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工序都格外小心，菜也來回洗了許多遍，就怕有殘留物在上面，爲了能入味，魚肉切得很細小，卻又不是剁成爛泥，賣相相當好，怕他不習慣姜絲的辣口，起鍋前特意一條一條用筷子夾掉了。

汪語涵都不清楚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在做這碗羹，或許就像她心裏想的那樣，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爲他做菜，所以潛意識裏，她還是希望能留一些東西在屬于彼此的回憶裏。

終于做好魚羹，她用鐵制托盤托着湯碗和湯勺往客廳走去，他正坐在沙發上别扭地拉扯着過短的衣袖，她淡淡一笑，将盤子擱在茶幾上拉回他的注意力：“嘗嘗看。”

“是什麽？”他拿起湯勺攪動了一下，一副欣喜的樣子，又擡起頭看她，“你不吃嗎？”

“我不愛吃魚。”見他将信将疑的遲遲不動手，又補充道，“剛才在菜市邊上吃過早飯，好飽。”

蘇翼飛被她雙手按着肚子鼓起雙頰的誇張模樣逗笑了，終于舀起魚羹嘗了一口，味道真好，不比秦嫂的手藝差，他愉悅地眯起雙眼細細品嘗。

“多吃點，這宋嫂魚羹還有治感冒的功效呢。”看着他吃得歡心，她也不由開心起來，“我在裏面放了老姜，是不是吃進去胃部感覺暖暖的？”

他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樣子溫柔地笑，他想說他的心暖暖的，但卻隻别扭地吐出一句：“小麻雀，味道還不錯。”

她淺笑。

喜悅、哀傷、苦痛、甜蜜、釋然……一碗羹，我爲你做盡了人間百味。

這些，你可能嘗出？

他吃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嘴角沾着丁點兒湯汁，讓他看起來像個貪食的孩子。

“怎麽了？”

她納悶地看着他，總覺得他今天十分的古怪，有時候霸道得要命，有時候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麻雀，那個……”話到了嘴邊，想想又咽了回去，隻搖了搖頭，“沒什麽。”

他從不開口求人的，昨天晚上破例了一次，他不想再有第二次，可以的話，他真希望她能很自覺地說自己離不開他，要跟他回去。

“呵，變得真含蓄。”她笑話一句，一派輕松地站起來，去拿那套特意送洗了的衣服，邊走邊通知他，“我打過電話給王管家了，她一會兒會派車來接你回去。”

他心裏咯噔一下，剛入口的魚肉好像卡在了喉嚨裏，覺得真不是滋味，再也沒有胃口去動那碗魚羹，他把湯勺丢進了湯碗裏，頭低得很下，沒人能看出他的情緒。

“你早就準備好了趕我走是不是？”

“你本來就應該回去啊，你媽媽會擔心的，大家也都會擔心的。”說話時，她已經那套衣服捧出來，清洗熨燙過後，衣服上居然還是帶有他特有的薰衣草香，她不由覺得不舍，但又強迫自己做到絕對的風清雲淡，“可不許不穿昂，送洗費比我買一套衣服還貴呢！”

“哼！”

他一把打掉她的手，那套衣服直直落在了地上。

汪語涵臉上的笑容一僵。

“我可沒錢再送洗第二次，你愛穿不穿，不然就穿着這套衣服回去好了，反正廖爸爸也不會小氣到計較一套衣服。”

“汪語涵，你到底想怎樣？！”

他朝她怒吼，有些歇斯底裏，有些哀傷，有些恐慌。

“我哪裏想過什麽，你幹嘛生氣呀？”隻一刹那，她就強*自己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魚羹太難吃，還是衣服沒洗幹淨？那可得快點回家，家裏有山珍海味，還有名牌衣服。”

“夠了，别跟我裝傻！”他死死地盯着她看，她怎麽可以那麽冷血，她怎麽還可以笑得那麽開心，“這就是你要的結局嗎？”

她點頭，微笑，她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優雅的一次。

“我知道了。”

蘇翼飛不以爲意地扯了扯嘴角，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走進浴室，再出來，已經變成往日那個高貴的王子。

他離開，她目送他下樓，因爲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相見。

他卻覺得她是在監視自己離開，巴不得他快點走，于是心裏怒焰熊熊，走到樓梯口時，回過身來挑釁地朝她喊：“汪語涵，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望着他決然離去的背影，眼淚再也忍不住，刹那間泛濫成災。

可是你知道嗎，我已經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