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顧明暖看出楚帝對越王極是重視,不僅命婦奉命齊聚皇宮,所有的大臣勳貴也都被楚帝帶到了城郊十裏接官亭,恭候楚帝一行。
“陛下真把越王當作最後的機會。”
顧明暖眼見皇宮的布置,微微低聲道:“太瘋狂了。”楚帝猶如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最後壓上了所有的一切,越王就那麽值得托付麽?
先不說越王同英宗的仇怨,在漢王顯現敗局時,越王立刻跑得沒了蹤影,根本就沒理會過漢王落到英宗手中會如何凄慘。
這哪是對歃血爲盟的盟友态度?
顧明暖甚至推測倘若不是越王同英宗實在是恨意難解,越王都有可能直接去投靠英宗,出賣必然失敗的漢王。
楚帝把越王當作最後的救命稻草,越王會不會全心幫楚帝還在兩說的。
“燕王妃安。”
“給王妃殿下請安了。”
“殿下氣色真好,這身王妃品妝隻有穿在您身上才顯出貴重不凡來。”
“王妃頭上佩得藍寶步搖就是燕王費勁心思尋到的天下獨一無二的奇寶做的?聽說上面的紋路似王妃的名兒?”
“這我也聽說了,燕王耗費重金打造的。”
殷茹站在命婦後半部,她身上沒了靜北侯夫人的诰封,自然不會似過去一般統領命婦,風風光光站在最前面。
不讓自己顯得太可憐,殷茹并沒似靜北侯夫人一般随同顧明暖一起入宮,她早早來到皇宮,雖然受了一些命婦的白眼兒,但也沒有不長眼睛的人特意給殷茹難堪。
畢竟實力大損的蕭越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得罪的,能熬到世家大族當家主母的女人都有兩把刷子,單憑蕭越姓蕭,就足以讓吃過殷茹虧想要報複的人歇了心思。
況且蕭越麾下的諸将雖是被貶谪了不少,但他們的夫人依然站在殷茹身邊,這股力量仍然不可小視。
即便殷茹沒有往日風光,在宮裏的待遇并不差,沒受任何的委屈,來得早的命婦主動同殷茹攀談。
随燕王妃到來,圍着殷茹的認一哄而散,顧明暖隻是在她們面前慢慢走過,稱贊巴結的話似不要錢似的往外倒,方才貴重端莊的命婦高傲盡去,在殷茹看來恨不得把顧明暖的鞋底都誇一遍。
在殷茹最風光的時候都沒這般的待遇,她如何不恨搶盡風光的顧明暖?
殷茹别開落在顧明暖身上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正好看到堂堂靜北侯夫人低眉順目跟在顧明暖身後,她也是按品妝大扮,身上卻無靜北侯夫人的威勢……殷茹扣緊手心,真真是白瞎了這套侯夫人的诰命袍服!
以前殷茹穿着這身禮服時,誰能搶走她半分的風光?!
以前,以前……殷茹深深呼出一口氣,燥熱的胸口溫度降了下來,蕭越不曾放棄東山再起,她也就還有機會。
“見過小嬸子。”
殷茹笑盈盈上前行了家禮。
顧明暖不清不淡的嗯了一聲,同殷茹擦身而過,走向命婦們最前邊,殷茹臉上甜美的笑容直接僵住,顧明暖眼裏根本就沒有自己?!
她連顧明暖的對手都算不上?仿佛她同顧明暖已經不再一個桌子上玩牌了。
靜北侯夫人微微福了一禮,敷衍至極,一聲嘲諷的輕笑讓殷茹面龐猶如火燒,“殷夫人少陪了。”她以國禮同殷茹說話的,诰封爵位遠在殷茹之上,自然不會同殷茹站在一處。
“哎呦,王妃殿下,您可算是到了,太後娘娘念叨好久了,快,太後娘娘讓您進去說話。”
一直站在慈甯宮門口的大太監提着袍袖一角,笑容滿面的迎向顧明暖,谄媚道:“奴婢準備了您最愛的信陽毛尖,您是品茶大行家,奴婢不懂茶兒,一兩銀子都能當極品喝,倘若不是那群猴崽子說得是極品毛尖,回頭奴婢剝了他們的皮。”
一邊說着,紀太後身邊的大太監引着顧明暖進入慈甯宮,“娘娘總說您也不入宮,她來人家想您想得不行。”
顧明暖自從嫁給蕭陽後,無論到何處都是衆星捧月的待遇,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偶爾想到前生被人無視,她不大願意出現在公共場合。
能躲掉的聚會大多都是禮到人不到的。
連她喜歡信陽毛尖都打聽到了,紀太後沒少費心思,紀太後未必就是完全看好楚帝。
顧明暖比當世所有人更清楚紀太後左右逢源的性情,前生紀太後在蕭越面前就從未挺直過腰杆,即便親生女兒長公主被殷荛逼死,紀太後哭了兩場後,也就放下了,連報複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今生蕭陽比當初的蕭越更加強勢,紀太後怎會不給顧明暖優待?
“我也很想入宮向太後娘娘請安,隻是府中事忙,亦怕打擾太後娘娘清淨。”
顧明暖平淡的回道,眼角餘光瞧見站在命婦靠前位置的顧明昕,停下腳步,“昕姐姐。”
顧明昕感到旁人炙熱的目光,小心翼翼移動腳步,在外面站久了,穿得再厚對孕婦而言都是不夠的,顧明暖直接攙住了她,感到她手指冰涼,“娘娘是個仁慈的,昕姐姐怎麽不同内侍說一聲要個暖手的也好啊。”
石湛根基不深,崛起不久,石家以前隻是良民罷了,顧明昕雖然是定國公夫人,但比不上不少實權在握的重臣和夫家顯赫的侯爺夫人。
“我沒事的。”顧明昕笑着搖頭,“内侍們挺照顧我,而且我才來沒一會兒,也帶了手爐過來。”
她可不是在皇宮都能橫着走的燕王妃,該守的本分還是要遵從。
大太監欣慰她識趣,笑道:“定國公夫人也是太後娘娘看重的,您同燕王妃一同觐見吧。”
顧明昕最在意肚子裏的孩子,點點頭,被顧明暖親自扶着走進溫暖如春的慈甯宮中。
大門緩緩合上,站在門外等候的命婦們說不羨慕絕對是假話,嚴寒冬季,寒風凜冽,誰都冷啊。
“這輩子哪怕做一天燕王妃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