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珏不置可否的笑笑,毫無介懷的繼續品茶,一派悠然,外面越來越污穢腌臜的話語一點絲毫影響不到他,垂下的眼睫顯得那般長,“你不必介懷,以前我聽過更過分的話。”
“……”
顧明暖心似被狠狠撓了一把,勉強維持着笑兒,不能露出一點點的同情,“我常聽人說,瘋狗咬人一口,人總不能去要咬瘋狗,不過也不能放過瘋狗,人雖不能同畜生較勁,卻有無數的法子讓它們生不如死!”
不管蕭寶兒是誰弄來的,她都不準備就這麽算了。
謝珏詫異擡眼,她的憤怒顯而易見,溫柔的眸子閃過厲色,格外的明亮,宜嗔宜喜都是那般的吸引人,“很少聽你這麽不客氣。”
“同人講道理,同畜生不需要呢。”
顧明暖起身快步向門口走去,手已經搭在門上,外面卻沒有蕭寶兒的聲音了,稍頓向外看去,“蕭陽……王爺。”
坐在椅子上謝珏身體微微一僵,抿了抿嘴角,“我猜他也應該到了。”
暖閣外,蕭陽披着大髦,眉眼冷峻緩步走來,在他身後跟随兩三個衣衫奢華的中年男子,他們臉上流露出敬畏之色,恭順的緊跟蕭陽。
顧明暖認得他們,是蕭家子弟,是蕭陽的晚輩,和蕭越同輩分,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葷素不忌,但在疆場也是立過大功的,在蕭家也屬于掌權的子弟,他們前生都曾被殷荛籠絡過,同殷荛……一起橫行無忌,時常出入殷荛辦得那些宴會。
她轉過頭去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謝珏如同一幅緩緩展開的水墨畫,甯靜緻遠……絕不能讓外面的人出現在謝珏面前!
不怕謝珏報複他們,而是她不忍心讓那些髒東西再污染謝珏,前生她想做卻做不到,今生她還辦不到麽?
不管蕭陽爲何帶他們過來,他們别想安然無恙的離開。
蕭寶兒的嘴巴已經被堵上了,婆子按住她不停掙紮的胳膊。
“主子。”
“王爺。”
馮招娣領着侍婢下跪。
蕭陽瞥了馮招娣一眼,緊了一下袖口,淡淡的說道:“你失職了。”
馮招娣頭低得更深,不敢開口解釋,她正準備拿下蕭寶兒的,“奴婢甘願領罰。”
“……小叔祖,顧明暖那賤人背叛了您,她同謝珏……”
剛剛吐掉堵在口中的帕子,蕭寶兒面容猙獰,瘋狂的扭動身軀,押着她的仆婦差一點被她掙脫開,眼見四老爺望過來冰冷的目光,暗叫一聲糟糕,誰也沒想到被磋磨的消瘦的蕭寶兒突然間有掙脫的力量。
不敢再遲疑,再把蕭寶兒當做蕭家的主子,仆婦用上全力押注蕭寶兒,另外有人再次死死的塞住蕭寶兒的嘴兒,這次堵得嚴嚴實實,不會再被弄掉了。
蕭陽走到蕭寶兒近前,全然不是看侄孫女,“你叔祖母代我先行招呼謝珏謝公子,哪輪到你多嘴?”
“嗚嗚……嗚嗚。”
蕭寶兒如何掙紮都沒用,眼睛似要噴火,明明就是顧明暖私會謝珏,給小叔祖戴綠帽子啊,蕭陽方才一句話,即便暖閣的事傳出去,也不會有人在意,隻當燕王妃得燕王信任倚重而已,能出面先款待謝家當家人。
謝珏時常出入皇宮,身上雖隻是閑散的官職,但很得楚帝看重,謝家今不如昔,沒有人敢小看曾經的第一世家隴西謝氏。
“我見她體健有力,精力旺盛,無需再在娘家調養。”
蕭寶兒聽見蕭陽這句話宛若被雷霹過一般,傻傻的,愣愣的看着小叔祖,盛滿哀求,身體顫抖個不停,冷汗濕透了外罩。
旁人或許會憐憫蕭寶兒不幸,蕭陽卻是不會的,明知道蕭寶兒是被殷茹利用了,但她出現再此處,又是胡言亂語就要承擔惹怒他的後果,何況蕭寶兒滞留在侯府,惹得小暖總是挂心她鬧出不好的事兒,冷冷的說道:“送回她夫家。”
蕭寶兒拼命的搖頭,雙腿一軟,好在仆婦架着她,沒讓她摔倒,眼見四老爺向暖閣走去,仆婦不敢耽擱,直接拖走了失魂落魄的蕭寶兒。
顧明暖隐隐覺得蕭陽今兒心情并不怎麽好,不該是因爲她同謝珏,爲什麽呢?
“你們在外等着。”
“是,小叔。”
蕭陽帶過來的幾人恭恭敬敬站在暖閣外,面容肅穆,心卻七上八下的,以前小叔可是從來不管他們的,今兒他們正摟着美人開心,小叔突然到了……熱鬧的氣氛一下子散了個幹淨兒,小叔隻讓他們跟上,他們不敢有二話,忙拾掇好衣衫,跟出來。
以小叔稱蕭陽,一是同蕭陽套近乎,以期得到些許的好處。蕭陽平時并不大搭理他們,除了過年去向小叔磕頭外,尋常他們是見不到小叔的,畢竟他們在蕭氏宗族地位同蕭陽沒法比,他們那點狠勁和才幹小叔也看不上。
二來他們曉得自己的尿性,萬一惹惱小叔,以求小叔看在近支的份上罰得輕一點。
暖閣裏是謝珏謝公子麽?小叔的好友?
謝家掌權者,生得再好,他們也不敢動任何心思,若是同小叔相熟,他們更不敢靠近謝珏了,隻能如同當世的癡男癡女遠遠的看着風華絕代,氣韻雅緻的玉樹公子。
蕭陽從容邁步進入暖閣,先向顧明暖笑了一下,“處理了些許小事兒,遲到了。”
随即他把大髦解開交給随從,攜着顧明暖的手向謝珏走過去,緩緩坐下,絕口不提方才門口的事兒,端起顧明暖用過的茶盞向唇邊送去。
“茶水有些涼了,我給你換一杯。”顧明暖阻止,不能讓他喝半涼的茶水,而且用一個杯子,有點羞人。
蕭陽擋住顧明暖伸過來奪茶杯的手臂,輕笑道:“無妨。”
因爲離着近,顧明暖聽到他後半句喃咛的話,“我就用你剩下的。”磁性的低音讓她手臂酥麻,臉頰染上绯紅之色。
她連忙在旁邊坐好,借着再煮茶穩定心神,一聲從謝珏口中傳來的輕笑,她低下頭做鹌鹑狀,蕭陽揚起眉梢,疏懶的問道:“謝公子爲何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