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霸道且強勢的占據了她整顆心。
前世今生顧明暖都沒想過爲誰而活,她隻想過得好一點,自己過得舒心一點,蕭陽的出現和對她的深情,讓她願意……願意把所有的重心都偏在蕭陽身上。
她宛若一株圍着蕭陽這顆大樹生長的蔓藤,離不開他了。
顧明暖成了最不願意成爲的那類女子。
可爲何她此時感覺到歡喜呢?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遠再不分開,纏纏繞繞延展到下輩子。
“小暖,小暖。”
顧衍瘋了一般,抱住搖搖欲墜的女兒,抹去她嘴角的血,血越來越多,根本抹不幹淨,“乖女兒,你不能……不能……”
不能走,沒了小暖,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然顧衍現在有娘娘,有姜太夫人,有堂哥顧誠,有兒子們,擁有很多關心他的人,但這些人統統沒有同他相依爲命的女兒重要!
哪怕娘娘也趕不上女兒。
顧衍說是保護女兒,卻一直被女兒不護着。
在涼州時,女兒幫他付酒賬,給他煮飯,爲他清洗衣服,甚至出謀劃策幫他照顧窮困的袍澤。
他隻能用拳頭保護女兒,有些時候拳頭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惹下禍事。
是小暖幫他退親,帶他進京。
他顧衍才有今日!
女兒找得女婿又是那麽的優秀出衆,顧衍幫不上任何忙,女婿把小暖照顧得很好,他這個做父親心頭又酸又甜。
他有權力地位了,女兒卻依然不用自己照顧。
如今女兒倒在顧衍面前,顧衍感覺心涼了,好似被撕裂了,再也無法愈合,從未有過的慌亂害怕……以前他一直認爲自己會走到女兒之前。
下雨了?
顧明暖感覺臉上濕漉漉的,好似雨水落下,用盡全力睜開眸子,扯了扯嘴角,“别哭了,爹。”
她的父親哭得跟個孩子一般。
聲嘶力竭,毫無平時硬漢的風采,嚎啕大哭,淚水成股流淌。
第一次……她知曉自己的爹這般能哭。
可是見父親和母親是平安的,皇宮的氣運彌補回來了,陣法告破,不再影響娘娘的大業,顧明暖心頭暖洋洋的,沒有任何的後悔。
“我……我不哭。”女兒不讓他哭,顧衍抹去眼淚:“我聽小暖的話,不哭。”
顧衍把女兒抱起,“我帶你去找大夫。”
顧明暖抓住顧衍的衣襟,手指用力,“爹,大夫救不了我,你讓我把話說完。”
“不,我不聽。”顧衍大步向太醫院方向跑去,“太醫一定能救你,小暖,别說話,也别離開我和你娘。”
“沒了你,我和你娘過不下去……”
沒有小暖這個人,他和娘娘再不可能一處了,兒子們也是親生的,但終究比不上同他們一起受過清貧的女兒。
小暖是他和那娘一起養大的。
初爲人父,初爲人母的喜悅永遠無法忘懷。
顧明暖自覺所剩時間不多,父親抱着她跑,颠簸得她頭疼,靈魂越發清湖飄蕩,好似随時脫離驅殼,“爹,停下來,我難受,好難受。”
這句話比什麽都管用,顧衍不敢再狂奔了。
跟在顧衍身邊的人連忙道:“屬下去把太醫叫來,不,抓來,王爺稍等,郡主……郡主您一定多堅持一會。”
随從拔腿狂奔,穿梭皇宮抄近路去綁太醫。
顧衍輕聲問道:“還難受嗎?”
“爹,你聽我說。”顧明暖咽下一口的血,“我和蕭陽是連在一起的,沒有辦法分開了,我若是去了,他也無法獨活。”
“……”
顧衍哽咽,女婿竟然能做到這一步?
他以後再也不會挑女婿的毛病了。
也不用再擔心蕭陽對女兒有外心。
顧明暖用力吸了一口氣,“蕭顧需要爹和娘來照顧,祖母……祖母知曉蕭陽的真實身份,讓我們兒子……兒子自己選,别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皇帝……皇帝不好當。”
帝王肩膀上擔子太過沉重,不得自由,何況繼承娘娘位置的皇帝,做一個明君不會有人誇你,畢竟他是蕭陽的兒子,倘若當不好皇帝,兒子面對的困境非議會很多。
楚帝不就是被種種同先帝的比較而弄得心态失衡?
顧衍點點頭,祈求道:“你别說話,我們都會照顧好外孫。”
不遠處,顧誠出現了。
他沒有靠近,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紅着眼圈望着面白如雪的顧明暖,沉重,無以倫比的沉重壓抑。
顧誠在這一刻甚至能體會到同顧衍一樣的痛苦,許是還要更痛上幾分。
擡頭看着天,顧誠盡量不讓淚水落下。
顧明暖把緊緊握在手上的馥佩塞在顧衍手中,“留給我娘,趨吉避兇,算是我對她的一片孝心,有了這馥佩,我娘不會怪爹您的。”
“告訴我娘,這是我的選擇!”
前世她體會過親人陷入危險而自己無能爲力的感覺,今生她有能力幫到父母,很開心,也不曾有過後悔。
“這三枚銅錢是法器,沾了一些我積累下的功德,爹,”顧明暖露出笑容,“我留給您,您随身帶着,看到銅錢就算看到我,以後别沖動任性了,多聽我娘……還有祖母的話,還有……祖母,好好孝順她,她這輩子不容易……你……”
顧明暖眸子逐漸暗淡,猶如即将熄滅的火焰,最終決定不要告訴父親爲好,以父親的孝順,就算不清楚身世,也會給姜太夫人養老送終。
姜太夫人晚年會比顧明暖記憶中好上許多。
不僅不會枉死在城頭上,還能兒孫圍繞在身邊。
“我不虧,真的,爹,我真不虧。”
顧明暖扯出最後的溫柔的笑兒,緩緩吐出最後一句話,“幸而今生遇見你們,成爲你們的女兒,即便我早早故去,我也很滿足,原來被父母寵愛的女兒是這麽幸福,你和娘娘都是最最好的父母,你們沒有虧待我,也沒有對不住我……反而是我……”
她眼前一黑,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顧誠聽到顧衍聲嘶力竭的長嘯,他一個踉跄,坐在地上,眼淚順着臉頰流淌。
在越王面前,蕭陽吐出一口鮮血,慢慢的說道:“她在,我活,她亡,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