然他将自己克制得再好,在聽到這聲音時蘇翼飛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電話那頭的聲音輕輕喚了一聲:“Brian。”這是他的英文名,小時候他奶奶給起的,一直沿用到現在,然而,隻有很少一部分人這麽叫他,比如陌生人,比如他的母親
。
他無意一笑,他知道電話那頭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更不會明白他的心思,他回答的聲音如同往常的每一次,毫無波瀾:“嗯,媽媽有什麽事情嗎?”
“這周末,銀獅有個晚宴,你陪我出席吧。”
“這周末不行,我有事。”
“推掉。”
短促的命令式的不容拒絕的語氣,蘇翼飛眉頭一皺,有些不悅,正想挂掉電話,電話裏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精準到仿佛有人在監控他的舉動一樣。
“别急着挂電話,這個宴會很重要,你必須出場。”
蘇翼飛冷冷地哼了一聲,并未答話,卻不急着挂斷電話,他的表情更爲冷漠了,他想起從小到大,他的母親對他說的那些少到可憐的話中,不外乎,你一定得這樣,你必須這樣,我爲你安排好了,你沒有選擇……
有時候他很懷疑,他的身上,真的流淌着這個女人的血液麽?
微微閉起眼睛,正午的陽光也不那麽強烈了,它們輕輕地拍打着他的眼睑,帶不來一絲絲的熱度。
“如果我說不呢?”
而在電話線的另一頭,懷瑞國際大廈二十六樓的董事長室裏,過了如花年齡卻依然容顔絕麗的王董事長,正因爲她兒子的這個回答微微勾了勾嘴角。
她好似并不吃驚兒子的反抗,隻是轉向候在一旁的特助李明峰雲淡風輕地說道:“明峰,把家和小區的地皮規劃報告找給我。”就像在讨論今天的天氣是晴是雨那樣簡單。
果不其然,她很快從兒子口中得到了令她滿意的回答,雖然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語氣太過憤怒,完全沒有對母親應有的尊重。
“我明白了。”
又是她常用的手段,還未及挂掉電話,蘇翼飛便恨恨地将手機砸到地闆上,砰地一聲巨響,金屬碎片耀眼的光芒反射出了他的悲哀與無能爲力。
他頹然地躺卧在單人床上,開始厭惡起這個周末的到來,但如果他的視線能夠穿透牆壁,那麽他就能看到,汪語涵那個傻傻的丫頭,爲了初次約會的到來,正從箱子裏翻出她最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