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坐在趙皇後的下首,今日她是以郡主的身份出席的,不再是燕王妃。
在她們的話中仿佛同娘娘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好友。
趙皇後笑盈盈聽着,甚至還能時不時說上兩句,更印證她就是鄉紳的女兒,在鄉野長大的,這番懇談,徹底打消楚帝對娘娘唯一的那絲懷疑。
顧衍看得目瞪口呆,倘若不是他确定娘娘就是自己的發妻,而且你啊娘娘也承認了,否則他可能也會被糊弄過去。
不是顧衍沒用,而是娘娘太厲害了。
顧明暖看了一眼站在楚帝身邊的馮廠督,這些人都是東廠找來的,莫非娘娘的勢力已經滲透到東廠了?
沒人提前打過招呼,絕對不會這麽順利的,娘娘也不是萬能的。娘娘這些年都沒被人查出一絲的端倪,當年指使娘娘的那群人安排很妥當。
可是這群人卻被娘娘幹掉了!隻能說強中更有強中手,娘娘比他們更厲害。
誰都知曉皇後娘家滿門被滅,如今唯一親近的人就是長公主了,紀太後唇邊噙着冷笑,“哀家真是漲了見識了,原來鄉野是這副樣子啊,哀家得感謝皇後,要不哀家竟然不知養雞養鴨是那麽的有趣兒。”
趙皇後的鄉親尴尬的手足無措,“俺們,俺們……”
太後娘娘珠翠環繞,尊貴得非常,她們這輩子都沒見過太後頭上那樣漂亮的簪子,以前見過最貴重的人也不過是縣令的夫人,在窮鄉僻壤當縣令的人也不會太富裕。
一側的宮妃娘娘們提着帕子掩嘴笑着,盡情符合太後的話,嘲諷出身卑俗的皇後娘娘。
“在太後娘娘眼裏有趣的事兒,卻對她們并不輕松。”
顧明暖放下茶盞,看向紀太後,“既然她們能逗太後娘娘開心,您看是不是給她們點賞賜?”
紀太後臉色微變,淡淡笑道:“燕王妃說得是,是該賞賜,大老遠來一次,就當走親戚了。”
“農桑民事,我可不認爲是小事,娘娘就是給她們銀子,在那個偏僻的地方也沒地方用,還不如……不如免了皇後娘娘家鄉所在的郡縣三年的稅負。”
顧明暖玩味的一笑,“也算是您恩澤百姓,關愛皇後娘娘。”
紀太後沉默下來,她不在意給些恩典,卻要打着趙皇後的明兒,被免除錢糧賦稅的百姓隻會感激趙皇後。
“朝廷上的事兒,哀家還得看皇上怎麽說。”
指望楚帝能擋下來,楚帝見趙皇後羞澀期望笑容,立刻心軟下來,大手一揮,“朕認爲郡主所言甚好,就這麽辦了。”
“多謝母後體恤臣妾。”
趙皇後起身鄭重謝過紀太後,又向楚帝嫣然一笑,柔聲道:“叩謝陛下隆恩浩蕩,臣妾……臣妾始終記得初見陛下時……您可還記得?”
楚帝恍然道:“朕當然記得,當時朕是去母後娘家,路過皇後的家鄉,那裏同母後家鄉不遠……”
他尴尬的喝了一杯美酒,方才嘲諷皇後娘娘家鄉是窮鄉僻壤的人更顯得尴尬,離這不遠?紀太後出身又比趙皇後強上多少?
“不如順便也把太後娘娘家鄉的稅負也免了,省得到時候郡守把官司打到皇上跟前,讓陛下爲難。”
顧明暖再一次插嘴,一派爲紀太後着想,“太後娘娘您說呢?橫豎都是陛下的臣民,也都是國朝的領土。在陛下治理下,日子已經越來越好,以後窮鄉僻壤會更少,處處都是樂土王,往後您以後怕是很難再找到樂子了,不過您少了也許樂趣,卻證明國朝強盛,農桑繁盛。”
“太後娘娘更覺得欣慰,歡愉。”
紀太後隻能點頭,“燕王妃說得是在理,哀家就是盼着國泰民安。”
隻是她手中的帕子被擰成了麻花,趙皇後眼角微微揚起,小暖這丫頭怎麽了?以前都是恨不得躲到一旁去,今日竟然主動挑釁太後娘娘。
隻是爲了她?
不像!
以前縱然顧明暖看不上紀太後,也不會似今日這般,趙皇後想着過後一定得問個究竟。
顧衍在一旁大口的喝酒,蕭陽殷勤的替嶽父斟酒,很理解嶽父的郁悶,畢竟在娘娘被嘲諷時,嶽父大人完全插不上手。
不過蕭陽是一點不在意小暖給太後好看的,一手倒酒,“陛下,您可不能偏心,臣家鄉所在也不富裕,懇請陛下免除錢糧賦稅。”
“……”
楚帝暗恨紀太後,沒事招惹顧明暖做什麽?錢糧賦稅都是銀子啊,楚帝勉強能把忠誠于自己的文臣安排在戶部,明年倘若賦稅不足,他拿什麽練兵?拿什麽同蕭陽對抗?
誰不知蕭陽的遼東礦産極是豐富?而蕭家控制下的北方諸多郡縣根本就收不上來幾個錢。
“哈哈,燕王說笑了,朕還指望遼東的大米,以及礦産呢。”
楚帝打了個哈哈,就算收不上幾個錢,他也得盡力消減蕭陽的實力,而且象征意義遠遠大于實際,證明楚帝對這些聽宣布停調的郡縣還有影響力。
“來,滿飲此杯,預祝來年風調雨順,國富民強。”
越王幫楚帝挽回了一些面子,讓蠢蠢欲動的江南官員歇了趁機讨要恩典的心思,江南而是楚帝的基本盤,萬一也要減免稅負,楚帝連口湯都喝不上了。
顧明暖抿了抿嘴角,“我記得王爺家鄉缺鹽,稅負事關國政,不好輕易免除,不如多給燕王一些鹽引,我們王爺開一次口求恩典,也不容易。”
楚帝面色凝重,鹽政,顧明暖這是促使蕭陽插手鹽政了,以蕭陽的手段,楚帝絲毫不懷疑一旦蕭陽介入,鹽政會被蕭陽分去一半。
“太後娘娘仁慈寬和,幾張鹽引就能換的百姓感念您的大恩,換得王爺的感激。”
顧明暖在紀太後面前低眉順目,完全收斂了方才的張揚,紀太後覺得很是滿足,颔首道:“哀家準了。”
楚帝捏緊酒杯,他的親娘啊,哪有你這麽坑兒子的?那是幾張鹽引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