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身體下面,有一個皮包,我使勁拽了出來。放進我的兜裏,替他保管着。
這時候,不知哪位好心人報了警,警察叔叔來到後二話不說,就把幹爹的屍體帶進了醫院裏。
我也光榮的被警察叔叔們帶進了警察局接受協助。
上午的時光就在抗拒從嚴,坦白從寬的字幅下匆匆而過了。
我小時候也有一個夢想,或許是因爲警匪電視劇看多了,也幻想着有一天也做一名警察叔叔。
現在夢想算是實現了一半,雖然警察沒有當上,但是叔叔被我占據了。
探讨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警察叔叔最後的結論是他殺。
别的一無所知,被誰殺的,他們也不知道。
夏天的中午格外的悶熱,早晨的霧好像隻是爲了幹爹一個人而起的,看不清的也隻有霧裏慘死的他。
中午警察叔叔們大發善心,帶着我吃了一頓山西的餃子,我一直懷念那個味道,這是屬于青春專屬的香味。
吃過了餃子,女警阿姨們都集體去睡覺了,剩下幾個無聊的男叔叔領着我去打桌球,一中午就這樣被我耗光了。
下午陽光稍微弱了一些,少卿哥姗姗而來了。
警察叔叔剛要說話,就被我搶先了一步,說:“哥,幹爹死了,我們怎麽辦。”
少卿哥當時愣了一下,喃喃自語:“老大死了,不會吧,這個女人好狠的心。”
警察叔叔的本性之一就是捕風捉影,也許沒有這種技巧的警察早就下崗了。
一個大臉的叔叔拉起少卿的手,說:“我們需要了解一下情況,請你好好配合,好嗎?”
少卿哥點頭默許,跟着大臉警察來到我上午坐過的椅子上,擡起頭就看見了那八個大字。
有時候幾個字的威力不遜色于威逼利誘,沒有嘗試過這種感覺的人無法想象那幾個字的冰冷,如一把泛着寒意的快刀,稍不留神就要斷了性命。沒有誰會逃得過去,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少卿哥最後道出了一些和此案有關的消息,看來警察叔叔辦案子的手法就是了解的過程,腦子不好使的絕對幹不來這一行。
他說:“老大,也就是大頭,每次來這裏送貨的時候都會去見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好像叫做櫻桃吧,具體的就不太清楚了。”
這句話惹得警察局一陣動,全體的目光齊刷刷的向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去。
其中一個嚷嚷道:“局長,你相好的哎,被别人找了。”
被叫做局長的闆着臉,咳嗽了一聲說:“注意影響和素質,這是辦公的地方,不要摻雜個人色彩在裏面,公事公辦。”
我在心裏狠狠的罵了這個局長一通,這是什麽局長,應該叫做蛀蟲,吃着喝着拿着,最後歇着,玩着看着,還講着貧潔廉樸。
局長接着說:“小李,你去新潮發型設計室把櫻桃叫來,馬上去。”
叫做小李的答應一聲,飛身跑出了辦公室。
在局長的眼神示意之下,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了,都等待着小李的歸來。
過了大約一刻鍾的時間,小李慌慌忙忙的跑了進來。
大家還沉浸在各自的幻想當中,被他的一番言語打擾了,他着急的說:“局長,不好了,櫻桃那個發型室關門了,人去樓空。”
局長穩如泰山,不慌不忙的說:“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那個死的人讓他們帶走先下葬吧,我們局裏無償贊助2000元人民币,畢竟死者爲大,我們要先讓死者安息啊。好了,我們公安機關會處理以後的這些事情的,你們回去吧。”
局長親自下了逐客令,我們也不好自讨沒趣,反正幹爹死了,就算是不明不白也沒有辦法了,剩下的事情隻有相信我們的守護者們了。
少卿哥推着幹爹,我跟在後面,就這樣走出了警察局。
我們車上的貨已經卸完了,我和少卿哥把屍體扔到車上,向着家鄉駛去。
路上我問他說:“哥,這件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吧。”
他點點頭,有些悲切的說:“何止不簡單,這件事情就是那個局長一手策劃的。”
我又問他:“策劃?你說那個局長是殺人犯?”
少卿哥思索了一下,說:“當年,這個局長和大頭是一起當兵的,屬于戰友。後來……”
我插嘴道:“哥,戰友不是關系很好的嘛,怎麽會這樣子呢?”
他急了,說:“我還沒有說完,你等下在插嘴。”
我哦了一聲,靜靜的等着他的下文。
他一邊開着車,一邊對我講到:“後來,大頭因爲亂搞這個毛病被部隊發現了,就把他送了回來,聽說當時告密的就是這個局長。大頭離開了部隊,娶了媳婦。可是,大頭的這個媳婦竟然是局長暗戀了好久的一個女孩,他們在那個時候就結下了梁子。大頭的事業蒸蒸日上,錢就像是大風刮來的一樣,全部裝進了他的腰包。這時候,局長也走出了部隊,任命到了這裏做官。世界就是這麽小,或者應該說冤家路短,有一次來送貨的時候,正好被局長遇到了,當時倆人還念舊的暢聊了一夜。因爲大頭喜歡女人,局長就領着大頭找到了這個叫做櫻桃的女孩,從此大頭一發而不可收拾,掉進了溫柔鄉。大頭在櫻桃的身上花了不少錢,對她百依百順,櫻桃估計也慢慢的喜歡上了大頭。大頭畢竟是有家有室得人了,不能對她承諾什麽,所以關系也越來越僵。這個局長左右爲難,一邊是自己的小情人要劈腿,一邊是自己暗戀的對象要失望,他也難以抉擇。局長和大頭早晚死一個,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情,民不與官鬥這是常理,可是大頭偏偏不信邪。昨晚我去廁所的時候,聽見了大頭和櫻桃的講話,肯定是大頭耐不住寂寞跑去找她,然後中了局長的計,死于非命了。事情就是這樣的。”
我聽得雲裏霧裏,不過總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是局長一手導演了這場人命官司。
我一直盼望長大的世界原來是這個樣子,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害怕了。
死亡這個詞語,在我的生命中,好遠,遙不可及,但是親眼目睹了這場悲劇,我深信不疑,生命是脆弱的,至少貧賤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也就是值2000元而已。
我不禁替大頭幹爹的灰色人生默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