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就那麽好算計?
把她當做什麽?
以前在涼州時,也沒人這麽算計顧衍,當時她還年輕,不夠成熟。
趙皇後可是在顧四郎臨終前發誓照顧顧衍一輩子的!
當初顧四郎挑中她做兒媳婦,不就是因爲她能護着顧衍?
顧四郎自知教不會顧衍爾虞我詐,又不忍心抹殺顧衍本能的天性,從未想過顧衍會再回到顧家,便給顧衍定下一個聰慧,會過日子的女子,就此讓顧衍過上悠然富足不被人算計的生活。
在他看來,顧氏就是一個大麻煩,不回去沒什麽可惜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顧四郎該爲自己的看人眼光自豪,偏偏挑中一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兒媳婦,又有一個兩世爲人不按常理的孫女顧明暖,顧四郎失算了,當然若是沒有重生的顧明暖,顧衍……已經化作塵土。
楚帝全然不知恭謹的趙秀兒心中念頭,鄭重其事拿出一個紫檀木盒子,交到趙皇後手中,“無色無味,一滴即可緻命,全無中毒的征兆。”
趙皇後平靜接過紫檀木盒子,同樣鄭重的發誓:“臣妾一定慎用此藥,不讓陛下失望。”
哐當,蘇公公失手摔了端進來的點心,慌忙跪下請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他真是後悔啊,後悔怎麽這時候進門送點心?
這不是找死嗎?
他是不知皇後娘娘和燕王妃到底是怎樣的關系,但是蘇公公卻清楚知曉,皇後娘娘甯可自己中毒也不會讓燕王妃受一點點的傷。
皇上這不是……把毒藥都給皇後娘娘了,這不是逼着皇後動手弑君?
可以想見這份毒藥怕是會用在陛下身上。
趙皇後收好裝着毒藥的紫檀木盒子,在楚帝發火不悅前,搶先道:“臣妾看蘇公公照料陛下辛苦,這段日子一直沒睡好,又惦記陛下龍體,想是一時失手,陛下,您别怪罪蘇公公了。”
蘇公公适時便顯出惶恐悔過勾起楚帝的憐憫之心,“罷了,這次饒了你個老貨。”
“多謝陛下隆恩。”
蘇公公後背濕透了,不是爲打碎點心盤子,而是爲皇上着急,偏偏還不能多說,彎腰又謝過皇後娘娘。
“臣顧誠奉诏拜見陛下。”
門口傳來顧誠清冷的聲音。
蘇公公忙收拾地上的點心和盤子碎片,趙皇後在楚帝示意下,坐在一旁。
“進來吧,顧愛卿。”
顧誠從地上爬起,輕輕彈了彈衣袖,邁步沉穩走進大殿。
楚帝微微眯眸子,仿佛适應映射在顧誠身上的光亮,顧誠容貌俊美,氣質沉穩,成熟持重很有首輔的派頭。
很難想象顧誠曾爲殷茹沉淪過。
楚帝挑中顧誠輔政,除了他出身顧氏外,顧誠身邊已經聚集不少的文臣,顧誠當年資助的寒門學子這些年有不少下場大筆,高中入仕也不在少數。
讀書人最講究報恩,他們受顧誠的恩惠,起碼要同顧誠站在一起,否則就是恩将仇報。
倘若顧誠沒做官反而容易回報顧誠的恩情,偏偏顧誠是内閣大學士,年輕的仕子們爲前途,還是爲報恩,大多加入顧誠爲魁首的黨派。
朋黨之争哪個朝代都無法避免,否則官官相護也不是流傳千古了。
正因爲顧誠背後有許多文臣支持,楚帝奈何不了顧誠,改變策略選他爲顧命大臣,配合趙皇後共保幼主。
“顧愛卿平身。”楚帝看向趙皇後,“你去給顧愛卿搬個椅子過來。”
“臣不敢,不敢勞動皇後娘娘。”
顧誠面無表情的推脫,心中卻是驚恐極了,讓皇後給他搬椅子?他還不想被整死啊,被衍堂弟知道了,一準大早晨找他去練武場比試較量。
如今他已經不是衍堂弟的對手了。
師傅說他是練武奇才,果然是騙人的。
沒見到衍堂弟之前,他也覺得自己天資卓絕,顧衍出現,徹底讓顧誠明白何爲天賦。
楚帝不理解顧誠的苦心,見顧誠推脫,對皇後娘娘敬畏有加,覺得自己沒看錯人,起碼顧誠是個心裏有皇室正統的讀書人,比顧衍那樣的莽夫好多了。
而且南陽顧氏從來都是最最忠君的士族,一向以忠君傳家,顧誠長在顧氏,受顧家的教養,比在外漂泊的顧衍更能繼承顧氏的忠君傳統。
“你且坐下來,朕有幾句話親自交代你。”
楚帝沒再攔着顧誠自己搬椅子。
顧誠悄悄打量一眼低頭沉默全然沒有存在感的皇後娘娘,心慌慌的,總覺得娘娘有點不對勁。
“請陛下吩咐。”顧誠一心二用,大半的心思都放在趙皇後身上,又做出認真聽楚帝話的姿态。
楚帝長歎一聲,“朕對不住顧愛卿的父親啊,當年倘若朕再堅決一點,不是被姜氏他們迷惑,令尊就不會郁郁而終。”
“……陛下,臣父爲國盡忠,雖死無憾,臣謹遵父親遺訓,時刻不忘報效朝廷,雖是臣以前走過一段彎路,但臣報效朝之心未死,陛下提拔臣,重用臣,讓臣可施展安邦之策,臣對陛下唯有感激。”
顧誠連忙起身,還是站着舒服,再坐下去,娘娘會不會生氣?“雷霆雨露具是君恩,陛下不曾虧待臣和臣父,臣斷然不會爲封爵再讓陛下爲難,煩心。況且大伯父亦是有功之臣,臣做得不如大伯父和大伯母。”
當年顧氏因楚帝畫的封爵餡餅争得你死我活,差一點嫡脈子弟全部戰死,大伯父的原配嫡子,顧誠的父兄都爲爵位而亡。
如今楚帝就是把早該給顧家的爵位封給顧誠,他也懶得要了。
楚帝封得世襲侯爵早已不值錢。
“朕時常反思過去的事,虧欠的,朕得趁着還有經曆補償給忠臣的後人。”楚帝感性的說道,“顧誠,朕對你寄往很深,你能文能武,當是輔政棟梁之才,朕虧欠你們父子的,朕不會忘。”
“皇後,你代朕拟旨,加封顧誠父親爲安平侯。”
“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