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侯府絕大多數院落,景觀都向賓客們開放的,舉凡這樣的盛會總會自然而然劃出各種各樣的小圈子,除了結交主人外,相熟的命婦三一群的湊在一起閑聊。
靜北侯占地很廣,亭台樓閣全都新近修繕過,景色怡人,有些獨特的地方宛若人間仙境,比之皇宮不差什麽。
顧明暖笑意盈盈又應付了一群命婦,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額角微微有些刺痛麻蘇感兒,總算能清淨一些了。
“我幫王妃按一按?”
馮招娣一直站在她身後,能感到王妃的無奈,小聲埋怨:“您又不是侯夫人,她們把女孩兒領到你面前作甚?王爺早就說過不納側妃的。”
“你聽誰說靜北侯夫人爲侯爺張羅着納妾?”
蕭陽做得那般明顯無所顧忌,顧明暖哪裏會懷疑他,倘若蕭焱媳婦真有此心的話,領着閨女來她面前是爲先讓她相看?
“您沒見侯夫人身邊圍着好幾個漂亮的女孩兒?聽說她們都是爲侯夫人鞏寵用的。”
“……侯爺還沒吭聲,她倒是提前準備妥當了,竟又是放了娘家女孩兒在身邊,就算是嫡親姐妹進後還能同她一心一意?何況她們年歲差距大,雖是同輩并不親近,真不知該說她是賢惠,還是糊塗。”
顧明暖有種感覺男人好色都是讓這群賢惠的女子慣出來的,不過她倒是沒資格去笑蕭焱媳婦,前世她何嘗不是賢惠人兒。
“蕭焱媳婦把人兒放在身邊,不是提醒旁人,蕭焱也要廣納姬妾了?以她娘家養出來的女孩兒哪能比得名門權貴人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小姐?”
蕭家太強勢,弄得靜北侯的妾室都份外搶手,以前做妾的女孩兒大多是庶出,遠沒想給靜北侯做妾的高素質。
要是蕭陽有意納二色……顧明暖可以想見會有多少京城名媛湧上來。
明了命婦們的打算,顧明暖沒心思再坐在客廳裏品鑒各位閨秀了,無心阻止提醒蕭焱媳婦,起身同相熟的夫人說了兩句話,她扶着馮招娣慢悠悠離開客廳。
原本她就不是侯府的女主人,又不操持宴會,離去并不算失禮。
在她身影消失後,一直悄悄注意燕王妃的人小聲議論,或是說燕王妃的穿戴,或是說燕王妃仿佛有漂亮了,亦或是議論燕王妃何時能給燕王誕下子嗣來。
燕王妃何時有喜可是最最熱門的話題,一點點消息都能引起不少人議論紛紛。
殷茹雖然備受冷落,但一如既往的明豔大方,便是蕭焱媳婦特意留她在身邊,承受着從雲端跌到泥地的痛苦,旁人也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反而積極幫襯蕭焱媳婦,充分展現她八面玲珑長袖善舞的長處。
當殷茹聽見命婦們小聲說,燕王妃看着有點倦怠,許是有喜的征兆,她便不自覺勾起嘴角來,“侄媳婦,我有點事同小嬸子說,去去便回。”
也沒等蕭焱媳婦答應,殷茹颦颦婷婷的離去,吸引了不少男女的目光,再被貶低,她依然是靜北侯的嬸娘,依然是天下少有的絕色美人。
靜北侯夫人面色怔了怔,淡淡一笑,“小嬸子去找叔祖母,真是……讓我等晚輩瞧着都心疼啊,哪怕她有一次不委屈着回去也好。”
旁人轟然大笑,亦有矜持的女子以衣袖掩嘴,殷茹在靜北侯夫人面前可以擺擺長輩的架子,碰到燕王妃,她就沒占過便宜。
蕭焱媳婦看起來老實,也不是善茬子,讓在坐的命婦高看她一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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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茹隐隐聽見笑聲,暗暗咬着嘴唇,“一群趨炎附勢之徒。”眼下的局面卻也沒更好的法子,原本她想證明即便不是靜北侯夫人了,她還有自己的驕傲,沒想到會咬人的狗尋常都是不叫的,小看了蕭焱媳婦。
乍暖還寒,比前些日子暖和一些,種植梅樹的院落總能吸引閨秀們前往賞梅,靜北侯府上的梅園幾乎雲集所有品種的梅樹,一簇簇迎風戰雪的梅花在枝頭盛開,靜靜釋放清雅的香氣。
殷茹招了守門的婢女,“燕王妃向哪個方向去的?”
她雖是緊跟着出來卻沒看到顧明暖的影子。
婢女屈膝道:“東北方向,王妃殿下出門不久碰到了謝公子,奴婢看見他們向暖閣方向去了。”
侯府不僅有一處暖閣,設在東北處的暖閣景色比不上别處,但勝在清淨,沒有侯府熟人引路,第一次來侯府的賓客絕對找不到那處暖閣。
殷茹暗自欣喜,小聲吩咐身邊嬷嬷幾句,并沒去暖閣,而是向蕭寶兒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路上的積雪大多被清掃幹淨了,但東北方向的暖閣相對偏僻,道路上偶爾殘留一些積雪,即便沒有積雪,石子路面在隆冬時也很滑。
顧明暖攏住手爐,身邊帶着馮招娣等人跟在謝珏身後。
道路兩邊的梅枝偶爾延長過來,蹭到往來行人的發髻,顧明暖不需要有這種擔心,她不夠高……謝珏時不時擡手擋開梅樹枝,行止有一股說不出的潇灑勁兒。
顧明暖望着謝珏,他本就是以溫玉爲骨,白梅爲姿的幹淨澄澈之人。
不知怎麽她心中又湧起一絲酸澀,盡量避免踩到腳下的落梅。
“……你怎知侯府的暖閣?”
顧明暖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雖然在她記憶中謝珏不可能來過燕京的靜北侯府,但是又想到她從來沒了解謝珏,前生在攝政王府碰到時,謝珏已經是……殷荛的人了。
以前謝珏去過哪裏,她根本就不知道。
謝珏彈掉大髦上的落梅,轉過頭來,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潤,伸手将顧明暖戴在頭上的風帽壓得更低一點,“你不需要知道。”
他始終無法面對她那雙溫柔的眸子,亦不需要她任何的同情。
馮招娣等人臉龐微紅,即便謝公子不是關心她們,她們的心也猶如小鹿一般亂撞個不停,謝公子和王妃……絕不會讓任何人他們之間有私情的感覺。